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怀芝没见过这样的罗青蓝,有些陌生,忍不住往上蹭蹭,想从他怀里逃出去。
罗青蓝松开他,充满玩味地看着他往上蹭,像在看逃跑的猎物。
等他的头顶碰到床头,曲起膝盖要把自己抱住的时候,罗青蓝才往前爬了一步,攥住他的脚腕,使劲儿往怀里拉过来。
唐怀芝被翻过来,像小狗一样趴在床上。
罗青蓝从后面搂住他,紧紧攥着他的细腰。
“唐唐,小东西,要吃苦头了,”捕猎的鹰隼温柔地安慰他怀里瑟瑟发抖的猎物,“乖一些,听话。”
唐怀芝哼唧两声,皱着眉贴过来。
“疼…”他带着沙哑的小嗓音, 像是在抱怨, “青蓝哥你好过分啊…”
罗青蓝一惊, 猛地睁开眼睛, 清醒过来。
这才发现, 小家伙眼睛都肿了, 红红的, 像是哭了一晚上。
露出来的脖颈儿和匈口布满了红痕。
再往下...
罗青蓝不敢再看了…
这简直…不堪入目…
昨儿晚上的情景突然一股脑涌了出来。
自己…
罗青蓝使劲儿揉了揉脑袋。
天到正午,冯管家在门口问了好几次午膳,房间都没有动静。
唐怀芝趴在床上, 一动不动。
他从天色微亮, 罗青蓝的药劲儿过去之后,便像昏过去一样, 到现在都没动弹。
罗青蓝在他汗湿的脸颊上亲了亲, 拽过被子搭在他布满指印儿的腰上。
“唐唐?”罗青蓝伸胳膊抱他。
唐怀芝全身软乎乎的,靠在他身上。
“抱你去洗一下, ”罗青蓝轻声哄他, “黏糊糊的。”
唐怀芝动了动腿,眉头马上便皱了起来, 轻嘶一声,不敢乱动了。
胸口疼…
大腿疼…
脚腕也疼…
像被揍了一顿一样...
最难为情的, 是某处那种麻木过后, 越来越明显和无法忽略的刺痛…
唐怀芝紧闭了闭眼睛, 心想,笨蛋小兔被拔毛啦!
作了个大的…
自己是不是裂开了。
怎么这么疼啊…
都说怜香惜玉呢?
他越想越生气, 哼了一声,发狠地在罗青蓝肩膀上咬了一口。
因为突然发现脖子也疼,抬头这个动作做得很艰难,他咬的这一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发狠。
罗青蓝轻轻笑了一声,主动把肩膀凑过去,“呐,咬吧。”
竟然还笑!
也是,自个儿舒坦了呗!
不要脸!
他受不了这个委屈,又张开嘴,在罗青蓝肩膀上使劲儿咬住了。
用力得脑袋都发抖了。
罗青蓝又笑了两声,轻轻拍着他的后脑勺,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儿。
等唐怀芝闹腾完,他穿衣裳起了床。
“这就走了?”唐怀芝趴在床上,使劲儿蹬了蹬腿,“我肚子饿了我要吃肉!”
房门一会儿开了,罗青蓝拖着个大浴桶进来,又进出几趟,把浴桶装满了水。
“又在房里沐浴啊?”唐怀芝嘟嘟囔囔,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罗青蓝坐到床边,把人翻过来,盖了块湿布巾在他眼睛上。
冰凉凉的触感传过来,唐怀芝觉得眼睛舒服多了,枕着罗青蓝的大腿哼哼。
罗青蓝抓过他的胳膊揉着,“怎么跟个癞皮狗似的?”
“谁癞皮狗啊?”唐怀芝很不忿,“昨儿晚上还是乖宝宝呢…”
这话一出,俩人脸都红了。
唐怀芝闭上嘴不说话,罗青蓝沉默地给他揉胳膊。
揉到手腕上,唐怀芝疼得叫了一声,“这儿咋这么疼啊?”
“嗯,”罗青蓝放轻了手劲儿,“这儿青了。”
青了一圈儿,还能看见手指印儿…
“咋青的?”
罗青蓝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昨儿晚上被我抓的?
为什么两边手腕都抓青了呢?
昨儿你两手不老实,总是往前爬着逃,便被反剪住双手,摁在了身后上…
这话肯定不能说,罗青蓝说不出口,他清了清嗓子,含糊道:“我抓的,疼么?”
