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衍哥哥,小陈哥哥,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很好,特别棒,”陈斯愚对她竖起大拇指,“跟我在国外剧院看的小天鹅一模一样!”
小豆丁乐得眯起眼露出小小白白的牙齿,有别的小朋友好奇地朝这边看,问她:“可可,这是你的爸爸妈妈吗?”
方衍飞快地朝陈斯愚看了眼,对方果然笑容一敛,一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样子,倒是小豆丁认真反驳:“这是我的哥哥。”
她扯了扯陈斯愚的手:“小陈哥哥。”
又扯了扯方衍的手:“方衍哥哥。”
小朋友哇了声,惊奇地看向陈斯愚:“好漂亮的哥哥。”
“那当然,”小豆丁开心得摇头晃脑,“小陈哥哥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方衍觉得她说得对,陈斯愚是他见过最漂亮的男人。
陈斯愚也笑了笑,没有对这个形容词表达什么抗议或者不满,低头对小豆丁说:“我们该回去了哦。”
“好——”
小豆丁朝同学挥手:“拜拜,明天见。”
回到长阳古街上时陈姨的花店依然关着门,估计是还在外面忙,方衍在心里叹了口气,弯下腰和颜悦色地问小豆丁:“是去我店里吃糖,还是去你小陈哥哥店里和陈皮玩呀?”
小豆丁纠结地看看这个又看看哪个,小声说:“不可以吃着糖和陈皮玩吗?”
“可以,”方衍松开她的手,“那我把糖罐给你小陈哥哥,让他带你去找陈皮。”
“我能自己去找陈皮!”
小豆丁说着,兴奋地跑向前方,方衍站起身,挑了挑眉。
“看来在林可可同学心里,小猫才是最重要的。”
他语气戏谑轻松,陈斯愚看着远处那个小小的身影,笑着道:“谁会不喜欢小猫咪?但说真的方衍,你刚才的话听起来跟离婚时问孩子要跟爸爸还是妈妈似的。”
“小孩子一般会说要妈妈,”方衍回他,“陈妈妈快去看着孩子和孽子吧。”
得,斗嘴这事没人能比得过方衍,陈斯愚耸耸肩,追着小豆丁离开了,方衍则回到店里画完了剩下的半幅设计稿,又关门离开了。
对街的店门关着,陈皮趴在门口,看见他出来是懒懒散散地喵了声,方衍抬手对它嘘了声,拎着布袋走出古街拦了辆车。
“去人民医院。”
他小心翼翼地挽起袖子,嫌弃地看了眼手臂上缠着的白纱布——前两天换药时他看了眼自己的伤口,社康的医生缝得实在丑陋,针脚张牙舞爪好似一只畸形的大蜈蚣,丑得他一晚上没睡好。
当时还不如多流点血,去大医院处理呢。
不过这种事通常也只是事后想想,命和好看比起来,还是前者更重要,方衍捧着手臂小心翼翼地下了车,又折腾了好一会才进到诊疗室,医生拆开他的纱布后顿时乐了,说:“这不缝得挺好的么?小伙子怎么比人家小姑娘还臭美?”
“这歪七扭八的,哪里缝得好了,”方衍忍不住反驳,“主要是这豁口太长,我怕过两个月被我妈看到,她得担心好半天。”
医生乐呵呵地道:“也是,小孩长大了在外面闯荡,父母总是不放心的,我给你开点药,你回去要记得天天擦,不行的话再来医院祛疤,对了,祛疤不能报医保啊。”
不能报医保也太贵了吧,他暗暗咋舌,还是先好好擦药吧,不行的话再跑一趟好了。
方衍拿着单子出了门,一看时间才过了不到十分钟——原先排队倒是排了一个小时,实在有点累。
还是回家继续躺着吧。
刚好已经是黄昏时分,尚好的天光和凉爽的晚风吹得人骨头都懒了,他慢悠悠地走在街上,顺路买了一碗粉,四个酸菜包子,还有一大盒牛奶,回到长兴巷子时路口挡着的货车已经离开,他穿过亮起的路灯,走进一片狼藉的院子中。
外头隐隐约约传来点咿咿呀呀的腔调,是隔壁的徐阿婆在看黄梅戏,方衍坐在沙发上,同样打开了电视。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无聊。
他想起了前段时间总是找理由带着东西过来吃饭的陈斯愚,竟然觉得这么大个屋子安静到有些空空荡荡,有点不太习惯。
……等等。
方衍猛地坐直了点,为自己突然迸出的念头感到一丝不妙——他原先住的房子是市区大平层,两百平的宽敞空间只给自己霍霍,家政阿姨定期上门搞卫生,付酽偶尔会在周末的时候过来住住,从来都没有觉得无聊或者不习惯。
怎么回柳城的老房子还住矫情了?
