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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攻上位合集(陈可羞)


话没说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李明让身后跟着走出来了一个人,那人身上穿着李明让的旧衣旧裤,露出白得晃眼的胳膊和腿,一头湿漉漉的黑发随意往后一捋,那张好看的脸在明亮的灯光下毫无遮掩。
是昨天奔驰车上的那个年轻男人。
是李家的少爷来着。
孟高一下愣住。
他的思绪猛地倒退,回想到了刚刚不小心听见的那道声音,紧接着,一张脸胀得比猴子屁股还红。
“我去上班了,回来找你说。”孟高甩下这么一句话,脚底一抹油,瞬间溜得没了影儿。

室内安静了几秒。
李蕴一头雾水地偏过头, 看着孟高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直到外面的防盗门被关上,他蓦地反应过来。
“他是不是昨天那个人?”
“嗯。”李明让自然知道孟高这副反应的原因, 但他没有多说, 一手端着洗脸盆、一手推着李蕴的背往房间里走。
李蕴还在扭着脑袋问:“你们认识啊?”
把房间的门关上,李明让端着洗脸盆走到飘窗前, 一边拿起盆里的毛巾挂到斜牵在飘窗一角的细线上一边解释:“我之前跟你说我做兼职的时候遇到一个人很好的大哥, 给我介绍工作, 也很照顾我, 就是他了。”
李蕴一屁股坐到床上,掰正风扇对着吹。
他刚洗完澡, 身上挂着水珠, 风一吹, 顿感凉飕飕的,就像在吹空调一样。
李蕴身体后仰, 双手往后撑在两侧,两条长腿往前伸直,正好抵住墙角, 在一阵阵的凉风中,他舒服得眯起眼睛, 说话声也轻飘飘的:“原来是他啊,那他真的不错。”
李明让放好东西, 又把自己和李蕴的脏衣服往盆里装。
在李家时,他还算讲究,洗脸、洗脚、洗衣服都用不同的盆子, 可在这里连手脚都伸展不开,便只拿了两个盆子出来, 分别洗脸和洗脚。
他把自己的衣服随意揉进洗脚盆里,李蕴的衣裤则稍微折叠后放进洗脸盆里。
忽然,一阵凉风传来。
李明让扭头一看,只见李蕴把风扇掰向了他这边。
“一个风扇不够,得再买一个才行。”仅是洗个澡的功夫,李蕴已经接受了房间里没有空调的事实,但该嫌弃的还是得嫌弃,“而且你这个风扇太小了,再买一个大的。”
“好。”李明让端起两个盆子,“你什么时候回去?”
李蕴的眼皮往下一沉,蛮不高兴:“我才在你这里洗了个澡就想赶我回去了?有你这么追人的吗?”
李明让表示无辜:“我就是问问。”
李蕴两眼一瞪:“问也不能问。”
“……”
李明让出去洗衣服了。
他把自己的衣服直接扔进洗衣机里,然后端着洗脸盆去厨房的水池里洗李蕴的衣服——对的,洗衣服也只能用那个唯一的水池。
厨房里有人在煮泡面,是之前回来时遇到的那个年轻男人。
李明让知道出租屋里住了两个男的,一个是单男,一个和女朋友一起,但他不知道哪个房间住了哪个男的。
不过年轻男人煮了两碗泡面。
李明让的目光扫过灶台,很快落到水池里,他把洗衣粉往旁一放,拧开水龙头,开始洗衣服。
年轻男人的头往李明让的方向偏了好几次,似乎觉得不久前的事有些尴尬,想和李明让瞎聊几句缓解气氛,可惜李明让头也不抬,没有表情的样子看着难以接近。
等李明让晾好衣服回去,是半个小时后了,他推开虚掩的门,只见原本坐着的李蕴躺到了床上。
走近一看。
睡着了。
李蕴睡觉的时候很不安分,像个没安全感的孩子,一定要抱着什么东西,李明让不在的时候,他抱着枕头和被子,李明让在的时候,他就抱着李明让,手脚并用,缠得很紧。
有一点相同的是,李蕴不会固定地睡在自己的一半位置上,比如现在,脑袋在床头左边、脚在床尾右边,睡成了一个扭曲的对角线。
李明让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拿来椅子放到床头,把小风扇摆上去,对着李蕴的上半身吹。
李明让熬了一宿,回来后又忙这忙那,支撑到了极限,眼睛一闭,沉重的困意就铺天盖地地袭来,将他淹没了。
不知为何,这一觉睡得很沉。
