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雀不想飞(碎夜墨染)

屏风后的人走了出来，洛云怀扶着池壁的手微微收拢，还有些紧张。
来人一身黑色的劲装，并未遮盖面容，就能让人瞧见他的脸。如果说洛云怀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漂亮，那眼前的人无疑就是俊。
哪怕面上没有任何过于锋利的线条，也依旧给人望而生畏的感觉。特别是那双墨色的眸子，格外深邃无波。
2326有一点说的没错，哪怕变换了模样，只要一眼，他们就能将对方认出来。
只是这澡房雾气铺满，一些细节洛云怀就看不清。好在对方慢慢的走了过来，他蹲下身，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洛云怀的跟前。
洛云怀低头一看，正是他消失的那只玉球和那枚玉佩。
“阁下要财要命直说便是，何必这么捉弄我？”
“没有捉弄你。”对方说着，目光直直的看向仰起头的洛云怀认真道：“取了玉球，我替你处理张家人。取了玉佩，所以我刚刚又替你做了一件事。”
“什么事？”
“今晚张家雇了人想要掳走你，已经被我处理掉了。”
洛云怀停顿一瞬，他知道眼前的人没说谎。他先前还以为楼子赴发现的是眼前的人，这么看来，楼子赴发现的可能是张家雇来的人。
“阁下为何帮我？”
“洛家武弱，那楼子赴或许能替洛家上擂台，可洛家应当也还需要一个人护住少主性命的人....你可以雇我。”
听到这，洛云怀的动作开始变的随意，他倚在池边用指尖摆动着那玉球和玉佩：“还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虞方迟。”
洛云怀又是一顿，才幽幽开口道：“无影公子最不缺银两，我洛家也应该没有公子想要的东西才对....”
手臂露在外头的时间久了就有些冷，洛云怀把手臂放进水中，身子也下滑了一些。
浴池的水虽是透明，但朦胧的雾气让那水下的光景变的若隐若现。
雾气形成的水从他的下巴滑落，落到了浴池旁的石头地面上消失不见。虞方迟觉得自己的唇变的有些干，竟是想要去接住那些落下的水滴。
“我不要银两。”
“那公子想要什么报酬？”
虞方迟终于是伸出了手，洛云怀看到他重新拿起了玉球，轻轻压在了自己的唇上。
“既然洛少主要找依托之人，那我如何？”

自望匣楼上那一瞥之后，虞方迟便觉眼前之人该是他的。
可两人素未相识，虞方迟也知道自己这感觉来的莫名其妙，便去洛家观望了两日。
这洛家少主温润如玉，也瞧着易碎，该是娇养之人。可他现在孤立无援，正在寻求盟友，甚至以色引之，让人心甘情愿的走到他的身边帮助他。
这人确实适合被养在笼中，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待在掌心发出鸟儿清脆动听的声音就行。
虞方迟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看一人把玩玉球良久，只觉得那手好看，指尖也是圆润可爱。然后他潜入那屋中，取了一只到鼻尖轻嗅，还能闻到对方身上的香气。
他不舍得将手中的玉球放下，便想那便当这东西做报酬，为这洛少主去做一件事吧。
前往张家时正听到那张能阳同他的儿子张钰辉已在讨论将洛云怀娶进门之后的事，那污言秽语让虞方迟瞬间有了杀意。
他可以直接将人杀了，可也不想给洛云怀留下麻烦，就只将人重伤后离去。
之后看着洛云怀同其他人一块游湖，他也有想过出手将那碍眼的两人除去。可洛云怀同他们拉开了距离，显然对这两人疏离。
如此看来，那两人也并非洛少主的首选。
后来他又忍不住取了那被洛云怀把玩许久的玉佩，然后思考着该为洛云怀做些什么。
虞方迟知道自己无法做替代洛家上擂台之人，便没有参与洛家的招侠之事。可洛云怀不再出门，他也没有能够和洛云怀“结识”的机会。
玉球和玉佩上的味道已经很淡了，可洛云怀也已经发现了暗处有人，不再随意将喜欢把玩的东西放在书房。
他不喜那被洛云怀称赞的楼子赴，因为他看得出来，楼子赴对洛云怀来说是不一样的。
虞方迟觉得自己应该走到洛云怀的面前了，这张家雇佣来的刺客就这么恰巧落入了他的手中。
