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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魔尊,在线救人(解初一)


程渺如今过的逍遥自在,大不了他封霄阳更逍遥上几分,去那从前不敢去的花街柳巷里转上几圈,将敢做不敢做的事都做上一遍。
真当谁没了谁不能过活一样?小爷我没了个程渺,还有天下的美人儿等着呢!
他如今满心是火,自然也没发觉,自己如今的想法多么像那被人伤透了心,从此封心锁爱只上床不谈情的卑微浪子。
院中人声嘈杂,听声音是又进了几波人,封霄阳懒得去看都是些什么人,拿折扇将脸一遮,就要会周公去。
他刚从满心的火气里寻出了点睡意,便听见耳旁一声小心翼翼的唤:“先生,我又想起了些事,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早日告知先生……”
单听这虚浮低缓、说话间还带了些气泡音,好似在水中说话一般的声音,便知道是那位寄宿在他灵戒中的水鬼——封霄阳懒得睁眼更懒得动嘴,传过道声音去:“是什么事?”
“我好似在许多年前来过此处……”许秀才的声音有些犹豫,“好似,还在此处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我记得那时我坐在先生您如今所坐的位置上,脚是不着地的,正说着什么话,而后就有个人从身后将绳索套到了我颈间来……”
封霄阳呼的一下直起了身,不留痕迹的退开,面有菜色。
许秀才不明所以:“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脸色难看到好似活吞了只苍蝇的封霄阳:“……”
任何一个活跳跳的人,听到鬼说自己正趴在那鬼横死的地方,多少都会有些膈应吧?
他压下那阵仿若从骨髓中透出的恶寒,面不改色道:“无事,你继续。”
许秀才看封霄阳脸色不好,虽是有些不明所以,却也出言安慰了几句,这才续上之前的话:“那人没把绳索栓紧,给我留了一口气在,我记得,我是被人在半梦半醒之间丢进水里去的。”
他似是有些庆幸般叹了口气,道:“还好,没让我生成个地鬼。”
封霄阳听的神情麻木——怎么的,你还得意起来了似的?
不是很明白你们鬼……
“不是这个意思。”许秀才似是察觉到了封霄阳的心绪,赶忙出声解释,“若是成了地鬼,那魂魄也会被拘于这三尺之地,日日循环着死前的景象,怨气横生,神智也会逐渐被磨灭。”
“而水鬼则能在一整片水域范围内行动。这整个小城中的水都来自于一条河,是自先生那日去的山中流出的,这也是我能找到先生的原因。”
封霄阳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又问他:“除去这些,还有什么能想起来的么?”
许秀才遗憾道:“目前是没有了。不过我对此地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若是再在此地留上几日,或许会想起些东西。”
他顿了顿,又略显迷茫地补了些话:“就是那种,想把这整个地方翻成断壁残垣,再将这府中所有人都送进土里的情感。”
……这不就是想把这张府掀个天翻地覆,再屠尽府中人么。
封霄阳再度被这位许姓水鬼随口说出的话惊的肝颤,好言好语的把许秀才劝了回去,心道这大哥同狐狸肚子里那胎儿他妈一样,都是个不好搞的主,一个不知道抽了多少婴儿的魂魄,一个看似良善,嘴里吐出的却都是些相当反社会的话。
可那鬼母同这看起来凄凄惨惨的水鬼,又是如何凑成了一对儿的?
