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方衍拒绝道,“不太方便。”
他重新上了楼,脑袋里突然冒出个奇怪的想法——此情此景,让他想起了方女士小时候给他念过的一个睡前童话,讲的是被困在高塔上的长发公主偷偷和王子幽会的故事。
有点像,但其实更像的是……金屋藏娇。
方衍晃了晃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不着调的东西统统甩到了脑后,可怎么都没办法集中精力干活了,桌上摆着即将完工的衬衫,他的针线落在衣摆上,绣了一半的猫爪印可爱而肥硕,是对照着陈皮的爪印一比一画的。
今天就能做好了,他想,那待会儿就让陈斯愚试一试?
但这边又没有换衣服的地方……
他想着,视线不由自主地朝窗外看去,这几天来他店门口打卡观光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了,重新恢复平静的街道上有道身影显得十分惹眼,方衍眉头一皱,腾地一下站起身。
看错了吧?
他凑到窗边,眯着眼仔细打量了那人好一会——壮硕的身材,邋遢的白卫衣,灰色休闲裤,全身上下就那双粉色球鞋最干净最贵重,而那人此时正在手机上打字,没过多久,桌上的手机就嗡地一震。
方衍心一沉,突然就有点反胃,他摸过手机一看,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有个惊喜送给你。”
“我……”
半截脏话被憋回肚子里,方衍不轻不重地捶了下桌子,晦气得要命。
李程霖这傻逼到底是有什么精神疾病!
他第一次回复了李程霖的骚扰信息,简洁至极:
“滚!”
李程霖明显收到了这条消息,可他只是往方衍店门口一坐,信息就再次发了过来。
“我就在你店门口,你不来,我就不走。”
方衍深呼吸了几口气,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这玩意儿跟狗屎似的,沾上了怎么就弄不干净呐!”
他拉黑了那个号码,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往床上一躺就开始睡大觉,陈斯愚拎着点的外卖上来时就看见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眼里的焦躁明显到根本不容忽视。
“怎么了这是?”
方衍摇摇头坐起身,说:“没事,你点了什么?”
“一点糖水,”陈斯愚将吃的放在另一张小桌上,“对了,我们明天要不休息一天?”
“可以,”方衍说着,没忍住叹了口气,“我想在家好好休息一天。”
陈斯愚不动声色地往他的临时工作台上看了眼,问:“进展不顺利?”
方衍又叹了口气,莫名有了点倾诉的欲望。
“没有,你看外面,”他示意陈斯愚去看自己店门口坐着的那个人,“那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陈斯愚细细端详了会,没有发表什么评价,而是问他:“跟你有过节?”
方衍认真地寻找了一个合适的措辞,告诉他:“这人算我半个前任。”
陈斯愚挑了挑眉,看起来有些好奇,他索性将跟李程霖的那点破事总结了一遍:
“就是去年的时候被付酽怂恿着下了个交友软件认识的,见面后发现被骗了,就直接断了联系,但他一直不依不饶,都过了好几个月了还在给我发*扰短信。”
说到这方衍翻了个很明显的白眼,陈斯愚收回视线,已经了然了。
“所以这是看到了那个视频,又跑过来骚扰你了?”
