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田田转过头,拍手笑道:“哇!动了动了。”
却见大哥哥抬手支着门框,完全把她舅舅圈在怀里。而她舅舅双手捂着脸,像个含羞草似的缩在对方的臂弯中浑身发抖。
“舅舅你怎么啦?”何田田问。
吴端眨了眨眼,“他被吓到了。”
十八、后来
后来,何月竹躺在吴端怀里回忆那天摩天轮里的意外事故,嘟嘟囔囔:“我觉得当时就亲到了。”
“是吗。”
“是啊…我都感觉到了。”他指了指嘴角,“虽然是下落的时候擦过去的…难道,你没感觉到吗?”
吴端拇指揉他的下唇,“没有呢。”
“哼……”何月竹仰首送了一个湿漉漉,吻毕,他也变得湿漉漉,“呼……现在有感觉了吧。”
第39章 没你可爱
何月竹在无所观院子里搭起了一座廊式铁艺花架,无所观特聘园艺师(自封)考虑了季节、温度、土壤等等因素,选了紫藤花。
当然私心也很重要。何月竹向他的甲方正儿八经地解释了许许多多选择紫藤花的原因,对方都听得意兴阑珊。最后他补了一句:“我特别喜欢紫藤花瀑,可惜自己没有院子。”
吴端说:“就它呗。”
何月竹大约每周都会拜访吴端几次。最初两次他还战战兢兢,愣是想不起在别墅里做过什么,非要靠着耳珰呼叫吴端才能成功抵达。后来他就轻车熟路了。
他们没有约定固定时间,全看何月竹工作情况。虽说园艺并花不了多少时间,但何月竹骗自己要多花些时间照顾花卉,所以他一下班就赶回家,再也不像个勤劳的傻瓜似,把明明拖到明天还来得及的工作在当天一口气完成了。
如果是休息日,何月竹便会待上大半天。两个人会坐在壁炉边有一茬没一茬地闲聊。他每次都想聊前世的故事,可吴端总是避而不谈,并且巧妙地把话题引到何月竹自己的经历上去。
何月竹也不知道为什么,和吴端千百年斩除魔的故事相比,他经历的那些稀松平常的日子一定无聊透了,可吴端就是爱听。单单他高中发传单发到一半跑去送迷路老奶奶回家然后被扣光工资这件事,吴端都温笑而耐心地,向他讨干净所有细节。
有时候,两人还会互相为对方准备一顿晚餐。吴端每道手艺都直戳何月竹心坎,而何月竹也学了几道西餐。他总觉得外国的料理应该会让道长觉得新鲜一些。结果有一次他粗心大意,用红酒焖汁浇在牛排上,吃得吴端啧啧称奇,但很快醉死过去。于是何月竹一边追悔莫及一边把剩下的牛排全吃了。
渐渐地,这座冰冷的别墅逐渐多了不少生气,门阶不再一尘不染,果盘也不再空空如也。
就这样相安无事,时间走到了十二月底。
何月竹伏在案桌前,看着道长画了许久墨竹,在他停笔研墨的时候见缝插针:“吴端,周末和我下山吧。”
“去哪。”
“田田爸爸送了两张展览票。”何月竹往墨盘里添了一勺水,“要不要一起去。”
“展览?”
何月竹神秘兮兮,“你绝对有兴趣。因为,竟然是完颜於昭的陵墓展!”
其实那天从无所观回来,何月竹便去了一趟市图书馆,借了一本中国皇帝年鉴,一个一个按图索骥翻找下去,试图去找完颜於昭的真实身份。当他发现完颜就是传说中的、大名鼎鼎的金世祖时,差点捧不住书。原先只知道完颜是某个皇帝,历史上大大小小国家王朝无数,具体哪位也无从了解。现在知晓后才知份量居然这么沉重。——金朝开国皇帝,大名鼎鼎的金世祖。
他终于想起为什么对这四个字那么熟悉,原来早在几个月前,吴端第一次去他家的那天,就看了有关的考古纪录片。
他直接打了个电话给姐夫。——姐夫参与了金世祖皇陵的发掘。
而张驰更干脆,“问什么,你直接来看展,金世祖皇陵这周末在市里博物馆开展了,都是新鲜出土的文物。送你两张电子票,带朋友来看。”
下附一个链接。何月竹打开,跳转后网站弹出一张被精心设计排版的大字版头:永啸长吟——金世祖皇陵出土文物展。
何月竹很激动,“道长!你肯定没法相信,完颜於昭竟然是金世祖!”
