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挣扎了一下想出来,秦珏眼眸一暗,顿时用了点力气,又把师兄给按回来了。
季辞正要说话,就听见秦珏声音里带着哭腔:“再抱一会可以吗?师兄。”
“行行行给你抱。”
季辞有些无奈。
真是的,亏他此前还觉得秦珏长大了,原来就是小孩装大人,骨子里其实还是这样一副脆弱需求怜爱的模样。
脆弱且需求怜爱的秦珏紧紧抱着属于他的师兄,垂下头来,鼻尖轻蹭着那块地方细腻的皮肉,眼底颇有些沉迷。
随后,他抬起眼睛,冷冷瞥向爬上院墙想要奔过来的阿狐,眼底是明晃晃的警告。
阿狐脚步顿住,连忙又爬出了院子。
自此之后,季辞和秦珏的关系就越发亲密无间了,做什么都要腻在一块。
就连京城其他人都知道,这新回京的璟王有个关系极好的师弟。
那师弟性子可霸道着呢,天天占着璟王不让旁人碰,璟王和别人多说了一句话都要黑脸,偏璟王自个儿不知道,还说他那小师弟多纯良多无害。
京城中那些书贩和书生隐隐察觉到商机,那些有关璟王和师弟的话本子在暗地里卖的飞起,一本暴利,世家纨绔弟子和小姐人手一本,看的津津有味。
未过几日,便是梁皇挑出来的良辰吉日,要在宫中给璟王办一场回归宴。
只要是京城中排得上名号的权贵全都收到了请帖,他们心中对璟王便又更看重了几分。
季辞心中觉得没必要,又不好意思拒绝梁皇好意,只得带上秦珏一同出席。
他们俩今日都是盛装出席,秦珏亲手给他束的发,用金冠固定,穿上锦衣华服之后,便更显得人如画如玉,俊逸不凡。
这场宴会办的极其盛大,梁皇早早就坐在了首位上,身边坐着皇后和贵妃,一脸的笑意叫人想忽略都难。
宴会中宾客来了大半,只等着主人公璟王出场。
众人心中都暗道璟王真是好大的面子,天子竟然舍得让自己和一众宾客等他一个人。
正这么想着,外面响起黄门的通报声:
“璟王到——”
话音未落,就见灯火通明的殿门口踏入一双玄色流云靴。
并肩而来的两位青年人俱是顶好的相貌,想来稍走在前方的那位便是璟王了。
他一身华贵的鹤翎袍,金冠束发,面容俊俏,唇边含着三两闲散的笑意。
神仪明秀,朗目疏眉,濯濯如春月之柳,肃肃如松下之风。
一时间,众人惊愕。
第89章 兄友弟恭
这位璟王殿下自打回京之后便是各路高门贵族好奇和想要勾搭的对象,但除了少数那几名大着胆子上门提亲的,其他人都很少与之见面。
特别是站在权力高处还在观望的大世族,都端着架子没有亲自下场。
他们对璟王殿下的印象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只是想着,和仙门挂钩的人物,应当确实卓尔不凡。
但直到此时此刻,他们才真正意识到这位璟王殿下和他们的不同。
有些人,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并非是同路人。
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宴席上其他人的心思,季辞一概不知,他规规矩矩地朝着首位的梁皇拱手行了一礼,客套几句之后,便于梁皇下位落座。
这个位置仅次于梁皇之下,又凌驾于众皇子之上,季辞只需一垂首,便能看到那些和自己有着血脉关系的弟弟。
他们面上带着笑,偶尔看过来的眼神都如同狐狸又或者是装成素食动物的野狼一般,带着狡猾和强烈的攻击性。
向来吃了睡,睡了吃的季辞心里有些不满。
啧,他又不和这些人抢皇位,一个个盯着他看做什么?
季辞不爽却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用筷子拨弄了一块虾肉,亲密地放在身旁秦珏的碗里,笑眯眯道:
“小珏,来,快尝尝味道如何?”
秦珏原本攥紧了的手掌微微一松,神色有些怔愣。
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唇角扬起,执着筷子吃了起来。
……是他多想了,毕竟无论外人再如何惊羡,在师兄心里也只有他是最重要的。
这一点不是早就在五年多的朝夕相处中被验证过了吗?