他默默叹了口气,再没了困意,试图将这些日子中得到的零碎信息拼凑在一起,无果。
封霄阳闭了眼消气,他徒儿倒是如坐针毡,实在有些坐不住了。
李致典看看台上的主事,又看看身边浑身上下写满了“莫挨老子”的师父,想同远处低着头、不知为何也在此地的柳青儿打声招呼,更想问问自家师父究竟情况如何、心情又是怎样,可思来想去,还是将自己粘在了座椅上,眼观鼻鼻观心的装木头。
情况已经够乱了,他直到现在还沉浸在看见主事身边多了个女人的震惊里,更别提师父了。
这二人虽对外的说法是剑灵与主人之间的关系,可李致典却知道,师父主事之间的关系远不止这些,是明摆着会一辈子相依相随、却都不愿意承认的诡异关系。
看师父那副样子,分明就是火冒三丈,气的话也不想说,他现在还是别去惹事端了吧……
且这“治鼠”一事,如今将那被千金之巨冲昏的头脑理清后看,也是相当蹊跷。
先不说那自进院中便炸了毛的木溪,他们已在这院中等了许久,只见人进、不见人出,这张家唯一出来的人也只有那位看起来极为年幼的张瑾禹,来来往往的下人们也都是缄默无声、面无表情,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们一眼,哑巴似的送了东西,急急的便退到了不知何处去。
分明是个人声喧闹的院子,却好似除了他们这些前来“治鼠”之人,并没有什么活人行走似的。
这院中聚集的人中佛道儒皆有,三教九流集齐了,更别提那几位看起来就冒着金光的佛修,和青儿的两位师兄,还有些遍身绸缎、气度不凡,看起来便不缺这千两金子的人杂在其中,明摆着不是为了钱来的。
而就是这些看起来并不缺钱的人,如今却是极为默契的低了声讨论,不时还掏出什么东西商议一番。
看样子,是在等什么重要的人,或者是要做什么大事。
李致典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抬头看了看分明是正午却黑的像是夜间般的天色,想:
该不会,这离谱地方,是真闹鬼吧……

封霄阳:怎么会有这么难打的rpg……人物关系乱成这样真有解法吗!
又等了多半个时辰,从天色里看不出时节来,李致典只得在心底大略算了算,料想如今该是到了申时,再过上一个时辰,便又到了吃饭时候。
这院中自未时中便再没进过人,那自称张瑾禹的少年也不着急,慢慢摇着轮椅在院中梭巡,面上带笑,是个想与这院中人闲谈一番的姿态。
可他转了许久,也没什么人理,大多都是拿满是警惕的眼神瞥他一眼,随意敷衍上几句。院中少说也立了七八十人,竟是一个愿意与这少年聊上一会的也没有。
张瑾禹倒也不气,仍是闲庭信步般在院中慢慢转着,似是发现李致典一直在注视着他一般,眼中一亮,摇着轮椅便转了过来,露出个极为温和的笑:“这位……小公子,为何要一直盯着我看?”
李致典自知行为失礼,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唇,目光下意识瞥到了少年的那两条腿上,心道这少年的两条腿虽掩盖在长衫之下,可看起来肌肉紧实、肉骨匀称,不像是个长期坐轮椅的人该有的腿,但看他摇轮椅的样子,又分明是极为熟稔的。
他心中虽奇怪,却也知道若是当面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多少有些太过无礼,便轻咳一声,道:“在下李姓,逍遥门人士。小少爷你看,这时候也不早了,要不提早说说,这贵府的硕鼠,究竟是如何闹腾的?也好方便我等商议出治鼠的法门不是。”
“李修士。”张瑾禹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坐在轮椅上向他拱了拱手,“让修士等了这许久,确是招待不周,可我虽是这家中的大少爷,却并不掌事,还请修士再耐心等待些时辰,待家父家母收拾齐整,再说这‘治鼠’一事。”
“咦?你家长辈也在府中?”李致典是实实的惊讶了一番。
他原本想着,这张家既是让个看起来年未弱冠的小儿出来维持场面,定是掌事之人不在家中,甚至于家中无人,可听张瑾禹这话,这张家家主,竟是也在府中,只是尚未出现罢了。
分明是这张家家主自己放下千金治鼠的话,如今院中来了这样多的人,自己却又不出现,只叫个小儿出来撑场面,如此态度,简直可以说是在怠慢他们了。
张瑾禹看出了他脸色的变化,赶忙出声解释:“家父家母近日身体欠佳,天色一亮便会打起瞌睡,疲乏万分,无法处理这府中的事务,偏偏一到夜间,二位却又清醒了过来,怎么也睡不去。”
他轻轻咳了声,又道:“那老鼠也是怪,从不在白天闹腾,只在晚上闹的翻来覆去,家父家母好容易清醒过来,想处理处理这府中诸事,却被叨扰的什么也做不了,日日如此,只磨的精气神都短了一大截,眼见着便消瘦下去。”
“说来也怪,各位来了这府中后,家父家母便极为踏实的睡了过去,我想着二老被折腾了这么些时日,且告示上那截止期限写的是今日酉时,不如让家父家母再休息上片刻,再出来招待各位。”
张瑾禹面上带笑,将话说的滴水不漏,李致典听的一愣一愣,只觉得这小少爷当真是个不世出的大孝子,一时之间也忘了那股被怠慢的怒气,衷心道:“小少爷年纪轻轻,却能做到这般地步,当真是厉害。”
看样子这小少爷顶多十二三岁,却能在这满院人中混的如鱼得水,话也说的滴水不漏,且谦逊温和,称得上少见。
“修士谬赞了。”张瑾禹轻轻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不过是一介平民,又是个打小就没法站起来的,一门不出二门不迈,只能在家中处理些内务,担不起大事,哪里比得上诸位修士大才?看这天色,也差不多该到了申时末,我该去将家父家母唤醒了,还请诸位莫要急躁。”
天色?李致典不由得瞟了眼黑沉一片的天穹,心道都这样了,竟也能看出来时辰?
