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妈妈闻言,讪笑的放开了沈星若,“哪啊...不过是说了这小妮子两句罢了。”
“那便好...”
赵明熙背靠着椅子坐下,“眼下可能挑人了?”
他转而看向桌上花瓶里的梅花,指尖戏弄似的挑拨了两下,“我还得赶着脚程回去。”
“不是我不愿做这生意...”
寇妈妈状似为难的说道,“只是楼里的姑娘都不外送出去,若是给客官开了先例,这往后怕是难做规矩啊...”
“公子若是想,这生意倒不是真做不得。”
不等赵明熙开口,仲天娇便抢过话头说道。
她施施然的坐到赵明熙身侧的位置,又吩咐小二端来醒酒汤。
赵明熙这才正视的看向仲天娇,“既然小姐这般说了,可是能做主的?”
“做不做主,也要看公子的诚意。”
仲天娇把醒酒汤递到赵明熙的手边,不着边际的剐蹭了下他的手背。
赵明熙低眉抿笑的接过醒酒汤,顺势撤回手来,“诚意自是有的。”
一袋荷包被重步崖丢到了桌上。
寇妈妈在仲天娇的示意下,上前打开了荷包。
明晃晃的金子堆在荷包里面,险些溢了出来。
看到这些金子,寇妈妈眼都打直了。
“公子的诚意,确实不假,只是...”
仲天娇却谨慎的问道,“小女子还不知公子要把姑娘们送去哪呢?”
修长的手指一下下轻敲在桌案上。
赵明熙撩开眼帘看向身前的两人。
他轻启唇瓣,一字一珠的说道,“中央街,安王府。”
几个衙役架着仲天赐来到公案桌前。
看着手绑绷带,面露死白的仲天赐,若非管家极力劝说,仲崇凛险些端不住仪态。
覃修谨将仲崇凛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随性的翻看着手里的案卷,慢声说道,“仲天赐,几次三番强抢民女,甚者逼良为娼...”
合上手里的案卷,他问道,“你可认罪?”
“草民...”
仲天赐木讷的抬头,可一接触到覃修谨的眼神,又颤动着双瞳,惊恐万分的低下脑袋,“草民...认...”
“王爷!少爷冤枉啊!”
仲崇凛眼看着仲天赐要认罪了,急忙示意管家上前。
“少爷在城中以善为名,如何会做出那等荒唐事来!”
他跪下身来,高声道,“还请王爷明察啊!”
“是吗?”
覃修谨眉尾微挑,“那便将抓来的人,一并送上来,本王倒是要好好审问一番。”
不过多时,台下便跪满了犯人。
他们先是看向身侧的仲崇凛,后被惊堂木惊得看向了上位的覃修谨。
覃修谨看向当日陪着仲天赐巡街的一个下人问道,“你可清楚仲天赐调戏民女,逼良为娼之事?”
“小的...”
“只管实话实说便是。”
“小的...”
他侧首瞥了仲崇凛一眼,看到他眼底的警告后,快声道,“没有!少爷...少爷他从未做过此事...是...是小的干的!全是小的的错!”
“哦?”
覃修谨饶有兴致的说道,“都是你干的?”
“是、是小的干的...都是小的的错,跟少爷没半点干系!”
男人拼命磕着脑袋,“还请王爷放过少爷!小的认罪!”
管家见覃修谨无动于衷,趁弯腰的时机,轻咳了两声。
一瞬间,所有犯人都有了反应。
他们纷纷磕头,争先恐后的认罪,生怕晚了一步。
府衙外的百姓看到这一幕,都低下脑袋。
虽然这群人本不是什么善类,但他们也清楚,主谋在仲天赐,而非他们。
他们不过是与之狼狈为奸的随从罢了,可若是不认,最后的结局也善不了。
仲崇凛始终不动声色的看着,仿佛此事与自己无关一般。
“在牢中你们可是个个推脱,不愿承认,如今到了躺下,竟有这般多的人认罪...”
覃修谨倏然收起脸上的笑意,将惊堂木狠狠的掷在地上,他厉声喝道,“你们当本王是什么!竟该这般戏弄!”
堂下刹那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王爷还请息怒...”
杨浩旷见局势不对,起身拱手道,“卑职想着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杨大人以为本王会误会他们?”
