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挺重的,方衍这么想着,心里却松快了许多。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他尽力将语气放得平缓而轻淡,“如果只是为了谈恋爱而恋爱,其实没有什么意义。”
他理解陈斯愚的话,并为他们之间的这点默契感到了隐秘的欢喜,仿佛和陈斯愚更亲近了些。
“但这种事也说不定,”方衍又说,“感情需要经营,没人知道自己以后会怎么样,所以——”
他在这卡了壳,陈斯愚却接了下去:“所以我说的是,如果各方面都合适。”
“真爱至上这种话也就骗骗小孩子,”他说,“感情之外还有很多东西,我希望能把它们都做到最好,都说世间好物不坚牢,方衍,至少此刻我怀着十成十的真心,想好好跟你过下去。”
方衍愣愣的,一时竟没有任何的反应,陈斯愚觉得他的呆滞看起来像是一只突然被抱起来的流浪猫,不由很轻地笑了声,问:“这么说也为时尚早吗?”
“没有。”
方衍微微垂着眼睑,语气轻轻:“你这人说话总是这么好听。”
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握着陈斯愚的手指微微用力,不自觉地靠得更近。
“陈斯愚,”他很郑重地叫了声眼前人的名字,“如果哪天你准备送我戒指的话,别再提前说出来了,这是惊喜。”
“好。”
陈斯愚低下头,在春光中和方衍接了一个短促的吻,柔软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他和方衍并肩重新往前走去,笑意明晃晃地挂在眼角眉梢。
“走吧,回去干活了。”
得找个时间再去广华寺一趟了,他想。
是真的灵啊。
郑熙在一个阴雨天推开了陈斯愚的店门。
“你这儿有没有多的外套?”他熟稔地朝窗边看去,“我衣服淋湿了,先借我穿一下。”
摇椅上坐起一个身影,嗓音听起来懒洋洋的:“陈斯愚出门买东西了,你要不坐会儿?”
郑熙愣了愣,明显有些意外。
“你怎么在这里?”
方衍用略显鄙视的眼神看着他,说:“这条街都是我的,我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不,我的意思是你什么时候和陈斯愚这么熟了,”郑熙的视线转了一圈,落在陈皮身上,“连他的猫你都熟?”
陈皮闭着眼在方衍怀里甩了甩尾巴,看他一眼都嫌麻烦,方衍摸了摸胖狸花的小脑袋,说:“我的店就在他对面,陈皮认识我是应该的。”
郑熙一言难尽地道:“以前陈斯愚去出差,它就住我家,都不准我抱。”
“大概是因为你没照顾他,”方衍说,“你小时候养兔子的时候也这么说过,后来才发现你压根没养过它,一直是你妈在喂饭清理大便。”
“这次不一样!”郑熙自证清白,“我给它倒粮铲屎,它却只把我当奴才,都不正眼看我!”
“噢,”方衍搂着陈皮又躺下了,“那大概是因为它不喜欢你的长相吧。”
小猫咪是没有错的,错的一定是人类。
说话间陈斯愚拎着湿漉漉的雨伞走进来,看见郑熙时挑了挑眉,问:“怎么过来了?”
“他来找你借外套,”方衍的嗓音从窗边飘过来,“你有吗?”
“有,我上去给你拿。”
陈斯愚将手里拎的塑料袋放下就上楼去了,郑熙好奇地拨开看了眼,是还冒着飕飕白汽的凉粉,新鲜得让他都有些口渴。
“别动,那是我的。”
方衍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郑熙吓了一跳,往旁边让开,心里却不住地疑惑。
——这两人已经好到能冒雨出去帮对方买凉粉的地步了?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陈斯愚就拿着外套重新回来,自然而然地道:“噢,对了,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郑叔正在朝这边过来,不会是来监你的工吧?”
