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寒声心中“哈!”了一声,眼睛都亮了。
天助我也。
有了这符纹,他是不是做出半夜爬床去试探崇珏有没有记忆的狂悖之事,也不会挨揍挨骂了?!
夙寒声悟了,大彻大悟。
不过想了想,夙寒声又赶忙问道:“这个符纹会不会伤到你?”
崇珏轻轻挑了下眉,这是准备要肆无忌惮地行事了?
嗯,也是好事。
崇珏:“不会,只是约束罢了。”
夙寒声一听,直接优哉游哉从凳子上起来,溜达到崇珏面前,微微弯着腰和他直视。
崇珏淡然地和他对视。
夙寒声眯着眼睛看他,故意龇着牙吓他:“叔父,我能先试一试吗?”
崇珏:“……”
被夙寒声方才那黯然伤神的神情给蒙蔽了,崇珏差点忘了这孩子有多胆大包天。
试一试?
要试什么,难道是想像前几次那样,以下犯上冒犯尊长吗?
崇珏冷淡看着夙寒声,好似在佛堂参禅似的,没有半分被吓住的动容,反而打算瞧瞧这孩子解了禁后胆子有多大。
“嗯,可以。”
夙寒声弯着腰看着他,眸底全是跃跃欲试的巧黠。
两人离得太近,崇珏甚至能从那漂亮璀璨的琥珀眸瞳中看到一身青衣的自己。
心脏跳动声隐约响彻耳畔。
一声比一声大。
倏地,河对岸的焰火“啾”的一声巨响,骤然升至高空,在夜幕炸了个璀璨生花。
……夙寒声猛地扑上前去,双臂一环,结结实实抱住了他。
崇珏一怔。
这个拥抱没有半分暧昧,就像是孤身奔波千里的少年终于寻到了可以依靠的归处,这个宽大的怀抱能为他遮风挡雨,纵容他一切胡闹和让旁人厌恶的顽劣。
夙寒声紧紧抱着崇珏,将脸埋在他颈窝处,嗅着那淡淡的菩提花香,好似从前世彻底挣脱出来,疲惫不堪地呼出一口气。
他在心中呢喃说了句:“谢谢。”
谢他看出自己的痛苦挣扎,谢他在自己即将溺死至极抛下一根救命绳索,让他不至于重蹈前世覆辙。
崇珏浑身僵硬。
两人身体相贴,感觉到那不知是谁的剧烈心跳声,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更色的世尊,罕见地知晓不知所措的滋味。
不过他并未惊慌多久,夙寒声便很懂得分寸地撤开身。
两人面面相觑,气氛莫名尴尬。
夙寒声干咳一声,蹭了蹭鼻子,瞧见石桌上的匣子,赶紧转移话题:“叔父,这是……咳,这是什么东西?给我的吗?”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崇珏好像也在神游,垂下眸淡声道:“嗯。”
夙寒声没想到还蒙对了,眨了眨眼,直接打开玉匣子。
里面是一串漂亮的暖玉佛珠。
夙寒声没想到崇珏竟然又送他佛珠,但也没说什么,高高兴兴地戴到手腕上。
这佛珠质地上等,瞧着应当是特意定做的。
等到崇珏神游回魂,视线一扫就见夙寒声雪白的腕子上,正戴着那串千年难得一见的暖玉佛珠串。
崇珏:“……”
崇珏揉了揉眉心,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河对岸的焰火炸得漫天金花,等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散去后,崇珏突然愣住了。
他缓慢地伸手覆在自己的心口,陡然感受到隔着薄薄衣衫下,那常年古井无波的心脏正在一下一下剧烈地跳动。
夙寒声已恢复如常,心情大好地翘着腿在那看下一轮的焰火。
似乎察觉到崇珏在看自己,他偏头,焰火爆炸的火光洒在夙寒声昳丽的侧脸上,朝气而明艳,好似和短促的烟火融为一体。
夙寒声一歪头,在漫天焰火中冁然而笑。
崇珏呼吸悄无声息顿住。
须弥山世尊的世界中,从来都是寿命数千年的好友、亘古不变的须弥山山巅大雪,以及从不泯灭的神佛,如蜉蝣般短暂的人或物从不会在他心中留有印痕。
崇珏怔然看着夙寒声翘着唇角的笑容,心跳如鼓。
神佛好似已不在。
像烟火般短暂的笑容,在他如冷石的心上轻轻划下一道千万年不灭的痕迹。
元潜:“……”
元潜脸侧的蛇鳞都被吓出来了,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无法镇定:“世尊是佛修!注定要成佛之人,少少君他!糊涂啊!”
