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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生(无穷山色)


然而当他们把视线聚焦上去时,却恍然惊觉大家的思维不小心陷入了误区——那些在影视城里晃悠的面孔,扮相一个赛一个地面色煞白、青面獠牙,谁能说得清从身边走过去的到底是人假扮的鬼,还是是鬼假扮的人?恐怕就算万古教的成员在里面招摇过市,不知情的人也只会把他当成没卸妆的演员,根本提不起好奇心。
警车红蓝交错的灯光在高架桥上一闪而过。
“飞鸿影视城的老板全名花飞鸿,是本市有名的企业家、慈善家。前半生籍籍无名,第一次现身是在十八年前的一场拍卖会上,斥巨资买下了现在飞鸿影视城所在的那块地皮。”
“林州市没有规模化的游乐场,所以当时很多声音都建议在那里建一座现代主题乐园,以此来拉动经济、刺激消费,可花飞鸿拍下地皮后,却力排众议,提出了‘全国第一恐怖园区’项目,并于两年后投入使用,因为填补了市场空白,果然名声大噪,花飞鸿也被媒体盛赞为目光精准。”
王俊坐在副驾驶,身前放着部笔记本电脑,正面沉如水地念着刚刚搜到的信息:“在开发前,那里是一处发展落后的郊区,传出过好几次闹鬼的流言,后来施工期间,也有一个工地保安出了意外,发现时的时候身体都被啃掉了一半,但死者裤兜里放着遗书,所以警方给的结案报告自杀,尸体不全是死后被鸟兽啃食的……不过类似的事件只有那么一起,影视城建好后,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再也没有人出事过了。”
同行的常妍也在后座上噼里啪啦地打字,末了举起手机高声汇报道:“王队,你听这条——花飞鸿在一次采访中说,他的财产是从一位远亲那里继承的,那位富豪没儿没女,亲属里只有他一个在世。可是花飞鸿本人年过半百,同样没有结婚,连私生子女也没有一个,只说会将财产留给一个侄孙。”
“一连两代人,都是孤寡老人的命,偏偏还都把遗产给了一个没相处过的亲戚,这也……”
她本能地感到异样,绞尽脑汁,却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内心的疑惑,半晌才犹犹豫豫道:“……太凑巧了吧?”
“凑巧什么,”王俊冷冷道,“从头至尾只有花飞鸿一个人,换个身份出现而已。”
常妍终究见识少,震惊之下一口咬到了舌头,疼得眼泪汪汪的,不可思议道:“我的天,怎么可能!”
王俊:“如果花飞鸿真有能力为徐佳提供庇护,那么他在万古教里,就是比徐佳更高一级的头目。而在万古教位高权重的普通人,已知的就那一个,不用我说你也能猜到是谁。”
常妍愣了一下,调门倏地高了八个度:“花飞鸿是万古教的教主!”
说话的光景,他们已经到了飞鸿影视城的外围,望着前方道路上纷纷避让的车辆,王俊深深拧起了眉,心思电转间,抄起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钟局,有一个问题,案发地的闲杂人等太多了,我们贸然进去可能打草惊蛇,能不能请刑警队帮个忙?”
五分钟后,距离最近的一家公安分局接到命定,值班刑警应声出动,数辆警车风驰电掣地冲了出来。王俊让前后几辆调查局的车的放慢了速度,很快就被刑警们追了上来,两者混在一起,迅速地赶往飞鸿影视城。
下车前,王俊位前来支援的诸位刑警道:“待会儿注意安全,感觉危险一定及时退回来,交给我们解决,不要硬拼。”
刑警队长比了个放心的手势,带着属下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于是影视城的大门口的保安就眼见这一批警察浩浩荡荡地跑过来,刚想问问情况,就被往地上一按:
“有群众举报飞鸿影视城涉嫌聚众黄赌毒,所有人员全都出来,跟我们走一趟!立刻!”
