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是他唾手可得又梦寐以求的，没有一丝瑕疵的权力高位，右边是他隐秘又困惑，充满诱惑的美梦。
他该怎么选？
《分道扬镳》里的主角选择了他人，迎来了毁灭，麦未来口中利己才是安身立命之道，但现实中的温浅选择了他人，迎来了美好，似乎选择并没有一个规定的标准。
“部长，那我先出去了？”麦未来见晋青泠还要重温一遍电影，他小声提出道。
晋青泠却只是将屏幕暂停在了墓碑这一画面之中。
湿冷的雨夜里，昏暗如这间办公室的光线下，那石碑带着沉重又压抑的气息直透鼻尖，看久了就教人不舒服。
“麦未来——”晋青泠却并未觉得不适，紧紧盯着屏幕，道，“你说选择，人生确实有很多选择，但是有些选择仅仅针对弱者，只有弱者才需要选择，”他眯了眯眼，“我可以不选。”
麦未来并未真正听懂，但他没有出声，直觉告诉他晋青泠还会再说。
可他等了许久，办公室里半暗半明间，晋青泠恰巧站在光阴之间，脸庞被切割，致使神情间带着麦未来极其陌生的决绝。
麦未来猜错了，晋青泠并没有再多说。
第47章 采访
云卷云舒，风国迎来灿烂的温暖春日，在明媚风光中，沈云卿的身体以令人惊奇的速度几近痊愈。
进行腺体摘除手术的高医生已经前后进行了四次针对沈云卿的身体检查，联合沈云卿的主治医生李医生共同策划好摘除的方案。约两个月后正式进行沈云卿的腺体摘除手术，这项手术为医院内部机密，不得外泄。
沈云卿今日正式出院，林舰派了人来护送沈云卿出病房，防止有媒体记者围堵在门口不走，造成混乱。
可等沈云卿被人团团围住着尴尬地走出医院大门时，四周清净得只能看见一片树叶在打着旋儿，并很快随风吹走，不留痕迹。
沈云卿：“……”
没有媒体、没有记者、没有短枪长杆，只有自己和一群分属军部和协调属的人。
沈云卿瞧见不远处属于沈家的车后，让四周人都离开。军部的两三人互看一眼，一人低头联络林舰后，对沈云卿行礼后没再留恋；那四五个协调属的根本就没打算联络晋青泠，木头一样地站着，沈云卿走一步，他们跟着走一步，沈云卿停，他们也停。
直到走到车前，沈云卿上了车，以为这就此结束，就听那个最为眼熟的beta弯腰说：“代部长祝您事事顺心。”
沈云卿没忍住：“你们别跟着就能让我事事顺心了。”
beta又说：“那不行，虽然协调属早就同新闻部打好了招呼，但还是怕有漏网之鱼来扰乱秩序，不见您上车我们不安心。”
沈云卿不想再说话，黑着一张脸拉上窗。
刚一上车，晋青泠就来了电话。
沈云卿在那一天戳破晋青泠藏在内里的功利性格后，晋青泠并没有就此停止两人互动，反而来得更频繁了。有时候来一趟只是和医生见面，沈云卿本来不知道，但那些医生总会将这些事转述给他。有时候是卡着月末来给沈云卿释放些信息素，他并不靠近，坐在沙发上忙自己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病房里就慢慢充盈着他的信息素了。有时候趁着饭点来，也不知道他吃没吃饭，反正他要来看看沈云卿吃没吃。
晋青泠成为沈云卿入院以来见过最多次的人。
人很奇怪，一个人出现在眼前的次数多了，就好像他已经成为了生活的某种常态。
因此这会儿沈云卿满脸不耐烦却仍旧接了电话。
晋青泠声音如常：“到家了吗。”
沈云卿瞥眼往后，看着在后视镜里越来越渺小的协调属的人：“你不知道吗？你们部的刚离开。”
晋青泠：“不知道。”
晋青泠：“现在知道了。”
晋青泠用上公事公办的腔调：“这边新闻部需要对你进行采访，林舰那边忙着协助规划管理新领域，让我来接洽。”
沈云卿：“怎么不是新闻部的人来通知我？”
晋青泠：“新闻部的部分部门已经归入协调属，跨军部的采访由协调属负责。你到家之后有时间吗？”
沈云卿干笑两声：“没有。”
晋青泠：“那太可惜了，新闻部的人已经在沈家，只能先采访沈夫人了。”
沈云卿：“……”