“自是不敢,只是...”
“既然尔等都认罪了,那便用不着审了...”
覃修谨不等杨浩旷说完,转而看向跪着几十余人,轻飘飘的说道,“拖下去,处以腰斩之刑,便是尔等再有怨气,也在行刑之后再喊吧。”
衙役们应声出列,拉起那些犯人就往外走去。
本以为还有一线生机的犯人,这才反应自己要大难临头了。
他们哭喊着‘饶命’,哀声乞求着宽恕。
杨浩旷见状,便想着求情。
可覃修谨却将手中案卷递给台下的杨浩旷,“杨大人念念吧。”
杨浩旷接过案卷,看了看覃修谨,又瞥了仲崇凛一眼,逐字念道,“赵武,赌场打手,数次将人活活打死,并欺压百姓,欺辱妇女;王奇,赌场打手...”
“这上头,一桩桩,一件件,便是叫他们死上十回都不够。”
覃修谨捞过手边的官印,“他们都已经认罪了,杨大人还想求情吗?”
杨浩旷阖上案卷,轻声道,“不敢。”
覃修谨见此,又有了几分笑意。
若是换了此前的郡守,怕是还要上书朝廷,通报案卷,再行刑。
可覃修谨是藩王,坛渭郡的官司,压根没有上书的必要。
他想几时行刑,便可几时行刑。
因为他是坛渭郡的天。
杨浩旷捏紧手中的案卷,低敛眉眼,掩去眼中的神情。
覃修谨轻抬下巴,看着站在原地的衙役,黑沉着脸说道,“愣着干嘛,还不快拖出去行刑!”
衙役齐声喊道,“是!”
“不要!王爷...王爷绕了小的吧!”
“王爷!小的会改的!王爷就饶小的一回吧!”
“小的知错了!真的知错了!王爷...”
那些人在百姓愤恨的目光下,只能不断求饶,却是对仲家一字不提。
仲崇凛虽然可惜自己那么多得力手下会因此丧命,但不论多少人的性命都比不上自己儿子的。
他看着那些人眼中的乞求,不过是冷眼看着,并未有任何动作。
覃修谨倒是个厉害的,不过才来坛渭郡几日,便砍下他的一只手。
仲崇凛心中万般不愿,可他不得不承认,覃修谨确实有些手段,亦或是...
他的身边人手段高明。
看来当真是他小瞧他们了,若是再这样下去,坛渭郡怕是迟早要翻天了。
所有人都看着被拖下的犯人。
没人注意到,蜷缩在地上的仲天赐,面如死灰的脸色,以及那止不住抖动的身体。
他抱着脑袋,听着耳畔响起惨叫声、求饶声,竟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可他却不敢被旁人听到,只能捂住口鼻,拼命的忍耐。
“仲天赐虽没有强迫民女,逼良为娼是假,可对县主无礼一事,却是真。”
覃修谨把玩着手里的官印,“县主今儿事忙,并未出庭,此事便择日再审。”
放下官印,他又说道,“对了,那些人虽已认罪,可本王怕会有些疏漏,杨大人...”
“卑职在。”
“剩下的事便有你来处理。”
“是!”
说罢,他便下台离开。
“恭送王爷!”
仲崇凛跪下身来,与他人一同磕头拜礼,恭敬的送别覃修谨。
可当他离开后,管家将仲崇凛搀起,他便瞬间收起脸上的恭敬。
“派人去绛云楼...”
仲崇凛沉声嘱咐道,“把送去的那些女人都拖去城外杀了!”
管家神色一凛,颔首道,“小的明白。”
仲崇凛望着仲天赐被拖下去的背影。
他不允许有任何隐患留下。
闹市的中心,百姓们凑热闹似的围在外圈,看着衙役把数十名犯人押着走。
那些人的面孔,他们并不陌生。
得知他们要受腰斩之刑后,震惊之余,更多是却是豁然的兴奋。
恶人终于要得惩罚了。
每个人心中都是这样的想法。
他们因为这些人欺凌横行,活得麻木不仁,过得甚至不像个人。
如今...
善恶终有报,他们总算是等到了。
“听说是新来郡城的安王下的令。”
“安王?可是春节花钱给咱们跳傩戏的那个王爷?”
“是他!听说前几日,他还派人在城门口施粥呢。”
“那安王的官,可比...比那位的大?”