“是这样,”方衍实在是烦得不行,“我在想怎么让他死心。”
陈斯愚笑了声,语气轻松:“这个很好解决啊。”
他顿了顿,在方衍看过来的时候用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语气说:“你把我牵下去往他面前一站,说我是你的真爱,然后我顺势警告他别再打你的主意,这不就能解决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方衍否定得很绝情,陈斯愚耸耸肩,玩笑般地说:“好吧,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他坚持不了多久的,”方衍又往楼下看去,“我就是看着心烦而已,他待会肯定就走了。”
他只是这么解释着,刚好楼下传来陈皮的叫声——是有客人过来了,于是话题暂且搁置,陈斯愚转身下了楼,继续忙碌起来,方衍慢吞吞地吃着东西,思绪不自觉地飘向了乱七八糟的地方。
其实他只是觉得不应该用这种玩闹般的理由去确定和陈斯愚的关系,否则日后看起来,就好像他的喜欢和陈斯愚的真心也全都是玩笑,根本做不得数。
那样可就太糟糕了。
毕竟方衍一向是个信奉做事得有始有终的人,一段没有良好开始的关系怎么想都不太可能走得长远,他才不希望哪天吵架的时候得到陈斯愚的一句“当初不就是开个玩笑才在一起的嘛”,想想就火冒三丈。
他叹了口气,收回视线,不再去看李程霖那糟心玩意,等天色擦黑时陈斯愚上来叫他回家时,街上已经没有了那道晦气的身影。
“应该三点半左右走的,”陈斯愚说,“统共也没在那儿待多久,不然还挺像叫花子的。”
方衍并不觉得意外,讽刺地勾了勾嘴角,说:“看吧?我猜的一点没错,他这人完美地印证了一句话。”
“什么?”陈斯愚问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方衍冷笑一声,“是网恋有风险,奔现需谨慎。”
这么说也没错,陈斯愚识相地没出声,默契地不去问方衍的这段黑历史,而方衍平复了下心情,从竹筐里摸出了那件衬衫。
“做好了,”他示意陈斯愚走近些,“你先看看喜不喜欢。”
陈斯愚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衣摆上的小猫爪印,用粉色的线绣成,可可爱爱又胖得熟悉,一看就知道是陈皮的爪子,他不由笑了声,转头去看蹲在饭盆前埋头狂炫的胖狸花。
“怪不得要搬到我这儿来,”他语气调侃,“原来是为了小猫模特啊。”
方衍没否认,走上前帮他把衣服抖开:“先比比,我看下合不合身。”
暖融融的香气飘了过来,陈斯愚有些心神荡漾,嘴上一下就没把门:“那不得穿上看看才知道。”
方衍挑了挑眉,竟然对这句话不怎么意外,他往后推了一步,顺手拉上窗帘。
“换吧。”
陈斯愚拎着衣服没动,方衍忍着笑意,冷静地问他:“要我转过身吗?可以。”
他故意慢吞吞地转身,陈斯愚却倏然笑了声,说:“我们这都多熟了,坦诚相见有什么大问题,你爱看就看嘛。”
他边说边解扣子,线条流利的锁骨很快就露了出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方衍故作镇定的脸,笑得很不正经。
“你不会是觉得上回被我脱了衣服,没看回来不划算吧?”
眼见着扣子已经解到了胸膛底下,方衍只觉得脸上热得厉害,终于一眨眼转过身去。
“我才没有那么小气,”他盯着墙壁语气冷静,“再说了,你有什么好看的。”
陈斯愚就笑:“你都没看过,怎么知道不好看?”
见方衍不理他,他又不紧不慢地问:“真的不考虑转过来看一眼?”
“不了,”方衍拒绝得很冷酷无情,“我们还不熟,陈老板矜持一点。”
“矜持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追到男朋友,要来有什么用,”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换好了,你帮我看看。”
方衍这才转过身,眼睛才抬起来就愣了下——陈斯愚的穿好仅仅是扣了一半的扣子,微微敞开的下摆里露出点若隐若现的腹肌,一看就是经常锻炼才能形成的漂亮线条,他猛地一闭眼,热气直冲头顶。
“你这算什么换好了?”
谴责的语气听起来还有几分被戏弄的羞恼,陈斯愚坏心眼地说:“我没想到你会转过来得这么快。”
就转个身的事,还能磨叽多久?
方衍憋回了这句质问,闭着眼没说话,谅他再迟钝也明白了陈斯愚这是故意的——为了反驳那一句“没什么好看的”,实在是闷骚。
不对,他无语腹诽,现在是明骚了,动物园的公孔雀都比不过这家伙。
陈斯愚走到他面前,没忍住抬手碰了碰方衍的侧脸。
“这回真穿好了,不骗你。”
方衍心头很轻地颤了颤,却没有躲开,重新睁开眼后就看见陈斯愚已经退到了一个合适的距离,微微抬起手对他一笑。
“怎么样?”