乌百里几乎要将“镇定”二字写在脸上,冷声道:“是你想得太龌龊,只是抱一下罢了,你难道没有抱过自己的尊长?”
“没有哦。”元潜可怜兮兮地说,“他们都嫌弃我是人族和妖族混血,恨不得剥了我的皮做衣裳。”
但凡换个人听到如此可怜的遭遇早就心生怜悯了,乌百里却冷酷无情道:“少给我来这一套——世尊悲悯心善,只是照料故友之子罢了,绝无私情。”
元潜却不赞同:“那少君呢,他好大一个铁断袖,连戚简意那样的都能看上,更何况世尊此等高岭之花。”
乌百里没想到元潜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污蔑世尊和少君清白,半晌才道:“龌龊!”
元潜撇嘴:“哪里龌龊了?少君看世尊那眼神,绝对清白不到哪里去。”
乌百里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脑袋疼。
“先别揉脑壳。”元潜拉了乌百里一把,神秘兮兮地钻到长街人群里,小声道,“他们从幽巷出来了,咱们试探试探。”
夙寒声还在惦记着自己的“试探试探”。
焰火燃放完后,他和崇珏并肩从幽巷出来,路上行人走了不少,但仍然喧闹拥挤。
夙寒声余光偷偷瞥着一旁的崇珏,心中盘算着要怎么才能试探出来这人有没有记忆。
如果崇珏真的有前世记忆,对待自己会如此冷静沉着吗,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夙寒声思绪跳脱得很,一会一个样,又开始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他行走着有点失神,眼神一直落在崇珏脸上。
若是寻常,崇珏早就偏头看他了,但此番不知为何崇珏像是故意躲避他似的,神色淡然目不斜视走在人群中,好似一点没注意夙寒声的眼神。
夙寒声又开始浮想联翩了。
前世恶念也在无间狱各种嗜杀啊,也不见善念世尊受影响,指不定在他看来,色欲和杀人一样,只是恶念的一种形式罢了。
夙寒声正在胡思乱想,视线无意中瞥见崇珏修长脖颈上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脑海中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浮现前世他坐在高大男人怀中,满脸是泪地去咬他的脖颈泄愤的场景。
夙寒声:“……”
一股燥意从后背袭来,夙寒声做贼心虚地收回视线,伸着爪子给滚烫的脸扇了扇风,差点又被自己的“好色”给震傻了。
崇珏终于不能再装瞎,偏头看他,目露不解。
夙寒声正要胡乱解释,余光瞧见前方元潜和乌百里正拿着四杯冷茶溜达着过来。
夙寒声一噎。
元潜一手拿一杯冷茶,视线四处飘了一会后,才恍然地落在夙寒声和崇珏身上,故作偶遇地上前行礼:“见过世尊、少君,这么巧呀,你们也来逛集市。”
夙寒声浑身都僵了,欲盖弥彰道:“是、是啊!就是来逛集市的,啥也没做!”
元潜:“?”
乌百里冷淡地将两杯冷茶递给夙寒声,颔首道:“不知世尊能不能喝惯冷茶。”
夙寒声接过来的动作一顿,赶紧将一杯冷茶塞到崇珏手中,干巴巴道:“我、我哪儿知道他的口味喝不喝得惯啊,好端端的问我干什么?”
众人:“……”
就连崇珏也察觉出来夙寒声的不对劲。
怎么答非所问,胡言乱语的?
倒像是想和他撇清关系似的。
元潜和乌百里却悄无声息倒吸一口凉气,看着夙寒声通红的耳尖和恨不得将脑袋钻到地缝里的夙寒声,哪里还不明白。
少君断袖,竟然真的断到世尊身上去了!
糊涂啊!
