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锦思入朝,同薛落思一样,政敌也是西厂督公刘域,此人专门处处与薛家作对,十分好战,但凡能动手解决的事,绝对不会上奏议和,薛锦思常常与其对立,闹得有些头疼。
此次他回家,哥哥对他说,想让他重新入朝,恰他既然想给妻子一个名分,就要在薛家有自己的势力,皇帝听闻当年朝中的薛氏兄弟完壁,还命人来请过。
看着妻子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还有哥哥长夜不灭的烛光,薛落思决定重回官场,即便他知道,此次回去,仕途不易,小皇帝如今羽翼渐丰,不再轻易信人,派人来请他,也是想利用薛家来牵制西厂的势力,各人不过各人所需。
为了他在意的人,他也必须重新回去。
但他的眼光是对的,也只有哥哥能多年如一日地以初心对待朝中事,如今他有了家室,亦见识过外面天地的自由,对原本就不是心中理想的官场,更是兴趣缺缺。
这一去,果然印证了自己的担忧,他与刘域依旧不合,且不懂得迂回,在朝堂之上,竟被气得指着刘域的名字,明言指责刘域好战。
朝堂不比江湖,官官相护,他又出身江湖世家,颇遭人诟病,他的脾气也实在不适合官场。
好在最后,刘域进言攻打碧落一事,小皇帝还是听了以他们兄弟为首的众官员们的意见,以和为贵。
但同时他也发现,此次回朝,小皇帝不再站队,而是静观他们争论,再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下早就在心里决定好的决定。
不久,佟兰蓁笙先诞下一名男婴,兴冲冲地一天扎进哥哥的房间:“兄长!!生了生了!!”
嫂子正给薛锦思剥核桃仁,见他一副火急火燎、满头大汗的样子,笑道:“看把你高兴的。人怎么样?”
“阿笙很好!孩子也好!我我我也很好!!”
薛锦思朝他招手:“别急,过来慢慢说。”
嫂子“噗嗤”便笑,放下核桃:“你们兄弟俩说着,我去看看蓁笙。”
“你慢点。”薛锦思道:“怀着身孕,叫人扶着你。”
薛落思忍不住初为人父的喜乐与紧张:“哥哥!哥哥!我居然,居然做爹了!”
薛锦思弯起眼睛,看样子很高兴:“那我便是叔父了,去告诉爹了吗?”
薛落思道:“爹就一直在门外守着,转转悠悠,嘴里振振有词,神神叨叨的,我告诉他母子平安了。”
“好,母子平安就好,一会儿我们也过去吧。”
薛落思兴奋道:“是。哥哥,你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吧?”
“你一向不偏心,再者说是蓁笙和你的孩子,是男是女你都会喜欢。哥哥猜不到。”
“哥哥真了解我。”薛落思笑得眼睛都快没了:“是个男孩,长得很像我!不不不,应该是像阿笙!”
新生儿哪里能看得出像谁,不过是高兴坏了,看着怎么都像了。
“都好……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吧,我想见见孩子。”薛锦思往窗外望,阳光正好的一日,一个新的生命,令人忍不住期待。
“哥哥,阿笙和我,希望你来给这孩子取名字。”
薛锦思一愣。
……再后来,薛落思夫妇回到碧落,没过几年,便传来了薛锦思病死的消息。
几乎是同年,薛落思丧妻,带着儿子回家奔丧,同一时间段内,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打击甚大,一改平日里活泼跳脱的性子,常见忧思。
恰逢又一届武林大会,薛家继薛尧衫和薛锦思之后,再次出了一位武林盟主,且也是为将相之才。
江湖盛传,这是薛锦思不甘心自己的倾世之才白白浪费,附身兄弟又回来了,不然怎么才华横溢的,全落到薛家去了。
薛落思的性子也一日日阴沉了,江湖朝野都被这附身一说,闹得人心惶惶,唯薛落思沉默寡言,根本不在意旁人怎么说。
又五年,二十八岁的薛落思再次得冠,只是这次同他那胞胎兄弟一般,是以金丹吊命,回家后没几年便去世了,听说是郁郁寡欢,忧思过甚,心郁难解而亡。
由此,薛家这武林霸主的地位,才堪堪停了,换了他人坐坐,直到后来薛骆迁长大。
——“哥哥,你想好了吗?”