他没憋住,木呆呆的将自己的疑问问出了口:“小少爷啊,你看这日头如何?”
“今日万里无云,那日头光芒璀璨,照的整个院子都暖融融的。”张瑾禹本已转过了轮椅,如今听他这句冒冒失失的话,不由得回头,奇怪一瞥,“李修士为何出此一问?”
万里无云、光芒璀璨?!
李致典惊的目瞪口呆,看着眼前在昏暗天穹下面容显得有些不大清晰的少年,被他笃定的语气搞的有些迷糊,一时间竟不知道这昏暗天穹究竟是真是假,张了口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耳旁传来道极为懒散的声音:“傻小子,现在知道为什么这院中没有跟这位张小少爷说话的了吧?”
“这位少年英才的小少爷,怕是与这张府中所有的下人一样,进了什么幻境里了。”
“还张着嘴作甚?赶紧回话,切记不要给身在幻境之人说出他自己其实是在幻境之中一事,不然轻则神智恍惚,重则陷入疯癫。”
李致典得了自家师父的提醒,赶忙回过神来,笑道:“无事,只是我打小便是个不会透过日头看时辰的,见小少爷能将时辰辨认的如此清晰,有些惊讶罢了。”
张瑾禹轻笑一声,道:“其实不难,李修士若是想学的话,待将家中硕鼠治住,我便同你说个简单好记的口诀,保管修士听了马上就会。”
说罢便再次拱手行了个礼,摇着轮椅慢慢转进了后院之中,路上不慎在个极为隐蔽、在昏暗天穹下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的小坑处卡了下,整个人险些跌下轮椅,是被一旁面容木讷的下人扶了一把,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是个要强又礼貌的好孩子,只可惜命苦了些。
李致典收回目光,在心中感叹一声,听见了几声极为细微的指甲叩击声,转头一看,竟是自己那闭眼装了许久睡觉样子的师父直起了身子,懒懒散散的撑在桌前,折扇摊开挡了脸,桃花眼微眯,紧紧盯着那道转入后院的身影。
封霄阳盯了许久,直到拿到身影慢慢消失在视野范围内才收回目光,轻笑出声:“有趣。”
李致典不明所以,左看看右看看也没看出什么不对,传音道:“师父,你为何要盯着那位张小少爷看?”
“自然是有可看的地方。”封霄阳懒懒散散的趴回桌上,折扇上面鲜见的什么字都没写,“他同你说,今日这天色极好,日头璀璨,又为何会避不过那处小坑?”
“没准是一时不查,没看见呢?”李致典满脸茫然。
封霄阳轻啧一声,心道自己这徒弟怎么如此不上道,转眼看看自家徒儿那幅呆样子,更是气上心头,敷衍万分的解释:“那位少爷不是说自己从小就没法站起来么?你也看见了那两条腿,纯然就不是个常年瘫痪的样子……且若是常年在这院中行走,又为何会不清楚这院中哪里有坑哪里有坎?”
他弹出道魔息,在李致典额头上不轻不重的一敲:“长点心吧你!”