那点还没摸到的头绪瞬间像泡泡一下啪地被扎破,郑熙神色紧张地接过外套,匆匆忙忙朝外头走去。
“什么?那我得赶紧回去,免得他说我偷懒。”
门飞快地打开又关上,带起一股惬意的凉风,陈斯愚看向方衍,笑着道:“来吃吧,但是得当心陈皮的爪子。”
窸窸窣窣拨弄塑料袋的声音从怀中传来,方衍眼疾手快地抓住胖狸花,弯腰往地上一放,点了点它的鼻子。
“不能吃,”他正经地说,“这个对小猫咪来说有剧毒,吃一口就会死。”
陈皮撇了撇胡须,嫌弃地走开了,陈斯愚拉着他坐下,妥帖地将玻璃瓶们放到了一边。
“我刚刚看见许娉婷穿着婚纱在街口那边躲雨,”他说,“他们的婚期提前了?”
方衍不甚关心地舀了勺冰粉塞进嘴里,冰冰凉凉的甜蜜味道在舌尖慢慢沁开。
“估计是在拍婚纱照,”他的声音略微有些含糊,“她前两天给我发消息,说是想在我店里也拍一点,我答应了,估计等雨小一点后他们就会过来了。”
接着又看向店外的雨幕,略显讽刺地笑了声。
“听过一句话吗?”他问陈斯愚,“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挺应景的,”陈斯愚深以为然地点头,“但这话可不能在外头说。”
方衍理所当然地看着他:“我只跟你这么说。”
陈斯愚就笑,问:“付酽呢?”
“……”
“刨根问底不是好习惯,”方衍说,“吃你的东西吧。”
陈斯愚却不依不饶,凑到他身边故意用黯然的语气道:“方衍,你骗人怎么还不骗到底?都不让我多高兴几秒。”
“不,”方衍语气冷淡,“我只是把付酽给忘了,他前两天搬去新区上班,好几天没发消息给我了,知道的就说互联网这行不好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骗进了传销组织。”
陈斯愚哑然了瞬,而后失笑。
方衍哄起人来还真是要命。
“完了,”他严肃地说,“我更喜欢你了。”
方衍没抬头,耳尖却微微发红。
“知道了,”他语气却很冷淡,“陈皮还在,别教坏它。”
许娉婷小心翼翼地拎着婚纱裙摆推开门,王云洲跟在她身后,怀里抱着大捧的雪白裙摆和一束假的捧花。
“方老板,”许娉婷笑得温柔而腼腆,“我们过来了。”
方衍放下吃到一半的凉粉站起身,微笑着道:“裙子很衬你。”
“裙摆像一朵盛放的山茶,”许娉婷笑眯眯地说,“我当时一眼就看中了。”
王云洲没说话,神情却隐隐有些不耐烦,方衍的视线在他脸上一扫而过,而后朝门口走去。
“我去给你们开门。”
陈斯愚顺手帮他盖上凉粉的盖子,礼貌地对两人点了点头,也跟着出去了,许娉婷小心翼翼地转身,姿势拘谨而狼狈。
“别把裙子弄脏了,”王云洲在一旁说,“会多收钱。”
“我有钱,”许娉婷没忍住,“反正也就几百块。”
“这不就是浪费?”
王云洲的语气并不是很好,许娉婷抿着唇没有接话,默默地往前走。
她突然就有些烦,但又不想把今天这个日子给毁了。
微凉的风忽地从远处飘来,许娉婷不大不小的惊呼声混杂在其间,令方衍下意识地转过身,洁白的头纱在阴沉的天穹下飘飘扬扬,一缕灿烂的阳光恰好落下,打在了他清隽俊逸的面容上。
头顶微微一重,方衍的视线突然就朦胧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抬手一摸,拈住了洁白头纱的一角,指腹下的蕾丝勾出盛放的山茶花,陈斯愚伸出手,笑着帮他脱离了这温柔的束缚。
“看来今天有两位新娘,”他调侃道,“要不我们也顺带拍一张?”
方衍没理他的浑话,将头纱递还给许娉婷,漂亮姑娘腼腆地道了声谢,和摄影师一起乖乖地站在他身后等着开门。
微不可查的声音这才悄悄传进陈斯愚耳里:
“那你刚才是在帮我掀盖头吗?”
陈斯愚呼吸一滞,没忍住用力牵了牵他的手,方衍却面不改色地推开店门,转头对身后人道:“好了,进来吧,不要乱动我的东西就可以了。”
许娉婷又道了声谢,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跨进门,方衍原本想围观一下,却被陈斯愚扯到了屏风后。
“干什么?”
