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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生(无穷山色)


那袭击他们的恶鬼断了一只手,惊叫一声,碰上了天敌似的撒腿就跑。
王俊哆嗦了一下,活似被掐住了脖子的小鸡仔,从喉咙里战战兢兢地挤出几个字:“晏,晏前辈……”
话音未落,有什么东西就擦着他的发梢飞了出去,“呜”地一声砸上了穹顶——那居然风。
多灾多难的玻璃幕墙先是被炸了个大窟窿,现在又让风刃狠狠削了个透,实在难以为继,噼里啪啦的龟裂声接二连三地炸响。
晏灵修面不改色,转眼又有一道风刃在他手中凝聚成型,裹挟着千钧力道,无可阻挡地向穹顶砍去。
喀嚓——
碎裂的玻璃折射出炫目的光,将周遭浓重的黑暗刺得支离破碎。
王俊本能地抬起胳膊护住脑袋,可下一刻飓风呼啸而来,坠落的玻璃碎片被高高卷起,连同那片诡异的“酸雨”,一起在狂涛怒吼的风声中被刮了出去。
灿烂的天光无遮无拦地洒了下来,一时间竟刺得人睁不开眼。
王俊眨出几点生理性的泪花,耳边忽然捕捉到一阵微弱的杂音……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像是有人在轻声细语地呢喃着什么,断断续续,磕磕绊绊,若不是他的精神高度紧张,只怕不会留意到这点几不可闻的异样。
但就在这声音响起的刹那,分散在候车厅各个角落的恶鬼却唰地向这边扭过头来,动作极其一致,活似面朝太阳的向日葵,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感。
王俊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眼睁睁看着他们仿佛失了智一样,争先恐后地向晏灵修杀来——然后通通被一面无形的屏障拦在了一丈开外。
晏灵修仅仅是将目光投了过去,这些恶鬼就连近身也做不到,可就算明知再使劲也无法伤到他哪怕一根汗毛,他们却依旧被驱使着蜂拥围上来,堵在屏障后张牙舞爪,群魔乱舞,排在最前面的几只甚至在哀嚎声中血溅三尺,被他们的同类活生生挤成了一团肉泥。
“这是疯了么……”王俊不可置信道。
要知道鬼类也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而晏灵修不巧就站在食物链的正上方,实力差距大到看他们跟零嘴点心差不多。兽性占据了上风,恶鬼一见到晏灵修,唯一反应就是望风而逃才对……总之像现在这样,奋不顾身地赶来送死,绝对是一个匪夷所思的现象。
刚刚还被追得满场乱窜的外勤一个个脖子伸出了二里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过于震惊,以至于忘了上来帮忙。
晏灵修无动于衷地看着眼前的恶鬼逐渐陷入癫狂,困兽一样焦躁地在屏障前徘徊,还有几只妄图绕到后方突袭,却在扑过来的瞬间毫无征兆地爆体而亡。
王俊望向他漠然的侧脸,心头突地一跳,生出一点无因无由的恐惧。
……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
但晏灵修依然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直到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他才似有所感地抬起头,看见了从候车厅二楼探出半边身子的孟云君。

第82章 天谴
孟云君一路从广播室跑过来,双手按住围栏时还微微有些气喘,一楼大厅有满地的血迹、碎尸、青面獠牙的恶鬼和呆若木鸡的外勤,这些他都好像看不见,甫一站定,就在重重乱相中精准地捕捉到了晏灵修的身影,散乱的视线当即被牢牢地钉了上去。
四目相对间,晏灵修蓦然回想当初两人重逢,孟云君很小人行径地划破了孙凌的背包,把装在里面的法器符咒偷偷漏了个干净,逼得他不得不现身救场,还让孙凌亲眼见识了他那诡异的,能将一切低等级鬼物玩弄鼓掌之中的控术。
虽然现实中以张成润为代表的驱邪师群体最终接纳了他,却不代表在调查局从孙凌口中听说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不会生出别的危险的念头……曾经晏灵修的切身经历已经验证了那会是什么下场。
孟云君一向思虑周全,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可他却还是先斩后奏地这么做了。晏灵修虽然没问过,但观孟云君的言行举止,却并不难推测出他的真实想法——千年后的社会已经和过去大不相同,人与鬼之间隔着的不是怎么也跨不过去的血海深仇,调查局也相应地展现出海纳百川的宽容,只要不涉及原则性的问题,这个庞大的暴力机构必然乐意将一位友好的厉鬼引为外援,化为盟友,而不是绝情将他推到对立面。
树欲静而风不止,从万古教诞生的那一刻起,晏灵修就注定不可能永远安居在他的一方小天地里——既然日后终有一天会和调查局接触,不如事先打好信任的基础,省得到时候还要费尽心机地周旋转圜。
孟云君将调查局上下的心态把握得分毫不差,迄今为止,所有参与其中的角色都按部就班走在他规划的路线上,没有一个擅自越轨。
随着众多古籍散佚,这一代驱邪师对过去不少记载都一知半解的,并不清楚控术那兵不血刃的表象下究竟藏着怎样可怕的破坏力。而以晏灵修的能力,他不想让多余的人知道,就绝不会重蹈覆辙,再次将自己置于不可挽回的险地之中。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这都无疑是对晏灵修最有益的方案。
孟云君似乎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嘴唇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晏灵修认出他的口型在说:“求你,别做。”
但那又如何?
