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一旁的厨子应声道。
待厨房这边安排好,刘管事又朝周岸汇报了一番庄子里的近况,直到周岸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他这才住了嘴。
“瞧我这嘴,一见着大当家就没个把门的了,差点忘了夫人还在前厅候着呢。”
“老刘……关于我当上凤鸣山大当家一事,你们都听说了什么?”周岸问他。
“说大当家替前任风老寨主清理了门户,砍了窦三的脑袋。”刘管事道。
“没了?”周岸问。
“没了……还有就是您和夫人喜结连理的事情了。”刘管事道:“庄子里特意给大当家备了贺礼,但您吩咐过,说让咱们不可再往寨子里送东西,所以这贺礼一直都在庄子里存着呢,就在您常住的那屋里,一会儿回去就能见着了。”
周岸:……
所以……外头这些人只听说凤鸣山换了大当家,又听说大当家娶了压寨夫人,竟是没弄清楚这夫人是窦三娶的还是周岸娶的。
“窦三一死,大当家可算是为民除害了,不止是咱们这十里八乡不少人都拍手称快呢!”刘管事又道:“如今大当家又抱得美人归,娶了这么俊的一位夫人,当真是双喜临门,可喜可贺。”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周岸再澄清,只怕会令季浮沉陷入麻烦。庄子里的人都很讨厌窦三,若知道这压寨夫人是窦三的,必不会无动于衷……
念及此,他便打消了解释的念头,索性由着刘管事他们去了……
“大当家,您先与夫人说会儿话,我再去安排些事情,即刻便过来。”刘管事将周岸送到了前厅门口,这才欠身离开。
厅里,季浮沉正品着茶,面前摆满了各种瓜果点心。
周岸进来时,就见他正捧着个茶盏,看上去茫然又无辜。
“大当家……”
“来的时候忘了告诉你,我与这庄子有点渊源。”周岸轻咳了一声,故作镇定地道。
“哦。”季浮沉一撇嘴,看上去有点不太想理人。
他又不是傻子,还能看不出来周岸是忘了说还是故意诓人?
这人分明就是故意哄他玩的,偏他还真情实感地想着替人打掩护呢。
“有一年他们庄子遭了贼,那贼人行事非常不讲规矩,偷了钱财还放了火。我正好路过,看到火光就进去看了看,顺手救了几个人……”周岸朝季浮沉解释道:“可惜当时那东家的独子被贼人害了,没能救过来。事后老人家有些糊涂,非说我是他儿子,我见他可怜,便隔三差五过来照应一二。”
“后来呢?”季浮沉忍不住问道。
“后来……我就给他当了几年的假儿子。”
再后来,老东家过世,便将这处庄子留给了周岸。
“他临死前我才知道,他其实并不糊涂,一早便知道我这个儿子是假的。”
可日子久了,假儿子也成了真儿子。
季浮沉看向周岸,暗道原书里怎么没有这段背景介绍?
没想到这人明里是凤鸣寨的大当家,背后竟还有这样一层身份。
不多时,酒菜便陆续被端了上来。
刘管家十分殷勤,亲自帮两人斟了酒。
周岸对这庄子里的人素来宽容,耐心都比平日里多了不少。
“夫人有所不知,咱们这地方不太平,这些年下来附近的庄子少有没被洗劫过的。幸好有大当家护持,不仅保住了咱们庄子,连带着附近不少人家都安心了不少。”
如今这庄子里的一切都是刘管事在帮着打理,周岸只是偶尔过来看一眼。
但看得出来,这刘管事虽然从前是跟着老东家的,但对周岸也格外忠心。
“咱们大当家虽说是在凤鸣寨落了草,但行事作风一直有当年的风寨主遗风,从不欺压良善,从不滥杀无辜。”刘管事又道:“咱们这附近的富户,从前也有不少爱盘剥庄户人的,后来被大当家地收拾了一番,如今各个都服服帖帖,没有哪个敢再胡来的。”
“我记得是去年吧,有一伙流寇在咱们这里作乱,害了不少人,官府都没拿住他们。后来还是大当家出手,一刀就砍掉了三个流寇的脑袋,吓得那些喽啰纷纷跪地磕头……”
“咳!”周岸实在听不下去了,及时打断了刘管事。
再让对方添油加醋地吹下去,他就要原地化龙上天了。
“啊呀,瞧我这嘴。”刘管事笑道:“大当家,夫人你们慢用。房间我已经让人整理好了,浴房里也让人烧好了热水,待两位用过饭后,便去沐浴歇息吧。”
他说罢便走了。
季浮沉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这人方才说的话有些怪怪的。
直到吃过饭和周岸进了同一间房,他才明白刘管家说那句“沐浴歇息”时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我们要睡一间?”季浮沉问周岸。
“你要是介意,我让他们再收拾一间出来吧。”
“算了……”季浮沉道:“都半夜了,他们肯定都睡了。”
总不好因为他们,让人家从被窝里再爬出来收拾屋子吧?
