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季浮沉一脸茫然。
“不过说真的,好久没吃到公子包的馄饨了,还真是挺想的。”
“今日无事,想吃咱们便包一些,正好让荣宝也尝尝。”
当日中午,季浮沉就带着小暑去包了两锅馄饨。
他原本想着盛一碗给周岸送去,没想到赵路和薛承举先闻着味儿了,俩人也不客气,把周岸那份给分着吃了。
周岸听说此事后,被气得牙都快咬碎了。
次日用过早饭,周岸便带着季浮沉和荣宝下了山。
这次他们没骑马,而是找了辆驴车。
众人进了县城后,一路直奔县衙而去。
汪县丞听了通传,小跑着迎了出来,态度十分殷勤。
“你们这回可立了大功了。”汪县丞笑得见牙不见眼,“县令那边高兴得不得了,一下子抓了十几个流寇,还都是活口,加上那几个死了的,各个都能查到通缉文书,这可大功一件。更别说还一举端了个山匪窝……那个端了蟠龙寨,哈哈。”
“功劳你能只管往身上揽就是,不必说与我,我也不眼馋。今日来找你是为了别的事情。”周岸看了一眼院中,季浮沉正抱着荣宝在金鱼池旁看鱼。
“这就是你们带回去的那个小娃娃?”汪县丞问。
“小季这人规矩,总觉得要朝官府知会一声才能放心。”
“这么小的孤儿有人要,官府高兴都来不及呢。寻常无家可归的孩子,七八岁或者十来岁的好找人家,养几年就能干活了,再不济卖到庄子里也能挣些苦力钱,不算白养。这么小的孩子……哎。”汪县丞在衙门里谋生,看过太多世道艰辛。
“小季看他可怜不落忍,我想着寨子里也不缺这一口,带回去也无妨。”周岸说这话时目光一直落在院中的季浮沉身上,眼底带着点不自知的温柔。
“我给你们弄一份文书,就当让季公子心安。”
汪县丞说着让人去取了一本户籍簿子来,在上头找到了荣宝的记录。
“他爹被害,正好昨日更翻看过,就是这页。”汪县丞指给周岸看了看,“这孩子一岁半。”
他让人找来笔墨,给周岸写了封文书,又亲自拿去衙门盖了戳。
“这孩子跟着你们也是他的福气,在山上做山匪虽说那个……咳咳,但是总比原来要好。”汪县丞叹了口气,“昨日我审那个伤了腿的逃兵时,你猜他们为何没杀这小娃娃?”
“为何?”周岸那日也纳闷来着,只是没来得及细问。
“他们进门时先杀了那孩子的父亲,去柴房扔尸体的时候,才发现有个小娃娃。”
周岸一怔,“他那么小,怎么会自己在柴房?”
“那伙贼人也纳闷,但看样子那孩子平日里就是睡在柴房。”
周岸一脸震惊,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无法理解一个父亲怎么会忍心将一岁半的孩子扔在厨房。
“他们见小孩也不哭,就没急着杀。”汪县丞又道:“要不然,你们在那户人家见到的就不止是他父亲的尸体了。”
周岸闻言看向季浮沉怀里那孩子,心道怪不得那晚抱他走时,他都没哭闹……
从汪县丞家里出来后,季浮沉很是高兴,因为拿到了官府的文书。
先前他不想荣宝听到和案子有关的事情,所以没进屋,并不知道汪县丞说的那番话。
周岸没多说什么,带着他们去了县城最负盛名的医馆。
坐堂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大夫。
他耐心听了季浮沉对荣宝状况的描述,又帮小家伙诊了脉。
待一番诊断后,他让伙计先抱着荣宝去了后院玩,这才开口道:“这孩子身体没什么问题,智力也正常。”
“我也觉得是,他能听懂我说话,问他什么都会有回应,只是不爱说话。”季浮沉道。
“不爱,还是从来不说?”
“我反正没听到过,一句都没有。”
老大夫想了想,开口道:“他既不是不能,那只有两个情况,要么是不想,要么是不会。”
“怎么能不会呢?”周岸纳闷道:“小孩不都是自己就能学会吗?”
“兴许是学得慢?一岁半也不算大对吧?”季浮沉道。
“这孩子一岁半?”老大夫失笑,“你们弄错了吧?”
