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速档耗能很快，没过多久就要见底，在他们冲进一片密林时季珩当机立断地下了令：“减速，保持自动驾驶模式，弃车！”
四人在车速足够安全时同时打开车门翻滚而下，能量车继续轰鸣着横冲直撞，里面的人却无声无息脱身而出。
西奥多直接滚到了一棵树下，在他眼冒金星挣扎着想爬起来的时候，却听到了一道听过一次就非常恐惧的声音。
那声音带着点笑，已经有了变声期过后的低沉悦耳，萦绕在耳边，让西奥多几乎本能地想跑：“是你啊，好巧。”
西奥多转眼被一股极其恐怖的巨力扼住了咽喉！
他嘴唇颤抖地想叫季珩，但发出的声音却像是气音：“头儿……”
声音很小，不过很幸运的是，季珩的五感非常敏锐。
几声子弹上膛声，路息野的头被三把冲锋枪指上了。
季珩冷冷地盯着路息野：“放开他。”
刚刚听见声音藏起来的徐麾、苏了了和动力计算生也跳了出来，一个拿剑一个拿电棍，一个拿着枪杆快有赤道那么长的狙击枪对着季珩他们。
而季珩的四人小队虽然刚刚把一些没用的食物和水丢在了车上，身上却还是全副武装。
一时间，两边装备差距大得几乎让人流泪。
路息野：“……”
季珩：“……你投降吧。”
路息野缓缓松手，另一手摸出手''雷展示，露出了非酋的微笑。
“我可以把他放了，再上供我们队最珍贵的一枚手''雷，看你们的方向是去古镇遗迹的吧？我们可以临时结盟，”路息野向季珩眨眨眼，语气非常柔和，像在哄人，“好吗？”
第16章 以假乱真的刺客
季珩没立刻答应，他眯着眼仔细看着路息野弯起的眉眼，这人五官英挺，自带“我说什么都对，不对你也得听我的”的明朗霸道气质，可以说长了一张足够俊俏、又容易让人有安全感投放信任的脸。
就算他凭空带着一股傲气，又因为他的家世，在一些人眼里便成了有资本的底气。如果要找人安抚群众，亦或是做公众宣传，路息野这样的是不二人选。
对于季珩来说，他对人类的外貌倒不是特别在乎，就算他体内配置了完备的激素生物系统，也不代表他会被人类认为的绝世美人勾起类似“意乱情迷”的情绪，他的审美基于人类，又独立于人类。
但他唯独喜欢别人冲他笑，特别是像季船长和路息野这样的，翘起嘴角，眼睛被带着勾起来，慢慢漾起温和的目光，像被浸泡在温泉水里一样舒服。
可能是情感波动少，季珩就算笑起来也从来是淡淡的，像雪一样轻浅。
因此小机器人总觉得，这种暖洋洋的笑容是人类独有的能力。
“你，”被笑容再一次击中的季珩晃了晃神，又恢复过来，问路息野，“我们为什么要跟你们结盟？”
“古镇遗迹很大，你们小队要彻底搜完是不是太累了？”路息野每句话仿佛都在贴心为他们着想，“现在临近傍晚，人越多，晚上有敌人来偷袭时就会越安全。更重要的是，我们很强，完全能跟上你们的节奏，弥补你队伍里缺失位置的短板。”
比如徐麾是侦查生，他可以补上季珩队里缺失前锋的状况，而关之奕又可以反过来扩充路息野那边的医疗位。
季珩抬眼：“那指挥权？”
路息野不假思索：“当然是你的，你可以把我当战斗生、动力计算生、医疗生，随你喜欢。”
他本身具备这几种能力，也不吝为队友所用，指挥权对他来说并不是自尊必须，胜利才是。
季珩转头问其他三个人：“你们呢？”
西奥多脖子还在路息野手里扼着，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另外两个人虽然对这些联邦长官的孩子本能产生抗拒，但看了季珩一眼，异口同声地同时回答：
“听你的，队长。”
他们不想干扰季珩的判断，并认为季珩一定能带给他们胜利。
经过半天的指挥作战，他们对季珩已经抱有充分的信任了。
季珩的指挥风格看似张狂恣意，但他不会忽视任何一点细枝末节，针对所有可能的情况做了备案，堪称滴水不漏。
比如跳车的方向，遇敌的第一动作，埋伏的四人位置，让许多考生入局的每一个环节……全都认真安排过。
就像兜头扑过来一张大网，你觉得其中有很多空隙足够逃脱，却没想到这网覆了一层电膜，直接被电了个外焦里嫩。