沈夫人之前负责的没实权的土地管理局最近迎来了忙碌时刻，攻占下来的林国土地需要军部和土体管理局共同开发，当然也少不了协调属来插一脚。
新闻部的人来采访沈夫人也是合情合理。
晋青泠：“等采访完沈夫人，还要就火国合作案采访一下沈老爷，等采访完两位，你应该有时间了吧？”
沈云卿：“……”
婷婷坐在前面，好奇地扫一眼，嘀咕：“少爷，这什么声音，你在磨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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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卿回到沈家，看见一长发女子正坐在客厅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对沈老爷进行采访，而沈夫人来为沈云卿开的门。
沈夫人接过儿子身旁的行李，腾出一只手拉着儿子往里面走。
绕开客厅落地窗边正忙碌着的众人，沈夫人带沈云卿从一楼饭厅那边的休息区域坐下。
沈夫人难掩激动，她攥紧沈云卿的手，声音罕见地透着宽慰和放松，之前紧绷着的弦好像猛然松了下来。
“孩子——你没说错，晋青泠和晋青墨果然是两种人，不管他是因为自己弟弟的过错而做这些事还是另有所图，我们都要感谢他。”
沈云卿：“……”他吸了吸鼻子，咬牙，“他做了什么？”
沈夫人：“他——”
沈夫人未能说完话，那边新闻部的一名工作人员走来，小声道：“该沈军官了。”
沈夫人站起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放心，新闻部那边怕你不习惯，让你熟悉的人来采访你。”
沈云卿很少见沈夫人露出这种略显促狭的笑容，他隐隐觉得了极大的不对劲，沈夫人帮他整理衣襟，而后对工作人员点头示意这边准备好了。
沈云卿从饭厅绕回前面时看见那个长发女人正在对摄影大哥说着什么，而他们身后的长沙发上，沈老爷笑得温和，正对一个穿着军部制服的男人说话。
男人背对着沈云卿，可沈云卿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晋部长，”沈夫人从沈云卿身侧钻出，挂着往昔那种潇洒又职业的笑容来，“麻烦您还跑一趟。”
晋青泠率先同沈夫人握手，似根本没有瞥见在一旁快要炸成河豚的沈云卿。
“哪里的话，顺路而已。况且沈军官出院本来就是一件大事，军部实在太忙，托我过来。”
所以晋青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军部有忙到需要协调属的部长过来？
沈云卿磨磨牙，想上去把晋青泠的假面咬下来，那位长发女子已经过来微笑着让沈云卿入座，同时温和地说着些安抚他紧张情绪的话。
沈云卿没好气：“我不紧张。”
哪里还有紧张，满肚子的郁闷。
沈云卿坐在之前沈老爷的位子上，刚坐下就见那长发女子微笑着看向晋青泠，而后坐在自己面前的变成了晋青泠。
沈云卿这时才明白沈夫人刚才说的熟悉的人是谁。
在出发上前线之前，沈云卿发现任素素的存在和自己只有利用价值之前，沈云卿在沈夫人询问自己护符的时候，有说过几句有关于晋青泠的好话。
那时的沈夫人听得愁眉不展，她并没有因为沈云卿的几句好话而对晋青泠改观：“孩子，他之前要求分期还款，可是给了我们好大一个下马威。”
沈云卿却还是向着他说话，还说这不是全还了么。人在还没有完全认识之前总会因为刻板印象而造成些误解。
现在沈夫人承认误解，沈云卿却后悔了。
晋青泠看起来颇为悠闲，他翻阅着手里的问答卡，只看了一眼就将卡还给了长发女子，看向沈云卿问：“沈军官身体恢复得如何？”
沈云卿皮笑肉不笑：“挺好，快完全恢复了。”