……哦,对了,应该是付酽不在,他一天能说完一周的话,而且最近也没怎么给我发消息,我还没有要赶的订单,无聊是正常的。
他迅速地找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一口气松得毫无意识,思绪倒是陡然一转。
那要不叫陈斯愚过来吃饭?也不知道小豆丁她妈回来了没……
这么想着,方衍扭头看了眼桌上摆的晚餐——明显只够一个人吃的,现在出去买又有点来不及。
今天还是算了吧。
但他吃完晚餐后还是出了门,走过那个老旧的路灯敲响了徐阿婆家的院门,咿咿呀呀的腔调里想起一声苍老的呼唤:
“来了,是谁呀?”
“阿婆,我是小方,”方衍提高了说话的音量,“今天去超市的时候做活动,面条买一送一,我买多了吃不完,给您送点过来。”
吱呀一声,门在面前打开,徐阿婆笑眯眯地低头看着他手里的塑料袋,接着夸张摆手:“哎呀这么多!不要不要,你拿回去!”
推辞一番后方衍成功地交出了那一袋面条,回到家后又没了事情做,看了会手机后就兴致缺缺地上楼洗漱了。
很无聊,不如早睡。
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失眠,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还是重新按开灯,拿起手机开始看视频,夜色深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青石板上响起了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有点熟悉,最后在他的预料中停在了院子前。
叩,叩叩。
方衍拉开窗帘往下看,陈斯愚瘦长的身影立在门外,他拿起外套下楼,走向门外。
“怎么了?”
陈斯愚脸上带着点微弱的疲色,他原本其实觉得自己没必要这么来一趟,可在路过时看见楼上亮着的灯,突然就想把方衍叫下来。
“小豆丁刚刚被她妈妈接走了,”他垂着眼看方衍,又一次闻见了那股暖融融的香气,“我想着回来的时候顺路告诉你一声。”
其实直接发消息就好了。
方衍想着,说出口的却是:“好,辛苦你了。”
“还好,”陈斯愚说,“小豆丁很乖,从来都不会捣乱。”
他们在昏黄路灯下共同沉默了会,方衍盯着地上长长的影子,突然觉得这种对话熟稔又陌生。
熟稔在方女士看的爱情剧里总会出现这种场景,陌生在他并没有一个父亲能和方女士进行这种对话。
但真的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温馨错觉。
心脏微弱地颤了颤,方衍抬起头,对上陈斯愚的目光时竟有了点闪躲的冲动。
“……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
陈斯愚微微笑着,说:“晚安,方衍。”
仿佛有什么没有做的事被完成了,困意涌上大脑,方衍点点头,语气轻轻。
“嗯,晚安。”
莫名其妙的念头随着困意一起出现——
在离开长阳古街的时候,他没有和陈斯愚说再见。
第25章 “谁家好人多管闲事”
四月初的柳城最是多雨,一连就是好几天都没有太阳,方衍被这阴沉沉的冰凉小雨弄得门都不想出,就窝在客厅里对着搬回来的布料瞎折腾。
陈斯愚发来一条慰问消息:“这两天怎么没见你来店里,手上的伤还没好吗?”
“好得差不多了,”方衍回他,“下雨不想出门,这段时间应该都在家里干活。”
接着又想了想,问陈斯愚:“中午要不要过来一起吃饭?”
陈斯愚:“恐怕不行,今天中午有个客人。”
不得不说,他最近忙得跟原先判若两人——大概是开春这个节点大家都想着跑出门玩,刚好也顺带添置点新东西,要不是方衍今年没开预定,否则也一定得成天泡在店里的。
还是休息好啊,方衍想着,伸了个懒腰,重新站起来去折腾裁到一半的料子去了。
谁知中午的时候陈斯愚没来,倒是来了个新的不速之客,门被敲响时方衍正在厨房里炸土豆条吃,热油在抽风机的轰轰声里滋啦作响,他小心翼翼地放下手里的东西,解开围巾出了门。
不会是郑熙来蹭饭了吧?
