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恐怕会惯坏我。”
“你是我的伴侣,理应拥有最多的特权。”
白京不太满意这个回答,他的牙齿贴着陈修明皮肤磨了磨,最后还是没有下狠心咬下去,只是恨恨道:“口是心非。”
陈谨还是留了下来,陈修明送走白京的次日,起了个早,下楼梯的时候刚好看见陈谨在浇花。
陈谨的姿态很优雅,人长得也好看,陈修明只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问他:“今儿化了妆?”
“是,”陈谨放下了手中的水壶,温声说,“大少爷的礼物送来了,您要不要看看?”
“要看看的。”
“您想现在看,还是吃过早饭再看。”
“先吃饭。”
今日早餐是牛肉面,陈修明吃得很开心。
他怀揣着好心情去看陈亦煌的礼物——其实已经做好了对方的礼物不太合他心意的准备了,但他没想到,陈亦煌的礼物,简直太合他的心意了。
他的好大哥,既没有送价值连城的宝石,也没有送十多辆看起来就很贵的豪车,而是选择送了当地的特色零食,以及一些常见的工艺品。
价格不是很贵,但礼物挑得很用心,陈修明收起来也毫无心理负担。
他很喜欢这些礼物,拍了照片,发给了他大哥,大哥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
“明明,很喜欢这些礼物?”
“我超喜欢的,”陈修明抓了几颗糖,一边含着一边说,“这些零食在代购那里都很难买的,谢谢哥。”
“你喜欢就好,”陈亦煌舒了口气,“今天还要上课么?”
“要的,上上课也挺好的,有个正经事打发时间。”
“等你什么时候课上腻了,就来哥哥这儿,哥带你玩几天。”
“好啊。”
兄弟俩又聊了一会儿,陈修明才有些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然后他看到陈谨恭敬地站在了一边。
“老师已经来了么?”
“是的,少爷。”
“我这就去。”
这样工作日上课学习,周末和伴侣相聚的日子过了几个月,一晃就到了冬天。
陈世承踏着第一场初雪回到了陈家。
陈修明得知消息的时候,他人还在上课,正想出门去接人,却见陈谨轻轻摇了摇头,陈修明老师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没过几秒钟,陈世承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身上披着厚实的黑色大氅,像某种野外的大型野兽似的。
陈修明向他的方向走了两步,喊了一声:“爸爸。”
陈世承脱下了外套,随意扔给了后面的工作人员,陈修明这才发现,陈世承上半身内里只穿了一件衬衫,而衬衫只系了最下方的两颗扣子,露出了大片蜜.色的胸.肌。
“……”陈世承有些艰难地移开了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还是这么害羞?”陈世承低笑出声,“连爸爸都不敢看?”
“您知道为什么。”陈修明有些咬牙切齿。
“我们又不会做什么,你怕什么?”陈世承踱步到了陈修明的面前,手掌扣住了陈修明的后脑勺,往自己的胸口的方向按,“来近距离看看,摸摸也成。”
陈世承的力道不太大,但陈修明也不想“顺水推舟”,他用力挣脱了陈世承的掌心,一连后退了三步,说:“爸,我不愿意这样。”
陈世承以手扶额,闷笑出声:“好了好了,明明既然不愿意,爸爸也不能逼你怎样,都成婚这么久了,还是这么害羞啊?”
“这和成婚多久没关系。”
“吃过野食儿没?”
“没有,爸你不一样么?一直守着妈妈。”
“你妈出轨之后,我有一段也玩得很疯,除了没有真刀实枪地干,能见识的,也都见识得差不多了。”
“……你那时候为什么这么做?”
“我很想知道,爱情和激情能够冲刷掉人的理智和责任心么?后来我观察了一下,的确能,也就顺理成章地原谅了你母亲。”
“其实你们当年应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那当年就会离婚,我了解你母亲,当时的她是个脸皮薄的人,她不可能在真相大白后,再选择待在我的身边。”
“……多少还是有点遗憾的。”
“你妈交了新的男朋友,我恢复了单身,也没什么遗憾的。”
陈修明哑然失笑。
“走吧,陪我涮火锅去,剩下的课,明天再上。”
“好的,父亲。”
陈修明上课时穿了一个薄羊毛衫,眼下要出门,陈谨迅速地递来了一件羊毛风衣。
陈修明接了大衣,自个穿好了,系上了扣子,再抬头就见陈世承不满地睨了陈谨一眼,似乎要训人。
他赶紧说:“爸,是我不让他们帮我穿衣服的。”
“为什么?”
“太暧昧了。”
“你倒是为白京那小子守身如玉。”
“他值得。”
陈世承不再多言,而是走到了陈修明的面前,帮他整理了一下大衣,又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小身板,风一吹就倒了。”
陈修明尽量不让自己看到不该看的地方,小声说:“也不小,是您身材太好了,整个就是双开门。”
“什么是双开门?”