“没弄错,官府刚开的文书,户籍簿子上登记着呢。”周岸怕他不信,还将那文书拿出来给他看。
老大夫朝他一拧眉,“我只管看大活人,你这文书写的在我这可做不得数。这孩子牙都长齐了,看着至少得两岁半,不可能只有一岁半。”
“可他……”
季浮沉他们都没养过小孩,其实分不太出来一岁的小孩和两岁的小孩有多大区别。至于村里那大嫂虽然也抱过荣宝,但当时那种情况也没心思去留意荣宝的年纪,同村的孩子是一岁还是两岁,关系不亲厚的很难记得那么清楚。
“他看着小,是因为没长开,人又瘦,估计是受了苛待。”大夫道。
周岸闻言顿时想起了汪县丞的话,这么小的孩子睡在柴房里,可不是受了苛待吗?
“两岁多了不会说话,那就不是学得慢了。要么是没人教,想学没法学,要么就是受了惊吓,暂时不会说了。”老大夫道:“他从前说过话吗?”
“听村子里的人说,好像一直没说过,但在家里就不知道了。”
“兴许就是没人教。你们知道狼孩吧?小孩扔到狼群里,只会狼叫,不会说话,因为没有人教。”
季浮沉很是惊讶,直到看到周岸脸色,才意识到了什么。
“汪县丞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他问。
“荣宝的父亲待他确实有些奇怪,流寇是在厨房里发现他的,当时他并未哭闹。”
那老大夫闻言摇了摇头,眼底满是慈悲。
“一两岁的小孩子爱哭,是因为不会说话,或者说不清楚,急了只能通过哭闹来博得关注。但若是一个小孩子自幼哭闹都没用,时间久了可能就不爱哭闹了。”老大夫语重心长地道:“回去好好教导他,多与他说说话,兴许日子久了就学会了。”
“荣宝怎么会两岁多呢?难道户籍簿子出了问题?”季浮沉问周岸。
“你忘了村里那个大哥也说这孩子一岁多。”
“你的意思是,大夫说错了?”
“县城名望最高的大夫,我觉得他不至于犯这样的错误。”周岸想了想,“真相可能只有荣宝的父亲知道,但是他已经死了,咱们也问不到。”
季浮沉点了点头,没再过多纠结。
荣宝是一岁还是两岁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他虽然心中疑惑,却知道此事追究起来也未必能有结论,只能暂时放下。
“走,带你们去下馆子,太瘦了,补补。”
周岸从伙计手里接过荣宝,抱着小家伙出了医馆。
季浮沉跟在他后头,提醒道:“他年纪小,补身体得一粥一饭慢慢来。”
“我没说他,我说的是你。”周岸伸手在季浮沉手腕上一攥,“你看,一点肉也没有,不得补补吗?”
季浮沉:……
他吃得可不少,只是不长肉罢了。
周岸带着他们去了县城最有名的馆子,名叫汇鲜楼。
随后他以自己不会点菜为由,让季浮沉点的菜。
“大当家,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季浮沉问他。
“有馄饨吗?给我来一碗。”周岸说:“想了挺久的,就想吃碗馄饨。”
伙计失笑,“公子,咱们这只有冬天卖馄饨。”
“没有啊。”周岸一脸幽怨地道:“就想吃碗馄饨,怎么这么难呢。”
季浮沉想了想:“大当家,你若是想吃馄饨,我有个主意。”
“那……那就劳烦你了。”周岸嘿嘿一笑,心道回去就能吃到季浮沉包的馄饨喽!
这次一定要守着锅,别让那俩货捷足先登了。
他这么想着,却见季浮沉起身道:“街口有卖的,我去替你买一碗。”
周岸:……
此事若是换了赵路那性子,定然就开口直说了。
周岸不一样,他平日里也不是没有脸皮厚的时候, 可一到了季浮沉的事情上便总忍不住别别扭扭的。最初他是盼着季浮沉待他能与旁人不同,后来倒是如愿了,只可惜不是厚此薄彼而是“厚彼薄此”, 到头来他和对方交情竟然连赵路都不如。
周岸心中有些失望, 便希望能找补一些回来。
谁知季浮沉跟块木头疙瘩似得,压根不理会他。
这又能怪谁?
