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那块又冷又硬的石头,他就没来由的生气。
闹冷战是真,他说了“不要再跟着”也是真,可是那仙尊这次怎么就这么听话,说不跟着就真不来跟着了?!
甚至还又单方面切断了跟他的联系!
从前说让程渺不从花楼里将他抓回去,那石头面上答应的认真,转头就又在他喝的上头的时候来了,从来都是个阳奉阴违的样儿,怎么这次就这么乖这么顺呢?
夜里风紧,刮的封霄阳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远远一望,料想今儿定是再不会有什么人来大半夜的要让他算上一卦,便也收拾了物事,将睡熟了的小青鸾自怀里掏出来照明,一路走一路愤愤地骂。
“娘的,我生气是真,可我现在又不气了不是?”封霄阳气的莫名其妙,心里的火却也烧的挺凶,催着他踢了树又薅花,大半夜的不让草木安生,“你就不知道偷偷回来?就不知道上来说句软话?”
就不知道给他铺个台阶让他下去吗!现在这样真的超级尴尬的!
他知道把程渺放出去也翻不出什么大浪,那位仙尊冷成那副模样,又顶着张平平无奇的脸,自己就能把身旁人全冷进极渊里去,平常凡人瞎了眼才能看上他。
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不去找……他封霄阳好歹是当代魔尊,不要脸的吗?
自己说了“不要跟着”的话,现在再去找,简直是十成十的丢脸好不好。
“现在是联系也断了消息也不发,知道的以为是冷战,不知道的估计还要以为是你对我没了意思,要另找别人呢!”
那位仙尊当真不担心,他封霄阳在外面找上十七八个红颜蓝颜各色脸盘的知己,天天花天酒地?
这会不说他折辱人家凡间好女子了?
他把手里那一把杏花揉成了汁儿,又在青鸾身上擦了手,咂摸咂摸自己方才的那句话,忽的泄了气——
程渺可是真说过“仙魔殊途,莫要自作多情”的话的,没准还真是被他这么一冷战一放手,就跟那出了笼的鸟儿似的要去广大天地里自由扑棱了,哪里还会回来找他这个折磨了自己两年的仇人?
那些惹他误会的冲动,或许也只是因为程仙尊修惯了无情道,不知道这世上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就全当是帮他封霄阳个忙,一股脑全做了。
至于会不会是因为觉得他看上去太惨,或者是觉得情期挺麻烦早解决早轻松,才会帮他解决……
封霄阳脸色复杂地想了想原书中对程渺的描写,再想了想这些年里程渺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儿,觉得可太有可能了。
……搞半天人家压根就没动心,只有他一个人纠结来纠结去,最后还把自己纠结的弯成了个回形针?!
他越想越气,一路上祸祸了无数花花草草,满心都是那句“自作多情”同那个装情期装的乱七八糟的晚上,下意识想调出系统的人物界面看看好感度,却没料到跳出句大大的提示:【应系统相关法则规定,该人物界面暂时不对宿主显示。】
封霄阳同那句提示大眼瞪小眼,又是飙了句脏话。
这也不让看那也不让看,问什么问题还不能正常回答,要这系统有何用?
【宿主,还是很有用的。】
脑中响起一道熟悉的机械音,封霄阳先是一惊,紧接着便是一喜:“系统?你回来了?”
【是的。系统经过了一次升级,加入了一些新功能,才会消失这么久,对因系统升级而造成的回复延迟表示衷心的抱歉。】
“都有什么新功能?”封霄阳又撸了把肩膀上把头埋进胸毛里睡的正沉的小鸟,小青鸾被他摸的啾叫一声,抖了抖毛,又睡了过去。
【包括但不限于精确到毫秒的寿命倒计时、更详细的系统规定等。】系统为他调出自己的寿命页面,【除此之外,还为宿主屏蔽掉了一些不必要的人物界面展示,比如仙尊程渺、青鸾梧九杳等。】
封霄阳:“……?”
你这是更新还是回退呢?!
系统冷冰冰的声音仍在继续:【经过分析,宿主对某些人物的重视度太高,并因此影响了剧情发展,甚至导致剧情崩坏。】
【系统决定,封禁一部分宿主的系统权限,等宿主将剧情崩坏度拉回到5%以下时,再将相关剧情对宿主展示。】
“我是谁你还不知道吗?”封霄阳轻嗤一声,“现在只不过都是玩玩而已……”
【系统相信自己的分析。】
借口被人看穿,封霄阳不由得有些泄气:“你不怕我直接不做这任务,让李致典爱怎么样怎么样去?”
