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鹤才被他怼的微微皱了眉,见封霄阳手中那隐隐的刀形逐渐凝实,也知道自己再待下去怕是会惹出些事来,冷着脸点了点头,转身念动术法,身形瞬间便消失在了几人面前。
直到闻鹤才的气息彻底消失在封霄阳的感知范围,他才慢慢松了紧绷的身子,将阻止程渺离开秘境的魔息收回,直起身来轻轻叹了口气,转眼便看见了身旁满脸紧张、下意识伸手护着脑袋,生怕他给自己来一下的李致典。
他心中有再多的气恼,在看见李致典唯唯诺诺的样子时也是消了大半,无奈道:“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师父不像是与那位前辈关系好的样子,徒儿却接了他给的书信,是相当的不识抬举。”李致典可怜巴巴地瞅了他一眼,又低声道,“师父,你方才可是许了我接这手信的,千万别突然反悔,又想着将徒儿的腿打断了去……”
封霄阳被他闹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伸手在李致典头上轻轻敲了一记,低声道:“我与方才那位乘风道人,算不上是关系不好……”
按某个角度来讲,他俩之间应该算是肝胆相照的交情,毕竟原书中李致典是以原主与闻鹤才的身躯当了主药,又配合无数天材地宝,才炼出那枚成神丹来的。
他想及此处,轻轻“啧”了声,转身望着如水纹般波动起来的秘境大门,懒散道:“从某个角度来讲,他还算是你的长辈……只不过要记住这老东西不是个好人就是了。”
毕竟李致典与闻鹤才这二人在后续剧情里还有不少戏份,他总不好一开始就将那老变态身上的人皮全揭了去,可如果不让李致典提前对闻鹤才产生警惕,封霄阳自己有过意不去,只得隐约表现出自己对闻鹤才的态度来,巴望着自家不开窍的小徒弟能猜出些自己的意思。
李致典懵懵地点了点头,应了声“知道了”,顺着封霄阳的目光看向了动静颇大的秘境大门,惊喜道:“主事也要出来了吗?我在那秘境之中得到了不少修炼法门,正想与主事探讨一番呢!”
这话可就不太动听了——封霄阳磨了磨牙,觉得手有些痒,心道这小崽子当真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起先是想入赘柳家,现在又在他这个正牌师父的面前明着暗着的嫌弃,着实是欠一顿好打了。
可他也知道,这小子若是真将那些东西拿到了他眼前探讨,自己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心底却多少有些气不顺,决定找个机会将李致典好好收拾上一顿,让他知道这逍遥门中究竟是该谁做主。
秘境大门在那阵波动中又坍了一半,从中传出个一身白衣、走的有些狼狈的人来,紧接着便慢慢隐没在了空中。
那人的脚步有些浮,似是强行突破了传送阵法、被反噬的脑中有些晕,急急走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却在看清眼前人之时微微一怔。
封霄阳见他走的不稳,正要上前几步,搀上一把,眼前便是突然一花,紧接着便进了个温热的怀抱之中,被抱的极紧,几乎可以听见那人胸腔中鼓噪的心跳声。
程渺将他抱了个满怀,头埋在封霄阳颈窝之中,鼻息间尽是那魔人身上特有的血气,低低出声,声音里带了些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在那幻境之中看不见你,方才又被一股诡异力量阻拦,差点便要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了。”
他抱的实在是有些突然,封霄阳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听完了这一句话才明白程渺为何会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无比艰难地从程渺那紧的令人窒息的怀抱里挣出只手,轻轻在他绷紧了的背上拍了拍:“我不是全须全尾的正站在这儿么?你要是再抱的这么紧,那我估计真得出点什么事来了。”
程渺听见了这句带了些谴责的打趣话,却并不打算放手,甚至不受控制地又抱的更紧了些,呼吸乱了分寸,像是心绪激荡到了一定程度,再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行为。
二人在幻境中看似只呆了半年,却是将从前那些旧事齐齐经历了番。