但路息野不一样，他平静沉稳的指挥风格之下潜藏的都是疯狂，总在无形之中把赌盘铺开，对毫不知情的对手露出戏谑又恶劣的微笑，敌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局势一面倒、毫无挽回余地的倾颓之时，跟季珩简直像是一枚硬币的正反两面。
季珩没要那枚可怜兮兮的手''雷，同意结盟并移开了枪口之后，路息野松开西奥多站起来，重新把手''雷塞到物资包里，向其他人招手，示意他们凑近说话。
“我看见许多人都在往古镇遗迹里去，”他压低声音，在一圈人里专注地看着季珩，“我有一个想法……”
季珩听完，都不禁用全新的目光看着路息野。
这真的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类，总能提出他无法想到的方案，讲着这些新奇想法的路息野，让他感觉非常的……特别。
“别这样看我，”路息野神色如常，“这都是战术需要。怎么样，要不要把这个方法提上你心中的行动安排表？”
徐麾不禁比了个拇指给他，目瞪口呆：“真有你的！”
关之奕憋了半天，最后说：“行得通，但是这是不是有点危险了，完全是在赌啊……”
季珩思考着，卷翘的睫毛投下一片蝴蝶翅膀般的虚影，缓慢地说：“考虑到人数，我原本打算用火力压制，但你的方法确实能够得到更多积分……”
路息野自然地伸出手：“那么，就这么办？”
季珩奇怪地看着他：“你举起手做什么？”
“击掌啊，你不会？”路息野握起季珩的手，轻轻跟自己拍了一下：“我教你。”
季珩迅速收回手，暗自摩挲了一下掌心。
人类总是爱用一些狡猾的小动作跟彼此拉进关系。
但季珩并不讨厌。
——————
“多往古镇遗迹那边派几个人，现在那边是中心战场！”
场中需要清理的淘汰考生太多，监考老师们有些供不应求，不断有人从监考室里进进出出，忙得脚不沾地。
有人招呼正在埋头打字的人：“兰德，评语打分可以之后看录屏汇总，现在先紧着量子考场那边的任务！快快快，请求增加监考老师数量的消息已经传达来三遍了！”
兰德监考放下手里的评语，上面鲜红的艺术字打了一半：“耐心十足，心志极强，拥有非凡的大局观，对态势发展把握精准。看似静水流深，实则……”
标语再往上，是一张照片，画面被乔木树梢蓊郁的林叶占得严严实实，细看，才能惊觉其中探出的漆黑枪口。
这是路息野的单人战档案，被兰德轻轻收回了档案文件夹里。
他起身，快速跟着其他监考老师入场，前往古镇遗迹区域。
监考老师的衣服跟考生们的作战服有着明显差距，一种是利于隐蔽的迷彩色，另一种是威严尽显的军绿，穿着两种颜色衣服的活人狭路相逢，都当自己暂时性失明，井水不犯河水。
监考老师们为了迅速抵达战场，走的是最近的距离，这里本没有路，但为了抄近道，这里便成了小路。
小路遍布障碍，一会儿冒出一颗石头，一会儿冒出一根树杈子，几个人一起走你挡我我挡你未免太浪费时间，聪明的监考老师们于是头凑头把区域一分，各自分道扬镳，争取把效率提到最高。
兰德分到的是靠近门边的区域，他在翻过一块巨石之后突然看到了正靠树休息的季珩，不禁微微一愣。
季珩也是他们明里暗里重点关注的对象，兰德以为他在下达了那般嚣张的宣战书之后会争分夺秒地抢占战场，出现在这里略显清闲地休息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季珩同样也注意到了他，直起身子，拍拍身上，像蓝宝石一样澄澈剔透的眼睛看过来，点了点头，彬彬有礼道：“监考老师好。”
兰德对这位小同学的印象非常好，现在见人跟自己乖乖打招呼，心里涌上一阵长辈看优秀小辈的欣慰，也笑着跟他点头：“你好，好好考……”
倏忽之间，兰德感觉不太对劲。
季珩的眼睛与其说是在看他，不如说是在看——他的身后？！
“监考老师再见。”兰德身后传来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非常耳熟，就在刚刚，他好像还在就着这个声音的指挥写评语。