李致典被弹的额头生疼,怎么也想不清这几件事之间的联系,想出声询问,偷眼看了看依旧在气头上的师父,便瞬间没了底气。
还是等师父消了气再问吧……
他低了头想逗逗木溪,却正巧瞥见自家师父那把原本空无一字的折扇上慢慢多了几个字:
朽木不可雕也,该打。
意外得知自己命运的朽木李致典:“……”
别骂了别骂了,再骂就要离家出走了……
自家徒儿没了声,封霄阳也懒得去管他究竟是在犯傻还是真的想到了些什么东西,翻来覆去地找了个舒服地方窝着,便听到系统略显惊讶的声音:【宿主,那位张小少爷,似乎也是正在灵戒中借宿的许秀才之子。】
封霄阳倒吸一口凉气,轻声道:“你确定?那许秀才可死了十二年了!狐狸肚子里那个是死胎,十二年没长大我也能理解,可这个张小少爷又是哪来的种?”
【系统可以确定,系统也很惊讶。】系统的声音渐渐变得有些沉重起来,【据系统的分析……这位张瑾禹张小少爷,与胡点芳肚子里那个死胎似乎还是一对双生子。】
……这就难办了啊。
封霄阳皱了眉,再度调出许秀才的人物界面,果然看见之前被遮挡住的迷雾散开了些,露出两行小字。
“曾高中探花,在朝中担任要职,与十二年前离奇去世的花魁清凝有着二子,均已身死……”他越看越觉得离谱,声音也不由得越提越高,“好家伙,那刚才跟李致典那傻小子唠嗑的张瑾禹又是个什么东西?!”
【系统权限受阻,查不到相应的消息,还请宿主自行调查。】
封霄阳轻轻吐出一口气,在心底哀嚎一声,生无可恋的趴在了桌子上:“娘诶,本来把鬼母一杀就能解决的事,现在是怎么搞的这么乱七八糟的……”
都怪程渺!娘的,他要是早知道那仙尊对他什么心思都没有,就不会因为顾忌程渺的想法,在劈那一刀的时候没开封印,把鬼母胡点芳这两个祸害都放跑了!
他再次痛苦万分的叹了口气,打算把目前得到的消息都理一理。
胡点芳说,自己腹中的胎儿是烟花女清凝的,而清凝并没有死去多久,在找上逍遥门前顶多去了没三个月。
虽说从那狐狸口中说出的话大多都是假的,可这一句却是少见的、由系统鉴定过的真话,若不是如此,封霄阳也不会应下帮他渡劫、保下那胎儿的忙。
可系统又说,那狐狸腹中的孩子生父是已死了十二年的许秀才,且他今日才知道,这许秀才是和那位清凝有着一腿,还在人世间留了个不知是死是活、看起来恰好有十二三岁大的张瑾禹。
鬼母虽是邪物,有无数掩饰自己的法子,可在系统的眼皮子底下,那“清玉”的身份做不得假,那位来给他敬酒的,确确实实就是已死去许久的清玉,或者说,用的正是清玉的身子。
这就更乱了——清凝是几个月前没了的,那十二年前就死去了的许秀才却偏偏与她有着一腿,而鬼母的人物页面,却是并没有说明她那人皮下怨气深重的魂魄,究竟姓甚名谁的。
除此之外,他还知道一个加入之后会让事情变得更加乱七八糟的消息。
徐娘半老的烟花女清凝,是那位一舞动京城的花魁清玉的胞姐。
已知清凝是那个几月前死去的烟花女,被鬼母借用身体的清玉已死了许久,尸体都不知烂成了什么样,可却是最近才去到了那花楼,跳舞谋生计的。
按这时间一算,清玉清凝二人谁是姐谁是妹,便要打上个颠倒了。
可偏偏系统又说胡点芳那句“清凝是近来没有的”这句话没撒谎……封霄阳长长叹了口气,捂着脸愁的一个头两个大。
他想了又想,算了又算,依旧没理清一个最近死了的人肚子里为什么会怀着一个十二三岁的死胎,而一个死的烂在地里的人又为何会有那一副活跳跳的皮囊,甚至在给他倒酒的时候皮肤上还存了些热度。
更理不清楚那个如今看起来已十二三岁大的张小少爷究竟是个什么诡异玩意,思绪绕成一团,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点,可细细追溯,便什么也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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