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雪山这样极端的环境下是很难产生个头太大的变异动物的,根本没有足够的食物供它们捕猎。
这件事怎么看怎么透露着诡异。
秦叔拍了拍儿子,心情同样复杂。
他昨晚跟昆特说麦汀汀总会离开这颗破败的星球,竟然一语成谶。
可在他的料想中,绝不会是以这种形式。
青年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
他似乎抽噎了一声,慢慢转过来。
“父亲,”秦加的眼睛亮得可怕,“我想去救他——我要去救他!”
高山区边缘。
昆特自己是速度型进化方向,跑起来一般动物都比不上,本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高速移动。
可真被雪狮叼着跑时,还是被晃得直想吐——照雪狮这个加速再加速下去,马上连心脏都能甩出来。
他是说他自己的。
数小时前,当这头巨型猛兽扑向麦汀汀时,昆特还以为小美人要当场血溅三尺。
然而奇怪的是它并没有伤害他,按着左嗅嗅右舔舔,好像在品尝一块香喷喷的小蛋糕,很满意似的,片刻后把他叼了起来。
它很有分寸,没让尖利的牙齿伤到人类娇嫩的皮肤,像猫咪叼着自己心爱的玩具一样带走了少年。
雪狮走了几步,好像想起什么,又回头看了看那边的昆特,眼神有些狐疑。
昆特:“……”
现在才注意到这还有一个吗。
没想到雪狮并没有丢下他,反而把麦汀汀甩到后背上,待晕晕乎乎的小丧尸抓住它的鬃毛防止自己掉下来之后,又一口咬住昆特。
青年天旋地转之前最后的下意识举动,就是伸长手臂一把够住孤零零躺在那儿的小背包。
再然后,巨狮载着他们狂奔,昆特完全昏了过去。
昏过去之前昆特还留下最后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这种小美人被怪物抱/背在怀里,而自己像根被狗啃着的肉骨头一样的事情,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雪狮不知道跑了多久才停下来,出发前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此刻已经天光大亮。
它抖了抖鬃毛,两只丧尸都被甩到地上来。
昆特还好,麦汀汀可是被从两三米的高度扔下来的,好在地上的草长得高高厚厚——
高高的草地?
第48章
胡苏姆生长在雪山脚下, 虽然不至于像高海拔地区那样光秃秃寸草不生,但依旧符合高原的特征,植被尽量贴近地面好汲取热量,不会窜得太高。
所以……
两人环视周围, 高山区的大面积辽阔的苍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 是浓郁茂密的绿。
尽管这是在见到雪狮的那一刻就已经预料到的后果,昆特的心还是不住向深渊坠去。
——他们回到森林边缘了。
沈先生花了那么大代价、牺牲了那么多, 才把他们送走;
他们经历了雪山上与灰雪莲和雪怪的“殊死搏斗”;
想尽办法周旋,以付出了记忆的代价才留在胡苏姆镇;
做了那么多、那么多, 只是想逃出森林区而已。
如今,光是雪狮独自出面, 就已经毁掉了所有的努力,轻轻松松将他们拖回地狱。
雪狮停在一条小溪旁喝水休息, 丝毫不在乎两只丧尸会逃跑, 反正他们也不可能比得上它的速度。
喝完水还有闲情逸致闻了闻堤岸上的花花草草, 粗壮的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 颇为惬意。
麦汀汀第一件事就是把背包里的小人鱼抱出来, 查看崽崽的情况。
婴儿的适应力比成年人强多了, 居然没有什么不适,还被一只蝴蝶分走了吸引力, 在妈妈怀里扭动着小身体伸出手想要抓蝴蝶, 这可是崽崽在海里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麦汀汀松了口气, 又去看瘫在地上的昆特。
青年干呕了好几次, 这会儿四肢大敞, 异常虚弱:“你、你还好吗?”
麦汀汀点点头。
然后小声问:“你,认识它?”
“是的, 何止是认识,根本闻风丧胆。”昆特绝望地闭了闭眼,“你知道这是谁养的吗?”