他将嗓音压得很低,眼睛清亮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陈斯愚的喉结微微一动,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你说,掀完盖头是要做什么?”
话里的某些暧昧意思实在太明显,方衍脸上一热,轻声叱责:
“别闹,外面有人。”
只是话里听不出什么拒绝的意思,陈斯愚微微俯身,贴在他耳边低低道:“那我们小声点。”
接着又自问自答:“我没记错的话,是得喝合卺酒。”
方衍虚虚地握着他的手腕,也低声道:“我这儿可没酒给你喝,别耍酒疯。”
虽是这么说着,他却没有推开陈斯愚,很轻的笑声钻进耳廓里,方衍只觉得陈斯愚倏然贴近,紧接着吻就落了下来,并不急切,反而有种温情脉脉的感觉,扣在腰上的手却有些用力,紧得根本无法被忽视。
所有的动静都在耳边被无限放大,方衍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和陈斯愚的交缠在一起,屏风后是摄影师让许娉婷抬眼微笑的声音,风铃叮铃一声响,是有人打开了门。
重新恢复光明时方衍没忍住眨了眨眼,湿润的触感停留在眼角,被陈斯愚很轻柔地抹去,低低的调笑声在耳边响起:
“你该不会要骂我不知分寸吧?”
方衍才懒得理他,舔了舔发麻的湿润嘴唇,还没来得及从陈斯愚的怀里挣脱出来,就又被吻住了,这一次直到头昏脑涨了才被重新放开,陈斯愚的呼吸同样有些凌乱,没什么悔改之心地道了声歉。
“一下子没克制住,抱歉。”
方衍用湿漉漉的眼睛瞪了他一瞬,转身进了自己的休息室,隔了好一会后出来时嘴唇依然微微肿着,但好歹不像是做了坏事的样子了。
“我出去看看他们,”他冷着嗓音说,“你就待在这吧。”
陈斯愚耸耸肩,倒也乖乖听话了。
有时候还是不能做得太过分。
只是方衍还没在外头看多久,许娉婷放在他工作台上的手机猝然响起,铃声刺耳而聒噪,方衍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脸色微微一变。
“打扰一下,”他隐晦地看向许娉婷,“这个电话或许有些重要。”
许娉婷愣了愣,接过他递过来的手机,在看到屏幕上显示的“人民医院”时心里突然咯噔一惊。
“不会是诈骗电话吧?”
她自言自语般地说了这么句,手指却莫名有点颤抖,接起来后隐约有点声音从听筒里漏出来:
“请问是许娉婷许女士吗?这里是市人民医院,我们刚刚接到了您母亲的求助电话,她从二楼楼梯上摔下,现在正在被送往我们医院……”
许娉婷的脸色陡然苍白,她深深地呼吸着,求助的眼神仓皇转了一圈,仿佛没有找到任何一个能寻求帮助的人。
“我马上赶过来。”
她提着裙摆匆匆忙忙地出了门,王云洲不紧不慢地送走了摄影师,也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斯愚从屏风的另一侧绕出来,神色莫名地盯着外头看了会。
“怎么了?”
他摇摇头,低声说:“我刚刚看到了他的手机屏幕。”
“有个人问他,许娉婷她妈是不是买了一份人身意外保险。”
第62章 “每天都问一遍”
再次见到许娉婷是在晚上的时候,方衍和陈斯愚走回巷子里时,刚好碰见漂亮姑娘拎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站在街边等车,脸上的浓妆晕开了不少,眼尾脏兮兮的,狼狈至极。
“方老板,陈老板,”她牵强地扯了扯嘴角,“下班了啊?”
“嗯,”陈斯愚点点头,眼神却有些犹豫,“阿姨还好吗?”
许娉婷张了张嘴,眼眶瞬间红了。
“磕到了后脑勺,”她说,“要有人随时看护着, 我爸也赶过来了,我就回来收拾点东西,去医院陪床。”
陈斯愚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临走时方衍却突然开口,语气轻轻地说:“我们之前碰到过阿姨一次,看起来很年轻,腿脚利索得很,怎么会突然从楼梯上摔下来?”
许娉婷愣了愣,勉强笑着说:“可能只是不小心吧,楼梯上有水,是云洲他妈妈一不留神弄洒的。”
“这样啊,”方衍点点头,“对了,阿姨有买保险吗?如果买了的话,这种意外应该能有赔偿的吧?”