封霄阳当时断了情丝,虽是看着浮空门历经百年,却对那段往事并没有什么清晰的感知,而程渺却不同——他进了凌轩的身子,便被迫将那持续百年的等待与最后期待打碎的迷茫痛苦,挨个儿经历了一遍。
铜铃中的记忆太过浅薄,只有亲身历经了那痛彻心扉、却又无法挣扎无法倾诉,如溺水般浑沌又痛苦的百年,才能体会到那故事中的两人之间,究竟有着多么深的恩怨纠缠。
他直到现在,脑内依旧萦绕着封霄阳双目赤红、面无表情拧断自己脖颈的模样,心痛与迷茫纠缠,又被那百年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占据了心头,被那股莫名力量阻拦时差些便急红了眼,生怕是封霄阳遭遇了什么不测,不要命般向着幻境大门拍了全身的魔息去。
封霄阳无奈,透过莲纹隐隐体会到了程渺如今的心绪,自知理亏,只得继续由着他抱,在低声安抚着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的程渺的同时,也狠狠剜了一旁看的目瞪口呆、重剑砸了脚的李致典一眼。
李致典被他瞪的毛骨悚然,下意识便觉得前途无亮,被重剑砸了脚也不敢喊,狰狞着脸拎起一旁莫名又气炸了毛的小青鸾,一跳一跳的进木屋中去了。
程渺花了好一会,才将自己的呼吸稳下来,却仍不愿放手,将脸埋在封霄阳颈窝处,隐约能感受到魔人皮肤下血管的跳动,让他明白自己抱着的是个抽了条长开了些的封霄阳,而不是从前那个遍体鳞伤、被伤的血肉模糊的魔人萧扬。
说来好笑,他在那幻境之中,即便是眼睁睁看着封霄阳将他的脖颈拧断,也起不了什么恨意,只在意识彻底断绝之时,觉得有些遗憾。
“凌轩还有句话没对你说。”程渺的声音里带了些哑意,“他不恨你,只是有些遗憾,没有对你说上一句……好久不见。”
封霄阳感受到了他语中强压着的难言意味,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了。那你呢?程渺,你又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一阵寂静无比的沉默,半晌之后,封霄阳听见那紧紧拥着的人低低出了声:“……在你心中,我究竟算什么。”
封霄阳一愣,正要如先前一般随便说上句什么话搪塞过去,却几乎是下一刻便察觉到了颈间的湿意,心瞬间便疼了起来。
他究竟把那个光风霁月的程渺逼成了什么样子……
话分明已然到了舌尖,偏偏却出不了口。
封霄阳慢慢环住了程渺的腰身,微微垂了眸,能看见他脖颈上剧烈起伏的青筋,在系统的高声警告里忍着蚀骨的疼痛出了声:“在我心中……你无可替代。”
话音刚落,心头的疼痛便停了。
系统的机械音冷漠至极:【剧情崩坏度达到65%,对于宿主的惩罚将在系统评判完事件严重性后发布……】
封霄阳直接忽略了它后面的话——大不了扣寿数,再不济扣魔息,最不济干脆把他剩下的三个感官全都要了。
他忍了十年,实在是受够了这样的生活了。
“不要再多想了,好吗?”封霄阳慢慢叹出口气,又拍了拍程渺绷紧的腰身,“我不是曾经的萧扬,你也不是凌轩……没必要将自己困进那虚无缥缈的过往里去。”
程渺一僵,慢慢放松了怀抱,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眼角却是极为明显的红了起来。
他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耳尖慢慢红了起来,低声应道:“好。”
封霄阳说的不错,他是不该将自己困进那过往里去。
可毕竟还是酸——封霄阳也看明白了,程渺虽说是想通了,却仍是醋成了个内涵丰富的老坛,直到封霄阳牵着他的手进了木屋、几人围着小炉烤火的时候,那张冷脸上依旧有些别扭的不自然。
草原上秋天来的快,风又急,在外待的久了,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寻不出一丝暖意,封霄阳几乎要将自己整个人贴到暖炉上去,才觉得身子暖和了些,一边图好玩的搞了不少串肉在炉子上烤,一边懒懒散散的同小青鸾闲聊。
几人重逢,第一件事便是交流情报——封霄阳三人在那幻境中呆了半年多,完全不清楚外界都发生了些什么,唯一的信息来源便只剩下了个小青鸾。
而小青鸾不知为何,今天气性是格外的大,起初怎么也不愿意让程渺也听上一耳朵现在的形势,后来在封霄阳的强迫下不得不妥协,语气却仍是不情不愿的:“这半年里,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魔界之中起了不少纷争,眼见着是想要推翻了老大您,另立政权了。”
封霄阳:“……”
这叫“没什么大事”?!