秦珏垂眸强令自己安心。
莫慌,师兄就在这里,不会离他而去的。
想到这,秦珏唇边的笑容总算释然起来。
季辞不知道这短短十几秒,自己的师弟都脑补了些什么有的没的。
他完完全全把其他人当做空气,偶尔才会和梁皇说上几句话,其余时间都是在给秦珏布菜。
俨然是一副好兄长的模样。
贵妃膝下育有二子,是双胞胎,分别是四皇子和五皇子。
来宴席之前,贵妃三令五申警告他们,要好好探一探这位新回京的大皇子的底细,以后也好早做准备。
他们一开始倒是答应的好好的,但是坐上宴席之后,五皇子观察着观察着,无端有些眼热……
这位大皇子对他的师弟未免也太好了吧?
两人不但言语举止亲密,大皇子还会为师弟布菜。
怎么他兄长就没这么细心照顾过他?
五皇子觉得不公平,他兄长好歹还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长呢!
他开始闹了,偷偷摸摸和四皇子说话,让他也给自己布菜,别叫旁人抢了兄友弟恭的风头去。
四皇子一听,虽觉得此事颇有些荒谬,但仍旧学着季辞的模样,默默给五皇子布菜。
他们的动静叫季辞看见了,他不爽地眯起眼睛:
“你看,那两个人竟然学我们。”
学人精,一开始怎么不见他们互相夹菜呢?
秦珏安抚道:“无事,总归他们感情没有我们要好。”
听到这,季辞觉得有几分道理,但同时好胜心上来了,便掐着嗓子,脸上笑容更加真诚:
“来,吃这个,师兄特地给你夹的。”
秦珏:“……”
配合你演出的我像个笑话。
他眉梢抖了抖,最终还是挤出笑容,和季辞对演起来。
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二人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亲密的仿佛不分彼此。
下位礼部尚书看着璟王和师弟的互动,不由得长叹一声:“瞧瞧,这才是兄弟之间该有的相处方式。”
这离了皇家的人,就是不一样,和那些心眼子兜兜转转的其他皇子明显区别开来。
礼部尚书抚着胡子对自己身边的儿子说道:
“看看璟王和他的师弟,你该多学学。”
礼部公子喉咙动了动,颇有些心虚地把自己袖子里的话本再往里边藏了藏,点头道:
“……会的会的,一定学。”
这场宴席可谓是宾主尽欢,进到中途的时候,季辞感觉自己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便将筷子搁了下来。
与此同时,乐师的奏乐陡然变的暧昧缠绵起来。
殿中暖香撩人,这味道过于甜腻了,萦绕在鼻尖总也挥之不去,季辞感到些许不适,伸手掐了个法诀隔开才感到稍微好点。
秦珏敏锐地发现他的不对劲,问道:“师兄怎么了?”
“无事。”季辞摆了摆手。
他一个二十好几的大男人了,总不能娇贵到说着殿中的熏香不好,熏着他了吧?
正这么想着,殿门外响起一阵清脆悦耳的金铃声。
一行身着红绸,云鬓纤腰的舞女施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时间殿中一片寂静。
这些舞女的面貌和中原人并不相同,高鼻深目,美艳绝伦,身上带着各式各样的黄金珠宝,一颦一笑皆是大胆明艳的风情。
想来是从西域进供来的舞女。
这些人的手腕和脚腕上都系着金铃铛,舞动时声音清脆悦耳,叫人目光流连,遐想翩翩。
季辞面色微红,装模作样地垂下脑袋咳嗽了几声。
这反应很快便叫秦珏沉下脸来。
他眼底有些微的冷色,语气却分外温和,甚至带着点调笑的意味:
“师兄这是害羞了?”
季辞眨了眨眼睛,理直气壮道:
“害羞怎么了?你没害羞过啊?”
这家伙对着他都能脸红害羞个没完,以后要是有心上人了,指不定会羞成什么样呢。
想到这,季辞便无端生出一股优越感来:
“你等着吧,你以后绝对比师兄我还要容易脸红。”
说着,他还上手掐了掐秦珏的脸蛋。
秦珏没说什么,他闭了闭眼,没有接他的话题,反而说道:
“师兄很喜欢这些舞女?”