吴端却毫不惊异,只研墨的声响大了些,“所以?”
“所以所以…我们一起去看展吧!”
“看他做什么。”
“我觉得或许能查到一些关于它的蛛丝马迹。”何月竹说。
“这个我自会调查。”
“好吧。”何月竹看出对方兴致乏乏,有些失落,其实他屡次提及前世,吴端也都是这幅反应:你别问、别管,我不说、不提。——吴端好像非常不愿意让他知道前世的任何故事。
何月竹也不大敢问了。
“那我自己去吧。”何月竹双手扒拉在案边,密密的睫毛几乎要垂到宣纸上。
忽然鼻尖一湿,眼珠子向心一聚,发现吴端居然用细毫在他鼻尖点了道。
“你干嘛!”何月竹连忙抹去,结果越抹越花。脸被抹黑了小半张。
“再自作主张就画个叉。”吴端执笔在纸上又添一片竹叶。
“哪有自作主张。”何月竹可怜巴巴地看着染墨的手背,打开手机前置相机照了照自己,浑然一只小花猫。
“我说过不去吗?”
何月竹闻言满意一笑,“那这周六吧。”
周五晚上,何月竹躺在床上定闹钟。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啊,难道这是约会吗。
不论是什么,他都很开心。他曾许下生日愿望,希望能和吴端分享生活的快乐,如今终于实现了。
他想着一定好好睡觉养精蓄锐,结果第二天闹钟还没响就醒了。看了眼时间,不禁迷迷糊糊地把自己骂了一顿:居然自然醒得这么早。
上一次发生类似的事,还是在小学秋游日的早晨。他打着大哈欠,揉着一团乱毛挪出卧室。往浴室挪动的途中,余光里客厅有一道黑影。
早起让他脑袋发酸发胀,眼前本就是昏昏暗暗,他没在意,钻进浴室洗漱。
走出浴室,神志才清醒一半,也才发现吴端早已坐在沙发上等他。
何月竹揉了揉眼睛,讶异道:“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吴端将侧脑枕在沙发上,靠木簪支着的低马尾被磨得有些松垮。几绺发丝垂在鬓边,他笑道:“早吗?”
“你就穿这些啊...”何月竹上下扫视吴端。
“不喜欢?”
吴端今天的穿搭休闲寻常。上着一件简简单单的深灰色中领长袖针织衫,下穿尺寸合身的黑色卫裤。却靠气质与颜值穿出了杂志出片般的效果。他看上去那么年轻,五官吸睛又张扬,尤其气质如风,走在街上恐怕轻则被街拍,重则被星探骚扰。
何月竹看得脸颊烫烫红红的,他摇摇头,“外面很冷,你怎么穿得这么单薄。”刚问出口他就后悔了,吴端肯定不怕这些。
吴端不明就里一笑,“你暖就好。”
至于交通工具,何月竹希望能普普通通正常出行。
吴端表示随意,最好不是四轮车。
不是四轮的交通工具...何月竹快速思考,那就地铁了。
——其实道长是想再同乘一次小电驴。
地铁站台上,吴端望着一车厢人挤人人推人的钢铁机器从隧道深处驶来,欲言又止。
何月竹有些尴尬,挠挠后脑,“呃…过了几个大站应该就好些了。”他拉着吴端挤进车厢,找了个局促的角落勉强靠墙站着。
吴端抬头望了望四周人山人海,仍然欲言又止。
何月竹觉得道长的表情有些好笑,他还没笑出声,身体就随着列车开动扑向了侧方一个大叔。
“抱歉…”何月竹连忙道歉。
大叔回过头骂了一声:“没长眼啊!你——”大叔不知怎么忽然噤声,立即转了回去。还向外挪了挪,似乎想逃。
何月竹随着大叔视线看向吴端,而后者若无其事回望。他说:“没事吧。”
“没事…”何月竹又微微垫脚靠近吴端耳朵,轻声嘱咐,“你别对他下手啊。是我不对。”
吴端闷笑两声,应道:“好。”又朝何月竹靠了靠,双手架在他身侧,将他护在其中。
何月竹的心怦怦直跳,距离太近,他总感觉吴端能听到。
过了几个大站,人群渐渐褪去,虽然仍没有位置空余,但好歹有扶手了。
何月竹轻轻推开吴端,拉着扶手自力更生。忽然,他余光看到有个衣着靓丽、身材高挑的美女姐姐走向道长。姐姐一手支在吴端身边的车厢,自信笑道:“弟弟,心里还有位置吗?”