那刘管事倒是细心,虽然只准备了一间房,但是换洗的里衣却备得很齐全。
季浮沉先去浴房冲了个澡,回来后便抱着被子去了外间的矮榻上。
那矮榻尺寸略有些窄,不过在他沐浴的时候,周岸已经搬了椅子过来手动加宽了不少。
季浮沉躺到矮榻上,心道这大当家虽然爱哄人,倒也贴心。
其实他约莫能猜到周岸为什么不朝自己坦白。
一个凤鸣寨的大当家,若是让人知道还有这样一处私产,确实有点奇怪。
再说了,他和周岸的交情也没到那个份儿上,对方有事情瞒着他很正常。
这么一想,季浮沉心里的气就消了大半。
他这人心事本就不重,躺下后很快就有了睡意。
周岸从浴房回来时,就看到了矮榻上睡得正香的季浮沉。
他无奈一笑,心道自己又是搬椅子又是铺床忙活了这么久,是为了给自己睡,这少年倒是实在,把他的窝抢了。
周岸一个习武之人,哪好意思自己睡床,让季浮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睡在矮榻上?于是他想都没想,俯身就想将人挪到床上。
少年的呼吸声很均匀,显然已经睡熟了。
可就在周岸的手臂揽住他的肩膀时,他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季浮沉朦胧的睡眼中满是震惊。
“大当家,你在干什么?”季浮沉问他。
周岸大概也没想到季浮沉这么容易醒,一时也有些无措。
而且两人如今这动作特别奇怪,周岸一手揽着少年的肩膀,明明是一个俯身要抱起的动作,可定格以后看上去,就像是周岸打算偷亲季浮沉。
“我……”周岸心念急转,很快稳住了情绪,开口道:“我听到你在说梦话,特意凑过来听听你在说什么。”
季浮沉一脸狐疑地看着他,问道:“真的吗?我说了什么?”
“你……好像叫了我的名字。”周岸理直气壮地道:“我还想问问你到底做了什么梦呢,怎么会一直叫我的名字?”
季浮沉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梦到有狗在追我。”
周岸:……
周岸盯着季浮沉那双漂亮的眼睛看了片刻。
要不是那目光太过无辜,他定要怀疑对方是在故意骂他。
可季浮沉那长相太具有欺骗性了,眼巴巴看着人时,显得乖顺又天真,实在很难让人产生不好的揣测。
“你去床上睡。”周岸说。
“为什么?”季浮沉问
“床上太软了,我睡不惯。”
“那好吧。”季浮沉不疑有他,很听话地抱着自己的被子放到了床上,又将周岸的被子送了过来。
这矮榻边虽然加了椅子,可长度依旧有限。
周岸手长脚长,窝在这地方浑身都在将就,连翻个身都不能痛快。
他透过摇曳的烛火看向床上之人,就见季浮沉平躺在被子里,瘦削的身体几乎没在被子上撑起什么弧度。他忍不住腹诽,这人怎么吃那么多,还这么瘦?
就是他辗转反侧之时,换到了床上的季浮沉,呼吸又渐渐均匀了起来。
周岸有些惊讶,没想到对方竟这么快又睡熟了。
“喂……”周岸开口道,“你睡了吗?”
没有任何回应,季浮沉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变。
刚才那么容易就醒了,怎么这会儿又睡得这么沉?