晏灵修微笑起来,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会乖乖听话的人。
这一刻,周边的麻雀忽的振翅齐飞,细里细气的鸟鸣声惊慌地响成一片,厚重的积雨云无中生有,低低地挂在半空,将晴朗的天空密不透风地遮了起来。
屏障后的恶鬼们迟疑地停下来动作,呆呆地望了晏灵修一会,忽的作鸟兽群散。
鬼类的知觉比活人灵敏多了,旁边那些迟钝的外勤还在一无所知地瞪着眼睛时,他们就先一步感受到了那种隐而不发的暴虐气息,瞬间就拉枯折朽地摧毁了他们的神智。
混乱中众恶鬼甚至生不出一点反抗的念头,全副躯体都在服从一个仅存的指令——
远离!远离!远离!
“刀俎”在更强者面前无可避免地沦落成“鱼肉”,先前被他们猎杀得到处躲藏的普通人有多么绝望,他们自己逃命时便有过之而无不及,双腿差点倒腾成了风火轮。然而已经迟了。
纯黑的浓雾从晏灵修的脚边喷涌而出,以他为中心,潮水般向四面八方蔓延开,转眼就盖过了半个候车厅。
王俊吓了一跳,慌里慌张地往后躲,却见这黑雾像是有生命一样,自动绕开了所有醒着及昏迷着的外勤队员,如同一条汹涌奔腾的长河,转眼就追上了那些拼命往远处逃的恶鬼,继而枷锁似的缠了上去,不论猎物如何大吼大叫,都兀自纹丝不动。
这是什么东西?
不等王俊浆糊般的大脑思考出个所以然来,恶鬼们就直接给出了答案——毫无预兆的,一秒钟前还在竭力挣扎的恶鬼狠狠打了个寒颤,突然调转矛头,将尖牙利爪对准了同类,咆哮着厮打在一起。
一切都发生在须臾之间,快到别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眼前血肉横飞的场景震慑住了。一名外勤弄不清状况,见恶鬼们莫名其妙地开始自相残杀,抄起家伙就要加入战局,然而他刚一脚迈进黑雾里,漆黑的锁链就一圈一圈地绕上了他的腿,将他的脚步牢牢桎梏在原地。
外勤的目光呆滞了一瞬,又默默地退了回来,紧接着他“如梦初醒”,茫然地抬头四顾,对上了队友一双双愕然至极的眼睛,却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
此时的候车厅变成了一只大型的血肉磨盘,等级差距所带来的天然压制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大鬼不知餍足地吞食着同伴的血肉,肚皮撑破也不肯停下,成群结队的小鬼趴在他破裂的内脏边,宛如无孔不入的蚂蝗,又被另一群黄雀在后的恶鬼拗折脖颈,连那些被咬断的残肢也在地上不断地挣扎抓挠,一旦伺机咬上其他鬼的脚踝,被踩得血肉模糊也绝不松口……
他们不知道疼痛也不知道受伤,只是不知疲倦地杀戮,在惨淡的光线下咧开无数张血盆大口,又前赴后继地被同类咬成碎尸血沫。
一种无法言说的惊惧攫住了王俊的心脏。
事实上调查局很多人都清楚晏灵修有一手玄妙的控术,曾经凭此救下了身处险境的孙凌和当事人,但他们却都没有很在意,只当他是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法。毕竟记录中晏灵修仅仅控制了一只罗刹,而想达到相似的效果,通过符咒、阵法……或别的一些什么,也不难做到,因此迄今为止没有一个人对此提出质疑。
然而不管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符咒阵法,都不可能促成如今这个阵势——晏灵修甚至能操控活人按他的心意行事,这已经远远脱离了驱邪师的能力极限。
王俊的后背被冷汗浸透了,僵硬得好似一尊雕塑,连转一转脖子都做不到。
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古往今来只有那一个!
