“我从未想过,”白京吻了一下陈修明戴婚戒的那根手指,“那对我们的婚姻而言,是一种背叛,而我最恨背叛。”
——他亲了我戴婚戒的手指。
陈修明意识到这点后,他除了“不好意思”的情绪之外,竟然萌生了些许喜悦。
他很满意白京的动作,更满意白京的话语。
然后,在这一瞬间他明白,他对白京并非“可有可无”,而是“满怀期待”。
陈修明用白京吻过的手指摩挲过了白京的嘴唇,温声说:“你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我也无法容忍你的背叛。”
有人说,嘴唇是很性.感的器官,陈修明过去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不过现在,他很懂了。
一夜缠.绵后,陈修明不得不通过陈谨向老师请了个假,然后专业的按摩师过来帮他和白京按摩,等按摩结束了,白京才问:“听说你点名要长得不帅的按摩师?”
“是啊。”陈修明一边自己穿衣服,一边回答。
“为什么?”
“我不想考验我自己的人性。”
“明明,我相信你。”
“我不相信我自己,而且,总感觉让帅哥按摩我的身体,像是在背叛你。”
白京闷笑了几声,慢吞吞地说:“明明,虽然不太好,但你这么做真的让我很开心。”
陈修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没忍住笑。
等到陈修明系好了最后一枚扣子,白京才凑了过来,用指尖戳了一下他的脸,说:“老公,你穿这件衬衫,看起来好帅啊。”
陈修明的脸红了,耳朵也红了,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我已经穿好衣服了。”
“不妨事儿,”白京凑了过来,像一条贪得无厌的蛇,“我只需要……”
陈修明在这个白天并没有下楼,他作为一个前社畜,体力并不算好,但白京总能让他的“最后一次”变成“再来一次”,他们两个人的身体契.合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等到午饭时分,陈修明直接拿白京当做了靠垫,一边自己吃饭,一边接受白京用勺子的“投喂”。
陈修明一开始想拒绝这么暧昧的吃饭方式的,但白京他竟然一边抱着他的腰一边很有心机地撒娇。陈修明叹了口气,也就“躺平”做一条咸鱼了。
等两人吃过了饭,陈修明也泛起了困意,他抵抗了一会儿,主要是觉得这么吃了睡、睡了吃的状态,不是很健康也不是很优雅。
但白京拍了拍他的后背,温声哄他:“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困了就睡一觉吧。”
这句话仿佛是有魔法,陈修明合上了双眼,还没来得及思考多久之后再睁开,就陷入了甜美的梦乡。
陈修明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贴在了白京的胸.肌上,而白京面色如常,依旧一副沉迷工作的模样。
陈修明于是在白京脖子以下不可描述的地方,做了一点不可描述的事,还忍不住说了句:“好像……大了一点?”
白京“嗯”了一声,很矜持地问他:“喜欢么?”
“喜欢。”陈修明实话实说。
“喜欢就好。”
白京忙完了手中的工作,合拢了笔记本电脑,很顺畅地将陈修明抱进了怀里,温声说:“现在要出门么?”
陈修明很想说不要,但如果继续这么躺下去,很容易演变成不可描述的动作片。
而他的体力已经岌岌可危,他的肾目前需要休息。
“出门转转吧。”
“好。”
于是换好衣服出门,陈修明走了一段路就很累了,白京显然早有准备,他竟然从之前不知道躲在哪儿的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了一辆带车后座的自行车,又对陈修明说:“上车,我载你。”
陈修明盯着自行车上的不算陌生的车标看了一会儿,回忆着这个自行车是三万还是五万来着,他的记忆力不错,竟然还记得当年他曾经转发过这个自行车的宣传博文,配了一行字——想找个男朋友骑这辆车载我出行。
陈修明不太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几率极小的巧合,结合之前被全面调查过的经历,他更愿意相信,此刻,白京选择骑很贵的自行车载他前行,出于对他过往的分析和喜好的揣测。
——这样的行为当然不那么浪漫,但陈修明却并不觉得反感。
他一向是很唯结果论的,结果是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体验了他想体验的,那过程和动机都不那么重要。
陈修明很高兴地双腿分开,跨.坐在了白京的自行车后座上,双手紧紧地抱住了白京的腰身,说:“可以出发了。”
“好。”
白京抬起了撑在地上的左腿,双脚开始踩起了脚踏板,他的技巧很娴熟,车子也骑得很稳,但陈修明依旧紧紧地抱着他,甚至将额头贴紧了他的后背,对他说:“你要骑得稳一点啊,我在你身后呢。”
“好,你搂得太紧了,”白京轻笑出声,“别那么紧张,你可以看看左右两边的风景。”
“你不会让我摔了吧?”