像是来到这个出租屋后第一次睡的好觉。
等到意识逐渐苏醒,李明让感觉自己应该睡了很久,他睁开眼睛,房间里仿佛被人罩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光线被侵蚀,可见度极低。
一抹低饱和度的亮色在模糊的背景中极为显眼。
李明让眨了眨眼,视线逐渐聚焦,低头看到了靠在自己怀里的一颗黑色脑袋。
怀里的人用后脑勺对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正在划动手机屏幕。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小风扇发出的噪音在不停地响。
风扇到底比不上空调,两人挨得又紧,哪怕没摸,也感受到了脖子上和手臂上都渗出了一层细汗。
李明让将手一抬。
啪嗒一声。
摁亮了床头的壁灯开关。
看手机的李蕴这才转头,他半边脸颊一直枕在李明让的手臂上,枕出了一团红印,头发乱糟糟地顶在脑袋上,和平日里梳大背头的模样像是两个人。
“你醒啦?”李蕴说,“都快晚上了。”
李明让扭头看了眼窗外,窗帘只拉了一半,剩下一半露出来的天空几乎黑透了,从他们这层能看到对面五六层的客厅,都亮着暖黄的光,有大人孩子走动,上班族下班了,孩子也放学了。
李明让抬手摸了下李蕴的脸。
风扇在李蕴那边,李蕴也不是易出汗的体质。
李蕴一脸莫名地看着李明让把手放下,他想起件事:“对了,你那个朋友回来了,他下午敲了门,我去开的门。”
李明让压根没听到敲门的声音,之前睡眠浅,外面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把他吵醒,没想到今天睡得这么沉。
但对应的,他的精神状态终于好了很多。
“他说什么了?”李明让起床换衣服。
“什么都没说,就让你醒了找他。”李蕴靠到床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明让。
李明让已经脱了t恤,露出精壮的上半身,他经常在太阳底下干活,又不防晒,皮肤被晒成了古铜色,一个冬天过去,古铜色变成了浅棕色,然后像是刷在他身上的油漆,再也淡不下去了。
李蕴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认识了一个酷爱健身的朋友,有次他和那个朋友一起去健身房,在更衣室里,朋友把上衣一脱,露出一块块仿佛和砖头一样硬的肌肉。
当时李蕴在朋友旁边换衣服,一眼扫去,就看完了。
朋友不仅肌肉结实,而且毛发旺盛,胸前和腹部都挂着一簇簇浅色的毛。
他那个朋友是欧美人。
李蕴赶紧把头转开,从那之后,再也不跟朋友去健身房了。
这会儿看着李明让,他心头的舒适度直达巅峰,李明让身前光溜溜的,年轻、健康、朝气蓬勃的感觉。
可能是他的目光太过直白,李明让被看得动作越来越快,最后索性背过身去,胡乱将衣服往身上一套就完事了。
李蕴扑哧一乐,坐了过去,伸手绕过李明让的腰,撩开前面的衣摆往上摸。
他的手没有抬得太高,只在李明让的腹前摸了摸。
李明让浑身僵直地站在原地,等他摸完,才问:“你摸什么?”
“你前面没有。”李蕴并未将手收回,歪着身体把脑袋也探了过去,他睁着一双写满好奇的眼睛,“剃没剃过?”
李明让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猜到什么时,耳根瞬间红了,但他仍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吐出的声音有些磕巴:“我不剃那些东西。”
“我听说剃了干净。”李蕴眨眼,“我就剃了,每隔一段时间就剃。”
李明让说:“我知道。”
李蕴惊讶:“你怎么知道?”
“今天洗澡的时候摸到了。”李明让顿了顿,做出总结,“扎手。”
“……”李蕴俊脸一垮,抬脚要往李明让的屁股上揣。
谁知李明让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随即将他往床边一拖——
危机感来势汹汹,李蕴疯狂挣扎:“李明让!你、你放开我啊!”