“这个……”
许娉婷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而是挥挥手上了车,匆匆地离开了,方衍和陈斯愚对视一眼,神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走吧,冰箱里还有两根茄子,可以红烧着吃。”
陈斯愚应了声好,心里想的却是方衍这人的心肠要比自己好太多——这种会沾一身腥的话也敢说出口,换做别人肯定得被骂一句不安好心乌鸦嘴。
他又想起在最开始认识方衍时郑熙对方衍的评价,彼时他对“心肠好”这个词表达出明显的嗤之以鼻,现在倒是越来越赞同了。
但许娉婷到底能不能懂这话里的意思,他们谁也不知道。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没有再看见过许娉婷和王云洲,直到某天夜里警笛声由远至近地响起,巷子里的灯光一家家亮起,方衍从窗口探出脑袋,好奇地朝外头看,可惜夜色太浓重,他一无所获地收回了视线。
总不可能是进贼了吧?
直到第二天出门的时候他才从树底下聊天的老太太那儿听到了点小道消息——那辆警车是冲着许娉婷家去的。
方衍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前段时间的那场意外,他不动声色地穿过长长的街道,走进了陈斯愚的店里。
“你昨晚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陈斯愚正在给自己的胖儿子喂罐头,呼噜呼噜的声音响得好似一台发动机,他抬起头看方衍,不甚意外地说:“许娉婷家的那事?王云洲那个蛮不讲理的妈被带走喝茶了,说是故意伤害。”
方衍点点头,好奇地问:“她是怎么发现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陈斯愚说,“不过这婚事肯定黄了。”
这种事要还能原谅,许娉婷简直不配为人子女。
黄得挺好的,方衍想,要真结了婚指不定命都得交待在王云洲手里,杀人骗保的事情即使到这些年了还依然层出不穷。
“但其实我不太明白,”他在短暂的沉默后说,“王云洲这种人根本不配有老婆。”
许娉婷的容忍在他看来几乎毫无底线,光听着就来气。
陈斯愚难得沉默了片刻,说:“人总是会对青春期时的很多东西都带有深厚的滤镜,再加上或许存在的初恋情结和十分不可忽视的时间浸没成本,衡量之下觉得都谈婚论嫁了还分手太可惜,也是有可能的。”
很多人都会有“都这么长时间,得过且过吧”的消极心态,觉得放弃可惜,又觉得自己会是幸运的那一个,可人生怎么能拿来当赌注呢?
陈斯愚其实更信奉当断则断——毕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他又短暂地停顿了下,才接着说:“而且……我之前听Rebbeca讲,许娉婷高中的时候有一些比较严重的心理问题——她们这段时间聊得可好了。”
虽然没说具体是什么,但方衍猜测是抑郁症,如果是真的话,那王云洲对徐娉婷来说,的确是救了命的存在。
“希望她经过这事的打击后能好好的,”他不由叹气,“其实我一直觉得她值得更好的。”
但感情这事,向来都是一笔糊涂账。
他没再关注这件事,但又过了两天,许娉婷却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到他店里来了,她身后跟着个清瘦的中年男人,一进门就给他深深鞠了个躬。
方衍忙不迭地侧身避:“您这是做什么!”
“小女这段时间承蒙您照顾,”男人的脸色略显憔悴,“前段时间也多亏了您的提醒,我太太才没有不明不白地遭受这无妄之灾,所以今天特地来登门道谢,还希望方老板您收下这些小小薄礼。”
方衍自然是不会承认的,他做出副疑惑的表情,问:“什么提醒?”
许娉婷这才轻轻开口:“你那天提了一句保险的事,好巧不巧我妈真的有买,后来我去和保险公司对接,他们需要我出示证据,因为我妈这个年纪出这种事的确有那种嫌疑……刚好家里有为了养小动物提前装好的摄像头,我去翻了翻,发现王云洲他妈故意往地上倒水,还在楼梯上跟我妈说了点……不好的话。”
“我太太一直不太同意这门婚事,”一旁男人叹着气道,“住到一起后她们总是在闹些口角,但实在没想到他们一家会干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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