枯色的麻料和宽松的尺寸的确很符合陈斯愚落拓潇洒的气质,而传统的盘扣和可可爱爱的粉色猫爪碰撞出了一种莫名的灵动感,让略显老气的颜色年轻了起来,方衍的视线略过尺寸刚好的袖口和下摆,在猫爪上微微停顿,最后落在了陈斯愚的脸上。
“不错,”他满意点头,“这是我今年做过最好的衣服。”
跟陈斯愚此人简直称得上相得益彰。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陈斯愚低头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以后七老八十了我也要把它从衣柜里拿出来穿。”
没人不喜欢被这么夸赞自己的劳动成果,方衍弯着眼笑道:“估计是保存不到那时候的。”
衣物在精心打理的情况下的确能存放很多年,但区区一件衬衫而已,用不着这么费心思。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能穿了就再给你做件新的。”
这句话说得太流利自然,以至于方衍自己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其中特殊的意义,陈斯愚愣了愣,轻快地笑着问他:“真的?”
那双桃花眼看起来很漫不经心,但方衍却觉得那里面藏着一点很谨慎的小心翼翼,让他想象出一只藏在平静海面下乱扑腾的小海豚,只等待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开心跳出水面的机会。
他心尖一软,点了点头。
“真的。”
只是陈斯愚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他接着说:“记得结账就好。”
方衍的语气很平淡,嘴角却微微翘着,眼睛如同猫一般狡黠,简直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诉他“我是故意的”,陈斯愚定定地看着他,最后也只能失笑摇头。
“行,保证不拖欠不跑单。”
方衍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的笑意怎么都落不下去,语气轻快至极:“好了,换下来洗洗就能穿了,现在的天气穿刚刚好,再过一个月就有点热了。”
到时候可以给陈斯愚做件短袖的,他想,换个什么颜色比较好?
这个问题并没有马上得到答案,陈斯愚听话地抬手去解扣子,方衍迅速而礼貌地转过身,不给他一丝一毫耍流氓的机会。
陈斯愚惋惜叹气:“要不要这么有素质?”
“我是一个正经人,”方衍义正言辞道,“陈老板能不能好好学习一下自尊自爱?”
“那要不要连男德手册一起学习了?”陈斯愚说得戏谑,“再给你抄写十份男戒?”
尽是胡说八道,方衍懒得理,摸出手机回付酽消息,陈斯愚换好衣服后凑了过来,好奇地问:“怎么了?”
“付酽说他回来的时候碰到了李程霖,”方衍语气恹恹,“问我知不知道这事。”
他对李程霖的反感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陈斯愚却有点好奇:“所以他到底图你什么,这么锲而不舍的。”
“不知道,”方衍随口道,“可能图我有钱好骗吧,走了,别提这晦气玩意儿。”
他率先转身下楼,陈斯愚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对了,桌上有个盒子,是我送你的礼物,你拆开看看?”
方衍顺着他的话转头看去,只见陈皮蹲在一个木盒旁优哉游哉地甩尾巴,看见他下来时甜丝丝地叫了声,跳下桌子走到他腿边,方衍随意地蹲下身摸了摸它,就站起身去端详那个盒子。
很朴素,这是他的第一印象。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柔软的绸布间摆着一串天青色的手持,底下坠着如碧水般的流苏,在灯光下泛着内敛而温润的光。
“青玉的,”陈斯愚站在一旁跟他解释,“特地找了人买的,一眼看到就觉得你肯定会喜欢,能当装饰,也能无聊的时候盘着玩玩。”
“谢谢。”
方衍的确很喜欢,他将手持往手指上绕了一圈,迎着店内的灯光朝陈斯愚伸出手。
“是很不错。”
陈斯愚没怎么看那手持——方衍的手细长匀称,白得好似瓷,腕骨伶仃地凸出一块,精致得恰如其分,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一摸,他视线一垂,克制地攥了攥手掌。
“看来我的眼光还是很准的,”陈斯愚说,“和你很搭。”
脑中浮现出了方衍往常最爱穿的那身打扮,藏蓝的长褂和布鞋,若是配上这手持,莫名就有种禁欲清贵的意思了。
他不动声色地磨了磨微痒的牙尖,说:“走吧,回去吃饭了,不知道我们的付大厨今天做了些什么。”
方衍低头翻了翻聊天记录,告诉他:“山楂小排、清炒红苋菜、还有桂花糖藕,都是他擅长的,我们今天有口福了。”
陈斯愚自然而然地牵了下他的手,又很快地松开,玩笑般地说:“做得这么隆重,他这是准备跟你把酒道别了?”
