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崽崽坐起来,磕磕碰碰解释:“我、我的意思是,你、你可以给它起起起个名字……”
小美人似乎没想到这茬,愣怔片刻,抬头看向雪怪,两只手都环抱着它的爪:“你愿意……我给你,起个名字吗?”
雪怪歪着头,眼里一片困惑。
交流陷入僵局。
这时,有谁施施然走了过来,很是纡尊降贵:“我来吧,你们这群笨蛋。”
灰雪莲讲的话毫不客气,但还是帮他们翻译了。
雪怪听她说完,缓缓点了点头:“叽里咕噜。”
灰雪莲转向麦汀汀:“它说可以哦。不过你要取个好听点儿的,还得方便记,不然它听不懂。”
少年稍稍收紧手臂,像小孩子抱着自己心爱的玩具熊,仰头对着雪怪弯起眼睛:“啪叽!”
小姑娘:“……啊?”
麦汀汀耐心地重复:“啪叽。我想……叫它,啪叽。”
连昆特也听傻了:“为、为什么啊?”
这听起来甚至不像个名字啊!
两人的反应都很大,小美人也怔了怔,不禁怀疑起自己,小声道:“不好……吗?”
小姑娘心直口快:“当然不——”
昆特即使打断她:“很好啊!”他连声音都变大了,“朗、郎朗上口,很可爱,也好记,是、是个好名字!”
——据说,人类在撒谎的时候音量会不自觉变大。
单纯的小美人相信了他的恭维,受到鼓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嗯!”
他撒娇似的晃了晃雪怪的大爪:“那,就叫你……啪叽?”
雪怪这回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用另一只爪小心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小美人心满意足,抱着雪白的大爪爪甜甜地笑了。
花女孩难得可惜自己没有长着人脸,不然就能冲这个小嘴抹蜜的家伙多翻几次白眼了。
那边的两个大人和小小孩都依偎在雪怪怀里,一家几口很亲密的样子。
唯独自己这个雪怪的真正朋友被遗落在一边,好似被孤立了似的。
灰雪莲不太开心,又不想小心眼地表现出来:她可是个很有自尊、很骄傲的小姑娘呢。
她梗着脖子不想看那边的其乐融融,可惜花儿没有可以捂上的耳朵,欢声笑语直往听觉里钻。
然后,那些讨人厌的嘈杂中,夹着小幼崽小小声的疑问。
“么?”
崽崽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小姐姐不和他们一起玩儿呢?
麦汀汀明白他的疑惑,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女孩的情绪颜色苍白中泛着红,郁闷又心烦,但也没到暴躁的地步。
少年悄悄放出蓝色的玻璃丝线钻进花冠中,安抚她的不快乐。
效果不明显,毕竟不开心和愤怒还是有差距的,处理怒火以外的情绪对于麦汀汀而言都还是盲区,仍需摸索和学习。
不过,他有别的办法。
麦汀汀抱起麦小么,在他的精灵似的尖耳朵旁耳语什么。
他凑得近,吐息让崽崽的耳鳍痒痒的,半透明的绸缎在半空中轻柔舞动。
“么~?”崽崽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
少年点点头:“可以哦。”
小人鱼甩甩尾巴:“么!”
那边还在生闷气的小姑娘背对着几人,没有看见他们的“密谋”。
却忽然有什么小而圆润的东西撞到自己的花瓣。
她一看,竟然是五六个泡泡。
艳丽的火光被泡泡包裹在其中,变得缓和许多,看上去暖洋洋的。
泡泡们像是拍了拍那样,一个接一个挤在她的花瓣上,很有弹性地相互碰撞,却在她伸出花蕊想要触碰的霎那消失不见。
小姑娘好奇地侧了点儿身,很快,又有更多泡泡飘飘荡荡,来到她身旁。
雪莲本就是高洁美丽的花朵,灰蒙蒙的花冠因这些泡泡而变得流光溢彩。一时间阴森的山洞里美轮美奂,叫小姑娘自己都移不开眼了。
始作俑者是谁不必多说,这回她转过头,看见被丧尸少年举着的小幼崽,正冲自己扭着尾巴,就像在挥手,叫她来呀,快来呀!
