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兴奋地点点头,“小郎君哥哥,你真好!”
“我是世子爷,”唐怀芝一本正经哄骗小孩儿,“外头那个跟宾客吃酒的,是我的世子妃。”
小孩儿歪歪脑袋,像是不懂,“可是娘亲说,今儿是大将军娶亲啊。”
唐怀芝瞧他虎头虎脑的,心里喜爱得紧,忍不住在他脑袋上扒拉一下,“是大将军娶亲不错,但也是世子爷纳正妃。”
“一个夫人,一个正妃,你想想,谁更大一些?”妍衫亭
小孩儿仰着脑袋,忍着想了想,道:“嗯…听着都挺气派的。”
唐怀芝从床褥下面摸了把干红枣给他。
“谁更气派些?”他问。
小孩儿喜滋滋地接过干红枣,捏起一颗放进嘴里,咬下一块软软甜甜的红枣肉。
“想来,是世子妃更气派些。”小孩儿一边嚼一边道。
他缺了颗门牙,吃红枣要龇着嘴,用旁边的虎牙咬,吃起来显得格外认真。
唐怀芝也抓了一把干红枣,跟他并排坐在床沿儿吃着。
一大一小,专注吃着东西,腮帮子都撑得圆圆的。
大的那个斜倚在床头,悄悄想,相公咋还不回来啊!
二更鼓过,杜家小娃娃都困了,怕弄脏新郎君的床铺,自己坐在床阶上打瞌睡。
房门响了一声,唐怀芝马上精神了。
他蹭地蹦起来,跳下床,慌乱地抓过盖头顶在脑袋上。
罗青蓝进来的时候,唐怀芝正端正地坐在床头。
“青蓝哥?”他一开口,却发现自己声音羞涩不少,“你来啦。”
“嗯,我来了。”罗青蓝盯着床边的新郎君看了一会儿,才缓缓走过来,坐到他旁边。言衫停
唐怀芝往他那边挪了挪,悄悄凑过去一些,闻了闻。
酒味很淡,还有一股淡淡的香。
罗青蓝怕熏着他,在外头散了散味道才进来的。
似乎还熏了香。
“你真好闻,”唐怀芝小声道,“相公。”
方才忘记穿鞋了,两脚光溜溜的,白得晃眼,使劲儿往衣裙底下塞,两个大脚趾一翘一翘的。
罗青蓝蹲到他面前,小心地捧起一只脚。
在外头露着,有点儿凉。
那只脚不安分地动了动,用脚趾蹭他热乎乎的手心。
罗青蓝把他的脚放在嘴边,亲了亲,拿起便鞋给他穿上。
再拿另一只鞋的时候,罗青蓝摸到了个软乎乎的东西。
他猛地转头,才发现床阶上躺着个小娃娃,正抱着胳膊呼呼大睡。
罗青蓝惊道:“这娃娃是?”
“早生贵子啊。”唐怀芝被他的反应戳到了,捂着嘴偷笑。
“早生…贵子?”大将军惊呆了。
“是啊!”唐怀芝掀起一点儿盖头,对他眨眨眼睛,“不是你让人往床上扔那些东西的么?”
第76章 世子...妃
罗青蓝抱着韩家小娃娃, 到前厅还给他爹娘,然后又急急赶回洞房,关好房门。
唐怀芝坐在床边等他。
“掀盖头么?”唐怀芝问。
罗青蓝笑笑, “不是自己掀开了么?”