季辞往嘴里丢了颗花生米,吊儿郎当道:
“那是自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难道还不许我欣赏美人了吗?”
话音落下,他便隐隐觉得周身一凉。
秦珏垂下眸子,闷闷地应了一声。
这下季辞才恍惚想起来,是了,小师弟不希望他娶亲来着。
季辞有些无奈,遂又宽慰道:
“无事的,我也就是欣赏罢了,在我这,除了小师弟你,其他人哪还能入我的眼啊。”
秦珏没说话,看起来还是不高兴,酒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季辞想劝都来不及。
到最后,秦珏喝的脑袋发昏,整个人颓然地往师兄怀里倒,季辞才发觉自己这小师弟是喝懵了。
不远处,完全目睹这一切的礼部公子激动地一拍大腿,差点把桌案上的酒盏全都给掀出去。
礼部尚书吓了一跳,骂道:“孽子,你做什么?!”
那公子充耳不闻,只是咧开嘴傻笑。
怪他不对,他应该早些劝小师弟少喝点酒的。
也是,他家小师弟及冠才多久,之前也没这么放肆地饮酒过,一时不察,秦珏就把自己喝成这个样子了。
季辞小心翼翼地把秦珏从自己怀里拉起来,低声道:
“你乖,先坐好啊。”
秦珏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什么话也不说。
见季辞将双手放在他肩膀和腰间,似乎是要把他推回去,秦珏便眉头一皱,耍无赖般更加用力地抱住了季辞。
“啪嗒!”
酒盏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这声音成功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招了过来,包括首座上的梁皇。
不知为何,季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莫名的尴尬是怎么回事?
他想赶紧把秦珏给放开,奈何这家伙抱的太紧了,死活不松手,季辞用了点灵力,这才将他从自己身上扒开。
完事之后,季辞松了口气,正要和梁皇解释一番,手背上就被一阵灼热烫了一下。
季辞一怔,转过身去,果然就看到秦珏他在……流眼泪。
季辞人傻了。
他慌忙拿出帕子给他擦着泪水,焦急道:
“你哭什么?我就是去和父皇说句话,你怎么还哭上了呢?”
秦珏是真的在哭,并且是面无表情地哭。
一张冰块一样的脸板着,泪珠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不要钱似的砸在季辞身上。
好悬才从嘴里冒出几句难受的气音来。
季辞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以前醉酒的时候也没哭过啊,秦珏怎么就哭成这样?
他手忙脚乱地给小师弟擦着眼泪,已经完全顾不上外面的目光了。
直到梁皇在首座上喊了声他的名号:
“怎么回事?”
不得已,季辞只能回过身行了一礼,说道:
“父皇,儿臣的师弟好像……喝醉了。”
闻言,梁皇颇有些稀奇地挑了挑眉:
“喝醉了?他在闹酒疯?”
“酒疯倒不至于,”说到这,季辞有些尴尬,“就是不知怎的,开始哭了。”
听到这话,梁皇哼笑出声:“到底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喝个酒还能喝哭。”
“罢了,朕叫人把他带到后院去,让他一个人去散散心。”
这倒还算不错,季辞觉得是个好主意,正要答应,袖子就被秦珏拉住了。
秦珏泪痕流了一脸,眼底神色莫名,看着他的时候分外执拗。
季辞刚要脱口而出的话就这样硬生生被咽了回去。
他再三思索片刻之后,最终还是朝梁皇说道:
“罢了,我师弟他比较粘人,我要是不跟在身边的话,恐怕会闹。”
梁皇颇有些不满:“都这么大的人了,喝醉了难不成还要你这个做师兄的给他唱摇篮曲?”
季辞微顿,侧过眸看了看秦珏。
这小子眼睛亮的出奇,眼底隐含期待之色。
季辞咬住了半边腮肉,最后无奈道:
“父皇您可别再说了,再这么怂恿下去,他只怕真要儿臣给他唱首摇篮曲了。”
话音落下,众人皆是大笑。
有官员在后面扬声说了一句:
“璟王这哪是带师弟啊,带小媳妇还差不多,还唱摇篮曲呢!”
