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Claire)

不管怎么样，他确实不想逛了。
横竖都是不稳定的，庄尉说的“喜欢”也好，对他的承诺也好，如果庄尉要回收，他又能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褚瑜伸出手，按住了庄尉的手背，说：“别找了，我们回酒店吧。”
庄尉转头，略感疑惑地看向他。
褚瑜指了指窗外，随意地找了个理由：“要下雨了，我不想逛了。”
庄尉一看，还真是，刚很晴的天这时候居然阴沉起来了。
“那好，直接在酒店吃午饭吗？”
“嗯，可以啊。”褚瑜说。
庄尉便把车开回旅店，托雇佣的地陪帮忙去还车。
褚瑜站在酒店外头廊下等庄尉过来，天上开始飘雨花了，有点透谷的凉意。他瑟缩了一下，没怎么犹豫地，付钱问门口侍者要了一支烟。
庄尉短暂说了一两句话回来时，褚瑜已经抽掉半支烟，抬眼看庄尉走过来。
那个眼神有点勾人，加之云雾环绕、烟草熏人，庄尉一下子觉得莫名地深刻。
他走过去，等褚瑜抽完了这支烟。
然后说：“好了吗？”
“嗯，进去吧。”
褚瑜掐灭了烟投到烟灰缸里，和庄尉一起走进酒店里。
酒店的一楼有个休息室，有台球和借阅图书，还供应免费柠檬水、优质咖啡和精酿啤酒。
庄尉和褚瑜什么都没喝，但是在台球室玩了一会儿台球。
褚瑜的台球是庄尉教的，读书时水平不差，但很久没玩了，基本上，庄尉又来了一次手把手、胸贴背、臀部顶着大腿的复习教学。
这时候褚瑜已经无从分辨庄尉最初说起“酒店”时是什么意思，2人都有点急，没有吃午饭就回了房间。
外面的雨下大了，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
褚瑜拉上窗帘，房间里变得很暗。
庄尉朝他走过来，说：“其实没关系，我不……”
但是褚瑜还是表现地很抗拒：“你别看我。”
庄尉只好顺他意思。
褚瑜忽然有点沮丧，弓着身子垂着头，坐到床沿上。
他看到床头柜有自己买的没抽完的半包烟，就提出：“我想再抽一支。”
庄尉很直白地问：“不想做吗？”
褚瑜顿了一下，说：“不是，我就是想先抽一支。”
庄尉说“好”，走过去拿了打火机。
褚瑜抽出一支烟，塞进自己嘴里，但是打火机在庄尉手上。
庄尉靠过来，一只膝盖抵着床沿，打着了打火机，用另一只手拢着火，为褚瑜点燃了这支烟。

褚瑜的这支烟没抽上几口，就又被庄尉拿开了。
庄尉拉过他的领带，强硬地和他接吻。香烟拿在庄尉手里，飘上来一缕灰色烟雾。
2人漫长地接吻。
褚瑜被按地难受，自己甩掉鞋坐到了床上。
他好像有点自暴自弃了，不管现在的自己配不配得上庄尉，反正是庄尉想做，而他就是无法拒绝。
褚瑜心烦意乱地又去抢庄尉手指间夹的那支烟，颤抖着抽了一口。
庄尉解了他的扣子和腰带，不耐烦地问他抽好没有。
褚瑜低声恹恹地说：“没抽好你也能进啊，不要管我了。”
庄尉停下来，撑起自己居高临下看褚瑜。他觉得褚瑜有点不一样了，像是把原先约束自己的某种道德或自我要求舍弃了。
他低下头，亲吻褚瑜的锁骨，抚摸他身上的圆形印记，和背上的痕迹。
在大腿内侧也有一条很长的痕迹，但非常浅淡。还有一些伤也许没留下痕迹，但曾经一定有，比如褚瑜上回提到过肚子，但此刻庄尉在他肚子上什么痕迹也没看到。
以前褚瑜总是很紧绷很规矩，也总是不让他抚摸和贴近了看，庄尉总以为他是害羞。
如果读书的时候，就能发现褚瑜在被妈妈长期家暴，他也许能……
褚瑜抽完了最后半支烟，胡乱扔在烟灰缸里，用双腿勾庄尉的腰腹。庄尉便想不下去了。
“褚老板腿力不怎么样，但腰力不错。”
庄尉这样评价了一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2人都顾不上说话了。