“不会的。”
陈修明缓慢地抬起了头,看向了左侧的风景,但他的双手还是紧紧地缠着白京的腰,他的指腹隔着一层布料,能够感触到白京的体温,他在这一瞬间,感觉他和白京已经从两个人渐渐变成了一个人。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们永远都不要分离。
自行车骑上了桥面,桥上有鸽子在驻足徘徊,一见车来,就展翅低飞,直冲着白京和陈修明而来。
就在陈修明以为白京会选择继续向前骑行的时候,白京却突兀地按下了手闸,他选择左脚撑地、停了下来。
“怎么?”陈修明低声问。
“我们等它们飞走再说。”
“哦。”
“不要怕,我在呢。”
“我没有……”陈修明话只说了一半,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才发现他已经死死地抓紧了白京的衣服——他原来是怕的。
在陈修明的记忆里,除了白京,他只坐过一个人的后车座,他当时喊那个人“爸爸”。
“爸爸”其实很少与他交流,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沉默的。
所谓“父爱如山一般沉默”,陈修明其实感受不到“爸爸”的爱,但大家都说有,那就假装真的有吧。
当然,陈修明很羡慕那些有不沉默父亲的孩子,尤其羡慕隔壁经常让爸爸骑自行车送自己上学的小哥哥。
他悄悄地和“妈妈”念叨了很久,又鼓起勇气去求“爸爸”,最后得到了一个“如果你考了班级第一名,我就骑自行车送你一次”的承诺。
陈修明足够努力,也足够幸运,他那次考试真的考了第一名。
第二天是周末,也是个大晴天,他央求着“爸爸”骑车带他出门逛逛。
“爸爸”没说话,但他有些不高兴。
陈修明假装没有看到那点不高兴,他有些吃力地赶上了已经开始低速骑行的自行车,跨坐了上去。
他紧紧地搂住了“爸爸”的腰,“爸爸”却说,你松一点,勒得我腰疼。
陈修明只好轻轻地抓着爸爸的衣角,他好奇地东张西望,但暖风吹过他的脸颊,他还是觉得快活的。
——如果没有发生意外的话。
“爸爸”骑自行车的时候,被一个陌生人别了车、抢了道,他一下子就愤怒起来,嘴里骂骂咧咧地,脚下狂踩加速,要追上那人,要别回去。
陈修明的屁股被颠得很疼,整个人几乎坐不直,甚至在左右摇晃。
他小声地哀求着说:“爸爸,慢一点,我快掉下去了。”
但“爸爸”仿佛没听见似的,什么都没说。
自行车的车速越来越快,年幼的陈修明的手指一滑,再也抓不住那一块布料,整个人也因为惯性直接被摔落了自行车,剧烈的疼痛蔓延他的全身,但更令他伤心的,是“爸爸”没有丝毫停顿、直接继续向前骑的背影。
事后,“爸爸”向医生解释,他说他没注意孩子掉下来了,他说他什么都没有听到,他说他气晕了头。
但陈修明躺在床上,却一直在想,他明明喊得那么大声,“爸爸”的后背也绷紧了,“爸爸”不可能没听到的。
“爸爸”是故意的。
“爸爸”不是故意的。
相信前者,他会怀疑、会憎恨、会痛苦,相信后者,一切就都会过去,时间将会抚平伤口。
陈修明告诉他自己,“爸爸”不是故意的。
他也将这段经历烂到肠胃里,忘到记忆的深处,直到今时今日,他再次想了起来。
——“爸爸”不是他真正的“爸爸”,“爸爸”是一个诱拐犯,因此不愿意对他付出感情,不愿意陪伴他一起玩耍,不愿意停下车看一眼他。
并不是他做得不够好,而是“爸爸”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
如果一个人真的爱他、重视他,那他会像白京一样,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在后车座上的人感到害怕的时候,选择停下车,立在原地,温声地安慰他。
陈修明抱紧了白京,像是抱着他记忆中期盼的那个“爸爸”的角色,像是抱着他曾经渴望的无私而包容的“爱”。
过了好一会儿,陈修明才说:“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坐自行车了。”
“好。”白京没问理由,直接点头答应了。
不可能的。
痛苦就是单纯的痛苦,会让大部分人变得胆小怯懦、瞻前顾后、失去信念,读书的时候,我们大多学过一个试验,在鱼缸中间放一块玻璃,久而久之,即使将玻璃移开,鱼也只会在半个鱼缸中游曳。
年少时,我们笑话鱼没有脑子,凭借经验行事,没有再试一次的勇气。
长大后,才发现,我们和鱼其实没什么不同。
陈修明躺在床上的时候太痛苦了,以至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再也不想坐在别人的后车座上,再也不想学骑自行车了。
直到很多年后,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的新婚丈夫骑着他在网上随口提过的一辆豪华自行车,温声问他:“你想正着坐,还是侧着坐?”
他们上了无人驾驶的轿子,陈修明原本想和白京说说过去的那段经历,但他吃了一口白京递来的剥好的松子,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如果说了,白京必然会非常气愤、非常难过、非常想替他报复回去,然而那对人贩子夫妻已经死透了,当年的真相已经公之于众,热心网友们骂也骂过了,他们的骨灰也都送到殡仪馆了,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能再做的了。
——好像只能生闷气了,这闷气,他陈修明自个生得了,没必要让白京跟着一起生。
他又吃了几颗松子,慢慢地,也就将这件事放下了、抛到脑后了。
然后他听白京问他:“今天不上课?”