还不是当初他自找的!
“吃吧,吃饱了带你们去街上逛逛。”周岸暂时认命了。
季浮沉也不同他客气,和荣宝一大一小两人都吃了个“酒足饭饱”,临走前周岸还让伙计打包了两盒点心带回去。
从酒楼出来后,周岸又带着他们去了附近的成衣铺子,给荣宝添置了几件衣裳。
路上遇到卖玩具的小摊, 季浮沉想给荣宝挑几件玩具,可小家伙看了什么都不喜欢,最后只买了两颗木球, 没想到他拿回去竟是为了逗两只小狗崽。
随后的几日, 赵路带人将寨子周围仔仔细细搜寻了一遍, 并未发现其他可疑的地方。
待搜寻完毕后,周岸便亲自带人在后山弄了个引水的“水渠”。
这水渠是由一个小型水车和数节竹筒组成的, 水车安装在了水源的位置, 被水流带动后会将水引到一个聚水的水槽,水槽一端打了洞, 连接着后头的竹筒。
竹筒由高到低依次排布着,直通到那菜园子附近。届时他们只要用水,就可以直接在竹筒里接,若是不用时那些水便会经由另一个聚水的水槽,再次流到山下。
有了这个小型的引水“水渠”之后,无论是浇灌菜地,还是清洁鸡棚,都不必再担心水的问题了。
就在众人忙活引水的时候,季浮沉也没闲着。
他带着小暑一起,将院中酒坛里的一部分小葱和芫荽移栽到了菜地里。
这样一来,院中那几个酒坛就空出来了好几个。
季浮沉悄悄从系统商城中兑换了一些草莓种子,种到了院中的酒坛里。
他穿过来之后几乎没吃过什么像样的水果,要是真能把草莓种出来就好了。不仅可以满足他自己的口腹之欲,还能顺便哄小荣宝。
这个时代没有草莓这种东西,估计大伙儿谁也没见过。
等种出来以后若是旁人问起,他就说是先前在市集上得来的种子。
“你这里头种的什么?”周岸不知何时来了,正负手立在几步之外看着他。
“是一种果子,上回在集市上买的,卖种子的老翁说这叫草莓。”
“草莓?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也是第一回 听说,据说很好吃的。”季浮沉笑道:“若是能种出来,到时候大当家也尝尝。”
周岸一听说要给自己尝尝,眼底登时染上了笑意。
“大当家来找我的吗?”季浮沉问他。
“差不多吧,给那小崽子刻了只小木狗。”他说着从身后拿出了一只雕工粗糙的小木狗。
“大当家手可真巧啊。”季浮沉很捧场。
“你这是在讽刺我吧?”周岸无奈道。
他自己又不瞎,刻得好不好还能看不出来?
“怎么会,这分明就刻得很传神啊,虽然是粗糙了些,可是把小馄饨的神韵都呈现出来了。”
“真的吗?”周岸一脸怀疑,“可我这明明刻的是小黄啊。”
“呵呵。”季浮沉尴尬一笑。
“既然你也喜欢,赶明儿我刻一个送你。”
周岸说着将那小木狗塞到了季浮沉手里。
既然季浮沉喜欢小馄饨,那他就再刻一只小馄饨吧!
出乎意料的是,荣宝拿到那只小木狗之后竟真的挺喜欢,平日里无论到哪儿都要抱着,有时候就连睡觉都不撒手。
季浮沉怕他弄丢了,就在小木狗的脖子上系了个带子,荣宝每天都将小木狗挎在肩膀上。
几日后,周岸将另一只小木狗也刻好了。
他亲自跑了一趟打算送给季浮沉,到了对方的住处却没见着人。
他估摸着少年肯定在后山,便径直找了过去。
只见季浮沉正和小暑蹲在鸡棚里,也不知在看什么东西。
“小鸡仔下蛋了?”周岸问。
“它们还小呢!”季浮沉无奈道。
“那你们看什么呢?”
“这地上好像有血。”季浮沉稍稍让了些位置给他。
周岸凑近了一看,地上确实有一小滩血迹。
只是那血迹被小鸡仔们踩来踩去,这会儿已经淡了许多。
“有尸体吗?”周岸问。
“什……什么尸体?”