那个样子——小姑娘有些鼻酸,尽管她没有鼻子——多像她的小弟弟呀。
以前,弟弟是最黏自己的。很多时候不知原因大哭起来,爸爸妈妈哄不好,只要她出现了,马上就雨过天晴。
后来末世来了,她带着弟弟辗转流亡,没有哪个族群愿意多这两个没用的拖油瓶,孤儿们相依为命,没有别的办法。
那时候她还傻傻地幻想,等到末日结束,她就能找到一个家,和弟弟一起生活在温暖的房子里,一起长大,重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她的小弟弟出生后不久就遇到了如此可怕的事情,还不晓得童年应当是什么样呢!
可惜,他再也没有等来光明的那一日,死在寒冷的夜晚。
长尾巴的小家伙,真像弟弟呀。
就连少年,也会让她想起妈妈……
小姑娘也只是十来岁的小姑娘,是娇气的、可以随便哭鼻子的年纪。
她压抑着不让自己的脆弱显现给这些被自己诱骗和绑架来的家伙看,不代表她就完全不难过——连她唯一的好朋友大雪怪,也变成了有名字的“啪叽”。她都没想过给它取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呢。
越想越神伤之时,一双温暖的小手抓住她仍是人类的手指。
……好温暖。
雪山天寒地冻,她自己也成了恒温不变的植物,偶尔路过的丧尸同样没有体温。
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感受到温度了。
她低头一看,小婴儿正对自己扬起笑脸:“么~!”
崽崽还不会说话,但眼睛在说,来玩嘛!
小姑娘晃了晃花脑袋,声音像在噘嘴:“我不叫么,我叫姐姐。”
崽崽疑惑地歪过头,不知道什么是姐姐。
但没关系。
他用小脸蛋蹭了蹭花儿凉冰冰的手,和妈妈一样:“么!”
小姑娘踌躇片刻,看向抱着崽崽的少年。
麦汀汀露出和煦的浅淡笑容:“一起?”
她再望向更远的地方,雪怪站起来了,还是夹着昆特——这一次礼貌了点儿,不是倒着拎的,好歹夹着他的腰变成横的。
它和他一同冲她挥手:“来吧!”“叽里咕噜!”
雪莲迟疑道:“真的吗?我可是……可是骗了你们哦。”
少年摇摇头:“你让我,找到了过去。”
这回轮到雪莲不明白了,他不是跟雪怪头一回见面吗?为什么说是找到「过去」呢?
小美人没有多加解释,腼腆一笑:“谢谢你呀。”
——他从来重果不重因,若结局是好的,开头的缘由是怎样,都没关系。
他说完这句话,把崽崽交给她,先回到雪怪那边。
小姑娘脚下的根系抽长,编成摇篮让婴儿趴在里面。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上去。
现在,大大的雪怪身上有四个小小的朋友在一块儿玩。
灰雪莲虽然和雪怪认识很久了,可平日里最多是倚在它身边睡觉,还从来没有这么玩过呢。
她不再郁闷了。
她好开心。
有好朋友,有像弟弟的小宝宝,还有……唔,勉强可以算是新朋友吧。
这还是“重生”后头一回,感觉没那么孤单了。
她看起来应当是在笑着的。
粉色的裙摆旋转起来,像一朵花。
或者,的确是一朵花。
尽管和啪叽相识、或者说重逢很开心,雪山毕竟不是适合丧尸与人鱼生存的地方,等到外面暴风雪一停,他们就该离开了。
啪叽依依不舍,用大脑袋蹭着麦汀汀,差点儿把后者撞得摔倒。
灰雪莲嘴上什么也没说,抱着麦小么的动作也满是不愿分离。
小姑娘想啊想,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你们不要去很远的平原了。”她大大的花苞转向他们,像有一双祈求的眼睛,“山脚下有一个小镇,有丧尸在那里生活,环境很好,也很安静——如果的确如你们所说,你们在被‘追杀’中,那里就是别人找不到的秘密基地哦。”
麦汀汀和昆特看了看对方,显然没料到还有这么个方案。
小姑娘见他俩没有立刻反对,急急地补充:“而且,那里离我们也很近,下山,或者,或者天气好的时候你们上山,就能见到了。怎么样?”