声音里充斥着恐慌、害怕以及一丝丝不小心泄露出来的激动。
尤其在被李明让扒掉裤子后,李蕴简直扭成了一条在岸上垂死挣扎的鱼。
下一秒,一条裤子套了上来。
李蕴整个僵住。
时间也宛若静止。
只有李明让在动,他拽着裤腰往上一提,裤子成功穿到李蕴身上。
李蕴:“……”
他一脸懵地低头,发现李明让不知何时拿了一套新的衣裤出来,裤腰是松紧的,穿在他身上有些松垮,又好像正好是这种风格。
“抬手。”李明让继续脱他衣服。
“唉,不是……”李蕴结结巴巴地开口,仿佛思绪断了节,跟不上李明让现在的举动,“李明让,你这……”
李明让问:“怎么?”
李蕴抬头对上李明让一本正经的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他脑海里的黄色废料泛滥,只能趁着李明让出门把它们裹巴裹巴赶紧扔了。
晚上八点,天空彻底黑了。
李明让去隔壁喊了孟高,三人一起出去吃饭。
外面过道和厨房的灯都亮着,早上见过一面的年轻男人和一个年轻女人在厨房里忙来忙去,男人不知道在剁什么,菜板被剁得咚咚直响,女人站在灶台前炒菜,锅里的油滋啦滋啦地响。
李蕴好奇地朝里看,看到两人凑到一块儿,女人用筷子夹起一块肉放嘴边吹了吹,然后喂给男人。
他看得认真,连李明让走到身旁都没注意。

“在看什么?”李明让问。
“没什么。”李蕴说,可说完忍不住又说,“我觉得像他们那样挺好的, 虽然和不认识的人一起, 但是每天都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一起上班、一起做饭、一起睡觉。
睁眼之后和闭眼之前看到的都是对方。
李蕴想想这种生活,有些憧憬, 他刚刚真的被厨房里的那一幕打动了, 那是他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未见过的画面。
闻言, 李明让往厨房里看了一眼, 可表情上没什么变化,也没说话。
李蕴拽了拽他的衣角:“是吧?”
李明让眼界微垂, 目光落到李蕴脸上, 他想了想说:“贫贱夫妻百事哀。”
李蕴一愣。
“我不是说他们, 我是说现在社会上的普遍现象。”李明让说。
李蕴哦了一声,高涨的情绪瞬间低落下去, 他想起一件事,听说李明让他妈就是因为受不了家里太穷跑了的。
手被牵起,李明让拉他:“走了。”
李蕴看看自己和李明让交握的手, 心情莫名好了一些。
至少李明让没推开他。
而且李明让可是状元!怎么可能一直住出租房?
另一头,孟高出来就看到在过道里拉拉扯扯的两人, 一时间尴尬到恨不得化作一阵风消失在这片空气里。
他高中没读就进了社会,见识的比经历的多, 前后几点结合起来,很容易地猜到了李明让和李蕴之间的关系。
尽管好奇李明让怎么会被李蕴这种从祖上起就超级有钱的大少爷看上,可这种事还轮不到他一个局外人来多问。
硬着头皮走到两人面前, 孟高不自然地笑了笑:“走吧。”
李明让简单地给二人做了下介绍。
“他叫孟高,比你大几岁, 你跟我一起喊他孟哥就行。”对李蕴说完,又对孟高说,“他叫李蕴,是我正在追求的人。”
孟高:“……”
不是,都在浴室里这样那样了还只是追求阶段?
还有,李明让居然会追求别人了?他还以为像李明让这种在感情上木讷又迟钝的人只等别人入室抢劫把他绑上床。
更重要的是……
李蕴不是李家的少爷吗?李明让连雇主家的少爷都敢追求,不怕被少爷爸妈打断双腿?
孟高有些凌乱,突然发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李明让。
李明让哪儿是他以为的谨小慎微啊?明明比他想象中勇太多了!