“喂。”
“季浮沉?”
“季公子。”
周岸变换着声音的大小,试图把人叫醒。
但季浮沉睡得很香,整个人毫无反应。
大概是真睡不着,周岸闲得无聊,索性起身走到了桌边坐着。
这会儿他距离季浮沉更近了一些,可他试了两次,依旧没得到答复。
周岸起初只是睡不着想逗人玩儿,这会儿却被激起了好奇心。
按理说,被他碰一下就能醒的人,应该睡得不沉。可季浮沉却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睡眠质量,就像是把所有的嘈杂和干扰都隔绝了一般。
周岸不死心地从桌边起身,慢慢走到了榻边。
榻上之人毫无所觉,睡得像个孩子似的。
“季浮沉。”周岸又唤了一声,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随后,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在季浮沉脸颊上轻轻戳了一下。
几乎是在他手指落下去的瞬间,对方长睫便轻轻一颤,睁开了眼睛。
周岸:……
竟真的有人睡着以后对声音毫无反应,却对触碰如此敏.感?
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我又说梦话了?”季浮沉睡眼惺忪地问他。
“不是……”周岸道:“我睡不着,想找你聊会儿天。但是叫你你一直不答应,我以为你怎么了呢,就过来看了一眼。”
季浮沉闻言便从榻上坐起了身。
周岸之所以叫不醒他,是因为庇护卡会自动帮他分析外界的声音,并进行屏蔽。只有紧急情况或者遭到碰触,否则庇护卡不会轻易唤醒他。
这也是季浮沉会睡得这么香的原因。
“大当家,往后我睡着的时候,您最好别轻易碰我。”
若周岸做出什么举动被系统误会了,庇护卡很可能会直接发出攻击。
届时事情就麻烦了。
“唔。”周岸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
少年这话更印证了他的猜测……
对方身上肯定有秘密。
这晚,周岸睡得很不好,只草草眯了一会儿。
倒是季浮沉一觉睡到天亮,等他起来的时候,周岸已经晨练冲过了澡,正在换衣服。
“醒了?”周岸略一背身,匆匆将衣服套上。
季浮沉目光在他后背上一扫,看到了一处不大明显的伤疤。
“这伤是你那年在庄子里救火的时候留下的吗?”季浮沉问。
“嗯。”周岸一边整理衣服一边看了他一眼,“收拾一下,我带你去吃早饭。”
季浮沉闻言忙洗漱了一番,而后跟着周岸去了饭厅。
庄子里的伙食本就比寨子里好,如今为了招待两人,更是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季浮沉许久没吃到这么丰盛的早餐了,这顿饭吃得十分痛快,最后撑得直打嗝。
“大当家和夫人昨晚休息得可好?”刘管事凑上来道。
“还行吧。“周岸意味不明地瞥了季浮沉一眼,见对方双目明亮,气色极好,想来昨晚睡得不错。
“大当家许久没来了,今日带着夫人一起在庄子里转转可好?”刘管事提议道:“上个月初大黄刚下了一窝狗崽,前几日围栏里又前后产了两窝猪崽,西院如今可热闹了。”
季浮沉大概是很喜欢这种小动物,一听说小狗崽和小猪崽,眼睛便不由一亮。
“大当家……”他一脸期待地看向周岸。
“去吧。”周岸道。
刘管事闻言便带着季浮沉去了庄子的西院,周岸恰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因此并未跟着。
他们这西院是专门用来养殖家禽和家畜的,里边鸡鸭鹅、猪牛羊都有。
众人刚进了院子没走几步,就有一只小黄狗迈着小短腿巴巴跑了过来。这小狗崽子也不管刘管事,直奔季浮沉而去,停在他脚边便开始翻着肚皮撒娇。
季浮沉蹲下身揉了揉小黄狗的肚子,这时又有一只小黑狗哒哒跑了过来。
两只小狗似乎都很喜欢他,围着他一直哼哼唧唧求摸。
“这两只狗崽子都满月了,夫人若是喜欢可以带回去养着。”刘管事道。
“真的吗?”季浮沉看向刘管事,眼底满是不加掩饰地期待。
“自然是真的。我听人家说,省城里不少富贵人家都喜欢养猫狗当宠物,尤其是娶了纳了男妾的人家,会养个猫狗当孩子。”刘管事道:“夫人若是愿意,自然也可以和大当家一起养个狗儿子。”