“那不一样, ”唐怀芝道, “要相公亲自来。”
他晃了晃脑袋, 盖头的流苏跟着摆动。
罗青蓝拿起托盘上的系着绸布的秤杆, 走到床边, 弯下腰, 小心挑开了盖头。
一寸一寸,盖头下面是唐怀芝甜甜的笑脸。
大将军瞬间看呆了。
“怀芝,”他眼珠都不会转了, 呆呆地道, “你...真好看。”
唐怀芝狡黠地笑笑,伸着头, 在他嘴唇上压了一下。
罗青蓝猛地回过神。
“该喝合卺酒了。”
他急忙转身, 到桌上去拿酒。
一颗红葫芦分成两半,尾巴上系着红绸布, 红绸布连在一起, 绕了同心结。
各自胳膊绕过对方的脖颈,珍惜地喝掉这一口甜蜜。
唐怀芝舔舔嘴角, 嘴唇亮晶晶的,“好喝。”
一滴酒在嘴角摇摇欲坠, 罗青蓝凑过去, 用舌尖儿卷进嘴里。
不浪费。
他又凑过去, 长驱直入地去亲。
亲了一会儿,唐怀芝推开他, “还有呢。”
“什么?”罗青蓝有些意犹未尽,追过来要亲他。
唐怀芝捉住他的手,领着他往床边走。
“你坐好。”他拿起床头的糊了红纸的簸箩,找出一把红木柄的剪刀。
“做什么?”罗青蓝有些奇怪。
唐怀芝坐过来,抓住罗青蓝的一绺头发,咔嚓剪掉了。
罗青蓝吃惊地看着他。
他又剪了自己的一绺头发。
两绺头发缠在一起,仔细编成了一个同心结。
“这叫结发同心。”他小声道。
罗青蓝抓住他的手,跟他一起打量那枚特殊的同心结。
新郎君精细的心思,在此刻显得格外珍贵。
一个人愿意跟你结发同心,本就是世间最难得的。
两个人牵着手,一起把同心结用一块红绸布包住,小心放在锦盒里。
做完这些,两人端坐在床边,都有些拘谨。
接下来是什么来着?
洞…房。
“可以洞房了?”罗青蓝转头问道。
“啊,”唐怀芝羞涩地垂着脑袋,两脚互相蹭蹭,“那你...帮我脱鞋吧。”
鞋面上绣着一对小兔子。
罗青蓝半跪下来,帮他把鞋脱掉。
“床上这么多吃的,咋睡?”唐怀芝问。
红枣桂圆四处散落着,像是满床的吉祥如意。
这里的每一颗都跟其他的不一样,是洞房里的,唐怀芝跟罗青蓝洞房里的。
罗青蓝把唐怀芝抱起来,搁到床头,自己弯腰拢起床上那些红枣什么的,在床里面堆成一堆。
“好寓意,便搁床上吧,”他柔声道,“床很大,睡得开。”
唐怀芝随手捏起一颗红枣,来回揉搓着。
“那娃娃真可爱,”他想起这些东西的意思,感叹道,“脸蛋儿肉嘟嘟的,我忍不住捏了好几下。”
罗青蓝走过来,坐到旁边,捏捏他的脸,“你小时候更可爱。”
软乎乎的小白团子,眼睛溜溜圆,笑起来弯弯的。
乖乖跟在人身后,“青蓝哥青蓝哥”地叫着,又烦人又闹腾,却让人发不起来脾气。
现在长大了,更加俊秀标致,脸上添了些羞涩,不做表情的时候,眼神里带着倔强,一笑却还是弯弯的眼睛。
肉乎乎的嘴唇很适合用口脂,润红一点,让人很想叼一叼。
大红的衣料很衬他,整个人明艳艳的,往大将军心窝里钻。
今儿的小郎君格外好看。
罗青蓝忍不住伸出手,在那两片红唇上压了压。
小郎君羞涩地往后躲闪。
“喜欢娃娃?”罗青蓝问。
“喜欢啊,”唐怀芝点头,“多可爱。”盐衫艇
罗青蓝上身跟过去,同他贴近一些,“那…你给相公生一个。”
这是什么孟浪的话?
唐怀芝耳根都红了,声音像蚊子似的,“又不能生…”
好可爱......
罗青蓝又凑近些,一手搂住他那把细腰,把带着淡淡酒气的呼吸洒到他脸颊上,“没试怎么知道?”
唐怀芝小腹紧了紧,又向后仰了点儿,长睫毛颤颤巍巍的,半掩住那双含水的眼睛。
“你净骗人。”
罗青蓝笑笑,继续压过去,搂着腰的手收紧一些,带着几分蛊惑,“那你配合一下我,夫人。”
唐怀芝没有防备,嗓子里突然“嗯”了一声,急忙闭上嘴,脸颊更红了。
“这...怎么试?”
分明什么都知道,却比谁都害羞,眼睛也不敢看他。
罗青蓝在他脸颊上亲了亲,捉住他的一只手,引着按下自己胸口。
“摸到了?”他盯着他,“是不是跳得很快?”
“我好紧张。”
唐怀芝仰头看他,“你不要脸…”
滑到腰带的时候,一股痒意袭上来,罗青蓝衣服下面跟着缩了缩。
唐怀芝受到惊吓似的,又跟着嗯了一声。
罗青蓝带着他继续往下,眼睛始终在他身上,缓缓地,停在让人脸红的地方,“用这儿。”
唐怀芝......