爱上佛修,注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心动。
见元潜拼命向夙寒声使眼色,崇珏知晓自己的身份在此恐怕也只是让三人紧张畏惧,温声对夙寒声道:“我还有事,两刻钟后我来接你。”
夙寒声一听他说话,脑子就不可自制替代成前世那些虎狼之词,赶紧重重点头让他走。
崇珏轻轻点头,转身化为烟雾离开。
压迫感十足的世尊一走,元潜和乌百里立刻一左一右,直接架着夙寒声往旁边幽巷里跑。
夙寒声个儿矮,被架得双足悬空,奋力蹬着也踩不到地:“快把我放下来!我要生气了!”
三人推推搡搡地冲进幽巷中,夙寒声这才落了地,狠狠瞪了两人一眼。
元潜痛心疾首道:“少君,你断谁不好,为何要断到佛修身上去?!且那人还是你尊长,你父亲的好友啊!”
夙寒声正在理衣裳,闻言眉头紧皱:“你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胡说什么呢,什么断?”
“断袖啊!”元潜恨铁不成钢道。
夙寒声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元潜方才那句话,当即气乐了:“什么叫我断袖断到佛修身上去,我和叔父清清白白!”
乌百里冷笑一声:“呵。”
一个字,抵过千言万语。
夙寒声急了:“你们是不是看到刚才那个……咳,就是抱了?那就是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对,感谢,你们没看到他又送了我一个上等佛珠串吗!”
元潜揉着生疼的眉心,无奈问他:“那你方才好端端的,瞥了世尊一眼,脸又红什么?”
夙寒声一噎:“我……我!”
元潜步步紧逼:“你如果不是对世尊动了心,怎么可能看一眼就情难自制,红晕都飘到耳后了,这是情窦初开、少女怀春啊我的少君!”
夙寒声:“……”
夙寒声气急,嚷嚷道:“我才没有情难自制!我就是……”
“就是什么?”
夙寒声恨不得一头撞死。
他总不能说自己动的是色心吧。
夙寒声抱着脑袋朝着墙撞了一下,呜咽着不说话。
元潜一见他这样还什么不懂,焦急道:“少君,萧萧,寒声啊,你但凡换个人心动,哪怕是个寻常佛修,至少还有他能为你还俗改道的可能性。可你喜欢的是须弥山世尊,不说身份多尊贵,就说辈分吧,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事情败露,三界唾沫星子都能将你淹死。”
夙寒声本来觉得自己根本没动心,但元潜说这话他可不爱听了,转过头不高兴道。
“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就算在一起结为道侣,旁人也无法置喙半句,关他们什么事啊,还敢啐我?”
“你才多大?”元潜耐着性子和他说,“还未及冠,世尊却已修佛数千年,就算退一万步讲你们真的结为道侣,那在外界看来也是世尊仗着尊长身份,为老不尊蛊惑勾引了还是个半大孩子的你。”
……且还是故友之子。
夙寒声没心没肺,听到那句“世尊为老不尊蛊惑勾引”,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元潜:“……”
乌百里揉着眉心,低声道:“夙萧萧。”
夙寒声还挺怵乌百里的冷脸,当即也不敢笑了,小声道:“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怎么像你们说的这么严重啦?”
乌百里说:“你还想去画那一撇?”
夙寒声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没有,我……我真的没动其他心思,是你们想得太多了。”
乌百里道:“真的?”
夙寒声迟疑地点了点头。
元潜和乌百里面面相觑。
得了,这傻小子自己都不明白呢,就算他们说再多怕也听不进去。
元潜将冷茶一饮而尽降了降火气,无可奈何道:“行吧,你心中有数就好,我们也不便多说。”
“咳。”
夙寒声自己也听心虚的,但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被说中心动,还是为心中那点龌龊的色欲而心虚,只能咳了几声将此事赶紧揭过。
“你们俩逛好了吗,有没有看中的东西要买,我刚好带了很多灵石。”
夙寒声知晓两人是为了自己好所以才苦口婆心费了这么多口舌,他不知如何回馈这种好意,只好肤浅地拿灵石砸。
“买的差不多了,正要回学宫。”元潜打了个哈欠,“我们陪你在这儿坐一会等世尊来接你。”
夙寒声赶忙道:“不用了,你们先回吧。”
乌百里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集市鱼龙混杂,你瞧着人傻钱多,要是被不长眼地给拖巷子里揍一顿抢钱就跑,你都没法子反抗。”
夙寒声:“……”
他倒不至于废物成这样。
“真不用,再说别年年坊市,怎么会有人当街劫道……”
话音刚落,就见幽巷深处通往场合的台阶上,两个身形面容极其相似的女修缓慢而来,手中都拿着兔子灯笼,行走间隐约传来链子轻撞的声响。
两人还未走到河边,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悄无声息出现,对着其中一人沉沉道:“把值钱的东西全都教出来,否则性命不保!”