不好！！！
兰德凭借强悍的反应神经猛然转头，想迅速反制，但带着风声的手刀已经砍到颈侧，让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好，作战成功。”路息野摘下兰德头上的监考帽在手里上下颠了颠，把人拖到树丛之后，摁下手环上的隐私按钮，探出头对季珩道：“别偷看哦，等我换好衣服，我来帮你去吸引注意力。”
“……换你的衣服，”季珩说，“谁会看你。”
路息野眨了眨眼：“也不能先走，要等我。”
季珩：“知道了！快去——！”
片刻后，古镇遗迹入口处悄然出现了两位特殊的监考老师。
两人一高一矮，一个嘴角勾着笑，手里像是玩玩具一样把玩着一把分外锋利的银光短匕；另一个冷若冰霜，修长的手指虚虚搭在腰间的刀套上，像是习惯的动作。
两人都身姿挺拔，比例优美，一身考官服极其识相地勾勒出了宽肩、窄腰和长腿；他们的袖口扎得死紧，不像其他监考老师那样匆忙，而是在逐渐晦暗的天色下不紧不慢地从容入场。
偶尔，在他们帽檐抬起时，才能注意到那在黯淡光线下尤其奇异的瞳色。
他们俩肩并肩走着，一个考生迎面而来，在他带着毫无所觉的表情，即将跟监考老师擦肩而过时，两个监考老师突然动了。
一个猛地捂住了考生的口鼻，另一个手里的短匕骤然一划——
考生捂着脖颈栽倒，惊怒地望着两人，被裁断的气管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一口牙差点没被咬碎，很快本体被弹出了量子考场。
而那两位监考老师，则是自然而然跨过需清理考生遗留下来的能量物质，迈着平稳安逸的步伐，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往前走。
短匕又被挽出了好几个刀花，手又放在了刀套上，他们一次也没回头。
场中有比较活跃的考生，看见了两位监考老师，快活地挥手向他们打招呼：“监考老师们好！监考老师辛苦了！”
两个监考老师同时向他这里看来，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一眼，却莫名让他打了个激灵，仿佛从尾椎骨到天灵盖都在战栗。
他是个气象生，对冥冥中许多事情的变化有着莫名的灵感，咽了咽口水，心里萌生想跑的念头，然后无意间往两人的袖口一瞥，遽然僵住了。
是他看错了吗？
那紧扎的袖口之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这夜幕降临之时一闪一闪……
两道利刃的刃光像闪电一样亮在他的眼前，极度的恐惧之下，人反而能看到许多细节的东西……气象生也看清楚了那袖口之下到底是什么。
那是考生入场之前，每个人都要配备的积分手环！
但是太晚了。
甚至没有枪声，夜色依旧宁静，两位监考老师像鬼魅一样迅猛逼近，影子在地上被拉出一道矫健的弧度。
一个冷冰冰地说：“不辛苦。”
另一个笑吟吟地说：“为考生服务。”
第17章 碾碎他们！小聋瞎！
古镇遗迹里某两位战术指挥生操着刀袭击了一个晚上，积分哗啦啦地往上涨；监考室里几颗脑袋围在屏幕跟前，看着古镇遗迹区域的死亡人数打了激素一样不停上升，待清理能量体却没减多少。
“这是闹了鬼了？考生淘汰不见能量体？”
“晚上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啊……”
“不会是半夜加班都在摸鱼吧……哈欠……”
主监考扶着监控台，对着异常的数据，表情非常凌乱：“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等，你们看这里！他在干嘛？”
一个监考老师指着一块屏幕，其他人应声看去，一个人穿着迷彩作战服，被结实的战术绳牢牢绑了三圈，双手、双腿和嘴都被绑得严严实实，并着脚蹦到了监控摄像头正前，扭了两下，又使劲跳了跳。