他暂时忍住了将小青鸾揪起来狠狠揍上一顿的冲动,黑着脸道:“还有什么吗?”
“朝中的事处理清楚了,陈沛岚坐上了龙椅,柳青儿家里人怕她再在这里呆着出什么生命危险,便将她先接回去了……”小青鸾歪着头想了想,借机对着程渺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再就没什么事了。”
它在这半年中将从前的记忆恢复了多半,也记起了自己对封霄阳本该是个什么样的感情,对程渺这个前世今生都得了封霄阳青眼的人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自然也没了什么好声气。
绝了,它梧九杳从前在程渺身边待了几百年,硬是没看出来这冷脸小崽子就是那引得自家老大魂牵梦萦、唉声叹气的心上人,现在又以失去记忆的状态陪着这二人过了快一年,居然还说了什么“压寨夫人”的话……
简直是亲手将情敌往自己的心上人怀里推,方法之蠢,都能将现在恢复了记忆的梧九杳气哭。
可程渺哭了有老大安慰,它要是哭了……梧九杳的目光在围着炉子烤火的几人身上转了圈,默默的收敛了颈间炸起的羽毛。
它要是哭了,它老大只会和以前一样给它邦邦两拳,然后把它倒吊在屋檐下吹草原上那能把人的皮都刮下来一层的冷风去。
梧九杳猜的不错——封霄阳原本真是这么想的,可看见小青鸾蔫头巴脑窝在火炉旁的可怜样儿,便也不忍心对它如此无情了。
这小东西毕竟在外面眼巴巴的等了他半年多,阴阳怪气一点也是能理解的。
正值秋日,草原上的牛羊都贴了一层秋膘,将肉长的又肥又细,火苗一燎,封霄阳穿起的肉串上便滋滋冒油,引的李致典不断吞咽着口水,等着自家师父撒好调料,便急急地给自己抢了串,连袖子被火烧焦了一片也顾不上,胡乱吹了几口便往嘴里塞。
他一口叼了半串,将整张嘴占的满满的,满足地眯起了眼,正要仔细品味一番这肉串的滋味,身躯猛然一僵,脸上神色几变,最终还是“哇”的一口将口中的肉串全吐了出来,大着舌头满脸痛苦地向着封霄阳诉苦:“似乎!这肉窜有毒!辣死徒儿饿了!!”(师父,这肉串有毒!)
李致典说的满脸悲愤——师父绝对是故意的!
封霄阳此刻口中正含着一块咬下的肉,听见李致典这含混不清的控诉,有些茫然,正想说自己觉得这肉串没什么味道,却突然懂了些什么。
这次是味觉……没准一块儿没有的,还有嗅觉。
他顿了顿,将口中那块突然就有些难以下咽的肉强行咽下去,做出个无赖的笑脸:“就是给你吃的,怎么样,够不够火辣?”