啪叽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于是雪莲翻译给它听。
这回雪怪也投了赞同票。
小姑娘和雪怪叽里咕噜商量了一会儿,再次追加更加诱人的条件:“待会儿我给你们一颗种子,是我的,你们到那里住下来,把种子种到地里,养到开花,然后,只要遇到危急情况就吃掉一瓣,这样我们会立刻去救你们的。”
啪叽也重重地点了点沉甸甸的大脑袋。
听起来……的确是个不错的方案。
“好吧。”昆特代为发言,“我们答应了。不过鉴于你有骗过我们一次的不良行为记录,你得先送我下山看看那里怎么样。”
灰雪莲点点头:“可以。现在就可以带你先去看看。不过嘛……”她拖长的音调让年轻人有种不祥的预感,“不是我送你去。”
昆特:“啊?”
啪叽动作极其轻柔地放下麦汀汀,接着,一把抄起昆特夹在胳膊底下,在后者完全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已经冲出了山洞。
它的速度有多快,空余昆特惊恐的“啊啊啊啊啊”尖叫在山洞中晃荡着回响。
单薄的麦汀汀被这阵小飓风刮得差点儿没站稳,雪莲好心地用根扶了他一下,得意洋洋:“等着吧,它跑得很快哦。”
之前麦汀汀和昆特光是爬到半山腰就花了大半天,后来被啪叽掳到山洞期间两人都昏迷了,也不清楚花了多久。
反正怎么看,都不可能十分钟把一座高山跑了个来回。
但啪叽做到了。
十分钟后,它夹着几乎被甩昏过去的丧尸青年回到山洞,气息和脚步一样平稳,喘都没喘一下。
反观被它放下来的昆特,撑起软绵绵的四肢开始干呕,可惜太久没吃东西,什么也吐不出来。
只有昆特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麦汀汀担心地看着他,怕他身体受不了,灰雪莲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儿,顶多就是晕车嘛,小事小事,过一会就能缓过来。”
昆特呕完了,摊平自己躺在硬邦邦的岩石地面上。
他是速度进化方向,本以为自己足够快了,可跟啪叽比太过小巫见大巫。
若想能好好保护小美人,自己还是得潜心修炼才行。
啪叽把高山跑了个来回花了十分钟,昆特平复极速过山车的支离破碎也花了十分钟。
总算气顺匀了些,他咳嗽好几声:“我、我看到那里了,确……确实还不错,可……咳咳……可以试试看……”
他对天发誓,这回结巴真的不是因为害羞。
有谁的掌心贴在他的额头上,皮肤柔软、细腻。
小美人半跪在他旁边,腿边有一点亮色,轻声细语:“现在有感觉舒服一点吗?”
有什么清清凉凉的东西随着接触的肌肤渗进他的身体里,让那些疼痛和躁动渐渐平息。
昆特黑脸一红:“有、有有有……”
……行吧,这次结巴有可能因为不好意思。
目睹全程的花女孩噗嗤一笑,善良地没有出言讽刺几句。
等昆特差不多恢复过来后,他们决定出发。
啪叽的左爪抱起麦汀汀,让少年坐在前臂上,并且搂住自己的脖子。
麦汀汀小时候也这么跟萨米尔玩过,很相信啪叽,完全不担心会掉下来。
灰雪莲则让人鱼幼崽坐在自己的花蕊中,花瓣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手根并用灵活地爬到雪怪头顶上抱着他坐好,根系同样可以像绳子一样固定。
至于昆特。
昆特还跟之前一样,啪叽右爪抓起他,随意地夹在胳膊底下。
这回青年没挣扎,悲伤地闭上眼。
然后随风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对这个区别对待的世界绝望了TAT
先前横跨森林区的过程中,被昆特背着的麦汀汀已然经历过一次高速移动。
不过,高山区又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这里氧气稀薄,风速极大,又夹杂着毫不留情的雪花,雪怪和丧尸的奔跑速度也不是同一个等级的,啪叽跑起来时,麦汀汀被风吹得根本睁不开眼。
