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习武之人,所以从不将习武之人放在眼里。我平生最佩服的就是四当家这样的人,不仅足智多谋,还能教书育人,我们清风寨就缺一位这样的当家人。”
周岸:……
这人竟然想挖墙角?
“大当家慢慢看,我想趁着天色还不晚,去拜访一下四当家,敢问大当家,他住在何处?”
“这个嘛……”周岸正斟酌着语言时,季浮沉带着荣宝回来了。
他进门看到段青后面色一变,不冷不热地朝对方略一颔首,话都没说一句。
“怎么现在才回来?”周岸一脸笑意地迎上去问道。
“帮小暑打了打下手。”季浮沉带着荣宝进了里屋,那意思别打扰他们。
段青目光落在他身上,几次欲言又止,只因季浮沉压根不看他,也没给他搭茬的机会。
“四当家……他……”段青表情十分疑惑。
周岸假装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衣裳,这才开口道:“忘了告诉段二当家,四当家和我住在一起。看到他带着的那个孩子了吗?我和他一起养着的。”
“你们……”段青一脸震惊。
周岸一挑眉不置可否,那意思让他自己体会。
“原来如此。”段青一脸恍然,仿佛明白了什么。
周岸一笑,问道:“段二当家要不要留下喝杯茶?”
“不必了,我不渴。”段青朝他一拱手,转身走了。
待他走后,季浮沉从里屋探出了颗脑袋。
“走了?”
“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季浮沉才从里屋出来。
“他找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儿?”
“往后就算段青对你的态度好了,你也不许再做馄饨给他吃。”
季浮沉一脸茫然,但还是点了点头。
“煮面也不行,他想吃什么让李叔给他弄。”
“他来找你,是饿了?”
“不是。”周岸并未将那几页纸拿给季浮沉看。
他倒不是有意要隐瞒对方,而是打算等明天起床后再说,免得季浮沉看了那几页纸对段青赞不绝口,那他今晚恐怕要睡不好觉了。
临睡前,周岸还一肚子别扭,但躺下后,转头看到季浮沉漂亮的侧脸,他心情瞬间就好了。
只可惜那被褥四五日就要晒干了,届时自己就要搬回小床上睡了。
要是那被褥一直不干该多好啊……
次日一早, 待季浮沉洗漱完,周岸才将段青整理的那几页纸拿给他看。
“这是什么?”季浮沉问道。
“你看看就知道了,段青昨晚送来的。”
季浮沉听说是段青送来的, 略有些惊讶,但他很快就看明白了纸上写着的东西。周岸暗暗观察他的神色,见他表情从不以为然, 到逐渐认真,再到一脸惊喜,态度转变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不愧是清风寨的二当家啊, 这个段青有点东西。”季浮沉将那几页纸一卷, 拿在手里道:“我去找他聊聊。”
“等会儿。”周岸一把拉住他手腕,“吃完早饭再去。”
季浮沉闻言只能按捺住好奇,先将纸放到了一边。
大概是想快些见到段青,季浮沉这顿饭吃得非常匆忙。周岸见他这么急切,心里酸溜溜的,又不好意思直说,以免显得自己度量小。
“今天的鸡蛋还没收呢。”周岸提醒道。
季浮沉刚放下筷子, 经周岸一提醒又想起了鸡蛋的事情,他如今每日都要往储物空间里装鸡蛋,特意交代过小暑, 把收鸡蛋的事情留给自己。
“我先收鸡蛋再去找段二当家。”季浮沉说罢拎着竹筐去了鸡棚。荣宝最喜欢跟他一起收鸡蛋, 见状也放下碗筷追了出去, 周岸无奈只能起身跟在了后头。
季浮沉到了鸡棚,匆匆捡完鸡蛋, 就把放鸡蛋的篮子递给了周岸:“大当家, 劳烦你帮我送到厨房。”说罢他又在荣宝脸颊上亲了亲道:“荣宝乖,跟着大当家一起, 要不就去找小暑叔叔玩。”
荣宝尚未反应过来,就见他一溜烟跑没了影,只能茫然地和周岸大眼瞪小眼。
“抱抱。”荣宝朝周岸伸出胳膊要抱抱。
周岸一手拎着装满了鸡蛋的篮子,一手将荣宝抱了起来。他先是依着季浮沉的叮嘱,把鸡蛋送到了厨房,然后又抱着荣宝送到了小暑那里。
季浮沉去找段青他不放心,打算把荣宝放下后就追过去看看。到了小暑那里后,他看到晾在院子里的被褥,忽然想起了什么,朝小暑问道:“这被褥要什么时候才能晒干?”