“?!”何月竹大惊,却又莫名想听吴端的回答。于是偷看事态发展。
吴端偏了偏头,看了一眼搭讪的女人,不置一词。
“哎呀,看来我来迟了。”美女姐姐耸了耸肩。
何月竹心说,他可能还不理解你在说什么...。
但是又莫名觉得酸酸的,他知道吴端确实很记挂一个人。
“那加个微信吧,以后心里空了可以来找姐姐。”
吴端笑了,“镌心铭骨,空不出了。”
镌心铭骨...刻骨铭心...这也太...完全没有一丝可介入余地啊。
何月竹觉得舌根发酸,他砸了咂嘴。这下终于听吴端亲口承认了。
而美女姐姐一边说着“哦~有趣。”一边知趣地摇到下一个车厢。
吴端则抬眼问何月竹:“怎么脸色不好?”
何月竹怔怔抬头,“我脸色不好吗?”他看向车窗倒影里的自己,变扭得好像吃了一整颗大柠檬。任谁都看得出,脸色十分不好看。
车厢一时只剩砰砰心跳,何月竹小心翼翼,“是谁啊...。”
吴端佯装不知,“谁?”
闻言何月竹又垂下了头,看着自己与吴端相隔不远的鞋尖,轻声说:“就是你心里那个啊...他是什么样的人?”
“嗯...他啊。”
何月竹双手在口袋里攥得很紧,望见吴端向他走了一步,接着低声说:“比你可爱。”
???何月竹受到万吨暴击。
太过分了!为什么拿我作比较啊?他疑惑又愤慨地“啊”了一声。瞬间想抛下臭道士一个人远走高飞,下巴却被掐住。
吴端右手持着他的下巴,拇指与食指撑起那闷闷不乐的嘴角,支出一道弯弯的笑。欣赏着何月竹上半张脸的变扭沮丧与下半张脸的强行欢笑组成的滑稽表情,他笑道:“嗯。这样就不相上下了。”
何月竹说得含糊不清:“#%#...@#。”你什么意思啊。
“地铁前方到站:省博物馆。”
第40章 让我静静
文物展安置在省博物馆北馆一楼。恰逢周末,又是开展首日,展厅真是人头攒动,人山人海。
展厅的主色系是幽冷的墨绿,四处悬挂着金王朝的奔狼图腾作装饰。完颜於昭的部族名为:乌仑。发源自草原,因而金王朝崇尚墨绿,而大片浓重的墨绿能给人带来狞厉可畏的威吓。何月竹浑然而生一种肃穆的神秘感,吴端却兴致乏乏。
——他宁愿在血海里泡十天十夜,不想接近这地方一步。
可何月竹请了。
“欢迎大家来到金世祖皇陵出土文物展,我是志愿讲解员尉羽悦,大家可以叫我小尉。本次展览共展出三百六十七件出土的精品文物,也是金世祖皇陵文物首次向大众亮相。需要讲解的游客请跟上小尉的步伐。”入口处,一个容貌姣好的年轻女性端着麦克风说道,“首先,我们将前往……”
何月竹看着她顺滑柔直的长发,拉了拉吴端的袖子,“我想听听讲解。”
他抬头,才发现吴端正直勾勾地看着人家讲解员,好像要把对方看出魂儿似的。
何月竹为之一愣,看了看吴端,又看了看讲解员,又看了看吴端,这时吴端已将视线转回了他身上。
“去呗。”吴端耸了耸肩,“不过我以为你带我来是想听我说。”
“啊!对哦。”何月竹醍醐灌顶,怎么忘了身边就有个历史的亲历者。
吴端说:“不过,听听现世评说也无妨。”
他俩跟上了讲解员的步伐。小尉身边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游客,她朗声背稿:“金世祖戎马一生,驰骋万里,建立了历史上疆域面积最广阔的朝代,帝国领土向北延伸至索亚山脉,向西直到盐海,向南则吞并了大陈王朝的江山,率领的草原铁蹄所到之处无人可敌……”
何月竹听到吴端冷笑了一声,“倒是评价颇高。”
“可能因为他打下的江山奠基了我们现在的版图…现代人只觉得他是一个很伟大的征服者而已。”
吴端嗤之以鼻,“毕竟被征服的不是自己。”
小尉又指着一张模拟金世祖骨骼3D还原图介绍了他的生平。
“金世祖的部落名为乌仑部,是来自草原的游牧民族。部落首领选举的方式简单粗暴,现任部族首领的兄弟手足、成年子孙都有继承机会,前提是在血与肉的厮杀中活到最后。完颜於昭身为幼子,手刃所有兄长叔父,最后夺了首领位置。那时他才二十五岁左右。”