晋青泠点头：“很多人想知道沈军官为什么会选择现在这条道路。”
沈云卿想和平时一样抬扛问一句什么道路，抬头就见对面好几架摄影机，也不知道晋青泠什么毛病，没见采访需要这么多机器的，刚才被协调属的部下包围的沈云卿现在被这些机器所包围。
沈云卿：“想要为国家献一份力。”
两人一来一往间，谈论了许多正式而官方，且得不到什么有用消息的问题。
这时长发女子递来一张卡。
晋青泠低头：“还有不少关注沈军官的网友提出了许多问题，其中有问沈军官如何看待现在军部的改革。”
军部的所有改革都有沈云卿建议的影子，晋青泠直接拿来用，将其中不合风国的地方进行了修改，他问的这句恰好撞在了枪口上。
“没怎么看，很好，一定会成功。”沈云卿说完，没什么表情，“还有多久？”
晋青泠：“快了。”
晋青泠没有马上进行下一个问题，他看起来似回忆了很久，说道：“我记得这些军部改革的雏形是在我们的共同商议下做出，当时在军官楼讨论了很久，可以看出沈军官对于管理也颇有心得。”
晋青泠没有明说只有他们二人，提及“我们”和“军官楼”却给周遭人带来错误的信息，很更容易让人以为那时沈云卿极其出色，已经能够在军官楼和其他军官进行重大事宜的商讨。
沈云卿对晋青泠的说话艺术给弄懵了，他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又听晋青泠问：“第二个问题，有群众问沈军官有心仪的人了吗？”
沈云卿上个问题没来得及多说，这个问题又皱起眉头，问题很短，从晋青泠口中说出来却变得很长，长到沈云卿脸色不太好地陷入了沉默。
晋青泠平稳声线下补了一句：“看来民众都很关心沈军官的私事。”
沈云卿在机器拍不到的地方，用手掌摩擦一下裤侧：“……故意的吗？”
这一声很小，晋青泠和其余人都没听清。
“什么？”晋青泠问了一句。
沈云卿手掌放回到自己双膝之上：“没有，”他看着晋青泠再度重复，“没有。”
第48章 生活被侵占
沈云卿回到沈家，初以为脱离晋青泠辐射范围，没过多久，他发现晋青泠几乎无处不在。
沈老爷这渐上正规的合作案有晋青泠的人在负责，偶尔还能听见晋青泠亲自同沈老爷交接工作；沈夫人忙得披星戴月，每一天回来都对晋青泠赞誉有加，说土地管理局久未开张，这一开就是大事，要是没有协调属的协助和审批，还真可能出些纰漏。
沈云卿便是上网，ww上那晋青泠采访自己的报道总能出现在首页。自己的ww留言底下甚至出现了些异类。
：能磕吗？
这条被赞到了前排，底下的评论意见不一，很是精彩。
：cp可以冷门但不能邪门。
：两个人采访的时候都好冷静，应该根本不熟。
：我追晋青泠很久了，他从来没有采访过别人，因为他都是被采访的那个人。
：沈云卿是omega吧，新闻部怎么会让晋青泠一个alpha去采访，而且谁不知道晋青泠是晋青墨的哥哥啊。两人一个部长一个军官凑一起看着也有点怪怪的。
：磕吧，两个都没主为啥不能磕？
：晋青泠总比晋青墨好多了吧。没见前段时间多少人出来爆料说晋青墨以前的为人处事，难怪沈云卿要离婚。
这下沈云卿连网都不想上了，他呼口气，摘下通讯器，扔掷间，将其丢在床铺上，凹陷入被子里，转头就瞥见协调属的人刚驾车进来。
不是来找沈老爷嘘寒问暖，就是与沈夫人说些体己话，往往只略提那么一两句工作相关，不至于让人心生烦躁，送上些不贵重但体现心意的水果，日渐拉近两家的关系。
沈老爷和沈夫人都乐见此事。
整个沈家，只有沈云卿越来越暴躁。
没坐一会儿，敲门声响起，婷婷在外小声道：“少爷啊，快下来吧，晋大少爷派人送了你喜欢吃的猕猴桃，那人还说是特意确保熟了可以直接吃了，这才拿来的。”
沈云卿打开门，婷婷以手为传话筒的弯腰扭曲姿势突然失了依靠，猛地一松，险些跌倒，她嘻嘻嘻笑着，快速看一下楼梯，又快速看向沈云卿：“晋大少爷真的好细心，还叫人问我喜欢什么，要不是我是beta，我都心动了。”
婷婷止不住地捂嘴娇笑。
沈云卿：“……”