“官大不大不晓得,但我晓得安王手里头有兵,就在城外守着呢!”
“那郡城...可是有救了...”
行刑场,凄裂的求饶声,一声高于一声。
血色如泼墨一般,扬洒于天空,坠落于尘土。
那般血腥恐怖的场面,却没有百姓愿意挪步离开。
斩断的身体,并不会立马丧失生命。
他们痛苦的呼吸着,拽着地上干枯的草根爬行,还在渴望生的机会。
眼神接触旁人的那一刻,没了平日的嚣张。
张口吐出鲜血,呢喃着恳求。
可伸出的手掌却被周围的人,重重的碾在地上,狠狠的践踏。
他们眼中没有一丝的同情,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憎恶。
仲家的轿子在外头停了半晌,直到行刑结束才起轿向外走去。
轿子平稳的驶过,仲崇凛撩起布帘,向外看去。
脚步匆匆的路人,还在争前恐后的往刑场奔走。
他们面上没有恐惧血腥的害怕,有的却是大仇得报的激动。
这一幕幕落在仲崇凛眼底,就如同嘲讽他无能的证据一般。
他气得面色黑沉,眼底冷得可怕。
但那些路人却被喜悦迷住了双眼,就连仲家的轿子都不曾放在眼里,只一心想到刑场看上一眼泄愤。
仲崇凛心中不断咒骂,在他要放下布帘时,一辆华贵的马车与之擦肩而过。
马车的布帘随风扬起,车内的人似有所感的看来。
在发现是仲崇凛后,赵明熙静若死水的眼底,涌起了几分笑意。
他眼皮轻挑,勾起一抹恣意的弧度。
就像是俯瞰众生的神明,一眼便能看透仲崇凛心底的惶恐。
仲崇凛倏然放下布帘,他双手扣在膝盖上,喘息着迫使自己冷静。
待他静下心来,才后知后觉反应自己方才的失态。
他居然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吓成这样。
仲崇凛顿时觉着自己失了颜面。
下轿后,他一路脚步匆匆的往里走。
看到前堂跪着的婉俪,仲崇凛没了往日的怜香惜玉,二话不说就甩了巴掌过去。
“跪这丢人现眼的作甚!还不给我滚回后院去!”
婉俪看到仲崇凛眼中的阴鸷,吓得低泣着,捂住肿胀的脸颊。
她就连解释都不敢有的艰难起身,往后院走去。
不过多时,仲天娇的轿子也到了门口。
看到在前堂打转踱步的父亲,她撩起裙摆,快步赶来。
“父亲。”
“你出门了?”
仲崇凛拉过仲天娇,跟她讲起仲天赐的事来,“等下次庭审结束,你弟弟估摸着就能回来了。”
“但调戏县主一事,虽未成,但一顿板子是逃不了了。”
他没瞧见仲天娇面色中的无措,继续说道,“本以为安王不过是草包,可今儿看来倒有些手段,楼里那几个,今儿我便派人打发出去,与其到时威胁我们,倒不如早些除根的好。”
“那些人...怕是除不得了....”
“怎...可是发生了什么?”
“今儿楼里来人了...”
仲天娇抬眼看向仲崇凛,“来的是安王妃...赵明熙。”
“安王府?!”
寇妈妈惊呼一声,她抱着侥幸,顿声问道,“那...那您是?”
“自是王府的主子,安王妃,赵明熙。”
听到‘安王妃’这三个字,绛云楼的众人皆是一惊。
便是沈星若都不曾想到赵明熙会先露底,告诉旁人自己的身份。
对于他们眼底的震惊,赵明熙却依然风轻云淡。
“安王府侍卫众多,我便想着图个方便。”
他将手里的醒酒汤,原封不动的放下,“诚意你们都瞧见了,这价钱自是也好说,你们开价便是了。”
“这怕是...”