“估计是的,”方衍告诉他,“付酽前段时间就收到了入职邮件,估计过段时间就搬去新区那边租房住了。”
陈斯愚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等走到长兴巷子口的时候,他脚步倏然一顿,很轻地扯了下方衍的手。
“嗯?”
方衍不明所以地转头——他刚才正对着墙角的影子神游天外,直到陈斯愚重新牵起自己的手才回过神,看向远处昏黄的路灯。
而后心头顿时一沉,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时,反胃感和厌恶感一起涌上喉咙,令他对着那道壮硕的身影翻了个白眼。
妈的,方衍骂了句脏话,李程霖是真的阴魂不散啊!
第57章 “只要陈斯愚开口”
其实方衍也不太奇怪李程霖能找到这里来——他在朋友圈发过和付酽的合照,李程霖能认出来并不奇怪,但问题在于这人凭什么笃定付酽现在一定就和他住在一起。
该不会是还加了付酽的联系方式吧?怎么跟变态一样。
这么想想方衍觉得可能性也挺大的,毕竟跟踪尾随这种事一般来说也就变态能干出来。
偏偏这变态还自诩深情,手指间夹香烟站起身,冲方衍深情一笑:“我说了,我不会走的。”
真是有够晦气的。
方衍忍着反胃感,很明显地皱着眉看他:“不是,你是没有耳朵还是脑子有病?分手是要说几遍你才能听得懂?”
李程霖把烟头往地上一丢,清了清嗓子,说:“我没打算分手啊,你闹脾气闹三个月也差不多了吧?”
对牛弹琴也不至于如此,方衍想,我到底有哪一点是值得人家念念不忘的,人傻钱多?但这也说不通啊,网恋而已,谁会聊几个月就念念不忘一辈子的。
他懒得回应李程霖,摸出手机很明显地翻了个白眼。
“你要是再出现在这附近,我就报警了。”
何必跟这种货色纠缠。
李程霖跟没听到似的,往他这边凑过来:“我就是想再跟你说两句话……”
只是他才将将迈出一步,面前骤然插进一道身影,陈斯愚低着头打量他油腻的鼻头和硕大的脸盘,淡淡开口:“抱歉,他不是很想跟你说话。”
身高带来的压迫感有些强烈,李程霖警惕地停住脚步,语气略显质问:“你是谁?”
陈斯愚很轻地笑了声,说:“好心路人。”
大概是他的姿态太过随意,李程霖竟然有些恼怒,转头去问方衍:“你这么快就放下我了?”
“不然呢,”方衍冷笑,“谁会记得自己丢掉的垃圾?”
偏偏李程霖看着他这异常恶劣的态度,神情又自信了起来:“我懂了,你是故意找人来气我的。”
方衍:“……”
他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李程霖:“我气你什么?你不会觉得自己要比他——好吧?”
陈斯愚配合地嗤笑出声,眼神要多讽刺有多讽刺,李程霖被他的嘲讽弄得面红耳赤,嗓音都提高了不少:
“不然呢?你当时那么喜欢我,怎么可能一下就不喜欢了。”
“嘘。”
方衍竖起食指在唇边碰了碰,耐心几乎要消耗殆尽了:“首先,这地方隔音不好,要是不想明天所有人都知道你喜欢男人,就再大声点。”
李程霖迅速地闭了嘴,还警惕地左右打量了几眼,方衍立马开口:“还有,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跟见不得光的老鼠似的,自己都不能接受真实的自己,我怎么可能喜欢你?你从哪儿得出来的结论?”
“你不喜欢我怎么聊两句就肯见面,”李程霖说得信誓旦旦,“而且我这么有魅力,你耍耍小脾气可以,再闹我就真找别人去了。”
说这话时他脸上流露出莫名的自信和令人觉得油腻的纵容,方衍抬手抚了抚胸口,又恶心又啼笑皆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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