这么想着他拉开院门,却在看见外头站着的许娉婷时愣了愣。
“许小姐?”
许娉婷也很诧异,尾音略显夸张地上扬:“方老板,您也住在这儿啊?”
看来是个太过巧合的巧合,方衍礼貌地笑了笑,说:“前两天听他们说巷子口那家的房子卖出去了,没想到搬过来的还是熟人,看来我们还挺有缘的。”
许娉婷听他这么说,下意识地转过身朝自己家看了眼,又飞快地收回视线,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点:
“巷子里的人都知道这房子是我买的啊?”
简直就是不打自招。
这姑娘也太天真了点,方衍无语,怪不得能被王云洲这种男人哄得团团转。
“柳城就那么大一点地方,”他说,“长兴巷子统共也才二十几户人家,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当然会比较熟悉。”
许娉婷顿时有些为难地蹙起眉:“这样啊……”
方衍闭着眼都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但还是善解人意地问道:“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啊,我是想来借一下针线缝袜子,”许娉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问了街上的阿婆,她说来问你借肯定有。”
方衍的确有,他侧过身,对许娉婷说:“我去拿,你进来等等吧。”
“麻烦您了。”
许娉婷拘谨地点点头,进了门后礼貌地走了两三步就停住不动了,这会儿的她看起来甚至像个还没有毕业的大学生——礼貌得小心翼翼,眼睛里还有种对陌生环境的轻微警惕,方衍犹豫了一下,默默吞回了没说出口的话。
其实他是想请许娉婷到客厅里坐着等的。
也是,一个大男人莫名其妙请个小姑娘进屋,听听就有点可怕。
他这么想着,从茶几底下艰难地翻出一盒崭新的针线拆开包装。
虽然我只对男人感兴趣。
许娉婷临走前连连对他道谢,方衍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说:“只是点小东西,以后大家都是邻居,互帮互助应该的。”
许娉婷笑着点点头,眼中的犹豫为难依旧明显,刚转身走了两步,又重新回头看向方衍。
“对了,”她小声地说,“这房子是我买的这件事,你能不能别让云洲知道?他之前想让我把钱拿出来和他一起去买新区的一个新楼盘,但我妈说那个盘的开发商最近爆雷了,很可能会烂尾,我觉得她说得挺对,就自己买了现在的房子,买的时候是想给云洲一个惊喜的,所以我骗他这里是租的,后面看他实在不喜欢这里,就一直没敢说。”
说到这她有点失落,有些苦涩地笑了笑。
“而且我妈一直都不太满意云洲,要是云洲知道后非得闹着让我把房子卖了,我妈肯定又要逼着我分手。”
嚯,方衍暗暗感叹,她怎么什么话都敢跟别人说?要是被巷子尾的那几个老婆婆听到,过个两天许娉婷和王云洲的族谱都能被挖出来。
但他只是告诉许娉婷:“我会保守秘密的。”
许娉婷这才道了声谢匆匆地离开,门关到一半时外头传来十分耳熟的抱怨声:“借个东西怎么这么久?我饿了,你饭做好没?”
方衍顺着门缝看过去,王云洲穿着双人字拖站在墙边,对朝自己走过来的许娉婷好一通输出:“袜子破了扔掉不就好了,还非得补补再穿,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寒酸?”
寒酸个屁,勤俭节约是中华民族的优良美德好不好,违背老祖宗意志的人就该没老婆缝袜子!
方衍翻了个白眼,砰地一声关上门,连锅里的土豆条都没原先看起来那么好吃了,他边吃边想着许娉婷说的那些话,只觉得这姑娘是个妥妥的恋爱脑。
但她妈妈肯定是个聪明人。
开发商爆雷说不定只是个借口,许娉婷的妈妈既然对王云洲有意见,就肯定不会同意女儿拿钱出来和未婚夫一起买房,每个妈妈都害怕自己的孩子被骗。
而照方衍最近这段时间所看到的王云洲的言行举止来讲,他觉得许娉婷妈妈不同意他们俩在一起的想法还挺正确的。
但许娉婷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母亲的良苦用心,反倒觉得能凑凑合合马马虎虎地把日子过下去。
可过日子怎么能捂住眼睛塞住耳朵,当一个瞎子和聋子呢?