唐怀芝已经昏头转向、一片空白了。
青蓝哥今儿咋...这么坏呢?
“今儿你当世子妃,行不?”
“行,世子爷。”
罗青蓝亲过去,仔细品尝口脂的味道。
甜的。
意乱情迷间,唐怀芝的喜服松松垮垮地垂下来。
“我也...帮你。”唐怀芝颤着声音道。
他一件件帮罗青蓝脱着喜服。
褪掉肩膀的衣裳,那条狰狞的疤痕一点点露出来。
唐怀芝的呼吸像是停滞了一瞬。
一条长疤,自左肩延伸到右后腰,触目惊心。
他的指尖儿摸上去,一寸寸感受那道突起。
一路延伸,像他们一路走来,掺杂着岁月。
“当时很疼吧?”唐怀芝有些哽咽。
“不记得,当时顾不上了,”罗青蓝道,“你在我怀里哭,身后全是追兵,我怕你再被抢走。”
“抢不走,”唐怀芝眼睛亮亮的,闪着泪花,“咱们是一体的。”
“还怕么?”罗青蓝转过去,让他看后背那一整条疤。
“不怕,”唐怀芝道,“每一条我都喜欢。”
他突然跪起来,到罗青蓝身后,上身往前趴过去,虔诚地吻在那条疤痕上。
一寸一寸,仔细地丈量。
“一共十八寸。”他道。
好长的一道疤。
染了口脂的嘴唇缓缓绕过来,吻上罗青蓝锁骨下面的疤痕。
“这条有三寸,但是伤得深,是剑伤,我记得。”
又到了侧腰,“这里好几道...”
亲得人痒痒,罗青蓝忍不住打了个抖,突然把人搂到怀里,“夸骨那里还有几道疤,要不要...”
......
唐怀芝抬头盯着他,眼睛带着光点。颜陕霆
黑长的头发垂下来,罗青蓝顺手拽下他束发的金簪,一头顺滑如瀑般散开。
怪不得总嚷嚷着热,头发真多。
他乖乖咽干净,才罗青蓝被拽上来。
空气是热乎乎的,淡淡花香味弥漫开来,罗青蓝开了药膏盒子。
唐怀芝很配合,又羞涩又乖巧,紧紧盯着罗青蓝的手。
那双手很大,骨节分明,手背上青筋明显,牵起来总是热的。
那双手牵着他长大。
药膏被那热度慢慢融化,耐心地涂抹绕圈。
唐怀芝则紧张地等着。
罗青蓝很温柔地亲他,指尖儿细细搓磨。
药膏的味道在房间里弥漫,浅淡花香掺着唐怀芝身上的气息,味道温温柔柔的,又很勾人。
好大一会儿,罗青蓝指间儿缓缓一滑,唐怀芝瞬间皱紧了眉头,往下抓住他的手腕。
“方才喜公公过来,洗…好了,你干啥还…伸指头?”
罗青蓝按住他的胳膊,道:“还不行。”
唐怀芝忍不住抖了抖,把脸埋进罗青蓝肩膀
大将军一本正经说这种话,便更让人羞臊了。
羞得唐怀芝后脖颈都红了。
“你咋...嗯这么讨厌?”
不管平日多么嚣张,总是小兔子打不过大老鹰。
也不知道罗青蓝碰到了哪里,难受极了。
唐怀芝忍不住扬起下巴,“谁...教你了?”
以前可不会这样,故意吊着人家。
男子成了亲就是不一样,一下就长坏心眼儿。
真让人讨厌...
“你在床缝儿里,藏了话本,”罗青蓝咬住他的耳垂,“我不小心翻出来了。”
啊...
大概是成亲前,杜文蹊庄满俩人送的,里头插画过于露骨,唐怀芝自己都没敢仔细看,随手翻翻便藏床缝儿里了。
谁知道让罗青蓝找见了。
怪不得突然这么坏。
好折磨啊...
里头像有一群小蚂蚁在爬,一遍遍来来回回。
唐怀芝攥紧枕头,“青蓝哥...嗯可以了,那儿。”
罗青蓝打断了他的话。
“还未问过你,…喜欢柔慢一些,还是重一些。”
唐怀芝哼唧半天,才难为情地道:“有时候你不温柔,还…挺好的。”
一不小心说了实话,又赶紧找补:“啊就是…不能跟上次那样,那么吓人…便好。”
罗青蓝突然笑起来,脸埋在他肩头,笑了好半天。
唐怀芝有些窘迫,“咋了?你笑话我?”