他在杀了这人之前从这刺客口中撬出了信息，张家在意识到洛家入了奇才之后，恐之后再得洛云怀会很难，便想要直接绑了洛云怀过去，将生米煮成熟饭。
这么一来，他也也终于有了能够自荐的机会。你看着洛家多危险，便让我来保护你吧。
洛云怀缓缓从池中站起身来，那水正好没过他的小腹位置。虞方迟也不躲目光，视线顺着看过去，喉结微动。
曾经虞方迟是仙君的时候，也对身为白雀的洛云怀说过一样的话。
“既然要人养着才能活，那便跟在我身边吧。”
鸟雀只吃果子当然是不行的，洛云怀不喜欢生活蠕动的虫子，虞方迟便做了肉糜喂给他吃，对他的照顾的可谓是相当不错。
相信如今眼前的虞方迟，也能同以前那样对他照顾有加。
“公子长的确实合我心意，既然你有如此诚意，那我便将公子收下了。”
洛云怀拿过一旁的毛巾裹住身子，从池水中走出。见春色被掩盖，虞方迟还有些遗憾。
他并没有做这一次自荐就成功的打算，所以才会选在洛云怀沐浴的时候出现，为的就是至少能看上一看。现在这洛少主是同意他留下，那么他之后的目标也得放得更高一些了。
虞方迟随着洛云怀的动作也站起了身，他想要去取那叠放着的干净衣物替人披上以免着凉，却被拦住。
洛云怀伸手搭在了虞方迟的肩膀上，对方的身上带着些凉意，让他凉的一颤。察觉到这细微的动作，虞方迟伸手便包裹住了洛云怀的手掌，接着身子猛然顿住。
洛少主的姿势就像是依靠在他的怀中一般，紧接着是温润的触感，落在了他的唇上。
“今晚公子便帮我把那张能阳杀了吧，这样的报酬是够还是不够。”
虞方迟深吸了一口气，其实不用洛云怀说，他今晚也会去杀了那张能阳。此时能尝到对方唇间的香甜，完全是意外之喜。是他不用再通过那物件，就能直接汲取到味道。
可这甜味来的猝不及防，他没能尝的仔细。
虞方迟伸手扣住了洛云怀的后脑，狠狠吻住了他的唇。一番掠夺令人喘不过气来，许久之后洛云怀才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听到虞方迟对他道：“这样就够了。”
眼看着虞方迟就要离去，洛云怀拉住他的衣角道：“明日公子还是从正门进来吧，别吓坏了其他人。”
“....好”
如果洛云怀不说这一句，他一会回来就会直接去洛云怀的房中。
将身上的水渍擦干穿上衣服，洛云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可能是魂魄的记忆，虞方迟刚刚虽然吻的猛，却没让他的唇肿起来。
池边的玉球和玉佩也已经不见了，这无影公子起身的时候倒还不忘将它们都揣进怀里。
回屋躺下，一夜好眠。
虞方迟遵从了昨天的约定，早早的就来到了门前。他和洛空说他已经收洛云怀雇佣杀了张能阳，吓的洛空先看了看周围有没有其他人，然后赶忙将他迎进了屋子。
洛云怀醒来后也没让虞方迟在外等，让洛空直接将人带来自己的屋子里。
细细洗过脸和手，洛云怀在镜子跟前坐下，身后有家仆拿着梳子，准备给他挽发。虞方迟正巧这个时候进来，他走到洛云怀的身后，那目光则紧紧盯着家仆的手。
那家仆被他看的一哆嗦，只觉得这进来的人好生可怕。
颤颤巍巍的帮洛云怀束起了头发，那家仆便逃也似的退下。洛云怀透过镜子看向身后的人：“无影公子把我家的人都吓坏了。”
虞方迟伸手绕了洛云怀的一簇长发在指尖：“那就让他们早些习惯。”
洛云怀转身，夺回了对方手中自己的头发：“人已经杀了？”
“可会被猜到是你做的？”
“我没有留下字条。”
洛云怀点点头，出了门吩咐在外候着的洛空：“请楼少侠一块来吃早膳吧。”
晨起的楼子赴打着哈欠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他在看到虞方迟时眼神一变，那困意全无，全变成了戒备。
这可以说是习武到一定境地之后的直觉，这个不认识的人让他感到了无比危险的气息，甚至是排斥感。
“楼少侠早，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虞方迟，也是被我洛家雇佣之人。”
原来是自己人，楼子赴对着虞方迟抱拳以示友好，他江湖讯息知道的不算多，没反应过来虞方迟是谁。