麦汀汀:“……?”
“是……弩哥的。”他低声说出这两个字,仿佛是什么不得了的恶魔诅咒,声音都抖了一下,“他驯服了不少变异动物,这头雪狮是他得意的武器,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就算猎物远在天边,也能用那可怕的嗅觉追踪到。别看它现在在那儿喝水,其实它可以几天几夜不吃不喝,所以只要是被弩哥看上的敌人,就算不自己亲手解决,也没谁逃得过雪狮的捕猎范围。”
麦汀汀下意识回头看了看那边通体银白、格外漂亮的狮子,心里后怕得很。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过来,猛兽带走他俩,不是为了当储备粮。
而是……乌弩找到了他们。
昆特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仿佛怕雪狮听见那样音量压得小小的:“它靠近的时候,你没有感觉到吗?我记得你的……呃,你有办法感觉到敌人的。”
麦汀汀为难道:“我能,感觉到生气。”
可是昨夜,不,直到现在,这头白狮的心情也依旧是悠然自得。
他的确能感应到他人的暴怒,也就是说能察觉到不同寻常的「红」;然而雪狮从头到尾都是愉快的「绿」,和每一个做着美梦的镇民一样没有差别。
他要怎么在一片祥和之中分别来敌呢?
基于同样的理由,人鱼幼崽也没有因为恐惧暴走:他压根没有感觉到威胁。
可以这么说,雪狮对他们是没有恶意的,倒是有点儿像猫猫找到了新玩具。
麦汀汀的疗愈力仅负责安抚焦躁和暴戾,如果从开始就乐颠颠儿的,那么他也做不了什么。
昆特闻言两边眉毛都垮了下来。
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知之明,是逃跑型选手,增强的力量也都是为了逃跑而辅助的,根本不适合跟人1v1。
先前的危机,反倒都是靠着需要他保护的麦汀汀和麦小么来解决的。
如果这两人对白狮都没有办法,那他们就只能束手就擒,被押回部落,接收魔鬼的惩处。
雪狮休息好了,呼噜了一声催促地上的两只丧尸起来,故技重施,麦汀汀趴在他背上,叼着昆特,继续向着浓绿深处跑去。
一小时后,连麦汀汀都快坚持不住了,雪狮的步伐重新慢下来。
重重树影间,出现了一个人影。
是戚澄。
他做了个手势,雪狮意味不明地甩了甩尾巴,停下脚步,屈身趴在地上,随口吐掉了昆特。
后者因为冲击的惯性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继而爬起来悲愤地拍打着浑身沾着的草叶泥屑,狼狈不堪,无人问津。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待遇差别这么大,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绝望了!
戚澄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向雪狮走去,抬头看向麦汀汀。
纯白的少年骑在银白的巨狮之上,明净的光线汇聚在他上方,顺着他的发梢、眼睫、鼻梁一路流淌下来,荧荧勾勒出精美的轮廓。
他低着头,半张脸藏在阴影中,看不太清神情。长长的睫毛轻盈一颤。
戚澄有种错觉。
此刻的麦汀汀不像即将被带上审判场的猎物,倒是更似下凡的圣子垂怜于世间。
他也不是行刑人——他一直是他忠实的信徒。
少年顺从地伸出手,并不打算反抗即将到来的命运。
男人沉默地靠近,将他从雪狮身上抱下来。
小美人被这一路狂飙甩得有点儿腿软,接触到地面时一时没站稳,戚澄即使把他往怀里一带,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找到重心。
麦汀汀比他矮一个头,慌乱之后他的嘴唇不小心蹭到了少年的发梢,嗅见近在咫尺、扑面而来的清香。
少年下意识抓住他的胳膊,细白柔软的手指与他疤痕累累的小臂形成了鲜明对比。
……戚澄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闭上眼又睁开,抹掉所有情绪。
