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液的香味扑面而来，那是企鹅人多年的收藏碎了个精光，地面上满是玻璃碴子，办公室地面的中央有一盏歪斜的吊灯。尼诺拿着一个缺口的玻璃杯正试图在白天酗酒，他的旁边是带着假胡子的史蒂芬妮和女装的罗宾提姆，沙发上倒着一个昏迷不醒的未成年女孩。
杰森默默关上门。
杰森再次默默打开门。
他掏出枪：“……你们谁来给我一个不开枪的理由。”
提姆顶着一张柔美的面孔冲杰森绽放出一个微笑，“我们正在试图解决一些——”
史蒂芬妮一使劲，干脆利落地撕掉了提姆裸露小腿的蜜蜡。
罗宾保持着微笑：“操。”
现在他拥有两条骨肉匀婷光洁如新的美腿，尼诺假好心地提醒史蒂芬妮：“别忘了他的手臂——我们正在试图挽救一条宝贵的生命。”
红头罩站在他一片狼藉的办公室中央，多年的街头经验让他能快速同时锁喉尼诺和提姆，然而这两人让他毫无获胜的成就感。尼诺只坚持了不到三秒就猛拍他的胳膊示意认输，而提姆则幽幽地望了杰森一眼。
“我在这儿的消息还没通知蝙蝠侠。”
史蒂芬妮撕掉了最后两条蜜蜡，她看上去极其享受这种解压的过程，而痛苦的只有提姆，在女孩的欢呼声中，她成功将两任的罗宾的对视中插入了泪水。
——永远别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尝试蜜蜡脱毛。
杰森打量了一眼这位新罗宾，看上去一些布鲁斯并不希望的东西在罗宾中代代传承了下去。红头罩干脆利落地从他的办公桌抽屉里掏出炸弹，无视了尼诺“你的办公桌里他妈的为什么会有炸弹”的质问，红头罩单手扛起沙发上的凯莉，对他抬抬下巴。
“去把车开出来。”
尼诺摇着头先一步离开办公室，当他开着那辆作假牌照的车驶入后面巷子中时。假凯莉·安神色慌张地走出冰山赌场，巷子中多了一个紫色的身影，搅局者轻轻将真的凯莉放入后座。
然后给昏迷的女孩拷上了手铐。
尼诺冲史蒂芬妮比了个大拇指，随后没带头盔的杰森滑进了他的副驾驶，红头罩按下手中的按钮。
伴随着声浪和火光，赌场的办公室化作一片废墟，尼诺从凯莉腰间拿起手机，用女孩的指纹解锁，简单翻翻聊天记录，给黑面具发了一条短信——
“红头罩办公室爆炸，头罩生死不知，佩蒂特失踪。”
尼诺把手机丢给史蒂芬妮：“把这个给罗宾，黑面具很快就会主动联系我。”
他又转过头问杰森：“你拿什么引爆的？你的头罩呢？你为什么只带了面具？”
杰森懒洋洋地把座椅后调：“你已经回答你自己了。”
“……你给的钱足够多，老板，你可以别这么快找死。”
尼诺呼出一口气，他点了根烟，忧愁地问还蹲在一旁的女孩：“你还有什么事？”
史蒂芬妮叉着腰：“你们准备把她带去哪？”
尼诺冲女孩笑笑：“纽约。”
哥谭到纽约有一条直通的高速公路，由于异地恋的关系，尼诺现在闭着眼也不会走错路。他们驶过大桥，海浪和犯罪在他们身后渐渐远去，黄昏的哥谭亮起了点点灯光，这座城市开始散发出别样的魅力。
秋天凉爽的风吹进车内，尼诺拧开车载音响开始放歌，杰森靠在副驾上盯着后视镜远去的城市，假如忽略后座上昏迷的女孩和蒙着布的火箭炮，他们看上去就像是前往纽约旅游的普通民众。
“你以前去过纽约吗？”尼诺随口问道。
杰森淡淡说：“去过几次——布鲁斯偶尔会去纽约出差，他带我去参观过博物馆，还去过附近的大学，那时我还很想读大学。”
这是尼诺头一次听杰森用不带怒气的口吻谈起布鲁斯，他诧异地望了一眼杰森：“你现在不想了？”
杰森嘲讽道：“如果你脑子还清醒，尼诺，我死了，死人不能上大学，记得吗？”
“这不是问题，你爸爸比上帝还有钱，别反驳我，你知道我说的是对的。”
“我从不怀疑老头有钱。”
尼诺翻了个白眼：“他带你去博物馆，替你操心未来的大学，在你青春期的时候给你科普性教育——这就是父亲做的事。”