倒是洛家其他人一个个面色震惊，毕竟虞方迟刚刚只说自己被洛云怀雇佣，却没有说自己是谁。
三人坐下之后洛云怀便说了昨晚洛宅出了刺客的事，好在有虞方迟出手没有让那刺客得逞。
“张家很有可能会来找麻烦，到时候就要劳烦楼少侠出面说昨晚的刺客是你失手杀的。”
“可。”楼子赴还真希望这事是他做的，其实昨天他是有发现洛宅进了不速之客。可惜被眼前的这位先一步解决了，慢了这人一步真真是可恶。
一旁的洛家人则又被昨晚宅邸出刺客的事震惊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是庆幸有这无影公子帮忙好，还是好奇为什么无影公子会在昨晚出现在他们洛家。
这个时候追究这些问题已经晚了，如洛云怀所料，张家的人真的跑了过来。而此时所有有利的条件，都在洛云怀这边。
张能阳当然可以说死的突然，而那张钰辉在见到自己父亲尸体的瞬间，便大喊着一定是洛云怀干的。
众人问他为什么这么觉得，张钰辉竟是直接将张能阳雇佣刺客去洛家掳洛云怀的事给说了出来。他一整个不在乎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说要去将洛云怀抓过来。
住在张家的杨、程两家已经有些看不下去了，只觉得张钰辉是魔怔了，先不说没有证据指向这是洛家干的，现在分明是张家更理亏一些。
就算这洛少主真的派人杀了张能阳，也只能说是张家活该。此时张家闹到洛家门口，就让这事传的更开了。
洛云怀没有去往大门见张家人，只楼子赴站出来说昨天潜入洛宅的刺客已经被他失手解决了，洛少主受了惊吓正修养着，他们正愁没从那刺客嘴里掏出雇主就杀了他，没想到张家竟然还敢找上门来。
张家没了张能阳，洛家这边当然可以硬气起来，反要张家给他们一个交代。
围聚过来看热闹的人也开始纷纷议论，直指张家不做人。张钰辉顶不住压力，只得带着人回了张家。
眼看着武林大会在即，张家却是要办起丧事来了。
“不如我将门外的那个也杀了？”虞方迟瞧着大门口，语气之间张钰辉已经是死人。
“公子的杀心不要这么重，要是张家再死一个张钰辉，我洛家也不用再去这次的武林大会了。”
“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洛云怀举起手中的茶对虞方迟敬道：“好，方迟。”
虞方迟想说称呼还可以再亲近一些，但也知道这该一步一步的来。洛云怀不让他去杀张钰辉，他就没办法再获得一些报酬。
再仔细一想好像之后也没有什么是他能立刻做的，也不知道下一次能拿报酬是什么时候。
“方迟是真的决定之后要住在我洛家了吗？”
虞方迟不喜欢洛云怀一遍又一遍的问同一个问题：“若是可以，我还想与你同住一间屋沿。”
“我知道了。”见洛云怀颔首，虞方迟想问他这是知道自己要留下的决心了，还是同意他这请求了吗？
“离我最近的便是我屋子旁的一间偏房，要是不介意，你可以住在那。”
虞方迟不情愿的“嗯”了一声，有所失望。
很快那间屋子被整理干净，洛云怀亲自带着他过去看。两人身边没有跟着的家仆，经过张家这一闹，他们都在加强对洛宅的巡护。
那间偏房对于一个人住来说已经足够宽敞，所有的东西配备齐全，还摆放了不少的装饰。
看出虞方迟的不高兴，洛云怀偏头靠近了他的耳侧：“你在这洛家一日，便是在保护我。我洛云怀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所以你每日都可以向我要一些报酬。”

第7章 少主×散侠（七）
洛云怀以受到惊吓不见客的缘由继续缩在了宅内不再出去，现在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做好，就等着武林大会的召开。
楼子赴的生活也很充实，每天和洛云怀以及虞方迟一块吃饭，然后和洛河过上几招。再就是和洛酥一块去外头打听消息，顺便熟悉这之水城。
洛酥最在意的就是张家的事，听说杨、程两家已经搬离了张家，现在张家内部是一片封锁，只知道张家打算在武林大会之后再为张能阳举办丧事。
小茶楼里的散客都在议论这件事，要知道武林大会可是要持续一个多月的，到时候这张能阳的尸体怕是都要臭了。
“这洛少主也真是可怜，被这么个张家缠上。”
“还好张能阳死了....”