整个影视基地顿时炸了锅——能在这里工作的多多少少都算是公众人物,哪能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沾上干系,当即蜂拥过来,不依不饶地围着他们要说法。
刑警队任务明确,万事不管,只管抓人,敢凑过来的一并拷上带走,不多时就行动力惊人地把大半个影视城清理一空。
一个自称是“李特助”的青年人姗姗来迟,上来就想跟刑警队长喊冤,被一视同仁地放倒了,王俊走出去老远,还能听到那位李特助在声嘶力竭地叫唤:“花总不在!你们抓错人了!”
王俊领着外勤,借着那边人仰马翻的掩护悄然离开:“一小队抓紧探明这里的具体情况,有没有什么暗道密室,二小队跟我走,去办公大楼,看看花飞鸿到底在不在。”
常妍从他的调兵遣将里听出了一点端倪:“王队,飞鸿影视城除了徐佳,还藏了谁?”
王俊这一周经受的磨练比过去十几年都多,原先还有点毛躁的气质飞快地“沉”了下去,一些更稳更重的东西“水落石出”,举手投足间愈发的有张成润和钟明亮这些老前辈的风范。
“不是藏了谁的问题。”他一边回答,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还记得飞鸿影视城过去闹鬼的传闻吗?”
“怎么?”
“我怀疑这里原来就是万古教的据点,只是赶上开发,不好再隐藏下去,所以才用花飞鸿的名义把地买下来,再在上面建一座影视城,以此来掩人耳目。”
常妍看了看脚下稀疏的杂草,想象着自己正走在成群的恶鬼的头顶,胳膊上的汗毛惊悚得根根竖起,但随即她眼睛一亮,语气里不自觉多了些期待:“徐佳会不会就是往这边跑的?这么说,晏前辈和孟哥也一定在了!”
王俊一堵,余下的话全梗在了喉咙里。
候车厅事发时,常妍并不在现场,没亲眼见到晏灵修是如何大杀四方的,自然也对此刻会议室的争执一无所知,只是单纯地盼望他们能平安归来,但王泽却是清楚的,就算晏灵修这回再一次从天而降,力挽狂澜,迎面而来的也将是无穷无尽的猜忌和盘问。
世情凉薄,不外如是。
王俊感觉自己的心沧桑了不少,用力闭了下眼,苦笑着说:“但愿吧。”
与此同时——
漆黑的墓室里,晏灵修甩开一只断肢,溅起来的血弄脏了衣袍下摆,他也没力气管,身体在极度的疲惫之下几不可察地晃了一晃,抬手扶了下墙,这才勉强能够站直。
孟云君就在不远处,袖口在刚刚的厮杀中被扯得破破烂烂,狼狈不堪,他闷闷地咳了两声,踩着满地的血泥,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他走了过来。等到了晏灵修身边,还没开口,又忍不住捂住嘴,咳出了两口血沫。
地上铺满了碎尸,血将几乎整个墓道都清刷了一遍,粘腻地顺着墙面流淌而下。晏灵修缓了半天,好不容易从四肢百骸搜刮出点力气,当即往旁边稍微干净的地方挪了下脚,低头,看向躺在他脚边的那个人。
说是“人”,其实和旁边的污黑的血水也没什么区别了——徐佳整个人就像融了一半的蜡,手脚都化成了血,而这可怕的腐蚀还在顺着她的胸口往上蔓延,几个呼吸的功夫,只余一张脸还能辨认得出形状。
她之前逃进墓室,伺机把沉睡在墓室顶的恶鬼唤醒,本意是想把那两个胆大包天的闯入者除掉,无奈骤降的实力并不允许她像往常那样自如地控制他们——群鬼自由后,不仅将矛头对准了她的目标,对她也展开了无差别的攻击。
这场反噬来得又猛又烈,等到她被晏灵修发现,从暴动的群尸里拖出来时,就已经是这副鬼样子了。
徐佳瘫在地上,拼命想坐起来,却依旧动弹不得,只能像条虫子似的在地上蠕动,脸上的表情愈发狰狞。
触及到晏灵修不带丝毫感情的目光时,她像被刺了一下,忽然毫无预兆地尖叫起来,凄厉极了,可破损的喉管却只能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我听说了你的下场……哪怕再不甘心,又能如何呢,到头来仍然一无所有……其实你心里也恨得很吧?”