“是我的错觉吗……”一个监考老师恍恍惚惚地说，“这个被绑成粽子的，长得有点像兰德……”
主监考喉结一滚，艰涩地开口：“……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就是兰德。”
一道破了音的指令彻底划破监控室的宁静：“——都愣什么呢！！！有内鬼！！！把人都给我招回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间指针倒拨回昨晚日暮之时，路息野让人围成一圈，挡住了所有可能被摄像头窥探到的角落，开口：“我们可以运用瓮中捉鳖的战术。”
关之奕提出问题：“鳖有脚，古镇遗迹很大，他们会跑，我们不可能一边跟敌人对枪一边把古镇遗迹包围得没有死角。”
“六个人两两在夜里守住三个出口，装消音，把人淘汰或赶到里面去，做得到吗？”
“做得到，但是为什么要赶到内部去？”西奥多问，“难道古镇遗迹中间有什么淘汰装置吗？”
“没有淘汰装置就造一个，”路息野轻笑，“我可以跟你们队长到内部去做这个淘汰装置。”
“别疯了！”金琰受不了了，“就算你们两个确实要强些，但就凭你们俩去中间剿灭那么多人？他们会站着让你们杀吗！”
“你要送死随便，我们队长没了怎么办！”
他说完，对上关之奕和西奥多古怪的眼神，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整个人唰地从脸熟到脖子根，头顶上差点没冒蒸汽：“不是，我他妈不是那个意思……”
“你们队的服从性挺高，”路息野随口调侃，却不知道这几个人的服从性是从星盗团里练出来的，继续说，“要是其他考生就会乖乖站着让我们杀呢？”
徐麾拍了他一巴掌：“别卖关子了！快说，你怎么想的？”
“考场中除了考生们，还有一个不相干的监考老师队伍，如果我们能冒充监考官，那么就可以……”路息野用手刀在脖子上轻轻一抹，低下头问嘴里叼着小饼干的季珩：“怎么样？一起去当刺客？”
其他人都被这个计划震撼了，季珩思考过后，又抓紧时间干掉一个小果冻，说：“走。”
于是，在凌晨四点，徐麾和西奥多放冷枪淘汰了最后一个从里面被突然变成杀人魔的监考老师吓出来的考生之后，看到了古镇遗迹中心窜上天空炸开的信号烟花。
全考场里还醒着的考生不约而同地望了信号弹一眼，瞬间明了：这是有人在示威，宣告古镇遗迹已经被占领了。
烟花短暂地把这块区域照亮，徐麾和西奥多抱起枪往信号弹发射地奔去，动作矫健灵敏，居然速度谁都没能快过谁。
徐麾一边狂奔，一边扭头问西奥多：“兄弟，我看你帽子上的徽章是后勤生啊，这么牛逼？”
“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西奥多说。
徐麾眼睛一亮，他平生最喜欢听秘密，而且爱把秘密以“我跟你说一个秘密，就告诉你一个，你千万别告诉别人”这样的开头分享出去，于是兴致勃勃地问：“什么什么，什么秘密？”
西奥多：“我做饭超——好吃。”
“……”徐麾一愣，紧接着是狂喜：“那感情好啊，以后去你那儿蹭饭？”
西奥多一拍胸脯：“没问题！给你做个黑松露拌鲜耗、玫瑰鱼、鳗鱼饭、蓝晶龙虾……”
徐麾听出点不对劲：“诶，待会儿，你这怎么全都是海鲜，你家住海边儿？哪个球啊？”
“这倒不是，”西奥多也愣了愣，“因为我们队长好像很喜欢吃海鲜……”
徐麾乐了：“怪不得，看来你们关系还挺好。”
西奥多本想反驳，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们几个人之间的关系确实很复杂，但经过了这么几天，西奥多还挺想继续跟其他三个待在一块儿的。
如果必须要找人组队的话，他还会选择季珩。
信号弹的发射的位置是一间灰白破败的废墟，徐麾和西奥多到的最快，然后是金琰和动力计算生，最后，几个人远远地看到了一个很高的人向他们这边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