张家没了顶梁柱，他们就不用再收敛一些。这事本来也就是张家做的不对，妥妥一个狼子野心，见不得洛家好。
前几日洛家招侠的时候门口来的人当中也有张家派来的人，一方面是监视情况，一方面则是想要卧底进洛家。
张家人见识还是不错的，发现楼子赴实力不俗后就立刻回去禀报，才有了当晚的事。他们动作这么快，怕是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洛酥将这些话听得仔细，楼子赴就对这些吃瓜的事不那么感兴趣了。
他想着的是之后他就要上擂台，更想要去了解其他世家公子的实力，洛酥见张家暂时不会有动作，就带着楼子赴去了来之水城的家族公子们喜欢去聚集的地方。
有男主的地方必然有斗争，一些家族来的晚并不是因为付不起钱，而是为了躲避麻烦。
身份地位高的家族会让无数人前去拜访，特别是那些在排名榜上有名字的人。除非是格外想秀的，不然他们都不会提前过来。
早年这种时候被刺客暗杀的也不少，站得高反而是越发危险的。
既然有十大公子那必然会有十大美人，排名的公子还需要看实力，美人就只需要看脸。并不是每一个美人所在的家族都很强，也会导致一些美人不得不应对许多其他家族的骚扰。
哪怕晚一些来也只是躲一段时间，对他们来说也是好的。
洛云怀不会牵住楼子赴，就让洛酥多在外带着他，出了事就让楼子赴自己背。这不仅仅是楼子赴这个男主的放心，更是有虞方迟在的底气。
自从知道了虞方迟的身份后，洛家人对他也是恭恭敬敬的，只是比起对楼子赴，又多了一份小心翼翼。
他们有留意着这无影公子喜欢什么，最后就发现对方好像只喜欢跟着他们的主子。洛河和洛空能够瞧出一些门道来，见洛云怀不排斥，他们就没做多余的事。
那天在得知自己每天都能得到一些报酬之后，虞方迟没有丝毫的犹豫，当下就将人按在了一旁的门板上。
不过很快洛云怀又提出了第二个要求，那就是不能在其他人面前做这样的事。
而且一天的报酬只有一次，不能多要。
这种明码标价交易的模式让虞方迟眯了眯眼，随后问道：“那我可不可以亲别的地方。”
洛云怀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点了点对方的唇：“暂时还不可以，至少等你再帮我做一件事之后。”
虞方迟巴不得能立刻有事让他去做，可再快或许都要等武林大会开始之后，还需要个几日。
不是说接吻感受不到满足，只是在满足的同时会想要的更多。得不到宣泄之后，就只能靠自己去消化解决。
虞方迟没让洛云怀再去买一对玉球，而是在白日的时候会将东西还给他把玩，到晚上则是会收进自己的怀里带回屋里。
然后虞方迟甚至开始思考，这每日一次的亲吻他要在什么时间点用。
自从在洛云怀面前现身之后，除了去张家解决了张能阳以及晚上睡觉睡觉的时间，虞方迟就没离开过洛云怀的身边。
很多时候他看着洛云怀处理账单，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就盯着洛云怀的手看，看那掌心把玩的玉球。
然后就是晚上洛云怀沐浴的时候他会像个登徒子一般的跟过去，也提出过想要同他一起沐浴的请求，当然是被洛云怀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洛河知道这件事后有一脸严肃的在外头守着，虽然他不是虞方迟的对手，但虞方迟不会对他动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