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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丞相喜当猫爹(城临西)


康离颔首,面上带着长辈的宽和:“认得,手腕伸上来。”
一见面先把脉,云休熟悉这个流程。
爹爹如此,小叔叔和爹爹一模一样。
他转了转圆眼珠,缓缓伸出手腕,依赖道:“小叔叔,你近来与爹爹通信了没有?他有没有说……父亲是否还在生气。”
康离未接话,凝神于指腹。
寸脉上鱼际,下垂尺泽,往来流利,如珠走盘,左脉沉实。
云休尚在卖乖,觉得今日这脉象把的时间有些长了,摸了摸鼻子道:“小叔叔,我许久未练功了。”
所以若摸出小毛病也正常……吧。
康离收回手:“暂时别练了。”
云休以为小叔叔宠自己,弯眼笑了下,天真道:“对吧,我也能吃很多东西!”
“多吃些。”康离赞同,叫来伙计再点了一桌子菜,看向一无所知的小家伙,意味深长地问道,“为何出来了,宋遂远不让你吃饭?”
“对!他说我长胖了,让我按着寻常猫的食量吃,大坏蛋!”云休控诉。
康离抬了点眼皮,听得眉头紧缩。
再不多吃些,那个小的要将云休拖累垮。
云休平日里便是饕餮饮食,但今日菜品摆上来后,阵仗连他都吃了一惊,左右的桌子被并过来放置盘子才将将够用。
伙计开了两坛酒,云休欢喜若狂,手一挥,过长的袖子带风:“小叔叔,我请你吃酒。”
康离拦了下来:“你暂时不能喝酒。”
云休缩回半空中手,圆瞳不解:“为何?”
小叔叔并非不让喝,而是说暂时,难道他的身体真的出了问题?
“先吃东西。”康离只道。
“哦。”云休不强求,他摸了摸肚子,饿瘪了,眼下吃饭最大。
康离食量正常,他放下筷子时,云休已经将一张桌子上的菜尽数扫光。
酒肆中剩下的零散客人投过来若有似无的打量。
云休屏蔽干扰,快速吞咽着鱼肉。
注意到对面的视线后抬起眼帘,露出疑问的目光。
康离为他盛了一碗汤:“用些汤,不急。”
云休目光落在桌上风卷残云后的残渣,停了一下:“……我吃太多了。”
他不得不承认这点。
“未有饱腹感就可以继续吃。”康离道。
云休感受了一下腹中,继续伸筷子,不过他眼中浮现一丝担忧:“小叔叔我当真无疾吗?”
猫能吃,但也不像现在这般能吃呀。
康离抿了口茶:“嗯,具体吃饱再说。”
算作无疾。
于是云休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急促地扫光了另两张桌子。
放下筷子,他一脸灰败,连父亲与爹爹的消息都没心思打探,心底猜测猫不会是患了不治之症吧……怎么能吃这么多,且还能吃……
腹中顶多八分饱。
“回家吧。”康离率先起身。
一路忐忑不定,云休连自己如何与宋遂远告别都已经想好了,却听到了小叔叔略带沙哑的嗓音:“你有孕了。”
喜事呀。
并非不治之症。
云休担忧的圆眼睛瞬间明亮:“有孕好……有孕???”
云休脸上皱巴巴,高声提醒:“小叔叔,云休是男子。”
“云休当然是男子,不过宿山猫皇一脉乃雌雄同体,可有孕。”康离敲开床头暗格,取出来陈旧的书籍。
云休年轻不懂,与宋遂远之间也不知是何情形,他们回去后,康离便翻出来藏了许多年不见光日的这本书,倒是没想到能这般巧合碰到云休。
康离将书递给垂着脑袋拍肚子的云休:“看看。”
“这是什么?”云休抬眼,满目荒唐茫然。
“约千年前一位宿山猫族前辈的随笔。”康离掌心安抚地摸了摸他的长发,“你先读一读,之后我们来详谈。”
说完迈步出门,将云休独自留在屋内。
云休心绪极不平稳,以人间男子的身份过来十来年,任谁忽然得知自己有孕,恐怕都不会平静。
此处是康离的寝屋,有他身上的药草香,云休习惯且亲近着这种味道,深呼吸好几道,心跳与表情一同落下来。
这时窗外一道闪电炸响,荣陆府又要下雨。
云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它浅浅凸出来一层,原来不是吃胖了。
可他宁愿吃胖。
云休冷了会儿脸,又一瞬变化成要哭不哭的表情,拳头握起来虚空打了一套拳,咬牙切齿:“该死的宋遂远!”