狂风平底而起,卷起了晏灵修的长发,冷若冰霜的面孔被不断闪现的电光照得煞白,看上去竟比那些丑陋狰狞的恶鬼更像一个魔头。
本就黯淡的天色变得更加阴沉压抑,紫色的电弧隐隐流窜在乌云中。离奇的是出了候车厅的范围,天空依然是原来的万里无云的样子,电闪雷鸣也好,山雨欲来也好,居然只局限于这一小小的方寸之地。
就像……传说中于世不容的疯子,擅自拥有了超出凡人之身的力量,于是天地惊怒交加,即将降下天罚。
满地腐血尸块,在这宛如修罗地狱的惨境中,晏灵修茕茕孑立在黑雾中央,雷云当头,却不躲也不闪,甚至让“锁链”变本加厉地缠绕在恶鬼身上,将他们拖入新一轮无止境的残杀当中。
天道见他不知悔改,勃然大怒,一道酝酿已久的霹雳直接砸了下来。
孟云君见他还不躲,瞳孔骤然一缩,从未有过如此失态地一声断喝:“晏灵修——”
晏灵修眼珠很轻微地动了一下,面上不见任何波动,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往旁边侧了侧身子,险之又险地避过那道擦着他的肩膀落下的惊雷。
紧接着在场所有人的视网膜都被雪亮的电光撕裂了,雷声震耳欲聋,如洪水灭顶般压了下来,瞬间吞噬了人们的一切感官。
天道的怒火无处平息,身处雷暴边缘凡人只是被扫了个尾,就顷刻间吐血倒地了一片,许久后大地仍在天谴的余威中瑟瑟震颤。
晏灵修脸色一白,一行细细的血线从他的耳朵里流出来,却依旧站得纹丝不动,鬼气飞快地将他烧焦的衣摆修复如初。
翻滚的黑雾散了,露出血肉狼藉的候车厅,多数恶鬼都在方才雷光炸裂的刹那灰飞烟灭了,仅存的那些也已变得奄奄一息,可当晏灵修抬起手时,他们却还是挣扎着爬起来,即便肢体时不时因痛苦而抽搐,把头颅送到晏灵修手下的动作却仍是那么的温顺和无害。
晏灵修弯腰,抚过其中一只的头顶,尚未散尽的电弧跳跃上他纤细洁白的手指,鞭子似的抽出道道细小的青痕,晏灵修却似毫无所觉,声线又轻缓又平稳,极致的冷酷几乎要在他的话音里凝结成冰,一字一顿道:“去把徐佳带来。”
话音未落,这只被他选中的恶鬼霎时身形暴涨,来自“厉”的鬼气源源不断输入他身体里的,将他撑得肌肉鼓胀,青筋毕露,短短几秒钟就长成了一个巨人,手臂看上去比晏灵修的腰还要粗壮,臣服在他面前时,不得不把手脚紧紧缩在怀里,场面竟有几分说不出的好笑。
但现在还有力气睁眼的外勤们尽皆噤若寒蝉,没有一人敢出声。
那巨人得到了晏灵修的命令后,呜咽着应答了一声,无声无息地遁入了脚下的水泥地里。
晏灵修收回手,淡淡道:“自我了断吧。”
余下的恶鬼一声不吭,尖利的指甲狠狠抠进了自己天灵盖里,骨头碎裂的嘎吱应声响起,头顶冒出来的黑血哗啦啦流了满脸,手指却还在坚定不移地一寸寸地往下沉,直至亲手将脑袋挖成一只空心的灯笼,才终于麻木地颓然倒地。
晏灵修干净的袖口不慎溅上了几滴红白混杂的血点子,仿佛红梅落雪,扎眼得很,他不甚在意地扫了一眼,那污渍就如飞灰般簌簌飘落,混入脚下天打雷劈后崩裂的大理石地砖当中。
这时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径直向王俊走来。
王俊还陷在天谴的后遗症中里,五脏六腑都仿佛颠倒了个来回,晕得根本站不起来,只能虚弱地坐在地上,看见他来,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晏灵修倏地站定,凝视了他一会儿:“徐佳抓到了,你们要活的还是死的。”
作者有话说:
其实就是压抑久了,物极必反,在故意吓唬人呢~

第83章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王俊直愣愣盯着他,跟听不懂人话似的,好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战栗的瞳孔里是不加掩饰的骇然。
废墟似的候车厅里一片死寂,晏灵修依次扫过那些防备的眼神,体会到了一种久违的熟悉。