——“嗯。就叫他骆迁,如何?”
——“骆迁……好是好,只是有什么寓意吗?”
薛锦思看着他,笑容满面:“可有可无。”
薛落思一直不知道,“薛骆迁”这个名字的寓意,直到他回家奔丧,整理哥哥的遗物,看见箱子里积压着一摞写给他,却没有寄出去的书信。
他全部翻过,泪眼朦胧,信上提及最多的便是希望他早点回家,却只是写,而没有寄出去。
就像当年,哥哥希望弟弟多出去结交朋友,开阔视野,又担心弟弟玩得太晚,会忘记家里有人永远在等着他。
——“望落……早归,迁家。”
第123章 番外七、双剑(上)
北山之奇女子有二,一说北冥却岚,二说其女北冥念。——番外记。
今次是本月的第十七次了,茶馆外的说书人正讲得绘声绘色中,不时拿眼去瞧那人。
那人来得最早,一来就坐在正中央的位置,要了一壶茶水和小碟瓜子,一开始还规规矩矩,谁知道后面居然听得睡着了。
你说你听书睡着,已经是很大的不尊重人了,叫说书人好生尴尬,这也可以算了,因为还有更过分的。
他打呼噜!
“呼噗噗噗——”
众人:“……”
“呼噗噗噗——”
众人:“……”
“呼噗噗噗——”
众人:“散了吧都散了吧。”
“呼噗噗噗——”
说书人:“哎哎哎客官别走啊啊啊啊啊啊——!!”
人走茶凉。
那么大的动静,都没吵醒这位公子,也真是够可以了。说书人无奈地看了那年轻的公子一会儿,很好脾气地叹气,自顾自地收拾东西。
等他快要收拾完,年轻公子也醒了,哈喇子流了一嘴,拿袖口胡乱抹掉,说书人看不下去了,给递了一方帕子。
那年轻的公子茫然地抬头:“哦,谢谢啊。”
“不客气。客官,你看这场子都散了,您……?”
白衫公子四下看了看,果然没了人,“哎”了一声,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起身要走:“人呢……”
说书人看着他的背影,嘀咕道:“您还说呢,要不是您打呼噜……”
唉,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做生意都不容易啊。
他收拾好了准备走,就不说下去了,谁知道那公子忽然又折回来了:“哎,问你件事。城西的齐府,你可知道?”
说书人点点头,指了指西边:“直走到头就是了。”
“哦,谢谢啊。”
说书人拦住他:“公子莫不是除妖去的?”
“嗯?”
“这几日已经有无数道士去过了,像您这般问我路的,也不少。”
公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哦……”
“他家祖宅的风水不对,总遭小人,去过的道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哪个不是落败而归,您还是再考虑考虑吧,钱和命哪个重要?”
那公子盯着西边,没有答话,说书人也不再说话了,一会儿再抬头,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说书人笑着摇摇头,也朝西边走去。
城西的齐宅,主人公是年轻的齐从心齐公子。
他的长辈去得早,他又一直没有子嗣,所以宅子里只有他与妻子两个人住,还有一些下人们,富贵倒是富贵,但是人丁总共不过二十口。
最近齐从心遇到了一件怪事。自从他家迁到城西这边,他就没走过好运,不是在家遭小偷,就是出门遇抢劫,要么,就是经营的首饰铺接连遭上头查账。
最骇人的是,后院的水井里头,半夜总能听到魅音,看见魅影,而且下人去打水时,居然还打出血水来了!