“休息几天,专心陪你。”陈修明实话实说。
“听说你要自己考研,还要考冶金学院的科技考古?”
“是的。”
“我虽然不太了解国内的专业选择,倒也听过生化环材是四大天坑专业,冶金学院似乎和材料相关,科技考古,更是鲜少听闻。”
“嗯嗯,全国学这个的都少,主要是先研究明白材料,然后根据材料的性质,倒推这个古代物品的年限,同时呢,根据古代物品的情况,给出比较科学的考古和保存方式,把历史和工学联系在一起,跨领域学科,是不是很酷?”
“很酷。”
“是吧,因为学得人少,想直博就可以直博。”
“以后还想读个博士?”
“想啊。”
白京盯着陈修明看了一会儿,说:“我原本想劝你去剑桥大学读书,如果你不想去英国,去米国也行,我可以让人帮你写推荐信,如果你不愿意天天上课,也可以远程完成学业,不会很难的。”
“……虽然花钱读MBA,或者用金钱和推荐信敲开名校的门,都是很普遍的行为,但我还是想试试自己考,这或许是一个理科生的保守和固执。”
“即使这样出来的学历不怎么好看,未来找不到什么好工作?”
“嗯嗯,反正这个专业,选了就是没钱,但我不缺钱,我就想研究一些,我感兴趣的东西。”
“好吧,但考研或许很辛苦。”
“我也没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今年试试,万一考不上,明年可以继续。”
“祝你成功?”
“早着呢,冬天才考,现在,刚刚到秋天。”
白京帮陈修明抚平了衬衣上的褶皱,低笑着说:“总觉得已经认识你很久很久了,却忘记了我们刚认识了几个月。”
“你还在上头,如今或许是你最喜欢我的时候了。”
“我原本也以为是这样,但和你分开之后,才发现对你的喜欢与日俱增,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喜欢你。”
“我这么普通,你怎么喜欢上我的?”
“或许你认为你自己很普通,但在我的眼里,你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没有一处我不喜欢的。”
“你的滤镜叠得太厚了。”
“连你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敷衍我的时候,我都会觉得你很可爱。”
“那等你过了这个劲儿之后,恐怕就不会觉得可爱了。”
“那我要加倍对你好。”
“为什么?”
“当我的沉默成本付出得足够多的时候,我就会在不自觉中付出更多,止不住地对你好,”白京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很认真,并不像是再开玩笑,“陈修明,我现在爱你爱到想要约束未来的我,我一辈子都不想和你分开。”
陈修明愣了一会儿,他从未听过这样的情话,竟然还有一些感动,但这感动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很冷静地说:“白京,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喜欢我,我希望我们能自然而然地分开,那样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白京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他很明显地很不喜欢陈修明的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说:“不会有那样的如果,明明,你可以一直不爱我,但不要阻拦我爱你,好么?”
“……”陈修明深吸了一口气,小声反驳,“我也没有拦你啊。”
白京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将手中拨好的松子仁全都倒进了陈修明的手心,说:“你总是想让我冷静下来,但我现在就很冷静,冷静地为你发疯。”
陈修明又想反驳他了,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反驳的欲望——因为他发现,白京说的,好像都是真的。
他们终于回到了小洋楼,陈修明想看小说了,但身边有一个白京,他就不太好提自个要去看小说,于是他问:“你想玩什么,我和你一起。”
“你不是要去看小说了么?”白京平静地问。
“……不要总监控我的生活啊喂。”
“是你昨天迷迷糊糊的时候对我说的,我猜测你还没有看完那篇小说,今天晚上会想继续看。”
“好吧,”陈修明想起了这个插曲,他特别想倒转时光,捂住那时候被套话的自己,“我虽然想看,但更想陪你在一起。”
“这两个并不冲突,你可以看你的,我在你旁边忙我的,你看累了,我们就聊聊天。”
“这样不太好……”
“这样的安排很好,我不是外人,而是你最亲密的人,”白京很会劝人,“明明,不要为了我而舍弃的快乐,你在我的面前,只需要自由自在,永远都不需要做任何的妥协和退让。”
“你这样会惯坏我的。”陈修明实话实说,“而且稳定的关系不能靠一个人单方面的付出。”
“明明不会被惯坏,只要我想,我们的关系就会永远稳定。”
陈修明放弃了辩论,他只是选择将自己的手机扔到了抽屉里,然后对白京说:“虽然你的提议很诱人,但我决定带你去电玩城打游戏,如果你有事要忙,我就抱着你,然后等你忙完。”
“……”白京的眼睛微微睁大,脸上的错愕一闪而过,随即笑了起来。
“同意?”陈修明追问他。
“同意,我们一起去电玩城打游戏。”
于是他们两个成年了很久很久的男人,像小学生一样,手牵着手,一起去电玩城里打游戏。
电玩城是自家开的,硬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两个人玩得很开心。
陈修明很喜欢看白京玩儿运动类的项目,无论是投掷篮球,还是隔空扎气球,白京都能称得上精通,他挑了两个最大的娃娃,左右各抱一个,然后高高兴兴地任由白京把他连人带娃娃一起抱了起来,在原地转了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