褚瑜这一回没有一下就睡过去，只是懒懒地躺在被子里，手臂长长地伸到了庄尉枕头上。
庄尉给他喂了点水，又叫了客房饭，然后自己坐在床头，点了支烟。
褚瑜看了他一会儿，凑过去说：“让我也抽一口。”
庄尉低头看他，褚瑜的脸就在他胸口下方，潮湿的眼角上挑着看他，有点不开心的样子。
庄尉立刻又摁了。
午后，庄尉独自下楼，去便利店买了一包当地烟。
他拿回来和褚瑜分享，2个人讨论了一下烟草的味道，打开电视收看BA大奖赛的奖项公布现场。
奖项开始陆续公布，褚瑜有点紧张，挨着庄尉不说话了。
庄尉搂着他，有力的臂膀上筋络凸显，显得很可靠。褚瑜手脚发软，头发有点湿软地贴着眼角。听了会儿几个奖项的获奖人名单，褚瑜慢慢觉得希望不大，整个人滑落下去，睡在了庄尉腿上。
他觉得这样还舒服一点，轻轻“哼”了一声。
庄尉有点无奈，叫他不要挨那么近地哼哼，万一等会庄尉把持不住，褚瑜自己又要受苦。
褚瑜便不出声了，但是把手搭到了庄尉大腿上。
忽然，2人都听到了一声发音别扭的“Chu Yv”，从电视里传出来。
褚瑜愣了一下，突然跳着坐起来。
“你听到没有？什么奖”他问庄尉。
庄尉说：“最佳新秀。”
褚瑜的眼睛都亮起来，有点不敢相信地笑起来，问：“真的假的？个人奖项很难拿的。”
庄尉很笃定地回答他：“真的，我听清楚了。”
褚瑜忽然就不困了，坐回庄尉身边，好好地看电视。不过，后面没再听到他的名字。
在公布完个人奖项后，主持人强调了一下奖金池，褚瑜算了算，最佳新秀居然也有3万美金的奖励。官方请了获得最大个人奖项的得奖者去现场，由卡赞勒克市长颁授奖杯和奖金支票。
之后，是单件作品奖项。
作品奖有挺多的，褚瑜的现场作品大概确实发挥不好，没有拿奖，但“一生所爱”获得了“十大惊喜口味”和“十大整体优质”2个奖项。
官方把获奖作品都装在玻璃展柜里，在现场展出，由电视台、网络直播一起传递给了保加利亚当地观众，和全球关注BA大奖赛的观众、业内人士和巧克力爱好者。
褚瑜很激动，心跳得飞快，手指快速按着手机。
庄尉看了一眼，见他和乌晨发了好消息，然后又给他爸爸的工作邮箱发了邮件告知，又在象屋动态里分享了喜讯。
褚瑜的社交圈子很小很小，就那么几个人。
庄尉本来不高兴褚瑜第一时间居然要告诉乌晨，但又觉得不重要了，贴过去搂着人，低声问：“高兴吗？”
“嗯。”
褚瑜这一回没有扭捏，黑色地瞳孔亮亮的，应该是庄尉看到过他最高兴的样子。
“我就说你是大师了，别不自信。”
褚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哪里大师了，是新人。”
“未来大师。”
褚瑜更加不好意思，低下头去回手机消息。
他一直在刷关于比赛的消息，以及网友们在他的动态底下的祝贺，回复地很忙碌，也很开心。
过了会儿，他抬起头看着庄尉，说：“你到瓦尔纳想吃什么不？我请客！”
庄尉忍不住笑了一下，伸手捏了一把褚瑜的脸，说：“海边有的是吃的玩的，你还怕没机会请客？”
褚瑜笑笑，冲他眨眼睛。
褚瑜咖色的皮肤和黑色的深眼线这时候显得格外生动，整张脸都热切明亮起来，像天性中的热情因子在瞬间的爆发，异常耀眼。
“现在累吗？”庄尉捏着褚瑜的手腕，问。
褚瑜摇摇头。
庄尉就说：“那快去洗个澡，等会要出发去海边了。”
褚瑜现在的精神很好，因为拿了奖，做什么都很有动力，执行力变得很强。他完全没有磨蹭，立刻就下床去洗澡了。
庄尉觉得好笑，目送他进浴室，自己开始帮他收拾行李。
褚瑜洗好澡，庄尉又给他吹了头发，2人退房后坐上车，由司机大叔一路开到瓦尔纳。
因为在瓦尔纳的行程很简单，不大需要车了，庄尉就给司机结了账，让司机回去。他们计划就在海边活动，享受这里的阳光、沙滩、小城镇。明天傍晚，他们就在瓦尔纳机场坐飞机，转机回府城。
