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瑜听了一会儿,就替自己的无知感到难过。
庄尉说的这些东西他从来不关心。他不看商业报纸,同样的,也不关注股市,不健身,不开会,没怎么跟人签过合同。
庄尉还提到了府城Twinkle在春夏季节的一些想法,说到一个耳熟的地方,正是今年BA大奖赛举办地保加利亚。
褚瑜愣了一下,想起庄尉说过要陪自己去。
庄尉一直是个执行力极强的人,说过的事,就会很快做出计划,并付诸实践。
褚瑜想,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多实践一些想法。也许比许愿管用。
庄尉挂了电话走过来的时候,乌晨正在催促褚瑜快点选菜。
褚瑜像是从某种不知名思绪里惊醒,略显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看了乌晨一眼,然后又看了看手机屏幕,说:“我就要这些了。”
他又抬头问庄尉:“你刚才说要去保加利亚吗?”
庄尉点头:“嗯,说了会陪你去的。”
“哦,好。”
褚瑜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并且把乌晨的手机递给了庄尉:“你快看看,要吃什么。”
他忽略掉乌晨的表情,又说:“我们都选好了,就等你了。”
庄尉忍着笑意,接过手机,开始选菜。
他的心情不错,刚和爸爸沟通了一下,爸爸告知他关于业务部门经理郭理达的一些本地力量,这让他产生了一个不错的想法。
有点冒险,但很有意思。
他想要引诱郭理达来使用商业手段攻击自己,一方面方便跟总部发难把人赶出府城分公司,另一方面,也可以……
他迅速选完菜,把手机还过去,抬头看向褚瑜。
另一方面……
假期结束后,庄尉似乎忙碌起来了。
褚瑜很多天没有在店里见到他,但他的秘书会过来给他买早饭。褚瑜觉得庄尉这样的个头,应该吃不饱,所以每次会叫林秘书多拿一袋饼干去。
府城的早春很快来了,禄勘老街头尾都种着成排的樱花和垂丝海棠,上周下了场春雨,花突然就都开了。
褚瑜在某个风吹落花的日子里,听到乌晨说,Twinkle发生了一些“内部纷争”。
乌晨也是听说,但跟褚瑜形容地非常激动,绘声绘色地讲述庄尉如何盲目冒进,不听取总公司意见,得罪了本地的业务部门经理,可能要被调走了云云。
褚瑜默默地听完,抬头就看到一连串樱花瓣如同舞动的丝带似得吹落。
庄尉脱去了薄尼外衣挂在胳膊肘间,仅穿单薄的衬衫,略显疲惫地一边松领带,一边穿过花带,朝象屋走来。
褚瑜转头看了乌晨一眼。
乌晨被他盯着,忽然就闭嘴了。他有点不服气似的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褚瑜叫他去小厨房熬百香果酱。
乌晨走进小厨房的同时,象屋的门被推开了。庄尉走进来。
褚瑜一边低头去看外卖订单,一边紧张地说:“你怎么这个时间过来。”
此刻是上午10点刚过,应该是庄尉最忙的时间才对。
庄尉走近前台,身上很浅淡的海洋味香水气息就飘了出来。褚瑜匆匆抬头,两人的视线仅对上了瞬间,这片刻的一眼就像带着电流,让褚瑜低头了。
庄尉的声音变得有点沙哑:“今天其他部门开会,我不参与。”
褚瑜想到乌晨刚说的事,猜庄尉的情况可能真的不太好。
于是他说:“你要吃什么吗?我可以给你做。”
庄尉坐到离得最近的吧台椅子里,整个人放松下来,半扒着前台的桌面,说:“给我做点别人没吃到过的,行不行?”
褚瑜想了想,说可以。
他熬了一杯热可可,照例用了肉桂和牛奶,但结束后,又做了点麻薯加进去,最后撒了一小撮海盐。
褚瑜不太自信,所以做完后自己先尝了一口。还不错。
他这才端给庄尉:“趁热吃吧。”
庄尉接过好看的贝壳形状的宽口玻璃碗,一勺一勺挖着吃。吃东西的时候他没有说话,眉眼很专心地看着碗里,麻薯都挖完了,又一口气把剩余的可可喝掉。
“很好吃。”
褚瑜收了玻璃碗,问:“还要吗?”