他烦躁地抓了抓长发,一把拿过来那本书,翻看起来。
阿言一下午不见猫影。
天色被乌云压暗,宋遂远眼底露出一丝担忧,小家伙生闷气可别将自己淋湿。
随墨在此时回来,带着探听到的消息:“大小姐小产当日,侍女都被大小姐派出门布施,大小姐也亲自去了药堂坐诊,只是劳累不适,先行被送回家,等侍女们回来后,大小姐已经腹痛难忍,康大夫都被叫了过来。
还有一事,这些年姑爷的母亲,一直随大小姐与姑爷住在一起,前段时间大小姐小产第二日,她想念长子,姑爷哭送她回了老家,有人远远瞧见母子离别。”
宋遂远从桌边离开,靠着窗框,一滴豆大的雨水溅在手背上,听完随墨的话后出声问道:“那日府中没有侍女留下?”
“留了两个,她二人连带着那日当值的护卫,全被发卖了。”他回来时与门卫多聊了两句。
宋遂远问道:“你说长姐在婆母手底下受过委屈否?”
“嗯……前些天,大小姐院中的翠屏夸过姑爷孝顺。”随墨道。
他猜……应当是受过委屈的。
宋遂远手指点了点窗棂。
刘柏出身庆州一小镇,家境贫寒,有一兄长,他自小聪慧,父母全力支持他读书考学,在他第一次入京参试之前,父亲离世,他守孝三年,三年后高中进士。
他后来一直带着他的母亲,从盛京,到荣陆。
其实听到这里,宋遂远已然可以放下心,桩桩件件,刘柏都已经出面解决,心术不正的表小姐被他赶回了颂安,哭送母亲这事……
那位老妇又能做何种事,能让如此孝子一日不留地将她送回小镇老家。
此事他自己的探查到此为止,长姐小产他定是要记在刘柏头上。
而接下来更重要的是来瞧一瞧长姐如今的生活,关心她当今尽力在做的。
除了失去孩子这个结,宋遂远知道长姐的生活并非不如意,能亲自定期出府坐诊,能拜师学医,只怕比在盛京做万千宠爱的姑娘要来得更自在。
随墨细致地讲了宋静乐近些年来的成就,话至一半,宋遂远伸手止住话音:“下回我随她出诊瞧一瞧。”
眼下他皱起眉头:“阿言为何还未回来?”

被宋遂远惦念的阿言一页一页翻着书。
药香淡而温和,掩盖不住旧书扑面的一丝青草香与发霉味道。
猫族前辈之随笔。
云休以己度人,以为会看到满纸涂鸦,翻开后却见与寻常书籍无二,字迹清隽,排列工整,字句娓娓道来。
猫不喜念书,不懂千年前未有薄纸,也不知纸张保存不了上千年,一边圆眼惊叹一边读了起来。
著书之人也是以男儿身孕育子嗣的猫。
书中言,猫族自诞生以来始终居于宿山之巅,千年前地脉沉睡,灵气褪减,赖于灵气而生的宿山猫族上百年不曾有新生猫诞生。
此名为宿山雾的猫乃那时猫皇的幼弟,一日下山玩耍时,听闻人间开元山庄庄主乃当世神医,有枯骨生肉之能。
神医?神?
宿山雾回山拜别兄长,包袱款款去寻神医了。
略过许多途中见闻,猫终于抵达开元山庄……这些背景云休幼时听爹爹讲过,且不耐看日常,挑着翻,直到看到宿山雾有身孕才停下。
嗯,爹爹该教的没有教哦。
宿山雾与开元山庄大弟子两情相悦,有了孩子,他大喜过望,事无巨细将每日所经之事尽数写了下来。
“嗜睡,食多……腹部渐圆,猫形咪咪变红……”
猫的咪咪……确实红了……
“怀崽后,崽之父可闻猫言??”
云休啪地一下,眼睛圆圆凑近了书本看,左看右看仍是这句话。
何意??
那宋遂远岂不是……
云休捏了捏拳头,臭着脸继续读,一字一顿毫无感情:“……满月左右,崽动,行医之人可覆手摸得崽的存在。”
他住了话音,掰手指算了算日子,腹中若有崽,的确近满月。小叔叔上午见面时是在摸它?