他站在二楼栏杆，小心翼翼地探出小半个脑袋望了一眼，没见到晋青泠的身影，这才下了楼。
等到他下楼一看才知道婷婷还是说少了，除了那一大箱子猕猴桃外，客厅靠门附近横七竖八还躺着好几个箱子，除了沈云卿喜爱的水果，自然少不了沈家其他人的份。
沈云卿感觉自己太阳穴上的神经一扯一扯的痛，他见今日在家的沈父在和协调属的一人说着什么，起身扯过另一个站得稍远一些的协调属的人。
那人没怎么防备，被沈云卿一拉衣袖就退到了玄关。
沈云卿压低声音：“他想干什么？”
那人站稳了才说：“谁？”
“你们部长。”
“我们部长送了些你们会喜欢的水果来。”
沈云卿瞪一眼：“我有眼睛看得见，我是问他最近这些举动是想要干什么。”
那人摇头：“那就不知道了，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沈军官很反感这种事吗？我同部长反馈。”
“别——”沈云卿下意识阻止道，他现在已经摸不准晋青泠的脾气，要真的转告之后本人登门也未可能，“不用了，什么都别说。”
那人点头：“虽然我不知道部长的用意，但我想部长送沈军官喜欢的水果，应该是想要沈军官开心一点。”
沈云卿问：“为什么这么说。”
那人憨笑一声：“我送我妻子她喜欢的甜点就是这样想的，”说到这里，那人似乎觉得这个联想不太对味，忙又补充，“这只是我瞎猜想，还是得问部长……”
沈云卿挥挥手：“我知道了。”
等到下一次，协调属再来的时候，又多了一个小箱，是专门送给婷婷的。
婷婷当场感动哭了。
而沈云卿知道婷婷哭这件事还是几天后，他有些闲不住想要回军部，打开通讯器准备联系林舰，结果页面自动跳转入之前还未关闭的ww，沈云卿的ww消息爆炸后直接死机，等他缓慢地再度开启，他的评论底下波涛暗涌间，热闹非凡。
：小小小小婷婷说的是真的吗？
：晋青泠原来是这种反差人格？
：醒醒啊！晋家攻家了！
：上次谁说cp邪门的……
：速点击下方链接，加入我方cp大军。
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
沈云卿点开那所谓小小小小婷的页面，只见对方po了一张背景异常熟悉的图片，那露出一角的沙发不就是自家的，而简易箱子占据图画大半，箱子半开，露出里面的桃子。配字只有几个：谢谢晋部长，连我这种小仆人都照顾到了！！！！！哭死我了。
沈云卿这会儿算想起来为什么最近的婷婷这么反常，一天有四分之一时间挤眉弄眼，做着做着事就停了下来，最近一两天就更奇怪了，对沈云卿无比殷勤，沈云卿睡不太好想要喝杯牛奶，婷婷端来的一定是一杯泡着麦片，加了果干，温度适宜的牛奶和一盘切好的精致水果。
这下明白了，一开始婷婷太过惊喜，整天有点魂不守舍，而后发现网络发酵后，又觉得自己加深了众人对邪门cp的印象。
沈云卿奇怪地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不能说完全无动于衷，但至少不会觉得异常生气和暴躁，他生出一种无力，拨通了林舰的电话。
林舰一听沈云卿来意，三两句就拒绝：“说啥呢，青泠说了，至少得两个月，你不是还非要去做腺体摘除手术吗？做完了再来报道。”
沈云卿：“当初不是你催着我快点康复返回军部吗？”
林舰嗯嗯两句，说得颇为敷衍：“那会儿不是想你快点出院，这会儿又没战事，你急着回来干什么，那一等军官批下来了，只是差个授予，半年后再来授予也是一样的。”
沈云卿无语：“当时也是你说让我快点返回军部参加授予典礼。”
林舰“啊”一声：“我说过吗？我没说过吧？反正你现在肯定不能回军部，不知情的还以为我虐待你。青泠说了，协调属会负责你的健康，你就慢慢养身体，急什么。”
沈云卿隔了一会儿，问：“我是军部的，为什么健康要由协调属负责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