“就是肩特别宽,身材显得特别壮硕,像双开门冰箱似的。”
“……倒也没那么壮硕。”
“反正夸你身材好呗。”
陈世承不置可否,带着陈修明一起出了三层小洋楼。
门外,大雪纷飞、银装素裹,工作人员撑起了厚实的黑色大伞,已经做好了准备为两位雇主挡雪。
陈世承突兀地问:“听说,白京带你骑个自行车,把你感动坏了?”
“是的。”陈修明知道他的过往在陈家人眼中几乎是透明的,他也不爱计较这些。
“雪下得这么大,爸爸背你走一段路吧?”
“啊?”陈修明睁大了双眼。
陈修明的第一反应是惊讶, 第二反应就是拒绝。
他尴尬地摇了摇头,说:“爸,我都这么大了,这不合适吧。”
“我还没有老,还能背得动你,”陈世承微微弯下腰,“上来,我背你走。”
“大可不必,”陈修明后退了几步,直接从身边的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了一把伞,“爸,你再这样,我可就先跑了。”
“跑什么,”陈世承站直了身体,些许雪花落在了他的头发上,很快融化成晶莹的液体,“不愿意就算了,我还能逼你不成?”
陈修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又慢吞吞地挪到了陈世承的身边,用手中的伞帮陈世承遮挡风雪。
陈世承却不领情,低声斥道:“把你的伞给他们底下人,这不是你该干的活。”
陈修明没说话,但把伞还给了工作人员,下一瞬,他们身边的工作人员纷纷撑起了伞,将他和陈世承两个人挡得严严实实。
“走吧。”陈世承率先迈开了步子。
“好。”
陈修明跟在他身后,走了十来步,陈世承却停下了脚步,自大氅下伸出了手,说:“握住。”
陈修明略微踌躇,但最后还是伸出手,握住了陈世承的手,他们从一前一后,变成了并肩前行。
“最近书读得怎么样?”陈世承挑起了一个话题。
“还行。”
“累不累。”
“不算累。”
“有把握么?”
“没什么把握,走一步看一步。”
“你想考的那个学校,最近正要修教学楼,你本科不错,想学的专业也不是什么热门专业,你派陈谨过去,捐一笔钱,也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爸,我想自己考考看。”
“哦,那也很好,反正你还年轻,也没必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
陈世承的掌心很热,和他此刻冷淡的表情截然相反。
但陈世承长得太年轻了,陈修明虽然嘴上喊着“父亲”,但很难真的把“父亲”这个词和陈世承划上等号。
他其实挺想再喊几句“哥们”的,但想也知道,他如果再这么喊出来,陈世承大概率是要不高兴的。
雪天理应路滑,但陈家的工作人员兢兢业业地工作,在扫雪机器人的辅助下,人要走的道路上竟然没有一丝积雪。
他们很顺利地到了家主院,外头天冷,用餐的地方就改在了有着巨大的落地窗的餐厅里。
铜制的火锅热气腾腾,食材摆满了一桌子,但食客却只有陈世承和陈修明两个人。
有工作人员帮陈世承脱了外套,陈修明拒绝了底下人的帮忙,想自己脱,却没想到陈世承站在他的面前,亲自上了手。
陈修明个头很高,但陈世承比他更高一点,很轻易地帮他把一个接着一个的纽扣解开,随意地剥去了外套,递给了身边的工作人员。
陈修明不知道为什么,又尴尬了起来,还有一种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微妙感。
陈世承抬起了手,陈修明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怕什么?”陈世承又问。
“我不想被你揉乱头发。”
“我也不会揉你的头发。”
陈世承放下了手,坐在了主位上,陈修明坐在了他的左手边。
桌子旁围着一圈工作人员,有人在调料,有人在煮肉,有人在盛汤,有人在冰饮料,似乎每个人都在忙,完全不给两位陈先生一丁点亲自动手的余地。
陈修明被工作人员仔细地用热毛巾擦过了手,他无声地叹了口气,问陈世承:“爸,你这次准备在家里待多久?”
“白京后天回来。”陈世承并没有回答陈修明的问题,而是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
“是的。”
“白京回来之前,我不会走。”
“哦哦,那……”
——那您是准备到时候和白京一起走么?
“我至少会待到过完年,也就是打春儿的时候,”陈世承的手也在被人小心地擦拭着,“今年过年,你大哥和二哥都会回来,你母亲要和新男朋友度假,也就不回来了,咱们几个好好过个年,也多熟悉熟悉。”
“好的,爸爸。”
“毛巾的温度太高了。”陈世承收回了自己的手指,语气很平静,“这活干得不好,以后换个人伺候吧。”
“是,老爷。”陈修明的身后有一人低声应到,旋即带着方才为家主擦拭手指那人退了下去。
陈世承又看了陈修明一眼,问他:“不觉得毛巾烫么?”
“……还好。”
“你生来就该享受这样的人生,如今已经延迟了将近三十年,合该加倍享受才是,做甚么抗拒?”