“当然是鸡的。”
“没有。”季浮沉摇了摇头,“我们都找过了,没看到死了的小鸡,就连受伤的都没有。”
这就奇怪了。
周岸又凑近些仔细看了看,地上那点确实是血无疑。
“数数鸡少了没。”
“好。”两人如梦方醒,赶忙将所有鸡都数了一遍。
还好几百只鸡分了几个棚,不然数起来定然要更麻烦。
三人一起,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把这个鸡棚的鸡数完,结论有些出人意料,这个棚里的鸡竟然少了五只。
“谁偷的?”季浮沉一脸迷惑,“这么小也吃不着多少肉啊。”
“也不算小,比刚买来那会儿大多了。”周岸比划了一下。
小鸡仔在这个时期长得很快,再加上季浮沉和小暑喂得尽心,这短短时日它们的个头已经翻了一倍不止。但若是用来当菜,还是有点太小了,拔了毛去了骨头也没剩多少肉。
“寨子里的人不可能偷鸡吃,咱们又不缺吃食,外人就更不可能了。”季浮沉想了想,“难道是黄鼠狼干的?”
周岸想了想,“我让人弄一些兽夹布在周围看看吧。它既然偷了五只,肯定是个惯犯,今晚说不定还会来的。”
“好。”季浮沉朝小暑道:“这两日别让荣宝和那俩狗崽子过来晃悠了,免得被兽夹伤着。”
“这只给你,不许弄丢了。”周岸将手里新做的小木狗递给季浮沉,便转身去找人布置兽夹去了。
季浮沉拿着那只小木狗,半晌才反应过来。
那日大当家说给他弄一只,竟然不是在开玩笑?
当日,周岸就带人在鸡棚附近布置好了兽夹。
为了避免误伤,他还特意朝季浮沉和小暑都交代了兽夹的位置。
这天晚上,相安无事。
想来是偷鸡“贼”昨晚偷的那只还没吃完。
众人一连等了两日。
直到第三日早晨,那兽夹才抓到了罪魁祸首。
出乎意料的是,那不是只黄鼠狼,而是一只很漂亮的白毛狐狸。小狐狸看上去也不过刚成年的样子,它一只前腿被兽夹夹住了,看上去伤得不轻,模样十分可怜。
“这毛不错,挺好看,留着冬天给你做个毛领子。”周岸道。
“这么漂亮做毛领子有点可惜了。”季浮沉说。
附近的山上就有猎户,季浮沉在集市上也看到过卖狐狸皮毛的,所以周岸有这想法一点也不奇怪。但这只小狐狸太漂亮了,季浮沉看到它那模样就有些不落忍。
“你吃了我们五只小鸡仔,这会儿被抓了你也不必委屈。”季浮沉道。
小狐狸胆怯地看向他,小声地“吱吱”哼唧着,也不挣扎。
“它看着挺聪明的。”季浮沉看向周岸,“要不把它放了吧?我听说狐狸都有灵性。”
周岸一怔,开口道:“你说了算,不过它这腿都这样了,放了只怕也活不久。”
“先给他把兽夹解下来看看。”季浮沉道。
周岸让人找了块布巾,蒙住了小狐狸的脑袋,防止他伤人,然后小心翼翼将那兽夹取了下来。
季浮沉偷偷用系统检查了一下伤口,意外地发现竟没有骨折。
“骨头没事,它运气真好,踩中了最轻的一个兽夹。”季浮沉道:“大当家你先别放手,我回去取了伤药来给它抹一下。”
周岸点了点头,季浮沉忙快步朝住处的方向跑去。
其实他并没真的回去,跑到半路见没人看见就折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他取出了系统兑换的伤药,这药的效果要比普通伤药好上数倍。
“这是哪儿来的药?怎么和我送你的那罐不一样?”周岸问。
“这是在县城的集市上买的。”季浮沉扯谎道:“大当家送我的那罐,我留着呢。”
“不……不舍得用啊?”周岸问。
“呃……是啊,先把这罐用完了再说。”
周岸忍不住唇角上扬,对这答案显然很满意。
季浮沉小心翼翼在小狐狸腿上的伤处涂了伤药,那药膏他自己也用过,涂上之后伤口凉凉的很舒服。小狐狸大概知道季浮沉在帮它,所以没有挣扎,也没有做出攻击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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