唐怀芝突然啊了一声,把布巾拽开盖住了脸,“青蓝哥你昨儿晚…昨儿晚…”
“怎么了?”罗青蓝忍不住逗他,使坏地按了按他的肚子。
一股奇怪的酸胀感袭来,唐怀芝弓起身子,白了罗青蓝一眼,“好疼啊。”
“不是你给放的药么?”罗青蓝揽住他给他揉腰,在他耳边轻声道,“挺好喝的,还有么?”
“没有了!”唐怀芝下意识远离罗青蓝,又被人拽了回来。
罗青蓝抱住他,在他嘴上亲了好几下,手在他身上抓抓,“不舒坦么?”
“不!”唐怀芝皱着眉。
罗青蓝叼了叼他的耳廓,用舌头裹他软软的耳垂,像在吃香甜的乳酪,“那是谁哼哼一个晚上来着?”
一阵痒意从耳垂传来,像小蚂蚁一样,瞬间爬遍全身。
唐怀芝没面子地在罗青蓝指尖儿上咬了一口,
罗青蓝很轻地皱了下眉,在他小虎牙上勾了一下,“牙口真好,癞皮狗。”
唐怀芝炸着毛,忍不住道:“那我是不是哭了?哭着求你了!以前求你都有用,这回都哭了,嗓子都哭哑了,你跟听不见似的,就知道欺负我!”
炸毛的小兔开始乱发脾气。
罗青蓝一脸无辜地道:“那碗水...”
唐怀芝:“……”
药是自己下的,水是自己劝着喝的,连药膏都是自己准备的…
怪老鹰会喘气儿?
可是身上真的很疼,唐怀芝打定主意耍赖,“反正这事儿就怪你!”
“你你你…那儿太…那什么了!”
这是真的吧,再温柔都没用!
何况还不温柔!
他回想一下,咧着嘴一脸惊恐,“那么吓人,明明不行,你还偏要,话本里不是这样…唔…你捂我嘴做什么?”
罗青蓝紧紧捂住唐怀芝的嘴,然后又换做用嘴叼住他的嘴,边吃他的嘴边含糊地道:“大白天的,不害臊啊?”
说得大将军全身发热,脸都红了…
小兔瞧着跋扈,其实傻乎乎的,不知道保护自己。
哪能在鹰面前露肚皮呢?
“咋了?”唐怀芝被亲得晕乎乎,却依然嘴硬,“敢做不敢说啊?”
“行,”罗青蓝顺势摸过去,“那再来吧。”
唐怀芝马上弹开了,“不了不了不了!”
“屁股疼呢!”燕姗廷
“可疼了!”
“打出溜滑摔冰面上都不如这个疼!”
罗青蓝掀起被子,一脸关切的表情,带着笑,温声道:“我给你瞧瞧。”
唐怀芝又白了他一眼,拉着被子捂到胸口,像个被欺负狠了的小可怜,红着眼睛炸着毛,“你不害臊!”
罗青蓝把他睡炸了的头发压下来,声音温柔了许多,“让我瞧瞧,看破皮儿没有,洗了澡帮你涂药膏。”
唐怀芝感受了一下,把手伸下去自己悄悄摸了摸,瞬间抽出了手,“好像肿了…”
罗青蓝坐在床边哄了他很久,才把人抱起来,放进浴桶里清洗。
“今儿大将军给你当小厮,行不?”
唐怀芝两腿一叉,端起了款儿,“小罗,给我拿花瓣来,本世子要洗花瓣浴。”
“好。”罗青蓝给他拿来花瓣,铺了一浴桶。
“小罗,拿吃的来,本世子要边吃边沐浴。”
罗青蓝又起来,给他端了个木盘飘水面上,上面搁着炖鹌鹑和咸奶茶。
小世子大爷沐浴完毕,又指挥他的大将军小厮把他抱出去,裹住毯子擦干净,抱回了床上。
大将军小厮太过尽心,在美色的诱惑下,小世子大爷还是乖乖撅起来,让大将军小厮给他的隐秘部位涂药膏。
药膏清清凉凉的,涂上以后,那种奇怪的肿胀感和火辣辣的刺痛感减缓了很多。
小世子闭上眼睛,小声哼唧起来,“小罗啊,你伺候的真好。”
大将军小厮缓缓压过来,把人整个挡在身下,趁机在小世子大爷的后颈偷了口香。
“世子爷,”大将军小厮趁机诱哄道,“昨儿晚上叫我的那个,再叫声来听听。”
“我叫你什么了?”小世子大爷的记性不是很好。
“相公。”大将军小厮在他耳边贴心地提醒道。
小世子大爷的耳廓马上就红了,装傻道:“谁叫这个了?”