晏灵修仿佛被说的完全不是他一样,眼神纹丝不动,在暗沉的火光中漠然地俯视着她。
徐佳的脑袋转动了一个角度,想向孟云君的方向看,那双凝聚着愤恨的眼珠却直接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她的嘴唇也渐渐开始变得模糊,诡异而僵硬地冷笑道:“要不然,你吓唬他做什么?你这一辈子,生前死后,有哪一刻是真正活得痛快的?”
寂静的墓室里,徐佳“嗬嗬”的喘息声越来越微弱。
“穷尽心力,”她断断续续说,“到最后……还是……孤家寡人……不可悲吗?”
晏灵修没有回答。
下一刻,这个疯狂的女人彻底融化了,和周遭脏污的血水融为一体,没有在这世上留下一点痕迹。
孟云君紧紧抿起嘴,还没想好要说什么,晏灵修好似已经将刚才发生的种种都忘光了,好整以暇地理了下袖口,淡淡道:“走吧,找地方出去。”
说完,他抬脚就往外走。
这一瞬间孟云君的身体反应快过了大脑,一步抢上前,想也不想地拉住了他,只感觉掌下好似贴上了一块冷透的寒冰,当即打了个哆嗦。
“别碰,”晏灵修有气无力地挡了一下,低低地道,“我冷。”
他的抵抗并没有多么坚决,孟云君还是克制地松开了手,任由他后退一步,抽回了自己的手腕。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回首
迄今为止,晏灵修一直表现得游刃有余,仿佛之前又是险些被雷劈,又是跟尸潮厮杀,对他都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但刚刚孟云君却发现他其实也是强弩之末了,自己分明没用多少力气,却轻轻巧巧就将他定在了原地,这放在过去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也对,哪怕是一座铜浇铁铸的雕像,丢出去日晒雨淋一阵,也是要朽坏的,更何况晏灵修本也不是什么没有喜怒哀乐、不知爱恨痛痒的假人。
孟云君这边心思千回百转,晏灵修却表现得无知无觉——当然也可能是故作无知——大概是体力透支后连站着也累,他索性往墙上一靠,动作略微透着点不耐烦,好像孟云君是在不分场合地无理取闹一样:“你在闹什么?”
孟云君全然不管他态度如何,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心底斟酌着一个合适的开场词,无奈思来想去,实在理不清头绪,只好想到什么说什么:“为什么躲我?”
晏灵修没想到他会问得那么直白,唇线绷了一下,仓促道:“没有躲你。”
但这寥寥几个字显然不具备多少说服力,他停顿片刻,像是受不了被孟云君这么定定地看着,不自觉偏开了视线,随即又强迫自己转回来,坦然地直视着他:“只是有些事情没想通。”
倘若这世上有一个“晏灵修问题”研究专家,那么这个职位必定非孟云君莫属。他在晏灵修这句喜怒难辨的开场白中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心头一悸,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污血横流的地下墓穴里,一切都是晦暗冷寂的,连那些原来明亮灼人的火光也跟着黯淡下来,没精打采地围着他们浮沉起落。跳跃的光与影交错在一起,落在晏灵修脸上,给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温度稀薄的暖光。
孟云君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试探着盖住晏灵修的手背,见他没反对,忍不住松了口气,觉得问题估计不严重,于是得寸进尺地将他细长的手指收拢进掌心。
“是和我有关吗?”
晏灵修既不说是,也没有否认,垂着眼沉默不语。
孟云君严阵以待地叩着他的手,都等得有些忐忑不安了,好不容易等到了他的下文——和两人之间凝滞的气氛恰恰相反,晏灵修抬起头时,脸上的神情竟是出奇的平静,一点也看不出像是刚发过脾气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轻声道:“师兄,我想以前在天枢院的日子了。”
孟云君一怔,刹那间心口仿佛被敲了一下,涟漪经久不散。他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哄道:“你想回家吗?等我们出去了,我带你回去看,好不好?”