他想到这,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希望许娉婷不要在东窗事发后伤了妈妈的心,真把房子卖了去跟王云洲一起还房贷。
恋爱脑真的要不得。
不过方衍向来认为自己没什么普度众生的圣母病,因此也就是当听了个故事般将许娉婷的话抛到脑后。
有时间想这些不知真假的猜测,还不如多想想许娉婷对旗袍的那些要求该怎么实现。
下午时方衍出门扔了趟垃圾,路过那颗已经抽绿的大银杏时刚好瞧见几个老太太坐在树底下聊天,藤编的摇椅晃啊晃,他扔掉垃圾,听见那头传来点激烈的讨论声:
“老汪他们家在新加坡住小别墅呢!嚯,我昨天看他儿子发的照片,气派得很呐!”
“是啊是啊,我也看到了,要我说,他当年真是有远见,砸锅卖铁把儿子供出去了,现在可不就享福了嘛!”
“享福可不一定,现在国外可不安全咯,又语言不通的,他儿子要是把他扔街上,嚯,说不定人就没了——嗳小方,出来散步啊?”
方衍在她们身边站住,笑着点点头:“是啊,阿婆,我家里有几个纸箱,你们要不啦?”
“要的要的,”老太太们眉开眼笑,“这两年不见,小方你更俊了,有没有找到女朋友哇?”
“这种事还不急,”他自然而然地扯开话题,“汪阿公一家搬走了啊?”
“是嘞,”立马有人乐呵呵地告诉他,“他儿子出息,接他出国享福去咯,也不知道我儿子发达的时候能不能想起我……”
“怪不得我今天中午有个姑娘来我这借东西,说是住在巷子口,”方衍笑着道,“我还以为听错了呢。”
“噢哟,那个姑娘可了不得,”另一个老太太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全款买的老汪头的破房子,也不知道看上我们这破巷子啥了。”
“嗯?”
方衍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但我记得她说自己是租的啊。”
短暂的沉默后,有个老太太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般道:“嗐,我就说嘛,这么年轻的姑娘怎么可能买得起房?看起来也就二十四五,刚毕业的样子嘞。”
“就是,”另一个老太太应和道,“她男朋友看起来也是个穷的,福生啊,是不是你消息错了?”
“我怎么可能会错?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老汪有多宝贝那个院子,卖掉后还跑去问中介买家会不会善待自己的院子嘞——喏,你们自己听老汪给我发的语音。”
她点了下屏幕,老年手机的超级大分贝喇叭里立即传出了老汪头的声音:“哎哟我终于放心咯,那小胡说买下我家房子的年轻姑娘可喜欢我的院子了……”
于是有人提出疑问:“那究竟是不是全款买的嘞?”
“应该不是吧,”另一个阿婆说,“柳城现在的房子也不便宜,谁能轻轻松松就掏个大几十一百万的出来?”
方衍适时地开口:“嗳,会不会是有人买了汪阿公的房子,又租给了现在的这个人?”
藤椅吱呀一响,白发阿婆一拍手,眼睛都亮了不少:“对!小方说得有道理啊。”
“八九不离十,现在的年轻人哪儿能全款买房啊,我改天去打听打听……”
方衍站在旁边又听了会,才在某个间隙礼貌插话:“那阿婆你们聊,我有点事,先回家去了。”
“好好好,小方路上小心啊!”
“好孩子,下回来阿婆家吃绿豆糕哈。”
方衍笑着摆摆手,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
“好,改天再聊。”
这八卦听得,实在令人犯困。
第26章 “请勿投喂此猫”
陈斯愚终于在某个大晴天看到了过来开门的方衍,准确来说,是陈皮先见着的。
他那会正躺在窗边的摇椅上晒太阳,脸上摊着一本《魔药学》,胖狸花趴在摇椅边晒皮毛,微微眯起的眼睛懒洋洋地盯着敞开的店门和外头略显清冷的街道,在看见方衍的身影出现时,它倏然坐直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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