这一大碗麻薯可可很有饱腹感,庄尉就摇了摇头。
他说:“不吃了,你陪我一会儿吧。”
褚瑜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对于庄尉的直白毫无准备。但他今天很好说话,没有拒绝。
沉默了一会儿,褚瑜先开口道:“最近……你公司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你也听说了?”
“嗯,听到一点点。”
褚瑜看庄尉脸上不愿多说的神情,猜测他心气那么高,肯定不愿意被别人知道自己工作上受挫,所以也没敢继续问下去。
庄尉说要褚瑜陪,但其实两个人也只是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吧台、鲜花和收银机。
一屋子可可的味道,巧克力店里有一种特别温暖的气氛,褚瑜好像什么也不用说,就融入在这种气氛里。
庄尉看起来是真的受了打击,有点沉默,表情看起来不服气,又隐隐有火气。
期间,庄尉又接了个上级的电话。
褚瑜离他不远,听到了从电话那头传出来的声音,一直在警告和批评庄尉,否定他冒进、得罪业务经理的做法,并责令他下班后对全体董事会成员进行线上述职。
庄尉答应地有点勉强,但还算冷静地都应了下来,没有解释,也未做反驳。
他挂断电话后,褚瑜有点担心,问:“要不要紧啊?”
“要我述职了,有点难办。”庄尉思索着,脸色不太好看。
褚瑜轻声问:“你……打算怎么办?”
“打算赖在你店里,不走了。”庄尉倒还有心情逗褚瑜。
褚瑜眼神变得躲闪,微红了耳朵,说:“你别开玩笑了,我说认真的。”
庄尉说:“我也是认真的。”
他停顿了一下,问:“褚瑜?”
“嗯?”
“如果我被公司赶出来了,你收不收留我?”
褚瑜愣愣地看着他。
过了好久,才磕磕绊绊地说:“你……你这么厉害的人,不可能吧……”
庄尉瞬间有点失望。
褚瑜从没见过庄尉这副表情,有点像一条被拒绝进他家的大狗,顿时就心软了。
他又改口说:“你真的想来也可以的。”
“是吗?”庄尉抬起眼皮,他的目光总是很凌厉,让褚瑜一下子紧张,心跳加速。
氛围有点好。
庄尉看向他,说:“有没有酒?”
褚瑜愣了一下,说有,转身给他拿用做酒心材料的那款橙酒。
褚瑜拿了两个杯子。
但是庄尉说:“你别喝了,上次喝得这么不舒服,我自己来吧。”
褚瑜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自己倒了一点点。
“这个没你的酒厉害,我稍微喝一点。”
其实褚瑜是喜欢酒的,但喝不多,所以他很爱吃酒心的巧克力,接管象屋以后,他自己做出的新品中,也属酒心的款式最多。
但上一回喝得太难受了,他虽然没有生庄尉的气,但对葡萄酒还是产生了阴影。
他看庄尉爽快喝酒的样子,相比之下,自己的酒量也太差了,便很不好意思地说道:“上次喝完那几杯红酒,我现在一想起来都觉得胃里不舒服。”
庄尉歉意地说:“下次不叫你喝了。”
褚瑜喝了点橙酒,熟悉的味道入喉,感觉很好。
他就说:“这个酒味真的很适合做夹心。”
庄尉笑了:“你什么都想到巧克力,也算职业病了。”
褚瑜有点好奇,问:“那你平时生活中会想到珠宝吗?”
庄尉看着褚瑜,不知为何,忽然显得很认真。
他说:“会啊。”
庄尉嘴上说着珠宝,目光停留在褚瑜黑色的瞳孔上,褚瑜在那一瞬间仿佛无法动弹似的定在了原地,脑中一片空白,毫无杂念地和庄尉完成了一次难得持久的对视。
不过褚瑜还是很在意庄尉的工作,又把话题绕回来了。
“你到底打算怎么办?有办法解决吗?”
庄尉见他真的担心,便说:“这次事情有点麻烦,总部那边有人在给我施压,不过我也不是没办法对付。”
褚瑜不是很懂这方面的事情,有点疑惑地等庄尉解释。
庄尉看着他,心情似乎好起来了,说:“上次和你说起过,我要给郭理达做个陷阱,现在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就等他自己往里跳。只要他动了公司利润,抓住确凿证据,他必得走。”
“他不是上面有关系吗?”