“走吧,我带你去见两个人。”
无论是麦汀汀还是昆特,都以为戚澄口中的两人是乌弩和沈砚心,然而令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料到的是,戚澄并没有带他们回大部※队所在废弃工厂,而是去了“圣所”,那个只在恶劣天气中才会集体迁徙去暂时躲避的体育馆。
雪狮在门口找了个草地卧下,甩甩尾巴意为你们爱干啥干啥,老子不想走了。
戚澄也没管他,挥动胳膊挠了挠它的下巴,巨兽像只慵懒的猫咪一样舒服地眯起眼。
丧尸们绕过横在门口的守卫者走进去。
一楼到负一楼的大洞自然是无人修缮的,依稀能看得出当日这里所经历过的天摇地动。
和蛇鳐大战的惊心动魄历历在目,不仅是麦汀汀心有余悸,连小背包里的麦小么也感应到什么,探出小脑袋,皱着鼻子使劲嗅了嗅,似乎闻见空气中残留的能量波动,着急地冲着妈妈嘤咛比划。
“没事。”少年感觉到他的担忧,握住他挥舞的小手,“不用担心,不怕。保护你。”
他对崽崽的安抚不需要借助荆棘或「蓝」,也能够很快生效。小孩子很快安静下来,小脸靠在他怀里吮着奶嘴,仍旧带着警惕打量周围。
故地重游,却没有太多时间回忆。他们贴着墙根走,避开那个可以直接掉进地底的大洞,颤巍巍来到二楼。
在那里,麦汀汀一眼看见两个被绑在立柱上的人——竟然是从胡苏姆消失多日的阿嬷和阿木!
他从精神空间里出来之后,只见到无头羊,阿咩负责传递他们收集好的材料,以及阿嬷研磨好的药水。
等到秦加醒来,这两人就彻底从胡苏姆失踪了。
镇民们纷纷议论,他们要么是畏罪潜逃,要么是大摇大摆去新的、更好的地方生活了。
谁也没想到,竟然是被乌弩帮到了森林区来!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乌弩到底多久之前就已经找到逃跑的他们了?
想一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时隔多日再见到抢走他记忆的两人,麦汀汀并不觉得气愤;他向来不记仇,就算是以前朝他丢石子的丧尸也没有心生怪罪过。
他反而为他们感到担心。
同乌弩的相处时间并不长,但麦汀汀深刻地体会到这是一个怎样浑身戾气、凶狠、阴毒的暴君。
当初沈砚心为了送他走,做出了计划周密的部署,也仅能维持到趁着乌弩不在的时候让他离开,并且让跑得最快的昆特陪同,能逃多远逃多远。
他们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乌弩发现不了、或者不动怒,只是想着,若是那时麦汀汀已经到北极星的另外一半,饶是乌弩也赶不上。
麦汀汀和昆特不负众望,在雪怪啪叽的帮助下翻过恶劣的雪山,来到隐世桃源般的胡苏姆。
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还是没能逃出乌弩的手掌心。
饶是迟钝的麦汀汀,后知后觉的绝望也漫过喉咙口,几近窒息。
阿嬷和阿木分别被绑在相反的两侧,不是用绳子,而是用剧毒的紫藤,麦汀汀记得这个,应当是属于尼基塔的。
如果他们不动弹,藤萝就只是普通的藤萝,可若有挣扎,紫藤的倒刺则会立刻腐蚀他们薄薄的皮肤,直到酸将身体烧出窟窿来。
三人进来之后,他们也没有反应,垂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遮住脸,看不见表情。
少年匆忙赶过去查看他们的状况,一老一小并没有受什么明显的外伤,然而就是没有反应。
看来乌弩很懂得对不同丧尸使用不同的惩罚措施,比如对有精神力的这两人,使用的也是干预、甚至摧毁他们的感应力。
麦汀汀还没有进化到可以有更多高阶操作的地步,面对仿佛被抽走灵魂、木偶一样的两人,他无能为力。
这时候戚澄从后面走来,手掌犹豫了一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行了,让你看到,任务就完成了。现在还要回到部落里。”
“他们……怎么了?”
“我不知道。”
“还、还会醒吗?”