刚到时瓦尔纳天气也不好，和卡赞勒克一样飘着雨，阴沉沉的。
但下午，天就放晴了。
庄尉和褚瑜在沙滩闲逛，看到有租潜水衣的摊位，庄尉就趁着褚瑜心情好，哄他下水。
“我有证书，可以教你，不放心的话就再带个专业教练，你看这写了，价格不贵。”
又说：“潜水衣包得严严实实的，又不是泳裤，不用怕。”
“好吧，多少钱啊，我来付。”褚瑜最后还是被说动了。
他没有潜过水，但庄尉告诉他很简单，叫他不需要担心。
庄尉约了随船出海，要去远一些的地方做下潜，还带上了鱼竿。听说近海处有适合浮潜的地方，他又额外租了2套浮潜的装备。
他先带褚瑜去玩了浮潜。
这个真的很简单，因为有救生圈，又有专业教练和庄尉在身边，褚瑜一开始有点紧张，后来就完全不觉得了。
那片海域有很浅位置的彩色珊瑚，他们运气也很好，遇到了非常多鱼群。
他们在浮潜后原地休整，吃了些东西，庄尉钓了会儿鱼，钓上来的都是些奇形怪状、色彩斑斓的怪鱼，褚瑜一条都没见过，所以给每条都拍了照。不过后来庄尉没留下，把鱼都放归了，毕竟是海鱼，带回去养也不方便。
之后去下潜区域，庄尉带褚瑜在水下比较浅的10米不到的地带玩了一会儿，还抓了只海胆给褚瑜玩。海胆在褚瑜手上窝了会儿，引来一群想吃海胆的鱼。
这时候气温开始下降，水下太冷了，褚瑜忍不住抖了几次后，庄尉就有点担心，还是立刻带他上去了。
庄尉原本想自己去做一下深潜，但不放心褚瑜一个人在船上，又放弃了。
2人洗了热水澡，在船上吃了晚饭，是烤鱼、土豆和各种水果，又喝了当地一款口味清淡的精酿啤酒，听船上水手们唱当地的歌，有几个孩子围在一起，随着极有节奏的歌声跳舞。
褚瑜喝了点酒，眼光迷蒙蒙地看他们唱歌跳舞，心情很好地打着拍子。
庄尉在一旁看着，他喝得比褚瑜多得多，但很清醒，正在和林秘书对行程。快回国了，有很多拉下的工作要处理，同时，他也要考虑农历新年回去看爷爷的事了。
庄尉用手包裹住褚瑜的半边耳朵，温柔地揉着把玩，褚瑜就回头瞪了他一眼，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倒像是勾引。
他笑了笑，心想，还是不要告诉爷爷褚瑜的存在了。
但他那天说了想带褚瑜回家见家人，这次带不了了，在这样高兴的时刻，他就有点不忍心告诉褚瑜。
庄尉心里盘算了一下，决定缓一缓，回国后再说。

在保加利亚停留的最后一天，褚瑜和庄尉起得非常早。
凌晨4点不到，2人就爬起来去海边看日出。褚瑜没有在海边看过日出，加上刚拿了奖，也把总压在心里的一些旧事说给了庄尉听，所以卸下了一些负担，纯粹快乐地看海面。
海上起初倒印着深蓝色的夜幕，但很快就见光亮了。
橘红色的太阳露了点边，一下子，层层云朵都被染了色。这种橘色天然具有生命力，在海中和未退的夜幕、流动的水纹一起，整片天地都更显广阔和震撼了。
庄尉在海滩边买到了烧烤串，2人边吃边看，一个不留神，等待许久的太阳自己一跃而出，突然地出现在了海平线以上。
褚瑜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仰头看日出时绚丽的天际线，眼中全是惊喜。
他的脸被不强烈的橘调日光照亮，比清晨的摩卡咖啡更深。
看完日出，海滩上陷入短暂的宁静，不过很快就会有第一批游客到来，这里会重新热闹起来。日复一日歌舞升平，这才是海滩上的日常。
褚瑜这时候有点累了，困意涌上来，眼皮不自觉就开始耷下来。
庄尉笑他天天像猫一样困，带着他回了旅店。
2人补觉到中午，起来在外面找当地餐馆吃了午餐，喝了午后的咖啡，又在古城里闲逛。
没有人说起不愉快的话题，也没人提巧克力比赛，事实上，散步的全程他们都很安静，但氛围很好。
他们一起逛了水果摊，买了几个新鲜的橙子，亮橙色和甜香味都令人心情愉悦。