“他只是没法抑制住收集小孩的爱好，我打赌他一定曾经想要收养你。”
尼诺噎住了一瞬，坐在副驾的杰森猛得扭头，他不敢置信地瞪着杰森：“操！我是在开玩笑！”
尼诺坚强地扭转话题：“不提布鲁斯，你现在也并不需要助学贷款了，你完全可以走进你的大学生涯，假如你需要介绍信，我的名声可能有点问题，但可以找马特或者佩珀——取决于你想去哪所大学。”
有几秒钟，杰森的思维不自觉地被尼诺带跑，但他很快回神。
“这不是关键，”杰森烦躁地说，“你不懂，你也不会理解，我死了，复活后被一群疯子捡到，然后开始杀人。我已经没法再过正常人的日子了！”
尼诺哈哈一笑：“像是你过去的生活有多平凡一样！你作为罗宾大概和蝙蝠侠大概触犯了一千条法律，说真的，你管这种白天晚上两个活法，三天撞上恐惧毒气，两天和谜语人猜谜的日子叫正常吗？”
杰森瞪着尼诺，无话可说，尼诺在内心默默地算了一下最近银行卡账户的增长，心平气和地开口：“考虑一下休假吧，红头罩先生，那对你有好处。”
“你指从哥谭逃跑。”杰森回过头去看向后面越来越远的城市。
“要我说的话，我会说那是暂时的回避。”尼诺狡猾地不正面回答。
接下来的路程他们都没有再讲话，任凭车辆飞驰在路上，恍惚间尼诺以为自己正在十七八岁的年纪。康斯坦丁开着刹车不太好使的破车载他去纽约，男人开车的习惯和他做人的习惯一样屎，一点也不在乎什么限速，从玻璃窗漏进来的风把尼诺的脸刮得生疼。哥谭的阴暗巷道，没日没夜的雨水和十四岁那年的旧浴缸被甩在脑后，直到多年以后尼诺回来重新面对它。
快开到中途加油站的时候，后座上传来点动静。
尼诺和杰森对视一眼。
“你打算把她怎么办？”尼诺假意问道。
“还没想好，”杰森说，他假笑道，“你觉得是丢进水泥柱里沉河还是直接扔下水道？”
“下水道吧，比较方便。”尼诺沉思。
后座上的手铐猛得一响，凯莉使劲踹上驾驶座的后背。女孩反应迅速地用脚踹碎了车窗玻璃，她拉手铐的力度大到尼诺都听见了她手腕脱臼的声音。
“哇哦——我只是开个玩笑！”尼诺惊呼，而杰森探过身去，他把女孩伸出车窗的半个身子拉回来。
“……头罩？”凯莉哑着嗓子问道。
尼诺夸奖女孩聪明不是没有原因，她很快弄清了现实，“你知道佩蒂特和黑面人接触，”她结巴了一下，“也知道我，我和——”
“你和黑面具，没错，”杰森按住了她，“别紧张，我要是想杀你，不必专程去纽约下水道。”
“我们通常直接转交杀手鳄。”尼诺补充道。
后座传来了女孩的哭泣声，这让红头罩和尼诺头皮发麻，两人听着凯莉如释重负的喘息，她似乎真的憋了太久，此刻头顶着驾驶座靠背，还带着手铐哭得昏天黑地。
“我没法回哥谭了，是吗？”凯莉啜泣道。
“除非你想被黑面具做成人皮地毯，”尼诺看着逐渐冷静下来的凯莉，叹气道，“对，你短时间没法回去了，假如你真的那么蠢，我只能尽量帮你选个你喜欢的花色。”
这个笑话甚至让红头罩也短暂地被震惊，他坐在副驾上喃喃道：“上帝保佑你和默多克以后别收（养孩子，你太他妈可怕了。”
“如果所有孩子都像你家那样，那才是最可怕的事。”尼诺反驳道。
他突然减速，因为远远地看见了加油站以及——
一道火光。
“那是黑面具的人吗？”尼诺敲着方向盘。
前面排队加油的人群传来了惊呼，不少车辆纷纷掉头，杰森也眯着眼瞧着那个身影，在尼诺和凯莉都没反应过来前，他向后座的火箭筒伸手，考虑到这是加油站附近。红头罩一声叹息，掏枪点射。
那个身影惨叫一声，周边的人和车都跑了个精光。尼诺掏出钥匙给凯莉松开，他俩跟在杰森的后面走进了地上惨叫的人。
“萤火虫。”杰森嫌弃地踢了一脚，凯莉舒了一口气。
作为一名靠着自制喷射器放火的哥谭三流反派，萤火虫不配得到红头罩的尊重。
“走吧，”杰森说，“你不是和你的男友定了时间吗？”
“等等，我们不能把他丢在这儿！”尼诺捏住鼻梁。
“那好吧。”杰森耸耸肩，重新换上弹匣。
“我去拿汽油！”凯莉热心道。