这话一出来,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就连那些嫔妃都没忍住捂嘴偷笑。
梁皇倒也觉得有趣,摇了摇头:
“你也真是,就这么惯着他。”
季辞笑了声:“没办法,谁叫儿臣就他一个师弟呢?”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秦珏手里还紧紧攥着师兄的衣袖。
他眼底闪过一丝暗色,但很快就淹没于无形,攥着衣袖的手松了松。
梁皇说他拿季辞也没办法,便一挥手,叫季辞带着秦珏出去散散心。
季辞拱手行礼:
“多谢父皇。”
他转身朝着秦珏伸出手,唇畔含笑:
“走吧,师兄带你到外面去吹吹风。”
举办宴席的宫殿外面就是御花园,花园中有一处湖心亭,里边种满了四季不败的荷花,据说是一位仙人来梁皇宫的时候点化的。
自此无论哪个季节,这处小湖上都开着成片的荷花,看起来异常漂亮。
他们出来的时候差不多是亥时,一轮弦月高挂在天幕上,漫天都是星子。
湖心亭周围有宫女掌灯,季辞见秦珏哭的厉害,怕别人看到了会传出去一些不好的话,便将宫女们都打发走,自己用仙术将灯笼挂在亭子上。
昏黄灯光下,秦珏的眼眶已经红的像兔子眼睛了。
季辞看着觉得好笑,伸出食指刮蹭了一下对方的鼻子:
“你啊你,喝醉了怎么还闹人呢?闹就算了,竟然还哭鼻子,羞不羞?”
秦珏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没人盯着之后,秦珏自己就把眼泪给挤了回去,那双往常总是冷冷淡淡的眼睛,此刻带着点意味不明的光,直勾勾地盯着季辞看。
不知为何,季辞莫名觉得现在的秦珏是一头饿极了的狼,而他就是那惹得饿狼垂涎三尺的大棒骨。
这个念头一出来,季辞便觉得万分奇怪,他干脆一把将秦珏的脑袋按下去,严厉警告道:
“你要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剜了你的眼睛。”
秦珏被打断施法,脑袋瞬间就有些发懵。
他不满地挣扎了几下,见季辞还是警惕着,便改变策略,直接将自己往季辞怀里倒,充满依赖地蹭了蹭师兄的脖颈。
季辞按在秦珏脖子上的手一下子就顿住了。
他松了力道,改为轻轻蒙在那里,声音里带着疑惑:
“今晚上是怎么了?喝个酒还能把自己喝成这样?”
秦珏没说话,只是又依赖地性地往季辞怀里蹭了蹭,口中呢喃着他的名字。
季辞听见了,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哪家师弟喝醉了又是哭又是粘人,还要在嘴里喊师兄的名字啊?
这搞得……好像他季辞不是师兄,而是他心上人一样。
想到这,季辞便是浑身一抖。
他垂眸,伸出手点了点秦珏的肩膀,声音有些艰涩:
“喂,你先起来,我们……”
话音未落,一阵狂风刮过,瞬间将季辞挂在亭角上的灯笼全部吹落。
周边瞬间陷入黑暗。
季辞一惊,敏锐地觉得这风来的不一般,正要推开秦珏起身去查看一下,腰间就被一双手用力箍住。
对方力气大的很,季辞被带的撞在秦珏身上。
他有些恼怒地仰起头要骂上一两句,秦珏却正好垂首下来。
季辞只感觉到脖颈间一阵温热,大脑瞬间宕机。
——他喉结被亲了。
不是,所以这个情况,他家小师弟到底是醒着的还是醉着的?
季辞脑袋里面一团浆糊,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冷静一下,当然这个冷静的前提是先让秦珏从自己身上下来。
他艰难地扶住秦珏的肩膀,试图把自家小师弟这不知为何越来越庞大的身子挪开,说话声音都不敢大点:
“师弟,你先松嘴。”
秦珏恍若未闻。
他用的力气始终不大,力道大概是比亲吻要重一点,但是比直接咬又轻一点。
如果非要季辞来形容的话,那就是这小子正舔着他喉结耍流氓。
季辞心中无奈,用了点力气硬生生把秦珏推开,柔声道:
“乖,牙齿痒了师兄给你买根大棒骨咬着玩,别来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