晏灵修顿了一顿。
是了,对孟云君来说,那里确实是他的家。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晏灵修偏过头,神色莫明地望着火光后无边无际的黑暗:“师兄,你尽管不常回来,但想必也是记得的,当年长辈们但凡有空,总是喜欢在讲经亭给我们授课,天气晴朗时站在亭中往远处看,目之所及,能见山峦叠翠,云雾缭绕,风景极好。”
有风贴地而来,太过细弱,吹不散这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晏灵修轻轻闭了下眼,神思随着这拂过他衣摆的微风一起,回到了记忆深处已然模糊了面目的天枢院。
天枢院……是一个很美的地方,有亭台楼阁,有小桥流水,冬有落雪夏有蝉,春花秋月风情无边,四季一个个轮换着来,永远是那么的不急不缓。一心记挂着玩耍的小弟子们耐不住性子,一个错眼就呼朋唤友地跑没了影,不记得长辈们上一句话还在叮嘱他们要好好照顾药圃里洒下去的种子,于是田里的药草总是一副稀稀疏疏的样子。他的小木屋后是一片镜子似的平湖,荷花莲叶密密匝匝地紧挨着,每到盛放的时节,一半花香,一半药香就掺杂在一起,不由分说地涌进窗来。
风光那样的好,可晏灵修在天枢院居住的短短十年间,却从未有过为此驻足的闲情逸致。
他一直在害怕,害怕秘密被发现,害怕被师门前辈当成邪魔余孽处死,害怕死得不明不白、无声无息……于是湖光山色都成了铺天盖地压向他的牢笼,让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直到离开的那一天,才算是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之机。
后来,他终于学会接受自己的命运,不再为那些渺茫的期望而四方浪迹,有时当他流落到某个杳无人烟的荒野,独坐于萧萧落木下,望着眼前哔啵作响的篝火,便会不由地开始设想自己将死在何时何地,是死得其所还是污名满身,往往想着想着,思绪就不受控制地跑到这个他当初曾经万分想逃离的地方。
于晏灵修而言,天枢院不是什么逍遥的乐土,也不是能够托庇孤身的家乡,却承载着他幼年时期为数不多可供追思的回忆,让他临到了了回顾一生,不至于连须臾的留恋都存不下来。
“有次师父指着连绵的群山对我们说,这世上万事万物都各有定数,好比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春花草木,一岁一枯荣……而人活于世,就是要经历生老病死的,若是想挣脱这与生俱来的束缚,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晏灵修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徘徊在看不见尽头的墓道中,蓦地碰撞出许多孤寂的回音。孟云君脸上的笑意随着他的话音慢慢落了下来,良久他牵了牵嘴角,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
“师兄!”这时候晏灵修却叫住了他,认真地看了他一阵,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我不是在向你讨交待,要说法……虽然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才会出现在千年后的今天,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只字不提,这没有关系,我可以等以后,等你觉得哪天合适了,再把真相对我和盘托出,就算一直不说,我也不会介意。只是唯有一点——”
他一字一顿道:“你不要骗我。”
孟云君想也不想:“我不会骗你。”
“那么我现在问你一件事,你可以选择不回答,但是不要说假话。”
晏灵修直勾勾地看着他的双眼,某些复杂的情绪在他脸上一闪而过,孟云君没能看懂,只听他话锋一转:“上次我脑子不太清醒,忘了问你了,当初你在管春城见到我,从那时起,你是不是就已经知道我会用控术了?”
孟云君没想到他好端端地疑心起了这个,全无防备,瞳孔轻轻地收缩了一下,此刻两人靠得很近,这点细微的变化在对方眼里简直是无所遁形。
晏灵修的心沉沉地坠了下去。
其实在把这句话问出口前,他还觉得自己的不安来得很没道理。
假如孟云君早就在无意中发现了他的“不正常”,那么按照当时的情况,他们连面都没混熟,更谈不上有什么深厚的交情可言,既是如此,乍然碰见了一个邪魔外道,孟云君理应毫不犹豫地将他打杀了才是,又怎么会一忍六七年,守口如瓶直到晏灵修自己陷入绝境,不得不当众施展控术以求自保时,才随波逐流地装出一副震惊迷茫的样子……
这根本不合常理!
然而晏灵修说服了自己,却依旧心神不宁,整个人好似站在悬崖边,那种惶惶失措的感觉,仿佛稍有不慎就将一脚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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