云休低头看自己的肚子,两只细白的手盖住,只恨没有同爹爹学一两日医,他摸不出来,只能用指尖戳了戳,闷闷道:“满月崽动。你不是会动,为何不动?”
话音刚落,似是回应,腹中传来浅浅的异动。
与饥饿时腹中轰鸣一样又不一样,宛若有小气泡划过,云休神色愣住,心好像被轻轻戳了一下,莫名觉得它小心翼翼的。
好一会儿,云休压下那股怪异的情绪,继续用力戳着肚子:“你、你不要卖乖,我才不要生猫崽!”
崽大抵听出爹爹的虚张声势,这下放肆地翻了个身。
此举几乎是直白地告诉爹爹,他会动,还聪明地藏起来了。
云休气急败坏,戳了下肚皮警告道:“你不许动!不许打扰爹、我读书!”
崽吐了两个泡泡,沉寂下来。
继续翻书,宿山雾还道:“崽于腹中,须双亲作陪,若与崽父分离过久,于己于崽有害。”
云休不满地拍肚子:“你好烦人。”
烦人的崽安静不动,又在卖乖。
云休皱起眉头,再无甚耐心看书,翻了一页看到小崽子两个月就出生,利落合上书。
“哼!”
康离一直守在门外不远处屋檐下,望着瓦檐垂落的细密雨帘,耳边时不时听到云休忽地拔高的怒音,像是在和腹中孩子说话。
他叹了口气,分明还是孩子。
许久后屋内寂静了片刻,康离收了视线回头,不久门从内被拉开。
云休一开门看到康离就在门外,探出一颗小脑袋,眼神清澈,小声报告道:“……小叔叔,我看完了。”
康离视线落在他的面上,半晌,启唇问道:“孩子是你与宋遂远的?”
语气笃定,实在算不上问话,只因别无他选。
云休的视线飘向了其他地方,迟疑地点点头。
有点丢人,不是宋遂远怀崽崽。
雨幕忽重,灼热的风开始带了凉意,康离伸手带云休回到屋子,缓声道:“你二人之间我不多问,一切你做主,若有事需要我帮忙尽管来找我便是。”
云休点点头。
对只见过信件的小叔叔更贴近了几分。
康离话锋一转:“不过念及你年岁太小,首次离家便发生如此之大的事情,我将此事告知了你爹爹。”
“告知爹爹?!”云休闻言抖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身体自己先抖了,就像知道会被揍似的。
但转念一想并不意外,唔,生崽崽是相当大的事情。
康离颔首,解释道:“若你要生下孩子,届时需要你爹爹与我一起接生,照顾你们父子。”
孩子已满一月,很难放弃,万幸眼下云休表现出来并不排斥孩子,那只剩接生的难题。
虽有传承随笔,但他绝不敢托大,自信一人能接生,他甚至不能确定届时接生的是小猫还是小婴儿。毕竟在云休出现之前,宿山猫族已有三百年未有消息。
云休想反驳,但张了张嘴合上了。
身为宿山最后一只猫,他骨子里天然带着延续种族的本能,尽管云休不愿承认、不愿接受他怀了崽的事实,这一盏茶时辰里各种震惊纠结骂人,却从未冒出过不要小崽崽的念头。
康离将他表情尽收眼底,注视了会儿自家小孩青涩未消的面容,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注意身体,随笔中如何照顾你们我单独誊抄了一份,明日你带宋遂远来,我交与他。”
云休闻言鼓了下单边脸颊。
他还未与宋遂远大坏蛋算账!他分明能听懂猫言,若是猫不机灵,所有秘密都被他套
不让猫吃饭,猫日后要把他吃穷!
“这阵大雨暂时不会停。”康离瞧了眼窗外,嗓音低哑道,“在我这里用一顿膳食再离开。这段时日你不知有孕,仍以寻常量进食,身子有些亏空,要多吃补回来。”
云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天边,阴云压城,暴雨作响,屋外仿佛已至黄昏。猫是午时偷偷跑出来,宋遂远没找到自己该急了吧……云休刚升起一点心虚,又冷着脸赶跑。
都怪宋遂远不让猫吃饭!
急着吧!