“怕是有些不妥。”
仲天娇一改先前的态度,急声说道,“我们楼里的规矩,姑娘是不得出楼的。”
她视线扫过重步崖,又谨慎的对赵明熙说道,“若是坏了规矩...这以后的生意,怕是也不好做了。”
几日前才把送去的女人退回来,这会儿又找上门来要姑娘。
仲天娇自然察觉到不对。
她看着赵明熙的脸,心跳忍不住的强烈。
可一想到王府与仲家之间的牵扯,心底的悸动便淡了。
现下只想着如何请走这尊大佛。
但这生意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
仲天娇为难的笑着,“若是把姑娘送出去了,这楼里的生意也做不成了。”
因着仲天赐还在牢里,还不止是何结果。
她不好把话说得太死,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委婉道,“王妃若是想予底下的人方便,便是来楼里也成啊...”
“说的倒是不错。”
赵明熙爽朗一笑,他看向寇妈妈问道,“绛云楼一日的收成有多少?”
寇妈妈瞥了仲天娇,谨慎的比了个数字。
又是一袋子荷包丢到了桌上。
“如此这般...”
赵明熙不紧不慢的说道,“那我便将绛云楼包下七日...”
他站起身来,视线扫过众人,“打今儿起,绛云楼里的姑娘,只能伺候安王府的人。”
就这样,赵明熙前脚刚踏出绛云楼,紧跟着后脚就有一大批举着长枪的亲兵,有序的进入楼中。
看着他们手中尖锐锋利的武器,寇妈妈只能僵硬着笑脸,把人迎进楼中。
可还没等仲崇凛从仲天娇的话中清醒过来,管家就急匆匆的进门。
“老爷,绛云楼里全是王府的人,属下实在无法下手啊!”
仲崇凛这才明白,赵明熙对他下的套,一环紧扣一环。
等他想要挣脱的时候,却是为时过晚了。
衣料划过干草的细微声响,在这时却被不断放大。
仲天赐蜷缩在角落里,他双臂紧抱着双膝,一声不吭的靠在阴暗处。
挤满人的牢房,不过一个下午就变得空空荡荡。
仲天赐双眼无神的看着牢门,吃剩的菜盘就这么随意的放着。
他指尖颤抖的抚向自己的腰间,面色如死灰般难看。
胀痛的脑袋里,一次次的闪过那些人求饶的画面。
沾满污秽的指尖,干涸撕裂的嘴唇,以及不断扭曲的面容。
干燥阴冷的牢房在顷刻间铺满血红的泉涌一般,变得诡异腥臭又让人恶心。
“呕!呕...”
仲天赐毫无征兆的开始呕吐。
他俯趴在地,口中吐出的脏污发出阵阵恶臭。
即使如此,他的手指还不嫌脏似的,急切的抠刮着嘴巴。
紧跟着,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锁链被人解开,‘铃铛 ’作响的落在地上,牢门跟着打开。
仲天赐蓬头垢面的向门外看去,只一眼,他便尖声惊叫起来。
一具斩断的尸体,被重步崖随意的拎在手上。
半身下的血肉裸露在外,滴答着血线流了一地。
污秽的双手紧捂着双眼,可仲天赐还是看到了那人哀怨到闭不上的眼睛。
血盆的嘴巴大张着,像是在呼喊,又像在诉说什么。
“啊!啊啊啊...”
仲天赐狼狈的爬行,他撕裂了嗓音,大吼着,“走开!给我走开!”
重步崖低头看了手里的头颅一眼,不顾他抗拒的走近几步。
他大掌握住仲天赐的脑袋,强行掰着他与尸体对视。
“啊啊啊!啊!不要!放开我!”
“怕什么?”
覃修谨侧倚在牢门上,听着仲天赐的惨叫声,不疾不徐的说道,“他可是为了你抛出性命的至交兄弟啊...”
“我...呕!呕...”
“仲少爷莫不是想要忘恩负义?”
“不...不是...”
“那便让他们陪着你吧。”
覃修谨拍掌两下,一具具从刑场推来的尸体,就整齐划一的被衙役们摆到了牢房里。
仲天赐抱头尖叫着,他不敢去看,可便是闭上眼,脑袋中也会浮现那一个个面目狰狞的脸庞。
覃修谨睨了一眼,抬脚向外走去。
重步崖紧跟其后,“王爷,那些尸体...”
“天凉便是放上几日也不算大事。”
覃修谨抚了抚胸前的玉珏,“等日后开庭,再把尸体送去义庄便是。”
重步崖颔首,“是。”
仲天赐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重步崖忍不住转头向后看去。
“用不着同情他,他犯下的罪,若是仅用刑罚来判,只能算便宜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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