【系统还可以绑定别的宿主。】系统的声音依旧极为冰冷,【奉劝宿主不要将自己看的太重,您如果没有系统的帮助,是回不到原本世界的。】
真是把他拿捏的死死的啊……封霄阳眸色一暗,暗暗地磨了牙,面上却是带了笑:“都这样了,还不能给点福利,比如原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又为什么会和程渺有过一段?”
【不行。】
封霄阳料到系统会拒绝他的要求,倒也没起多大的火,只是笑眯眯的命令系统立刻有多远滚多远,以及最好死在某个地方了才好。
路还很长,没了叽叽喳喳的系统陪伴,封霄阳忽的就觉出了几丝寂寥,索性捏着小青鸾一下一下的揉搓,边走边想那个不懂得趁早来找他、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的石头仙尊。
他走了一路,也乱糟糟的想了一路,终于是在走到小楼前时抹了抹脸,揉着青鸾软乎乎的肚子嘟囔:“算了。”
脸皮有没有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先把人捏在手里。
等把胡点芳解决了,就去找找那位仙尊,好好谈一谈吧……
他如今每天都是数着自己的寿数过活,哪里有那么多值得顾忌的事?还是遵了自己本心走好。
大不了就是重复一下魔宫里的那两年,反正程渺之前化神期那会也只能跟原主打个平手,现在又没了修为,还不是想怎么拿捏怎么拿捏?
封霄阳回忆着原主的记忆,想给自己长几分声势,可想着想着,就又败下阵来。
他可是十好小青年,小黑屋这种操作怎么想怎么违法啊喂。
再者,囚禁伤害只能得到斯德哥尔摩,得不到一颗真心。
所以对仙尊这种吃硬不吃软,嘴还硬的邦邦响的玩意,究竟要怎么才好……
封霄阳足足叹了半刻的气,吓得木溪以为他是留了什么后遗症在身上,挥着毛爪子要扒拉开他的嘴看看,最后在封霄阳的严厉制止下才作罢。
彻悟功法,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李致典说不清,只觉得自己这几日间昏昏沉沉半睡半醒,虽是躺在榻上身不能动眼不能睁,却仿佛能听见鸟鸣草动、柔和风声,偏偏察觉不出这小院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吞天七着第一着已成,他周身灵力从原本的嫩绿色化为暗金,也变得更为凝练了些,检视体内,便见那丹田周围萦绕着的丝丝灵力不再虚浮,而是有了些模糊的形状,离彻底凝结成婴、步入元婴期更近了些。
他能将这天阶功法修习成功,师父那抹除杂欲的一指居功甚伟,当真是还也还不请的恩情。
吐出一口浊气,李致典悠悠睁开眼,觉出四肢百骸灵气涌动、较之平日更为轻快,随意一使力便站在了榻下,又是一阵欣喜,正要与师父分享这一喜悦,便听见声震耳欲聋的“轰隆”,紧接着便传来几声杂了猫嘶鸟叫的叫骂声。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李致典:“?”
这是怎么了?谁在楼下点炮仗呢还是?
他几步下了楼,刚抬眼,便看见个满脸炭灰、仿佛是刚在炉灶里滚了一圈的人从厨房里连滚带爬地窜了出来,一边躲着厨房中冒出的滚滚浓烟一边提着手里的猫儿骂:“我是不是说过,不要那个时候倒油?你瞧瞧你瞧瞧,是不是炸了?”
木溪油光水滑的毛被燎了一道,灰头土脸的拼命扑腾:“老大、锅焦了!”
“就是啾!老大你怎么能怪别人?明明是你自己把锅戳漏了然后还要倒油炒啾,现在炸了灶台还要说别人啾!”一旁的小煤球拼命扑腾着翅膀,全然看不出是个什么生物,只能从一张一合的嫩黄鸟喙上看出这似乎是个鸟儿。
“那是油倒的早了,怎么能怪我呢……”满脸炭灰的人仍在愤愤的嘟囔,转头便看见了李致典,下意识便露出个八颗牙的微笑:“哎呦徒儿,你可是醒了,为师真是想死你啦!”