“我只是不习惯。”
“那就慢慢习惯,”陈世承的话语中带了一丝不容拒绝,“叫他们伺候你吃饭,这原本也是他们的工作。”
陈修明的后背挺得笔直,他摇了摇头,说:“我可以自己吃。”
“那就扣他们两个小时的工资。”
“爸,你不可以这样。”
“我是你口中的大资本家,封建社会残存的大家长,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
“你在逼我么?”
“我只是把选择权交给了你,你可以选择接受他们的伺候,或者看着他们扣工资,不过,才两个小时的工资,算不上多。”
陈世承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人甚至是笑着的。
而陈修明实话实说,真的有点生气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陈世承:“我有个C选项。”
“什么选项?”
“我出这两个小时的工资,但不接受这样的伺候。”
“你帮得了他们一时,没办法一直帮他们的,”火锅开了锅,热气升腾,短暂地遮挡住了陈世承的眉眼,“我还有一个D选项,你要不要听听看?”
“要。”
“撒个娇,爸爸什么都答应你。”
“……我不会撒娇。”
“谎话,你对白京撒娇,还是很熟练的。”
陈修明鼓了鼓脸,硬着头皮说:“爸,拜托了,我不想……”
“爸爸答应你,”陈世承面带笑意,仿佛刚刚向陈修明施压的人不是他似的,“现在可以安心吃饭了吧?”
“嗯嗯。”
陈修明开始自个吃火锅,一边吃,一边看陈世承被周围人“无微不至”地伺候着。
他想了想,用公筷涮了一片和牛,放在了陈世承的碟子里,说:“爸,尝尝这个。”
“我可没有筷子。”
“那我……”
——我亲自喂你么?
“陈云。”陈世承喊了一人的名字。
那人上前一步,用筷子夹起了和牛,沾好酱料,小心翼翼地喂到了陈世承的嘴里。
陈世承尝了尝,说:“你先吃你的吧,不用照顾我,等吃完了饭,还有新的安排。”
“什么安排?”
“总归不会害你。”
“好吧,爸爸。”
吃过了午饭,陈修明被陈世承带走沐浴更衣——幸好陈世承没让他和自己在一个浴室里洗,实话实说,陈修明对陈世承的大胸肌已经有了“心理阴影”了。
陈修明换了一身新衣裳,据说是陈世承在国外特地为他挑选的,陈世承的眼光很好,陈修明也很喜欢这套衣服,穿上后,还在镜子前转了个圈。
陈修明出来得早,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陈世承才慢吞吞地走了出来,眉眼间带着一丝餍足,像刚刚饱食过的狮子。
陈修明是经过事儿的,只看了几眼,就移开了视线。
倒是陈世承毫不避讳地说:“开了一会儿自助飞机,马马虎虎吧。”
“……爸!”
“你我之间如果没有血缘关系,你帮帮我,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请不要再说这种话。”
“因为你要为你的白京守身如玉,对吧?”
“在我的心中,您就是父亲。”
“陈修明,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敢不敢直接看我?”
陈修明原本是偏过头的,闻言扭过头,直直地盯着陈世承,说:“你是我爹,我是你儿子,有什么问题么?”
“没什么问题,”陈世承笑了起来,冷不防地抬起手,掐了一下陈修明的脸蛋,“你要记得这句话,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儿子,你有嚣张跋扈的资本,即使谈恋爱谈得不高兴,回家里,老爸养你。”
陈修明被这番话弄得眼睛发酸,他别过头,说:“我和白京好着呢。”
“是、是、是,你们好着呢,我只后悔,我回来得太晚了,让你直接被他勾走了。”
陈修明不再说什么了,他总感觉,这种时候,再说什么都是不合时宜的。
陈修明和陈世承坐上了家主专用的车辆,在一群豪车的簇拥下准备出门。
车辆刚行驶了没多久,陈修明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手机上闪烁着巨大的两个字“白京”。
陈修明按下了接通键,将手机覆在了耳侧,便听到白京含笑问他:“明明,中午吃了什么,要上课了么?”
“中午吃了火锅,现在没要上课,我爸回来了,我们正要出门。”
“父亲回来了?”白京的声线里难掩惊讶,“什么时候到家的?”
“中午吃饭以前,”陈修明应了这句话,发觉陈世承已经扭头看他了,并且还对他举起了手机屏幕,上面用白底黑字显示着“电话给我”只好硬着头皮说,“我爸想和你说话。”
“把手机给他吧,别担心。”
陈修明将手机递给了陈世承。
陈世承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让陈修明恨不得挖出个城堡来。
“你窥视着明明的生活,明明也全然放纵,这种游戏你们小两口玩一阵也就算了,我年纪大了,喜好清净,你那些人,我就顺手清理了。白京,想更了解明明,那就多腾出些时间和他相处、与他通话,靠其他手段,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陈修明隐隐约约地听到白京这么说。
“先解决完你那些烂摊子事儿吧,”陈世承神色淡淡,抛出了一个消息,“你那发小命大,没有死在公海上,大概率是要找你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