季浮沉听他说可以时便已乐昏了头,压根没听清他后头说的是什么。
“我这就去朝大当家问问。”季浮沉说。
“不必夫人跑一趟,您且在这里候着,我去问大当家便是。”
刘管事说着亲自跑去前院找了一趟周岸。
“你说什么?”周岸听了刘管事的话一脸震惊。
“夫人听说省城不少纳了男妾的富贵人家都喜欢拿猫狗当孩子养,便说也想和大当家一起养一只狗崽子。”刘管事道。
“他当真这么说?”周岸问。
“是啊,夫人本来说要亲自来问大当家,我见他和那狗崽子玩儿得高兴,便说替他跑一趟。大当家,依我看夫人既然喜欢,您不如就答应了吧。”
周岸也不知是怎么了,听了这话竟是稍稍有些面红。
“他愿意养什么,依着他便是,寨子里地方大着呢。”周岸道。
“大当家待夫人当真是贴心。”刘管家闻言又去朝季浮沉传了话。
于是,当天从西院回来时,季浮沉怀里就多了一黑一黄两只小狗崽子。
两只小家都很喜欢他,在他怀里时乖乖的,看着特别可爱。
“怎么两只?”周岸问。
“兄弟俩,不舍得把他们分开。”季浮沉说。
周岸一听这理由倒也合理。
“取名字了吗?”他问。
“这只黄色的叫小黄,这只黑色的大当家给它取个名字吧。”
周岸没想到季浮沉这么有心,竟然给他留了一个取名字的名额。
于是他看着那只小黑狗,认真想了半天,这才开口道:
“这只黑色的就叫……小馄饨吧。”
季浮沉:……
“好听。”季浮沉忙道:“很可爱。”
他说着将两只小狗放到地上,揉了揉小黑狗的脑袋,开口道:“小黑,你以后就叫小馄饨了。”
周岸:……
它原来叫小黑?
“你要是喜欢叫小黑,就叫小黑吧。”周岸说。
“还是小馄饨吧,这是大当家取的名字。”
周岸目光落在季浮沉身上,记起了今日刘管事传的话。
“怎么忽然想养小狗崽?”周岸问。
“大当家不觉得它们很可爱吗?”季浮沉蹲在地上,两手在小狗崽身上轻轻揉着,“我从小就想养一条小狗,但是我父母不让,那时候我就想,等我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一定要养一条小狗。”
他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仰头看向周岸,“我可以把他们带回寨子里吧?”
“当然。”周岸点了点头。
季浮沉闻言眼睛一亮,顿时高兴不已。
“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我想给他们做两个小狗窝。”
“着急回去了?”周岸问他。
“也不是。”季浮沉一边埋头逗着小狗玩,一边说:“我知道,大当家带着我下山,是怕殷齐清对我不利,怕他出手害我,想保护我。”
周岸大概没想到季浮沉竟会说这些,反倒有些别扭了起来,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道:“我是凤鸣山的大当家,自然要保护寨子里的人。虽然你刚来寨子里不久,但你是为了我得罪的殷齐清,我若对你坐视不理,将来哪个弟兄还敢跟着我混?就算换了旁人,我也不会不管的。”
季浮沉听出了周岸这话里的疏离,只当对方在刻意提醒自己别“套近乎”,忙道:“我来寨子里时间短,大当家愿意管我死活,我已经很高兴了。”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周岸开口想找补几句,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索性转移话题道:“这两日也不急着回去,想四处看看吗?”
“可以吗?”季浮沉一脸期待。
“说吧,你想去哪儿?”周岸问他。
“我想去山上捡菌子。”
“啊?采蘑菇?”
“我听刘管事说,附近这山上菌子长得极好。只是最近世道不太平,附近的百姓不大敢进山,菌子长成了都没什么人摘。”季浮沉道。
周岸原是打算带他去城里转转,没想到他竟会提出要去山里捡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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