“这几日天气好,再过个两三天应该就能晒透了。到时候我尽快缝好给你们送过去。”
“这么快啊?”周岸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到晾晒被褥的地方,伸手在上头摸了摸,发觉棉花只剩一点潮气,想来两三日确实能干透。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小暑正在屋里陪着荣宝玩,并未注意到院中的情况。
周岸忍不住想,若是这时候能下一场大雨,这被子就没日子干了。
“喂!干什么呢?”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喝问。
周岸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发现了躲在廊柱后的赵路。
“滚出来。”周岸道。
“嘿嘿。”赵路几步走到他身边,问道:“大当家盯着这被褥做什么?莫不是想偷走?”
“这本来就是我们屋里的,前两日被荣宝尿了,托小暑帮忙拆洗了一下。你来这儿干什么?”
“袖子破了,找小暑帮着补补。”赵路示意他看自己手里抱着的袍子,上头确实裂了一个大口子,“不对啊,荣宝把被子尿了,那小季现在盖什么?”
周岸一挑眉,“这被褥都拆了,又没有多余的,自然只能和我凑合一下。”
“你是说你们现在……睡一张床?”赵路问道。
“嗯。”周岸承认地十分干脆。
“可惜啊,这被子很快就要干了。”赵路眼珠子一转,“你刚才不会是想把这被褥毁了吧?那样你就能和小季继续盖一床被子了……”
“别瞎说。”周岸瞪了赵路一眼,“我有那么幼稚吗?”
“呵呵,幼不幼稚地还真不好说,毕竟为了一个张平都能吃醋。”
周岸作势要踹他屁股,赵路忙躲远了些。
“大当家,你要真想和他继续盖一床被子,不能从这被褥上下功夫啊,只要出太阳这被褥早晚都要干。你得从别的地方动动脑筋。”赵路道:“不过你都没朝小季表明心意呢,俩人睡一个被窝也白搭,干着急。”
“我乐意,要你管?”周岸冷声道。
赵路一脸无奈,摇着脑袋去找小暑补袖子去了。
周岸立在原地半晌,忍不住琢磨了一番赵路方才的话,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把被子偷走这样的事情,他是万万不会做的,有失大当家的身份。但他可以做点别的……
另一边。
有了段青那几页纸,季浮沉和他很快就化敌为友了。
两人先是一同在寨子里转了一圈,段青当面又朝他讲解了一遍自己对寨子里防卫提出的建议。
“其实这些都不难做到,我觉得更重要的是演练这一条。无论防卫计划筹谋的多好,若是缺乏演练,效果都将大打折扣。凤鸣寨有近一百多号人,一旦发生紧急情况,大家很难各司其职,慌乱之中就容易出岔子。真到了关键的时候,一点小差错,都将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
“段二当家说的极是,其实先前我也有过演练的想法。只是我并未在大营中待过,也不太知道这演练具体该怎么施行,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四当家不必担心,此事就交予段某吧。”段青道。
季浮沉闻言十分高兴,两人畅谈至今,他早已忘了先前的不愉快,只觉此人初见冷淡孤傲,实则认真负责,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两人说话间,就见周岸迎面走了过来。
“你们继续,不必理我,我过来听听段二当家的高见。”周岸道。
段青朝他略一颔首,竟真的没理会他,继续朝季浮沉道:“其实有几件事你们做得很好,将来我们倒是要多多与你们学习。”
周岸心中冷笑,心道我们凤鸣寨岂止是某几件事比你们做得好?这个段青倒真是大言不惭。
“段二当家说的是何事?”