庄尉说:“这是红线,一个人如果伸手拿了一块钱,就有可能拿过更多,所以真被抓到了,总部也会怀疑他的,他一定留不住。不过郭理达后台确实够硬,我也不可能把他踢出Twinkle,只能让他调离府城。”
褚瑜看庄尉这么快就有了对策,又一次感受到庄尉比自己强大太多。
他头一次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更好的、更有能力的人,有过硬的专业本领,也不怯懦、不迷茫、不犹豫。
这样是不是,也能自如地和庄尉站在一起,和他说话,夸赞他?
作者有话说:
大尾巴狼装可怜狂骗巧克力兔,6
庄尉晚上的述职会议是在褚瑜店里开的。
他在收银台后头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讲完了这通视频会议。
褚瑜听到几句批评,就在心里替庄尉觉得委屈。他想了想,给庄尉做了一杯百香果冷萃咖啡,又切了块庄尉平日比较喜欢的栗子蛋糕,在庄尉挂断会议的时候端了过去。
“你把那边的小圆桌拖过来吧,再加把椅子。”褚瑜两只手都没空,就指挥庄尉。
庄尉挂了电话原本有点不开心,褚瑜一说话,他就照做了,注意力跟着一下子转移到褚瑜拿的东西上来。
“这是新品吗?”
“嗯,加了百香果酱的冷萃咖啡,我觉得不错,你试试看。我也去弄点来吃,有点饿了。”
褚瑜把咖啡和蛋糕放下,然后转身要回前台。
庄尉握住了他的手肘:“别忙了,我们吃一份吧,我不饿,就尝一下。”
庄尉对店里东西的摆设非常熟悉了,自己站起来,从柜子里拿了两根吸管,两把甜品勺。
东西被堆在圆桌中央,褚瑜微微红着脸,跟庄尉分享了同一杯饮料和同一块蛋糕。
他不太清楚店里的客人有没有注意到他俩,因为在喝咖啡的过程中,他脑袋里一直是懵的。两根吸管交叉着,挨在一起,这一幕让他无法做太多思考。
乌晨还没下班,从厨房出来,看到他俩,顿了一下。
褚瑜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很快速地说:“乌晨,你先回去吧,没几个客人了,我吃完东西就差不多结账了。”
乌晨的目光在那张圆桌周围打转。
褚瑜又想起此前乌晨说过他和庄尉的差距,他听到的时候觉得非常难过,后来,越想越不能接受。
其实庄尉重新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后,褚瑜就很难接受再一次被迫告别了。
读书的时候,他还是个很弱小人,但现在他独立生活工作了几年,当年那种无力、无望的感觉实在不想再体验一遍。
褚瑜用目光催促乌晨下班,然后开始低声和庄尉说关于BA大奖赛的想法。
“这次的举办地在玫瑰谷嘛,我就想,把巧克力和玫瑰考虑到一起。昨天我阉了几种不同味道的玫瑰花瓣,改天你来试试口味吧。”
庄尉认真地点头:“好。”
乌晨走后,褚瑜切了《回家》的曲子。
客人们也陆续开始结账离店。
褚瑜说了一些过去比赛获奖的作品,看庄尉有点心不在焉,就问:“还在担心处理那个郭经理的事吗?你不是有想法了?”
庄尉说:“不完全是他的事,我在考虑府城未来的发展方向。不过……现在也说不好,万一我留不下来,那就——”
褚瑜愣了一下,有点急切地说:“不可能。”
庄尉停下来,看着他。
褚瑜瞬间又没那么有底气了,低声问:“会吗?”
庄尉原本烦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忍俊不禁道:“希望走的是他,不是我。”
褚瑜绷着脸,似乎也跟着担心起来。
“如果你不能留在Twinkle的话,是不是就会离开府城了?”他问。
庄尉始终觉得褚瑜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他的所有动摇和犹豫,都源自这种不安。庄尉自认为自己和他的每一次接触都表明了自己回国的目的,但褚瑜还是会下意识的认为,庄尉回来纯粹是为了接手分公司。
不过,褚瑜明显不希望他走,这一点还是让庄尉感到松一口气。
他喝光了杯子里的酒,俯身向前,靠褚瑜很近。
说:“你希望我留下吗?”