“这个我也不太懂。”
隔行如隔山,对于毫无精神感应力的戚澄而言,这些的确完全是他的知识盲区。
小美人的手指一直发抖,眼圈红了,咬着嘴唇:“是因为……我吗?”
阿嬷、阿木也好,留在部落里可能被牵连的其他人也罢,都是因为他吗?
是他的存在,让所有人徒生变故吗?
他是那个罪恶的花蕊吗?
戚澄看了他很久,千言万语化作唇齿间一声长叹:“……别耽搁了,快走吧。”
时隔数月再次回到废弃工厂,所有人的心境已然地覆天翻。
麦汀汀没有立刻被带去见乌弩,后者据说去往新的地区迎战了。
他吞并的部落越来越多,一年一度的丧尸王挑战即将进入尾声,毫无疑问,乌弩又将是今年的冠军。
不怕死的人,将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乌弩从没打算去往母星,他会在恰当的时机送走自己的对手,然后在接下来的日子,慢慢把整颗北极星都握于自己手中。
麦汀汀对这些事情没有了解,也不感兴趣。
他更在意的是重新见面的沈砚心。
工厂附近有一片面积不大的湖泊,很安静,风景也很好。
湖畔对岸的树林背后,是连绵的山峦,青灰色的,如同碧空下缥缈的山水画。
麦汀汀便是在那儿见到坐在轮椅上眺望着远山的沈砚心。
……轮椅。
少年怔在原地,脚下仿佛生了根。
清俊的青年穿着深灰色的衬衫,黑西装外套搭在膝盖上,遮住下半身。
在丧尸们一个个衣衫褴褛的末日里,没有异能的他,实在是干净整洁得无比出挑。
印象中沈砚心穿的算是西装三件套,可是近日再见,却没有了西裤,那件外套就是能够遮蔽的全部。
他看起来比麦汀汀走时要瘦了许多,但是再瘦,也不至于西装下的左半边空空荡荡的。
不对劲。
要空旷到什么地步,才需要坐上轮椅?
陪伴在身边的老管家见麦汀汀被戚澄带到这边后,冲来人点了点头,苍老的眼睛里目光浑浊,似有千万叹息。
但他什么也没说,和戚澄一起离开。
于是,湖水中的倒影只剩下两个人。
“回来了。”沈砚心开口,语调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他维持着那个极目远眺的姿势,没有回头,声音淡漠而微微嘶哑。
少年踌躇片刻,走上前去,但还是与他之间隔了几步距离。
离得近了更能明显地看见凹下去的左半边。麦汀汀一直盯着,沈砚心的目光在他那张嫩生生的、一看就没怎么受过罪的小脸上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心脏落回原地。
他过得不错,就是好消息。
青年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来回轻敲了几下,麦汀汀觉得那姿势有些眼熟,看起来就像古母星时代的一种乐器。
如果他没有把记忆交给阿嬷,那么也许还记得某些碎片里,他也曾学习过它的弹奏。
沈砚心保留着大部分感染前的记忆,这是他这段时间想出的新办法,于极度痛苦的炼狱中,回想曾经熟悉的音乐与旋律,重温虚幻的国度,剥离开现实获得片刻喘息。
在那个梦境里,他依旧是受人追捧的沈家少爷,是云端之上的小王子,是他自己。
不是泥潭里的一颗弃石,荆棘上枯萎的倒刺,他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破烂玩具。
他的手指停下来。
片刻后,掀开了盖在膝上的西装外套。
仅仅撩起很小的一角,也足够麦汀汀看清了。
少年的心脏仿佛被针扎了一下那么疼。
在同样的位置,和麦汀汀小腿上腐烂、长出藤蔓同样的位置上,沈砚心的左腿连皮带肉被剜下一大块,从脚踝直贯膝上,血污早就被处理过,现在已经能看见里面的森森白骨。
切口相当整齐,不似千刀万剐,到更像狠戾、富有计划和目的性一次割下。
麦汀汀的腐烂出长出的荆棘是柔和的,但沈砚心的这儿却是被尼基塔的剧毒紫藤缠绕,像一根无法挣脱的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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