夙寒声:“……”
真有劫道的?
元潜和乌百里赶紧探头看过去,诧异道:“是宫芙蕖师姐……唔?旁边那人是谁,她姐姐吗?长得可真像。”
夙寒声心口一跳,也忙走上前去,远远瞧见下方的宫芙蕖正在轻声细语地和那个高大的“劫匪”示弱说话。
“道友饶命,我这些灵石全都给您。”
男人猛地拍开宫芙蕖的手,冷冷道:“要这些破灵石做什么,将你方才买的那块灵玉交出来。”
宫芙蕖愣了下,泫然欲泣地嘤嘤道:“可这是姐姐送给我的。”
一旁始终面无表情的宫菡萏听到这个“姐姐”,垂在袖中的手轻轻一动,眸中闪现一抹挣扎。
可还是未动。
宫芙蕖演得极其夸张,假哭着落泪。
夙寒声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心想还好宫菡萏自幼没见过多少人,不知人心险恶,否则是个正常都会一眼看出宫芙蕖的伪装。
夙寒声正想着,却见元潜大怒道:“可恶,竟然真有当街劫道的,还劫到我闻道学宫学子身上来了!放肆!”
夙寒声:“?”
夙寒声吓了一跳,还以为元潜要冲上去见义勇为,就他这小身板被应见画揍上一拳,蛇尾巴都得打折。
他正要阻拦,但等了一会见他没动,这才松了一口气。
乌百里看着宫芙蕖,不知瞧出什么,也没多说,偏头看元潜在那戳弟子印。
“你做什么?”
元潜转身,将弟子印一晃,沉声道:“我已将此事发在听照壁上,今晚闻道学宫学子来别年年坊市也得有几十人,我喊他们前来相助,片刻便至。”
夙寒声:“???”
话刚说完,狭窄幽巷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几十个身穿闻道学宫弟子袍的人呜呜泱泱而来,各个杀气腾腾气势汹汹,高声喊着。
“谁敢欺负我们闻道学宫剑修之光?!”
“芙蕖师姐莫怕,我们来救你了!”
夙寒声:“……”
宫芙蕖:“……”
元潜带着一群人冲锋陷阵去了。
夙寒声脸色绿油油的,赶紧拽着乌百里往幽巷那逆着人群跑,省得大师兄大开杀戒时把自己也一起揍了。
只是还未走几步,闻道学宫学子眼尖地认出夙寒声和乌百里身上的道袍,立刻将人拥着倒退着往河边走。
“同窗有难!你们怎可临阵脱逃!?”
“是啊是啊,你们还是不是闻道学宫的学子啦?”
夙寒声:“……”
夙寒声被推着小碎步往后退,被逼无奈跟着众人蜂拥到了河边,将“黑衣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插翅难逃。
他唯恐应见画发现自己,恨不得把脑袋埋到脚后跟,赶紧往乌百里背后躲。
乌百里老神在在,双手环臂,冷淡站在那等着看好戏。
元潜作为“围攻”发起的罪魁祸首,率先开口,震声道:“放开芙蕖师姐!”
一呼百应,众人也跟着嚷嚷。
“欺负女修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冲我来冲我来。”
“芙蕖师姐不要害怕,我们来拖累你……不是,来救你了!”
黑衣人——应见画冷眼旁观,强忍着将这群小兔崽子扇飞出去的冲动,眼神冷冷扫过来,沉声道:“冲谁来?”
化神境威压横扫过去,好似一阵强悍的风浪,将众人刮得情不自禁往后一仰,墨发都被吹飞起来了。
众人:“……”
所有人一个激灵,立刻七手八脚地将元潜推了出去,示意好汉冲、冲他来。
元潜:“?”
元潜这时也看出来这人的修为八成是元婴之上,赶鸭子上架地站在那,心中叫苦不迭。
好好一个修道大能,为何要做这等明抢暗盗之事?
图什么呢。
“咳。”元潜故作镇定,装模作样行了一礼,道,“观这位道友气度,不知是哪家隐士大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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