大将军小厮叼住他通红的耳廓,黏糊着道:“我媳妇儿。”
唐怀芝半边身子瞬间就麻了。
青蓝哥你别撒娇好不好?
很要命啊!烟闪听
小世子大爷软成一团。
被大将军小厮抱在怀里摆弄,甚至头昏脑胀地抬起下巴,主动迎合他的亲吻。
世风日下,尊卑不分,大逆不道啊…
小世子大爷被大将军小厮吃着嘴巴,昏昏沉沉地想。
“叫我一声,”大将军小厮道,“我想听。”
以下犯上啊…
小世子大爷的嘴在别人嘴里,后来下巴、脖颈儿、都在别人嘴里,不得不服软,小声叫道:“相公…”
大将军小厮深吸一口气,猛的在小世子大爷肩膀上咬了一口。
又一年的初雪落下,转眼来这里已经一年了。
辽东的冬天很长,九月到来年三四月, 通常都是冰天雪地的景象。
唐怀芝身子弱, 房里的炭盆儿点的比旁人勤, 郡公府里炭火消耗极快。
不过比刚来时省些了。
唐怀芝年前就搬进了罗青蓝院儿里, 跟他同吃同睡, 坐一个凳儿, 挤一张床。
冯管家看不过去, 拽着唐怀芝苦口婆心,“小世子,咱别老欺负人家青蓝, 你这老大一个院儿, 要啥没有,偏要去人家那挤着, 耽误人就寝, 你别看人青蓝惯着你你就…”
“这样冬天能省炭火钱,夏天能省冰块儿钱, ”唐怀芝打断了冯管家的唠叨, 有理有据地道,“郡公府开销大, 我俩挤挤就行,我瘦, 不占地儿。”
冯管家听罢, 连忙点头, 不住口地夸他懂得持家,勤俭克勉。
一转头, 唐怀芝就贪污了自己院儿里省下来的开销。
“省的钱便是赚的钱,我凭自己本事赚的钱,当然得归我。”小抠门精如是道。
今早,唐怀芝又睡到晌午才起。
这也不怪他,大将军昨儿晚上折腾人了。
折腾到后半夜才放过他,腰都快折腾散架了。
睁眼儿一看,罗青蓝已经出去了。
今儿京城来人了,他中午得去酒楼做东。
唐怀芝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起,朝饭午膳一起用,摆了满满一桌子。
“今儿咋有蜜三刀啊?”他还没坐下,先捏了块点心,“这儿不是买不着吗?”
外头裹着芝麻,里头淌着蜜,京城杏花楼对面那家做的最好吃。
冯管家笑着指了指堂屋的一个木箱,“今儿京城来人了,给捎过来的。”
“蜜三刀这些吃食是庄家小七少爷备的,其他小玩意儿是杜丞相家小少爷备的,还有什么布料啦衣裳啦,哦旁边还有半箱书,您用完膳慢慢看。”
唐怀芝等不及,过去打开木箱囫囵看了一半,挑了个红玛瑙的小玩意儿拿着玩。
用罢午膳,唐怀芝睡了个午觉,抱着书开始翻看。
都是国子学如今的教材,一套新的,还有一套做了标注,看字迹是庄满和杜文蹊写的。
“这是坑人啊!”他随手一翻,便找出了一处错误。
读了会儿书,唐怀芝打了个哈欠,站起来伸伸懒腰,到自己院儿里挑了把弓箭。
他擅长骑射,罗青蓝专门给他腾了间屋子放弓箭,还各处给他搜罗好弓,挂满了四面墙。
昨儿晚上刚下了大雪,唐怀芝换好骑装,又在脖子上绕了层狐狸毛的围脖儿。
“冯伯,我出去啦!”
”好嘞,”冯伯笑眯眯地挥手,“围脖儿别摘啊,冻着你!”