褚瑜呆呆地看着他,很快地眨眼睛。庄尉凑很近都没有感受到他的呼吸,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紧张,可以紧张到呼吸都谨小慎微。
“褚瑜,”
庄尉缓缓说,“我是想留下来的。离开Twinkle,我可以找其他工作,我不是为了府城Twinkle回来的。”
褚瑜还是看着他,难得地对视了一眼,但很短暂。褚瑜很快移开视线,往后躲了一下。
他微深的皮肤在灯光下如同醇厚的摩卡,带有舒适的磨砂似的质感,吸引着庄尉再去追逐。庄尉追上去,凑得比刚才更近。
店里没有其它人了,巨大的、醇香的空间里,摆放着咖啡壶、蛋糕盘、巧克力礼盒、好看的玻璃的试吃罐子。
复古唱片机放着黑胶碟,一支轻飘飘的蓝调曲子如同丝带摇曳半空。
庄尉按住了褚瑜要躲开的手,褚瑜微微垂眸,看到那只按着他的手很优雅但也很强硬,手指上骨节明显,腕表隐藏在袖口间,袖扣精巧高贵。
庄尉呼吸间带有一股浓烈的酒香,追逐着褚瑜的唇瓣。两人的气息很乱,纠缠在一起。
双唇短暂触及,褚瑜没太推拒,庄尉就更主动地绕过小桌把他拉近来。
他们起初只是浅浅地接吻,但随着唱片机播放的旋律变得激昂,两人也失控起来。褚瑜觉得自己脑子里只剩了一团浆糊,嘴巴很热,庄尉直接地攥取着他的津液,搅动他的舌头。
整个湿吻的过程,他一直在本能地分泌唾液,吞咽的时候喉结被庄尉的手摩挲着,引得他一阵颤栗。
时间太长了,褚瑜觉得嘴里又热又软,手也使不上力。
他产生了一种口水快要流出去的感觉,觉得难堪,很想让庄尉停下来,所以推了庄尉一下。他的手掌心触及庄尉温热的胸口,而庄尉再次按住了他的手。
庄尉边吻他,边含糊地说:“别拒绝我。”
声音里有点委屈,姿态很低地祈求。
褚瑜没有再要推开他,只是急切地吞咽了两下口水,鼻息发出隐秘的气声,紧接着喉咙里也不可抑制地发出一声呻吟。
褚瑜脸变得很红,眼睛睁得很大,睫毛微微颤抖。
一丝清液从他嘴角流出,划落到下巴上。
庄尉没有理会,稍稍放开褚瑜的唇,又低头去亲吻他的喉结。
褚瑜在发抖。
庄尉想起上一次,在他久远又深刻的记忆中,褚瑜也在发抖,但双腿却很主动地贴着他的腰背,手臂也伸向他,害臊着在黑暗里求他抱住自己。
褚瑜的体温略高,眼睛里总是有水汽,鼻息很热很急,总像是在紧张。
也许他是真的紧张,庄尉在心里想。
“褚瑜……”他不自觉地叫着褚瑜的名字,伸手去解褚瑜的衬衫扣子。
褚瑜下意识拦住了他。
庄尉以为褚瑜要拒绝,但不是的,褚瑜只是说:“去关灯。”
庄尉顿了一下,还是顺着他的意思,起身走到门口去关灯。
褚瑜又说:“把门锁上吧。”
庄尉挂出了歇业的牌子,从里面反锁好门,拉上了店里所有的帘子。不过这些帘子斗是夏天遮阳用的,还是有点点车灯的光束溜进来,店里的气氛昏暗而神秘,像在电影院似的。
庄尉回到桌边,看了下现在的情况,哑着嗓子说:“可以用你睡的行军床吗?”
褚瑜说了好。
行军床收在墙边,很窄,庄尉拖动的时候,发出“嘎嘎”的声音。
庄尉觉得声音有点突兀的好笑,忍不住笑了一下。
褚瑜看着他,在黑暗中轻声问:“你在笑什么?”
庄尉就说:“笑这张床,你听。”
说完,他又故意用力摇了摇。行军床发出更多“嘎嘎”声。
褚瑜大概是非常紧张,完全不觉得好笑,声音微微发抖,问:“你没有不高兴了吧?”
庄尉停下来,说:“没有。”
“那就好。”褚瑜说得很轻很轻,像是在对自己说。
庄尉蹲下来,拉住褚瑜的手,仰着头看他,安抚道:“你不用担心,我能搞定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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