“青蓝哥你咋这样儿?”
人家不过说句实话,用得着这样笑话么?
有啥好笑的?
不是你问的么?
那样…就是很好嘛…
“不是笑话你,”罗青蓝终于抬起头,眼睛里带着温柔的笑意,“我的怀芝好可爱。”
可以名正言顺是“我的怀芝”了,欢喜得有些恍惚。
唐怀芝突然抬起头,在他嘴上亲了亲。
“可以么?”罗青蓝温声问道。
“可...可以。”唐怀芝道,声音微微颤抖。
眼睛湿漉漉的,就那么望着你。
早就可以了...
大红的蜡烛照着,房间温暖明亮,弥漫着浅淡的花香,气氛旖旎缱绻。
是小两口的洞房花烛夜。
往日的岁月从远方赶来,不紧不慢,带着边境的风、辽东的雪,带着经年累月的情意,贺他们新婚大喜。
罗青蓝亲亲他的额头,开始依然是轻轻的,“咱们…漫漫长夜,早着呢。”
以后的日子长着呢,青蓝哥的温柔也长着呢。
......
四更鼓过,唐怀芝躺在罗青蓝怀里,额角头发都被打湿了。
眼眶有些红,抬眸可怜地盯着罗青蓝。
像是挨欺负的兔子。
罗青蓝抱住他,仔细帮他顺着头发。
头发浓密密的,像是挠在人心上。
“怎么还抖着呢?冷么?”罗青蓝温声问。
“不是,”唐怀芝嗓音有些沙哑,在罗青蓝肩膀上蹭蹭眼睛,“…缓一会儿就好了。”
“缓…”罗青蓝明知故问。
“不准问!”唐怀芝道。
“唔...”罗青蓝笑笑。
就这么成亲了,一天都晕乎乎的,这会儿都还没回过神来。
我跟青蓝哥成亲啦!
是真的!大红喜被,龙凤花烛。
两人的喜服散落在床上、地毯上。
“青蓝哥,”他问,“这喜服是不是就能穿一次?”
“你还想穿几次?”
“不是,”唐怀芝道,“这么好看的衣裳,放起来多可惜。”
他喜欢漂亮衣裳,而这一套喜服尤其好看,又尤其特殊。
娘亲给做的喜服,跟青蓝哥成亲的喜服。
他捞起床边垂着的一件衣裳,拿在手里搓搓,又在脸上贴了贴。
“这是我的亵裤。”罗青蓝搂着他,小声道。
“……”
唐怀芝把那件衣裳从脸上拿下来,举到眼前看了看,果真是里衣。
用的是淡红布料,顺滑柔软,上面还沾了些罗青蓝的味道。
“你不要脸。”
唐怀芝一边说,一遍继续抓那件衣裳,软软的很好摸。
想来这布料一定很贵。
正红色布料衬着白嫩的胳膊,格外晃眼。
罗青蓝默默地想,怀芝穿什么都好看。
罗青蓝盯着看,突然有个想法,“这大红绸布颜色很正,若是绑在你身子上,必定好看。”
“啊?”唐怀芝停下了揉搓布料的手,“啥啊?”
绑啥啊?
青蓝哥你咋想的?
咋这样呢?
不要脸呢。
他猛地扔掉那件亵裤,翻身面对床里面,缩成一团,“我困啦我要睡啦!”
罗青蓝知道他听懂了,把人翻过来,攥住手腕,“绑一下,听话。”
那件衣裳被绑在手腕上,腰带紧紧缠到推上,还在脚踝打了好看的蝴蝶结。
罗青蓝很认真地打扮他,用让人脸红的方式。
唐怀芝往床里面缩了缩。
“吹…吹灯啊,青蓝哥。”
烛台上燃着一对龙凤花烛,把床上的人照得一清二楚。
“那便把眼睛遮起来吧,”罗青蓝在他耳边小声道,“我想看。”
一大早, 将军府的仆役们在院儿里洒扫,厨房热热闹闹地准备朝饭。
昨儿将军跟世子爷大婚,满府的红绸彩带, 火红炮仗屑铺了一地。
宝庆端着洗脸的木盆, 身后跟着几个小厮, 穿过宝镜堂的抄手游廊, 来到廊檐下面。
他让几个小厮在檐下等着, 自己走上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