褚瑜又买了2个甜筒，给了庄尉一个，另一个自己拿在手里舔着吃。
“好久没有吃过了。”他说着，眯起眼来朝庄尉略带羞涩地笑。
庄尉忽然有点不想回府城了。褚瑜在这里谁也不认识，所以明显更放松一些。
不过时间过得很快，他们都有自己的责任，要回去了。
林秘书坐车赶过来和他们在瓦尔纳的机场汇合，然后一起登机回府城。
褚瑜在上午睡得很好，在飞机上就不太睡得着，吃了简餐后就开始看一部电影。庄尉在处理部分公务，偶尔小声和林秘书说话。
航行过半时，庄尉短暂地站起身，去了一次洗手间。
褚瑜就在这时看到了庄尉邮箱里跳出的一封新邮件提示。
他不是故意看的，只是邮件跳出来的时候他的眼角扫到了，下意识就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上面是一封快速回复的邮件，底下有回复的原件内容缩略。
原件是庄尉给自己的姐姐发去的，内容说了农历年二七晚上到庄尉爷爷住的疗养院的飞机落地时间，并说给爸妈也带了礼物。回复邮件是庄尉的姐姐庄晴答复他，提醒他提前处理好工作，并加了一句“别带褚瑜”。
褚瑜没有发出声音，安静地多看了几眼，随后移开视线。
他一下从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还没下飞机，就提前回到了现实中。
其实庄晴的这句话有点多余，庄尉肯定是没打算带他的，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庄尉的机票也肯定只买了一张，不然他会收到短信的。
褚瑜觉得可以理解，但如果庄尉那天没有说什么想带他回家的那些话，也许他现在不会这样难过。
他想，也许庄尉是要等一个更好的时机，也或许他们并不能走到最后，他不能太贪心。
之后庄尉回到座位，褚瑜只假装专心地看电影，什么都没说。
他们落地以后打车回了褚瑜家。
一进门，褚瑜就说很累，庄尉让他去洗澡，自己帮他收拾出了行李。
褚瑜洗好澡就上床睡了。
庄尉又开了一个临时的线上会议，听取几位部门经理的工作总结，并布置好下周的重要工作，排好明天一回去就比较急着要他处理的事情顺序。等睡觉的时候，褚瑜已经睡熟了。
庄尉轻手轻脚地躺下，搂住褚瑜的腰，把手搭在他手臂上，也睡去了。
褚瑜回象屋开门的第一天，戴上了庄尉送的那枚黑水晶耳钉，还有庄尉送的一根银色回纹的领带。
早上他有点困，迷糊地边做果酱，边想着庄尉会在什么时候告诉他新年的安排。
褚瑜看着店里那盆油画竹芋上挂着的丝带，还有里面唯一一颗星星，心里想，庄尉还没说，是不是事情还没定。
胡思乱想间，乌晨过来和他报告剩余的巧克力礼盒的数量，他也只好晃晃脑袋，不再走神。
因为走开这些天，巧克力的库存已经严重不足，需要多做一些，加上天气渐热冰袋不够，褚瑜叫了乌晨去采购，只有自己一个人留在店里，原本清闲的工作日下午也变得非常忙碌。
乌晨买回了冰袋后，又帮褚瑜把参赛的各种信息、获得的奖项、在海外收获的好评搬运到店铺动态里。
他劝褚瑜要更加重视线上的销售渠道和营销，褚瑜一边做礼盒里需要的巧克力，一边和他说自己的想法。
“我在考虑要不要做个小程序或者官网，这样可以建立粘性强的线上客户，还能出租自家广告位。”
这还是某次私底下庄尉和他提的，他觉得有点道理。
乌晨就说：“小程序我会，很简单的，或者做成也可以啊。我们还能定期搞线下门店活动，然后通过进行推广，感觉比官网方便。”
褚瑜点点头：“如果也能实现功能的话，倒也不错。”
乌晨问：“那我们怎么让大家经常想到要登录呢？毕竟销售渠道肯定越多越好，平台上的销售渠道是不能去掉的吧？大家都习惯在平台买了，要在上进商城购买，会很不适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