“记得拿个最大号的桶来！”杰森叮嘱，“不然烧过的尸体会很难收拾！”
“不——你过来，”尼诺咬牙拉过杰森，“我们一会是要去见夜魔侠！记得吗！我们不能杀了人去见他！”
“那你说怎么办？”杰森反问，尼诺刚想开口，杰森又立马道，“假如你说告诉蝙蝠侠——我就揍你。”
尼诺痛苦地抹了把脸，他看着地上的血迹，破损的工具，满脸不高兴的杰森和抱着双臂的凯莉，还有惨叫的萤火虫——
“这样，”他疲惫地说，“来，我们把他伤口堵上，嘴也堵上，凯莉把手铐拿来，头罩你帮我把他塞进后备箱。”
“希望他到纽约时还活着。”
马特站在教堂门口等着尼诺。
他有些时间没见着尼诺了，此刻的心情在想念和担忧之间来回横跳，他身边是坐立不安的彼得·帕克，这位新晋义警一直很想见见马特那位据称在哥谭做慈善的男友。
尼诺晚到了半个小时，马特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直到马特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一辆车开往他面前，马特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然后慢慢下降。
尼诺推开车门的那一刻，看见的就是面无表情的夜魔侠。
“……尼诺，”马特接住尼诺伸来的手，他摸摸尼诺的脸，“我不想一见面就这么说，但为什么你的后备箱里有个流血的人？”
尼诺顺势亲亲他许久不见的男友，和金并的斗争虽然以胜利结束，但仍付出不少，马特下巴上的伤痕和彼得至今打着石膏的右手就是证据。尼诺给了男友一个巨大的拥抱，马特刚刚提起来质问的怒气被打散，他也回搂住了尼诺。
“你瘦了点。”夜魔侠感受到西装下的手感有所不同。
“呃……佩蒂特先生，”彼得迟疑地开口，“你后备箱里的那个人正在骂人。”
“嗯，那看起来他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尼诺撇嘴。
彼得：“……你不是在哥谭做慈善吗！佩蒂特先生！”
“是，是，韦恩基金会，如假包换，”尼诺把名片塞给那个说个不停的小孩，然后被盲杖拦住了去路，看着挑眉的男友，尼诺委婉道，“那是萤火虫……我们只是在加油的途中遇见了他。”
“他就被塞在了你的后备箱。”马特缓缓重复。
“见义勇为。”杰森探出头来。
“见义勇为。”尼诺点头。
即使能言善辩如马特也一时没法组织语言，尼诺招手让凯莉出来，他丢给凯莉一部新手机和一个卡包，“我替你办了中城高中的入学，你手上的卡里有你高中三年的生活费，斯塔克基金会能资助你的学费直到高中毕业，假如你要读大学，你也可以再申请助学金和贷款。”
“这间教堂名下的孤儿院绝对安全，成年前你可以一直在这儿——遇见危险了你可以试试报警，或者向夜魔侠求助。”
彼得向前迈了一步，杰森为蜘蛛侠面具的透明程度不敢置信地摇头。
“又或者蜘蛛侠。”尼诺给面子地补充了一句。
凯莉拥抱了尼诺和杰森，大名鼎鼎的红头罩和佩蒂特律师在这个拥抱下浑身僵硬，女孩眼底含着泪，又很快松手放开了他俩。
“我不会害怕他一辈子的，”女孩说，“总有一天我能面对黑面具，那时候我要抽烂他的脸。”
她转身走进教堂。
作者有话说：
虽然大概所有人都知道了，但我必须得说我第一次看见桶的头罩里有炸药真实震惊到我。 *感谢在2022-07-12 21:41:30~2022-07-14 23:5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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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老头会在我的安全屋？”杰森质问道。