李蕴不知道孟高已经对李明让佩服得五体投地,脸上熟练地挂起了客套笑容,他对孟高伸手:“孟哥你好。”
孟高的目光在李蕴脸上停留片刻,接着往下落到那只伸过来的骨节分明的手上。
又是很突然的。
他有些羡慕李明让了。
男的也行。
他可以。
晚上八九点正是外面热闹的时候,车流量变少,街道两边的饭馆生意红火,摊贩们也热火朝天地忙着各自的小生意。
就是道路变窄,路人来来往往,略显拥挤。
他们又去了上次那家跷脚牛肉店,在菜市场旁边。
孟高把菜单递给李蕴:“这家店里的菜味道都好,你随便点,我敢保证踩雷的几率很小。”
李蕴也不客气,接过菜单看了起来。
孟高问李明让:“你们还要填志愿是不是?”
“还早。”李明让说,“下个月去了。”
孟高喝了口茶水,羡慕地感慨:“真好啊,以后就是大学生了。”
李明让没什么感觉,对他来说,日子苦也好、甜也罢,最后都会过去,就像他爸一样,辛苦几十年,变成一捧灰,永远留在了那座安静的墓园里。
“李明让。”耳边传来李蕴的喊声,同时菜单被递了过来,圆珠笔在硬纸壳的表面上敲了敲,“三鲜冰粉和红糖冰粉,哪个好吃?”
“不知道。”李明让说,“都点吧。”
“都点了我吃不完。”
“剩下我吃。”
于是李蕴都点了。
李明让叫服务生拿来一个小铁盆,把三个人的碗筷和盘子放到里面,用茶水仔细冲洗。
坐在两人对面的孟高单手撑着下巴,无不诧异地看着李明让把这件事做得一丝不苟。
他们一起下过多少次馆子,可哪次见李明让做过这么细致的事?
李明让也节约惯了,拿不定主意的话,干脆两样都不要,立省百分百,他还是第一次听李明让说两样都要的话。
在追求人就是不一样。
吃完饭,孟高在微信上把自己那份的钱a给了李明让,他借口要去菜市场里买点东西,在馆子门口和两人分道扬镳。
李明让和李蕴睡了一个白天,到晚上就不怎么困了,他们并排而行,吹着夜里的热风往集市上走。
所谓的集市是许许多多的摊贩在一个小区外的空地上临时组成的一条夜市,吃的、用的应有尽有,还没走进去就能听到里面摊贩们的吆喝声和循环播放的喇叭声。
李蕴没逛过夜市,具体来说是没穿着松垮的t恤短裤、踩着不合脚的人字拖逛城乡结合部的夜市,所以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一路走完,夜宵也吃完了,买的各种东西占满了两个人的四只手。
他们慢慢往回走。
回去必经那条偏僻的泥巴路,好在最近都是大晴天,路被晒得发干发裂。
路的两边没有路灯,烂尾楼和荒地里更不可能有任何光线,但走这条路的人很多,手机屏幕光和手电筒光在模糊的黑夜里晃来晃去。
周围都是人,也都是脚步声和说话声。
李明让提了最重的风扇,走了太久,身上有些出汗,走着走着,他感受到身旁的人在靠近。
很快,李蕴的胳膊似有似无地贴上了他。
热风把李蕴的声音送到了他的耳畔:“李明让,我想了想——”
李明让嗯了一声:“想了什么?”
“唉,你先别走。”李蕴停下脚步,借着周围乱晃的白光找到一处路边的草丛,虽然就在路边,但应该没人会不识趣到把光往他们脸上晃。
李明让跟着李蕴走过去。
这里本就黑,一靠近荒地,夜色便跟流水似的倾覆而下,盖在两人身上,只留一层模糊的轮廓。
李明让担心李蕴不小心踩到草丛外面,把手里的电风扇放到脚边,伸手将李蕴往路边拉了拉。
地面和荒地的高度有一定落差,要是跌下去了,可有得受。
今晚没有月光,但那些白光晃进李蕴的眼睛里,李明让注视着那双藏在夜色里的眼睛,觉得很亮。
比有时候的月亮还亮。
“怎么了?”李明让问。
“我刚才想了想,还是想在明天走前给你答案。”隔着夜色,也能感觉到李蕴说话时的扭捏。
“什么答案?”
“你不是在追求我吗?”李蕴无语地说,“我给你答案。”
李明让提着东西的手指一收,居然紧张了,他喉头上下一滚,好在没有咽唾沫的声音:“好。”
李蕴故作正经地咳嗽两声,才说:“我答应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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