李致典:“噗——”
他看着眼前像是刚从煤窑里钻出来的自家师父,实在是再憋不住,笑的直不起腰来,直到耳朵被人揪起,听见声咬牙切齿的“笑屁”才勉强止住,擦干了眼角的泪水,被厨房中冒出的烟气熏的鼻涕一把泪一把,无奈又好笑的讨饶:“徒儿知错了……师父这是怎的了?怎么忽然想起要炸厨房了?”
“炸厨房……”封霄阳不顾木溪凄惨的叫声,将脸上的煤灰在它身上蹭了个干净,皮笑肉不笑的揪着手里的耳朵转了一圈,“为师是算到了徒儿你的出关之日,想做些好饭犒劳你!不识好歹!”
“什么好饭?”这是笑出眼泪的李致典。
“呸!什么好饭!”这是两只被荼毒了整整三天的妖兽。
十分想揍一顿这一鸟一猫的封霄阳:“?”
造反了这是?
就算他做出来的饭看上去不大好看,那也至少是熟的对不对?
自李致典解了杂欲、困意上头昏睡起,至今已有三日。
这三日间院子里没了仅有的做饭好手,小青鸾身子太小,木溪又是个惧水惧火的,造饭重任便落到了封霄阳头上。
封霄阳在那拍卖会中花了大钱,想在自己徒儿和小弟们面前表现出贤良淑德的一面,便不再去饭庄里包席,而是上市场挑了菜来,撸着袖子满脸兴味的说要下厨。
可一个人他若是在某些方面上超群了些,就必定要在什么方面差到阴沟里去,封霄阳这差到阴沟里去、人见人嚎鬼见鬼哭的某个方面,便是下厨做饭当庖丁了。
说起来也是怪,魔尊大人无论切菜切的有多好有多规整,只要进锅里搅上一搅,轻则倒出一坨看不清是什么的黑炭,重则炸锅炸灶,生生将厨房里所有的物事都烹成了打年兽要使的火器。
且无论最终掏出来的东西是个什么样,都得院子里还活着的这三只生灵解决干净,美其名曰“不能浪费粮食”。
封霄阳好歹是个化神期的修士,吃些带毒的灰炭只是难嚼了些,可苦了木溪同小青鸾,连吃了九顿叫什么都行就是万万不能叫饭的东西,恨不得以头抢地吐血三升,只觉得就是在那井里再呆上几天都比吃封霄阳的饭好。
两只妖兽有苦在心口难言,如今见李致典醒转简直像是饿死鬼见了满汉全席似的,一个比一个往李致典身上贴的勤,哈喇子简直能流上三里地。
李致典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笑,可一进厨房、看见那木炭里黑里带红,与炭灰相处融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一坨时还是没忍住,再次笑的直咳,问身后黑了脸的封霄阳:“师、师父……你今儿是想给徒儿做什么好菜呢……”
封霄阳一把将自己徒儿按进了一旁的面粉桶里,面不改色道:“糖醋里脊炒拔丝山药。”
木溪继被烧了毛后又被面粉扑了脑袋,连遭了两次无妄之灾,悲愤的喵叫一声,钻进院里花架下再也不出来了。
李致典从面粉桶里抬起头来,看着自家师父黑透了的一张脸,深知师父这种生物要顺着毛撸的理,憋笑憋的简直要胃疼:“师父,你且去外面歇着吧,下厨这样的苦活徒儿干就好。”
说着便将封霄阳半请半推的送出了厨房——他滴老师父诶,可别再炸他的灶台了哟。
封霄阳被自家徒儿相当礼貌的送了客,自己臭着一张脸在院子里转了圈,强行把木溪揪进了怀里抱着,又在刚洗干净毛的小青鸾身上又糊了一把灰,听着愤怒的啾啾声消了气,哼着小曲躺在摇椅上惬意的眯起眼,决定做一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米虫。
他嘟嘟囔囔的背了三四遍逍遥游,成功把庄子串进了六国论里,在把庄子老先生送进宋词里的前一刻听见了句带了笑意的:“师父,徒儿把饭做好了,且来尝尝?”