啪叽似乎感觉到了他的不适,左爪揽着他往自己的脖子上靠了靠,似乎是让他面朝自己,避开风。
少年抱着它的脖子,将脸埋进它厚厚的皮毛中,果然舒服些了。
之前啪叽带着昆特一来一回用了十分钟,那么这次单程送行,五分钟就到了。
麦汀汀的全身都被高山与高速洗涤了一遍,到达目的地放下来后,双腿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啪叽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麦汀汀喘了好一会儿才敢睁开眼。
他们并没有直接进入小村镇,而是在离得很近的山头上,只要从这个坡下去就行了。
毕竟雪怪是不能贸然闯入其他生物领地的,否则会发生流血事件。
麦汀汀眺望着远方,很惊讶。
或许是小镇被雪山环抱,相对密闭,又或许是高山脚下不适宜植物变异,这里的建筑竟然保存得都还很完整,连屋顶星星点点的色彩都依旧鲜艳,没有褪色,道路同样隐约可见。
要知道,他以前生活的森林区曾经可是繁华的城市,无论是高耸入云的大厦,还是宽阔的马路,如今都被疯长的草木占据了。
如果屋子都好好的,那么……
雪莲从雪怪的头上爬下来,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别想了,都是丧尸,没有活人,我替你确认过了。”
麦汀汀的蓝眼睛黯淡了几分。
也算是意料之中。
“再说了,”小姑娘张开花瓣,“就算有活人,又怎么样呢?要知道你们这些丧尸,还有我这种人不人花不花的,那可都是他们的敌人啊,看到就得第一个干掉——还不如都是丧尸呢。”
她说得没错,非我族者其心必异,他早就不该把自己当成人类了。
少年没再说话,从花苞中抱出崽崽。
比起哪哪儿都不舒服的大人们,小幼崽倒是对这种旋转跳跃很习惯。
不仅没有表现出半点不适,反而很兴奋,甚至想再来一遍。
二次晕车的昆特颤颤巍巍站起来,嘀嘀咕咕:“是不是在海里遇到浪经常这样玩儿啊?都身经百战了。”
真让人羡慕。
花女孩挪着根,与他们并肩眺望昔日人类的地盘。
她依旧记得睡在床上是什么感觉,也记得像个人类一样该怎么生活,然而异种她的雪莲却叫她更习惯植物的生长方式。
被感染者占据的村镇,早就不欢迎变异动植物的到来了。
她和啪叽只能停在这里,谁都不能再靠近,否则,就算是丧尸也有自己的防御系统。
他们还是更倾向于楚河汉界的和平。
“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小姑娘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其实背在身后的手因低落而发抖,“你们早点去吧,在太阳落山前融入会更容易些。”
啪叽听懂了告别,呜咽了一声。
它的大爪爪很想摸一摸拥有妈妈气味标记的少年,就像它打从出生开始就有了小主人一样;可又怕伤到少年娇嫩的皮肤,只得作罢。
于是雪怪把看起来更皮糙肉厚的昆特抓过来,大大的脑袋搁在他的头上蹭啊蹭,差点没把丧尸压趴下。
昆特:“……”
就算是羊毛,也没有逮着一只薅的道理啊!
雪莲的手不抖了,从层层叠叠的花瓣中拿出一颗晶亮圆润的种子递给麦汀汀:“喏,之前跟你说的花种,该怎么种知道了吧?其实它生命力很强的,只要你不故意毁坏它,都能活下来。”
麦汀汀小心地双手接过,它躺在他的掌心上,散发着淡淡的银灰色光辉,很漂亮。
“吃下……就可以?”
灰雪莲:“嗯。”
被啪叽弄乱发型的昆特从魔爪下挣脱出来:“为什么吃掉你就知道啊,你们是相通的吗?”
灰雪莲:“那就不归你管了,你只要照我说的做就行。”
昆特嘀咕:“小小年纪讲话怎么这么狂……”
灰雪莲:“你说什么?”
昆特:“……没什么。”
小丫头的根看起来能把他活活勒死,识时务者为俊杰,青年果断认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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