晏灵修觉得自己应该失望,应该感到遭受背叛、不被信任的愤懑和痛苦,然而看着此情此景,他的心情竟前所未有地轻松起来,悬空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落地,兔起鹘落地激起一片纷纷扬扬的灰尘,随风拂过。
他这才发现,在过去的日子里,自己从未真正安下心过……就像混迹于人群中的怪物一样,永远都在担心披在身上的人皮不够完整,为此他小心翼翼地模仿着正常人该有的一切情感,生怕一个疏忽,就会让别人注意到他费尽心力隐藏的歹毒的獠牙。
孟云君从停机的露天电梯上三步并作两步奔下来,落地太急,踉跄一下方才站稳,千言万语哽在喉咙,却无法可想,无法可说,仓促之下又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晏灵修!”
晏灵修不为所动地瞥过去一眼,缓缓抬起了手——
“不准动!”
一名外勤脱口而出,语气之严厉,让他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梗着脖子语无伦次地改口道:“你……你站那里……你先别动!”
“哪个正道中人会使这种邪术?他必是鬼王余孽无疑!”
“晏灵修!你潜藏天枢院多年,究竟意欲何为!”
“鬼王余孽,人人得而诛之!我今日就要替师门除了这个叛徒!”……
晏灵修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整个人被一分为二,一半冷眼望着那战战兢兢的小外勤,因为他没有丝毫新意的发难,而觉得索然无味,一半则像在人群中忍无可忍,陡然撕下了面具的怪物,往后的日子里再也不必捉襟见肘地隐藏自己的异样,一想到这里,他心中顿时生出一种陌生的、畅快的如释重负。
“凡人有句俗话说得好,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天生只信任和自己站在同一边的人。”
“你也看到了吧,就算家养的狗忠心不二、劳作的耕牛任劳任怨,但等到老了干不动活了,一样会被宰杀吃肉,相处的时间再多再长,也比不过多少年都不见一面的宗族远亲。”
“说到底,人类不过是聪明一些的豺狼虎豹罢了,他们排除异己,还人为地将同类划分成三六九等,和野兽争抢地盘有什么区别?他们蔑视弱小,又惧怕强大,表面上对我们喊打喊杀,实际上却恨不得拥有这般生杀大权的是他们自己——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吧,谁会安心把一个随时能把他们碾碎的危险物品摆放在身边呢?一个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异类,除非一直披着无害的皮,否则永远不可能得到真正的信任。”
小山似的恶鬼去而复返,将一个瘦小的老妇人丢在地上。晏灵修轻描淡写地一挥手,收回了方才慷慨给予的鬼气,那巨人就无声无息地“瘪”了下去,原地塌陷成一张干枯的皮,就此命丧黄泉。
天光冲破重重阻碍,势如破竹地将黑暗撕裂,成群的雷云散去,明净的天空一碧如洗,宁静又祥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徐佳趴跪在晏灵修跟前,不过片刻光景,照片中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刚从土里起出来的干尸,血肉几乎都融化尽了,嶙峋的骨头在后背紧皱的皮下支愣着,无端端让人想起终年躲藏在地底的爬虫,乍一冒出地面,立刻被明晃晃的日光照得无所遁形。
晏灵修:“阎扶给了你什么东西。”
徐佳不愧是反社会人格的邪教头目,心理素质绝佳,属下都被杀得一干二净了,自己也身陷囹圄,看起来却一点也不着急——既不急着跪地求饶保住小命,也不急着出言不逊但求一死——尽管严格意义上讲她本来就是一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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