蝙蝠侠坐在房间的另一头投来了不赞成的目光，而杰森的律师坐在穿着裙子的新罗宾对面头也不抬。“因为他付了我钱。”
“为什么你不干脆伙同他把我直送阿卡姆？”
“因为你也付了我钱，老板。”
杰森的好心情到此为止。
他们刚刚从纽约回来，一路上他和尼诺交换着开车，夜魔侠坐在他们的后排。不能说杰森的纽约之行不愉快，毕竟自从他挖穿棺材以来，他就在哥谭的小巷中游荡，被塔利亚捡走后，又被怒火驱使着重回哥谭。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悠闲的度过什么时光了。
尼诺在纽约生活了将近十年，这并不代表他来自哥谭的部分已经被磨灭，但他的确清楚该去哪儿找到美食，更别提还有个从小就活在地狱厨房的马特·默多克。他们去吃了一家尼诺赞不绝口的咖喱，在夜魔侠的默许下喝了点啤酒，然后把后备箱的萤火虫丢在纽约警局的正门口，重新回到那座充满犯罪与雨水的城市。
直到杰森推开他安全屋的门，发现蝙蝠侠正站在他安全屋的一侧，他暗藏的武器库已经被人打开。里面各种杀伤性巨大的枪支弹药就这么暴露在黑暗骑士眼前，他的沙发上，有人他妈的穿着鞋子正躺在上面，房间的另一侧，新罗宾正和那个金发女孩争分夺秒地解决最后一点化学作业。
杰森猛冲过去，一脚踹开了沙发上那人翘起的脚。
“滚开，迪克。”
“真粗鲁——”夜翼踩着沙发，穿着鞋躲开了杰森进一步的攻击，“我们明明很久没见了。”
“我们过去从不经常见面，迪克，”杰森试图绕着沙发把那只烦人的蓝鸟赶出去，“我想死亡能改变很多事，但绝对不包括这个。”
夜翼的嘴角下垂，他的动作慢了一秒，成功被杰森的抱枕击中。
“啊，”他干巴巴地说，“这挺伤人的。”
杰森一点也不在意夜翼有没有因此受伤，一点也没有，他只是抱着满腔怒火移开了眼神，略过了欲言又止的蝙蝠侠，又略过了已经写完化学作业正在瞎编读书笔记的罗宾和金发女孩——
“尼诺·佩蒂特，”红头罩阴沉地说，“你死定了。”
年轻律师的注意力完全没分给他哪怕一点，他正用欣赏的眼神注视着夜魔侠换上制服，他手上拿着夜魔侠那个红色的头罩，瞧了一眼杰森的枪口：“去把西装换上，今晚你是我的保镖。”
红头罩打开了枪支保险。
尼诺大叫：“是你让我叫人来帮忙的！”
“是的！但我那是让你贿赂一下搅局者让她来假扮凯莉！而不是让她来替德雷克脱毛！”
“哦，那你得说清楚！”尼诺把身子往夜魔侠身后缩了缩，“我怎么知道你这么害怕面对蝙蝠侠！”
“我不害怕——”杰森和尼诺互相瞪视，杰森指了指尼诺，“你给我等着。”
他避开蝙蝠侠跟随的目光，走去卧室里换上西装。
这太他妈奇怪了，杰森瞪着镜子里的人影。他是说，他还没习惯复活后镜子的模样，他总感觉自己不应该有这么高，这么壮实。他过去才到夜翼的肩头，可看看他现在，他和布鲁斯差不多高了！
等他从房间里走出去，他头一眼就看见了正注视他的布鲁斯，杰森也突然意识到——这是布鲁斯头一次看见他长大后穿西装的模样。过去布鲁斯总会说要参加他的成人礼和毕业典礼——他都没能参加。
在漫长的对视中，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杰森注意到新罗宾和搅局者的作业久久停留在那一页没有动弹，尼诺把夜魔侠的头罩擦得锃亮，直到夜魔侠本人不得不掰开他的手拿回装备。迪克似乎对杰森的藏书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可杰森清楚迪克的读后感全他妈是超人替他写的。
“你的头发需要染黑。”蝙蝠侠说。
“我知道。”杰森移开目光。
在让人窒息的气氛中，有人拉开了汽水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