唐怀芝答应一声,飞身跨上马,下巴缩进围脖儿里。
一拍马屁股,一阵风似的蹿了。
后山的林子唐怀芝很熟,这一年没事儿便往这里钻。
一开始罗青蓝不放心,总要陪着,后来便放心让他一个人进了。
现在是冬天,猎物都藏在雪地里,猎上一下午,晚膳便能在院儿里烤肉吃了。
唐怀芝把马拴在林子边儿上的马厩里,吩咐那里的小厮帮着喂马,自己背上弓箭便钻进了林子。
地上的枯枝被雪盖住,走路要格外小心。
深的地方,唐怀芝脚上那双鹿皮小靴子都没进雪地里了。
今儿晃悠了小半个时辰,也没瞧见什么能猎的。
倒是发现一窝雪兔子,蹲在旁边玩了好久,挨个揉揉毛,才依依不舍地走开。
走到林子深处,唐怀芝有些没耐心了,想着要是再没有就回去。
树梢上有鸟落下,抖落下来点儿雪,唐怀芝一抬头,看见那没二两肉的小鸟,连弓都懒得拉。
正准备往回走,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放缓呼吸。
有动静。
他循着声音过去,发现这声音是从一个树洞里发出来的。
这是棵很老的树,树根在地面上盘着,树干歪斜,一面有个很大的树洞。
他抓住弓弦,又马上放开了。
寻常野兽闻见人味儿早跑了。
他壮着胆子吼了一声:“谁在那?”
树洞里又有了些微的动静,像是枯枝的声音。
唐怀芝慢慢靠近,手里紧紧攥着青蓝哥给的小匕首。
走到树洞旁边,他听见了微弱的呼吸声。
是受伤的小野兽吧?
他弯着腰,透过枯枝缝隙往里看,的确是个活物。
“是小熊么?”他一面小心翼翼地用手一根根拿掉树洞上挡着的枯枝,一面小声安抚,以免惊吓到小东西。
一部分枯枝被拿掉,唐怀芝看见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那双眼睛看见他,惊恐地颤了一下,那东西也往里缩了缩,有些枯草被压住,窸窸窣窣的。
好像是个人。
“你在这儿干啥?”唐怀芝停下来捡枯枝的手,攥着小匕首,透过树洞里微弱的雪光,仔细端详着那个人。
那个人的呼吸急促起来,出气儿比进儿更多,显得很虚弱,明显是快不行了。
可眼睛怎么还这么亮?
唐怀芝想,真好看的眼睛。
那双好看的眼睛又对着他眨了一下。
“救…救我…”突然,那个人伸出一只手,攥住了唐怀芝的衣角。
“你干啥啊?”唐怀芝后退一步,用匕首指着他。
“你…是谁?”
“在这儿干啥?”
“咋跑树洞了藏着呢?”
那双眼睛殷切地望着他,带着身子往外蹭,露出了自己的腿。
他指指自己的右腿,那里紧紧裹着层布,看布料是从他衣服上撕下来的。
布被血水浸透,血水上又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啊,原来是受伤了。
唐怀芝歪着头,仔细打量他,一挑眉,“你不会说话?”
他胡乱打着手势,拉长声音,“那…能—听—明—白—话—么?”
那个人突然很轻地勾了勾嘴角,很快又皱起眉,轻轻嘶了一声。
他又往外蹭蹭,露出自己下半张脸,指着嘴角,艰难地道:“嘴…疼…”
唐怀芝见他一边嘴角都开裂了,又生了冻疮,糊了一堆黏糊糊的黄色的痂。
唐怀芝瞬间心里一惊。
他小时候生过冻疮,可难受了,一个冬天才好,脚上现在都还有块小疤。
对这个人的敌意减少了一些。
他又弯下腰,两只眼睛瞪得溜溜圆,仔细盯着那个人看,“我叫…铁柱,你叫啥名儿?”
那人仰着头,下巴微抬,也盯着他的眼睛看。
“问你呢?”唐怀芝在他眼前摇了摇手。
那个人颤了一下,微微垂下眼皮,“我叫…木丰,是山里的…猎户。”
唐怀芝:“那你为啥受的伤?”
木丰:“我出来打猎,掉进捕熊的陷阱里了,好不容易爬出来,又迷路了,下大雪,便在树洞里藏着。”
唐怀芝啊了一声,“那你真倒霉。”
木丰弯着眼睛,很轻地笑了笑,黑漆漆的眼睛闪着光。
唐怀芝把他挡在树洞门口的枯枝都拿开。
木丰下意识往树洞了挪了挪。
唐怀芝弯着腰,对木丰道:“脑袋伸过来。”
“干啥?”
“叫你伸你就伸。”
木丰便乖乖往外蹭蹭,伸了伸脑袋。
唐怀芝在他脑门儿上摸了摸,哎哟一声,“这么烫,小丰啊,你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