“一是你们在寨子里养了家禽,种了菜。虽说寨子里不缺银两,购置吃食也不算太麻烦,但能利用寨子里的资源自给自足,这无形中让你们抵御意外的能力大大提高了。”段青道:“试想万一城中出了事情,没米没菜了,换了我们清风寨只怕就要断粮,可你们却不必担心。”
周岸闻言转头看向季浮沉,眼底满是欣赏,这些可都是他们家小季的功劳。
“二是你们搞的那个防火隔离带,好处显而易见。再有就是,你们与山下村子里来往密切,这一点做得很聪明。那几个村子就在你们山脚下,严格说起来与凤鸣寨是相互依存的关系,他们好了未必对你们有帮助,但若是村子里出了乱子,你们定会受到影响。”
尤其如今流寇肆虐,若是有人趁势潜入村子里蛰伏下来,很容易对凤鸣寨造成威胁。相反,若这几个村子管理得当,则可以成为凤鸣寨最外围的一层屏障。
他这话说得倒是没错,但周岸想起先前的不愉快,心里还是不大痛快。
就在此时,有人来报,说山下有村子里的人前来拜访。
“打发回去。”周岸不耐烦地道。
“来的是村长和张平相好的家里那个妹子。”
季浮沉想了想,开口道:“要不我下去见见他们吧。”
“你别跑了,把人带上来吧,带到聚义堂里去。”周岸说。
传话那人当即去带了话,不多时村长和云姝家里的妹妹瑛子被蒙着眼睛带了上来。
“大当家,季先生。”村长朝两人行了礼,开口道:“村子里的人准备了一些礼,托我带来给四当家,但山门口的弟兄们拦着不让带上来。”
“凤鸣寨不缺东西,你还回去吧。”周岸说。
“今日我来找季先生,是想代大伙儿道个歉。这几日我带着人一起给村里定了规矩,严令众人往后不得再轻信谣言,更不可纵容谣言肆意传播,否则定按村规处置。”
周岸瞥了他一眼,问道:“村规是什么?”
“凡信谣传谣者、知情不报者、造谣生事者,将在村中祠堂受鞭笞。若有欺辱他人者,便按照大当家的规矩,让村里专门骟猪的人先给他骟了再送去官府。”
一旁的段青一脸惊讶,心道凤鸣寨竟还有这样的规矩。
“事情本该如此,这也算不得是送我们的人情吧?”周岸道。
“自然不是,先前都是村中规矩不严,才会导致那样的事情发生,委屈了季先生。还望季先生和大当家海量,别就此和咱们断了来往。这些年咱们村子里能如此太平,全仰仗着凤鸣寨,如今托季先生的福孩子们又能读书识字,大家伙儿都感念着凤鸣寨的恩义,不敢忘。”
季浮沉偷偷看了周岸一眼,见他沉着个脸不说话。
这时一旁的瑛子开口了,她从随身带着的书箱里取出一沓纸,双手递给季浮沉道:“季先生,这两日你没有去学堂,但大伙儿都不敢懈怠,无一人缺堂。这是我们抄的诗,请先生过目。”
季浮沉接过那沓纸一看,见上头抄着的是他新教的一首诗,杜甫的《春夜喜雨》: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这些日子他教了孩子们好几首写春天的诗,这是其中的一首。
“字都写得这么认真,练了许多遍吧?”季浮沉问。
他面对村长时冷冷淡淡的,与瑛子说话时态度顿时温和了起来。
“不怕先生笑话,我们不舍得浪费纸,都是先沾了水在布上写,等字写熟练了,才在纸上落的笔。”瑛子讪讪一笑,“大伙儿都怕先生看了潦草的字生气,没人敢偷懒。”
季浮沉闻言鼻子一酸,不禁有些感动。
这些孩子们总是能戳中他心里最软的地方。
“季先生,村里之所以有人轻信谣言,多是因为蒙昧所致。有了先生的教诲,孩子们才能读书明理,将来才能成为明辨是非的人。”村长说着朝他深深一揖,“恳请先生重回学堂。”
季浮沉闻言下意识看向了周岸,周岸知道他定是心软了,便点了点头。
村长见状终于松了口气,带着瑛子一同下了山。
“人都是需要教化的,要读书明理,要训练体魄。我的建议是不要感情用事,建立在利益上的合作才是最长久的。山寨与村子应当是互利的关系,而不是你们一味的给予。”段青道:“你们为他们提供庇护,让旁人不敢轻易侵犯,也该适当让他们付出一些什么。”
“我教他们读书有束脩。”季浮沉说。
“这只是最基本的,况且我猜你要的束脩肯定也不多。我说的互利和付出,是其他的东西,今日去村子里看过之后,咱们再行商讨。”
“今日就要去?”