知府府衙。
宋遂远寻阿言的阵仗惊动了长姐,所有下人都打着伞出来寻猫。
宋遂远翻遍了阿言惯常待的地方,湿着衣衫回屋,想再瞧一瞧它是否躲在了屋内,结果未寻到猫,发现钱袋子也不翼而飞。
随墨也湿着回来,如此大雨,打伞反倒是累赘,他翻出一件新衣裳:“公子您快换上,后院不见有阿言,大小姐派人去前院寻了。您别担心,阿言如此聪慧,定会找地方躲雨。”
宋遂远闭了下眼睛,回头:“阿言下午是否到过小厨房?”
随墨想了想:“没有。”
宋遂远揉了揉眉心,抓过衣裳:“套马车,我去西街瞧瞧。”

大雨倾盆, 这天气马车也无法出门,万幸随墨吩咐下去后,雨势渐渐变小。
宋遂远带上了随墨, 至西街分头挨家挨户去问酒肆茶楼食肆。阿言带钱袋子出门定是为吃饭,而它来到荣陆府只知西街, 搜寻范围骤然缩小。寻了几家都是未有见过小白猫,宋遂远路过日中提过的余侠酒肆时,眉心一跳。
大雨生意向来不好做, 方才进来避雨的客人趁雨势小走了精光。伙计慢悠悠地收拾着桌子,知道这会儿偷闲不必招待客人。
然而抹完桌子一转头。
好家伙, 今日撞了哪路神仙,尽是谪仙人儿。
“今日午后是否有一只浑身雪白的猫进来过?”宋遂远问道。
伙计转了转眼:“我想想, 客官您请坐一坐。”
小心思不只他一个,宋遂远放下块碎银,转身要走, 跨出门槛前不知怎么停下了脚步。
伙计双手捧起碎银, 在心中高呼“发财了发财了”,刚打算回后院藏起,却听到反身回来的贵客问道:“你是否见过一公子,年纪约十六七, 貌美, 眼圆瞳黑, 大约这般高——”
宋遂远在自己唇高的地方比划了下, 想了下补充道:“能吃。”
最后这两个字彻底唤醒了伙计的记忆。
他们开的是酒肆, 鱼虾再美味只是下酒菜, 鲜有如那位公子一般特意来吃饭,且点了三桌子饭菜全部吃光了。
“有!是有!那位公子就坐在这里, 上了三桌子菜全部吃光了。对了,他与康神医相识,两人一道吃的。”
宋遂远听到“康神医”时,忽地抬了下眼皮,眼底深邃。
留下一片金叶子后,他回到马车里,嗓音发紧:“去康宅。”
“雨势变小了。”云休趴在窗前仰头瞧着,面上偶尔飘上一滴凉雨。
“暂歇而已,这场雨难停。”康离推门进来,取了猫族随笔置于怀中,朝他道,“饭做好了,跟我来。”
午后暴雨,康离安排药童们在药屋背书,偌大的院中清冷无人迹,膳厅摆了一桌子菜,却只有一副碗筷。
“你且先用膳,一会儿雨停再回,若今日雨连绵不停便留宿。”康离径直走向另一张木桌,点燃一根蜡,他腹中尚饱,找了誊抄的事陪云休。
云休闻言挠了挠脸,视线落于屋外水洼,眼底浮现几多心虚。
猫只想吃大餐,并非离家出走。
下一瞬就顾不得心虚。
饭菜热气钻进鼻子里,肚子里的小崽子又开始翻身,云休戳着肚皮在心底威胁了崽一番,拿起筷子狼吞虎咽。
是崽,崽又饿了。
康离抬头瞧了瞧云休,视线又从他腹部划过,嘴角噙着一丝笑摇了摇头,低头抄了几行字,耳中忽闻屋外异响,有孩子冒雨跑了过来。
康离放下笔,起身出门去看。
他方才带着云休,是自后门避人而回,云休本不该离开雁回城,此举以防生事。
小满顺着石板路跑来,将一只手垫在头顶:“师父,宋公子前来拜访,说想来找一找阿言。”
宋公子。
“是宋遂远?”康离讶异。
“嗯……是宋师姐的弟弟。”小满不识宋遂远。
康离微微侧耳,视线下撇又收住,朝小满道:“引他来此处。你们莫要贪凉,回去熬些汤药分一分喝下。”
小满不好意思笑了笑,放下掩饰的右手:“是,师父!”
屋内,沉迷喂崽的云休猝不及防听到“宋遂远”三个字,尚未思忖,人已经猛然变成了阿言,其应如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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