真野蛮啊。
手足相残的嗜血成长环境,难怪完颜於昭那么残忍可怕。何月竹心说。
小尉领着队伍往下个展台走去,玻璃展台里安置着一套被拼凑还原的衣裳。何月竹大吃一惊,这分明就是完颜於昭身上的衣着(破烂版),看来是从他尸首上扒下来的。
“金世祖也是公认的暴君。”小尉继续说,“史料记载,金世祖喜怒无常、暴戾无度。在他死后,宫里大多数人,包括宫女、太监、侍卫、妃子,都被迫与他一同下葬。本次皇陵重见天日,我们也在其中发现了数以万计的殉葬者。”
完颜於昭...真的好可怕。何月竹难以置信,自己居然与如此恐怖的人物正面交锋过。
他望了望四周游客,似乎也对这段历史噤若寒蝉。毕竟活人陪葬实在太过残暴。
“不仅如此,金世祖早年征战四方,常常虐杀降兵,屠戮百姓,我们现代人看来颇为残忍。但他本人不以为意,甚至以此为荣,命史官详细记载每一场战役。”小尉又说,“也正因此,我们才能从另一个角度了解完整的金世祖。”
“我们最耳熟能详的战役,想必是云宁之战了。大家来看这张地图。”
她在电子屏上呼出一张古代大地图,“大家应该都知道,云宁之战中金世祖攻下了通往中原的最后一座守边关隘,也标志着大陈王朝正式走向灭亡。从此,我们中原文化遭到了将近一百年的严重摧残......”讲解员继续说了下去。
“都知道?”吴端忽然在他身后低语一声。
“是呀。中学历史学过。”何月竹应。
“......”
“现在左手边展出的便是金代兵器残片。金人尚马术,这些展品都是骑兵使用的武器。”小尉领着大家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但即便是金人所向披靡的骑兵,也在云宁之战中被拦了三年。这也是金世祖征伐生涯中持续时间最长的一场战役。关于云宁之战的结局,想必大家也不陌生了......”
“我知道!”有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喊道,“大叛徒成澈投降了。”
成澈啊。
何月竹叹了一声。
不用小尉介绍,他也十分熟悉这个男人。
现在学校很重视忠诚教育,成澈常作为反面例子出现在教科书与考题中。他是历史上相当知名的叛将,是背信弃义的典范。可以说,他的选择改变了中原文化的命运。
这架电子展台,正以高清画质细数成澈罄竹难书的背叛后果:
根据流传下来的史料,成澈的父亲成甚,在宁城率领士兵抵抗了整整三年。成澈却在父亲战死后迅速放弃了抵抗。不仅如此,他叛敌后还心安理得地在金朝封官进爵,享尽荣华富贵。
“小朋友真聪明。是的,云宁之战,以成澈开关降敌告终。”小尉说着往前走去。何月竹跟了几步,忽然发觉身边的脚步声消失了,他回头,吴端还停在了那电子展台前。
“怎么了?”何月竹走回他身边。
吴端垂头凝视那电子屏幕,以一种低沉而沙哑的嗓音问他,“为什么。”
何月竹反问:“为什么?”
吴端看了看那个小男孩,又看了看何月竹,沉默着摇了摇头。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
“要不我们找个地方休息?”
吴端又摇头,“我独自静静。你去逛。”
“好...那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不会。”
吴端变得好奇怪。如果说他刚刚只是对展览毫无兴趣,现在几乎是对一切厌恶至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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