“捡日不如撞日嘛,你不也记挂你的学生吗?”
季浮沉一笑,没想到他竟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周岸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片刻,开口道:“我也去。”
“大当家今日没有事情要忙了?”季浮沉问。
“该忙的都忙完了,其他事情有赵路盯着呢。”周岸不容置喙地道。
午饭后几人便一道下了山。
季浮沉径直去了学堂,孩子们见到他都颇为高兴,也有一些年纪大一些的孩子看着他时很是忐忑,生怕他今日是来道别的。
“季先生,您不会不要我们了吧?”
“先生,我这两日都有好好背书。”
“我练字也很认真,先生看……”
孩子们纷纷开口朝他示好。
这时有个大点的孩子拿着火折子点燃了书案旁边的暖炉。
“村长特意让人准备了银碳,说天冷了,给先生取暖。”
季浮沉无奈一笑,开口道“今天下午,咱们上算数课。”
孩子们闻言顿时松了口气,一个个仰着小脸极为认真。
另一边,周岸带着段青围着村子绕了一圈。
“村子里的布防有很大问题,他们内部不必消耗这么多人,应该把布防的重点放到村外。四方设置固定的岗哨,人不用多,各两个就够。四角派人巡视便可,”段青想了想又道:“这些事情直接让他们去做就可以,寨子里的人手不必耗在这里。”段青从前在营中待过,很懂用人之道。
周岸见他把村子里的布防都想好了,索性直接带他去见了村长,也省得自己在中间传话。
“先前流寇灭门的事情你们应该都听说了,若非凤鸣寨处置得当,如今这地方早已不知是何景象。近来虽然没再出现过灭门这样的惨案,但流寇却是一直都有的。你们当务之急是保护好自己,莫让贼人钻了空子。”
“这位先生可有良言?”村长问。
“有,我看过你们村子,村口有几家边户,若是有流寇潜入,首当其冲的就是那几户人家。最好是将固定的岗哨设在那几户人家附近,同时让他们家里都养只狗。”
“这个容易,我今日就去办。”村长说。
“还有,让人备几面铜锣,分散在村子各处,每一面锣至少派三人共同保管。一旦发觉村子里出了问题,即刻让他们敲响锣,以便提醒旁人。”
“这个季先生早就提过,您来之前就都安排好了。”村长说。
段青闻言明显有些意外,这是季浮沉再一次让他刮目相看。
“若真出了问题,切记不要隐瞒也不要硬撑,让你们的人去朝凤鸣寨求援,我想周大当家定会顾全你们。”段青道。
周岸在一旁听着,暗道这段青确实很懂统筹之道,这样一来既减轻了寨子里布防的压力,又明确了凤鸣寨和村子之间各自的义务,可谓事半功倍。
“往后季先生教课的时间挪一些给我,我亲自来教大伙儿一些防卫之术。届时最好让孩子们和负责防卫的人都来,若是全村人都来更好。”段青道。
反正入冬以后已经过了农忙的季节,村子里大部分人都没什么要紧事情,能学些防身保命的本事总比闲着强。
“这些村民就算真跟着你学了所谓的防卫之术,将来能打得过流寇?”告别了村长后,周岸朝段青问道。
“打是打不过的,但可以震慑。军中之人打仗靠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段青看向他,解释道:“靠的是士气,再好的战术若是没有士气都很难打胜仗。所以这防卫之术教的不仅是防卫,乃是士气。流寇们虽心狠手辣,却也谨慎得很,他们若是想挑柿子捏,肯定会挑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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