封霄阳轻哼一声,掀开眼皮,装出个浑不在意的样儿摇着扇子问:“哦?都做了些什么吃……”
话未说完,鼻间便嗅到了一股引人食指大动的香气,他嫌弃的话最后还是没说完,被一声极为响亮的吞咽口水声打断。
李致典全当没听见那一声,拦下眼冒绿光、直往饭桌上扑的两只妖兽,从一片废墟般的厨房里又搬出来了只盘子:“人类的饮食盐重油重,对二位前辈的身体不好,我特地做了些方便灵兽入口的东西,还请二位尝尝,适口么?”
一猫一鸟眼前一亮,飞一般扑向了那只盘子,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大吃大嚼起来。
封霄阳看着自家徒儿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脸,面上虽多少有些不自在,仍装成了幅不以为然的样儿,手却是极为麻利的夹了最大的一只狮子头进碗里来,看表情像是只咬了一小口,实际上却啃了大半个丸子进嘴。
狮子头进嘴的一瞬,他便知道自己输了个彻底,面上却不显,只把一个软糯丸子咬的咯嘣响,满脸的杀气,夹起菜品往自己嘴里塞的速度却是极为麻利。
娘的,明明都是一样的菜,怎么别人就能做的这么好吃,他封霄阳就只能炼出来些奇形怪状的炭?
封霄阳憋了许久,终是酸溜溜的说出句话来:“你小子年岁不大,是怎么练出来这一手做饭手艺的?难不成是练剑的时候没用心,把时间都花在了怎么钻研食谱上去?”
李致典正啃着块排骨,听见这么一句颠倒黑白的话,赶忙丢了排骨证清白:“徒儿不敢!只是主事在教我学剑之时,也顺带着教了我些烹饪之法……只不过徒儿才疏学浅,直到现在也只能做些简单的家常饭食,比不上主事的手艺。”
震惊到仿佛发现了新宇宙的封霄阳:“……主事他会做饭?!”
“是啊。”李致典有些奇怪的看了眼封霄阳,“我以为师父早就知道呢……主事下厨的手艺可比我好太多了……”
“咯嘣”一声,封霄阳手里的筷子折了。
“没事你继续说。”他做出个有些勉强的笑脸,拿魔息把筷子粘好,又往自己碗里夹了个狮子头。
李致典连忙把盘子里最后的那个狮子头夹进自己碗里——统共就做了三个,可不能让师父都吃了去——这才续上自己的话:“起先山上的饭食都是主事做的,后来才轮到徒儿我接手,包括师父您老最爱吃的那些糕点,也都是主事做好、又遣我下山买上些油纸包上,伪装成山下买来的样子拿给师父您的。”
……难怪他从来都没在山下找到过那么好吃的龙须酥!
“再者……”李致典悄悄瞥了封霄阳眼,“主事他虽不吃重盐重油的东西,却是知道师父您喜欢吃什么、特意做了相应的口味的。”
封霄阳沉默地咬了口狮子头,感受着浓醇的肉香味在口中炸开,微微垂了眸。
“师父,你看主事那般用心……”李致典又瞥了眼自家师父的脸色,见封霄阳面无表情的样儿,心里也是打起了小鼓,“不如还是把他找回来吧?毕竟您二老闹了这么久,该也闹够了……”
李致典正要细陈一番主事好主事妙主事呱呱叫,便被封霄阳打断:“你说的,可是实事?”
“绝无虚言!”李致典赶忙举起三指对天发誓。
“那好。”封霄阳点了点头,“待将这城中的事解决,我便去寻他。”
一次是同情,两次是怜悯,可三次四次无数次,还能是这两样东西么?
封霄阳心里再度起了股妖火,恨不得现在就把程渺抓到手,一点儿退路都不留给他的逼问。
明明连他爱吃什么都摸的清楚,却非要装出幅冷情冷性的样子,程渺啊程渺,你究竟在做些什么?
就不能坦荡一次,说明白对他封霄阳究竟是个什么情感吗!
可胡点芳还在这城中,闹的他必须先处理了眼前的事……娘的,这死狐狸!
封霄阳咽下最后一口米饭,从容不迫的擦了嘴:“吃快些,吃完了师父要带着你去个地方,有大事。”
李致典眼中一亮,来不及感叹自己师父终于是想通了要找回主事,便被这句“有大事”掠去了心神,几口刨完碗里的饭食,迫不及待道:“师父,这是又有什么机缘了么?”
“没有。”封霄阳看着他眼睛亮亮的样儿,实在是手痒,便在李致典头上轻轻一敲,“张家闹老鼠,请咱们捉老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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