第一百二十七章 无归迷途
封霄阳心中有个莫名其妙的猜测,他隐隐觉得,系统好像并不是一个超脱位面的存在,而像是个有意识有感情的活物。
封霄阳将话说的无赖又随意,李致典被肉块烫了舌头,又被那激烈至极的辣味齁了嗓子,见自家师父这副样子,便也知道他定是故意的,眼泪汪汪的控诉了几句,在发觉自己如今哑着嗓子出不了声后干脆换成了灵力发声,试图打动封霄阳那颗冷漠无情的铁石心肠。
他也不求多的,只求下一次自家师父在捉弄自己的时候换个稍微轻些的法子,如今这副被辣哑了嗓子、烫坏了舌头,连嘴唇都肿了一圈的样子,实在是不太好看。
不过师父也是个奇人,居然真面不改色地将那块烤肉咽了下去——李致典一口气灌了半壶冰水,这才觉得喉咙中那股着了火般的烧灼感减弱了些,偷眼瞧着一旁将整串烤肉全部吃了下去、此刻正慢条斯理擦着嘴的封霄阳,眼中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些敬仰。
封霄阳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本还存着些借机调侃的心思,心却随着肉串的消失慢慢沉了下去,待到咽下最后一口,便也没了打趣的心思。
他本以为自己这嗅觉与味觉同视觉一样,都只是失去了部分,可如今那样多的花椒粉麻椒粉撒下去,自己仍是毫无所觉,便明白这嗅觉与味觉,看来是完全失去了。
封霄阳心中再度响起了机械冷漠的提示音:【经系统分析,对宿主的惩罚已经确定:剥离嗅觉味觉,扣除剩余修为的20%,望宿主引以为戒,在接下来的剧情中莫要再犯。】
“你究竟是用着什么标准来评判的?”封霄阳本以为自己能够稳住那副毫无波澜的样子,却在听到系统那机械的声音后心中突然烧起了把火,语声中也透了些火气出来,“我只是说了句情话,并没有耽误李致典的成神进程,剧情也好好按着你的要求走了,为什么还会判定成剧情崩坏?”
【系统只是按照规则行事。宿主违反了自己的人设……】
封霄阳听的火气上涌,出声打断它的话:“我的人设?原书中可从来都没有说过原主是个连情爱都不敢直接说出口的人——我干脆挑明了说吧,原书中的魔尊封霄阳根本就是个配角,所有的戏份加起来也占不到原书剧情的百分之一,对他的描写大部分也都是在表现这个人多么多么残暴多么多么神经。”
“就这样一个接近于模板化、连面貌描写都不太多的反派,你跟我说能有什么人设?!”他气的咬牙,顿了顿才忍住了直接爆粗口的冲动,闭了闭眼接上自己的话,“原书作者都没将这个角色当过一回事儿,你却将他的过往全部记得清清楚楚,甚至于还能发掘出所有原主生活中的细节?你不觉得有些诡异吗?”
这个问题,封霄阳早就想问了。
原主在《仙途》一书中的戏份少的可怜,全书中更是没有任何关于他前世今生的描写,整个人像是套模子般生产出来的、相当标准的反派形象。
可这莫名找上他的系统对原主的过往如数家珍,却在一些极其细微的细节上打了马虎眼,比如那存在于地宫之中的远古大阵与生骨花,再比如是小青鸾与他的关系。
如果真是超脱位面之外、全知全能的系统,是不该出现这样的问题的。
封霄阳起初觉得,是此间位面的天道知道系统的存在,并对系统进行了一番限制,才会导致系统对许多事情浑然不知,可在这十年的相处中,他也是逐渐摸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系统所知的东西极其有限,只对与主角李致典有过接触的东西有详细的记述,至于那些在原书中压根没有提到过、或是没有可能与李致典遇见的人物,页面便成了一片黑雾。
在这些页面上均是一片黑雾的人之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那只缺了大德的狐狸与水鬼了。
这二位的人物界面一开始甚至都没有在系统中出现过,是在封霄阳接触到他们的时候,才突然出现在系统的人物页面之中的;那“狸猫嫁”的支线任务出现的时机更是怎么看怎么奇怪。
就像是有个在这修真界人脉极广的人,附在了他身上,在透过自己的眼睛、用着自己的修为观察着世间的一切,再将得到的消息反馈给他一样。
令人茫然迷惑,也令人毛骨悚然。
封霄阳心中有个莫名其妙的猜测,他隐隐觉得,系统好像并不是一个超脱位面的存在,而像是个有意识有感情的活物。
这样的感觉,在系统百般阻挠他与程渺互诉衷肠之时格外强烈。
若不是他知道系统从始至终只存在于他的脑子里,都要以为系统是与他一样爱慕程渺却又不得机会,只能看着他与程渺亲昵无能狂怒了。
要怪就怪系统做的太过明显——那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惩罚,降临的时机似乎都是在他与程渺关系缓和一些、眼见着便要互诉衷肠更近一步的时候,最后的结果也往往都是激化了两人之间的矛盾、使二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僵化。
封霄阳自认不是恋爱脑,可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系统做的实在是太过明显、又太过奇怪,不由得他不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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