他的结发妻子柳玉秀,更是亲眼见着了一回,被吓得不轻,已经卧床好几日了。
反正,就是晦气得很。
时间长了,他也听说了这宅子的一些传闻。说这里在前朝是青楼妓院,有不少女子在此结束自己的一生,上吊和投井的最多。
大家都说,死者是女子居多,难免阴气重,怨气冲天。
齐夫人说,不如先请道士来看看,实在不行再搬吧。
于是,齐府贴出了告示,这几日来做法的江湖道士不少,什么鸡血鸭血狗血,桃木梨木槐木,乱七八糟的,见都见烦了。
今日又来了两个,一位年轻公子,和一位黄袍道长。
前者羽扇纶巾,背着一把剑,看着像一位侠客;后者瞧着倒是仙风道骨,竟也是十分年轻。
那位年轻公子的样貌极好,谈吐不凡;道士则是深沉不已,高深莫测。
齐从心带他二人去了后院,后院颇大,从丛生的杂草和摆放的桌椅来看,从前有人打扫的时候,这里很气派,水井就在靠近在角落里边。
“二位大师小心,小心磕着。这里出了诡事,都两个多月没人来打扫过了,我不敢来,也不让下人们来,这万一出了事……我好有麻烦。”
年轻公子点头:“不错。”然后要迈步进去,刚抬脚,就听旁边的道士大声咳嗽:“咳——咳嗯!”
年轻公子一愣,转身一挑眉,请道:“道长先请?”
黄袍道士斜斜睨他一眼,正正衣冠,沉声道:“嗯。容贫道先来看看吧。”
年轻公子看他的背影,笑了一下。
他二人一前一后往里走,还没靠近那水井呢,就听一声雷霆大喝:“哈!妖怪哪里跑?!”
随后一道金光一闪,从井里飞出一个人来,那人脱下身上的衣服在空中一裹,噔噔噔,绕着水井转了一圈:“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随后手中的衣服里——似乎包着的什么东西——四下狂动,那人一时忙压住它。
齐从心和几个下人都被这场面吓傻了,躲在那位年轻公子的身后:“道道道……道长?”
他自然不是叫他们,而是叫水井那里早他们二人来的仁兄。那人比后来的小道士年长,胡子须长,身上只剩一件绣满八卦经文的甲衣,手中赫然也是一件黄袍。
小道士挑眉道:“哟,这位与贫道还是同行。”
齐从心结结巴巴:“道长,少侠,不……不不不去帮帮帮忙?”
“不必,看那位道长高深莫测,且瞧他处理不得,再出手不迟。”
身旁的小道长连忙点头称是。
齐从心没空去想:那他俩来的作用,到底是什么?看戏吗?只是紧紧抓住年轻公子的袖子,样子十分紧张。
那老道死死地压住道袍,从怀中掏出几张符纸贴上去,瞬间道袍便没了动静。
“厉害啊!”小道士称赞道。
年轻公子看了眼身旁的小道士,笑了笑。
老道走过来,手中提溜着道袍,齐从心一看他拿着“妖怪”走过来,吓得连连后退,拉着那年轻公子也连连退后。
小道士上前打招呼:“道长好、道长好。”
老道看了看他,生得细皮嫩肉的一张小白脸,不以为意:“原是同僚啊。”
“是是是。贫道号今心道士,来自北边一不出名的道观,这位是我路遇的友人,名苏丘山,我们是一道来看看,这里似乎妖物作祟,想着来赚些盘缠,谁知……道友可真是厉害呀。”
苏丘山看了看今心,笑得不易察觉。
老道见今心言语颇狗腿,更是看不上了,点点头便忽略了他,对缩在苏丘山背后的齐从心道:“齐公子,功德无量。此妖已被贫道收服,还请齐公子放心。”
齐从心从苏丘山背后挪出两眼,看了一瞬又缩回去:“既然如此,那便请道长随我到前堂领赏钱吧。”
苏丘山叹气:“看来是没有我们的事了。”
齐从心赶忙道:“苏公子说笑了,连累二位白跑一趟,自然见者都有份。”
“哟,那可是好事。”还没等苏丘山说什么,今心已经撒着欢地跑去前堂了。
后院里,也有三道人影鬼鬼祟祟。
不多时,后院里的其中一道身影,已经藏身到水井中,剩下二人的对话声传到房檐上。
“都办妥了。”
“很好,这是你的钱。”
“多谢公子慷慨解囊。”
“没什么,只要你办事干净利落。”
“这个自然,还请公子放心。”
“嗯,一会儿我便去叫玉秀过来,你叫他机灵着点!”
“这事我们干多了,您放一万个心!我这徒儿也机灵得很。”
二人就此散了,一个转身回去,一个站在原地。
房檐上,苏丘山与今心中间趴着一个女子,早已是泪流满面。
苏丘山安慰道:“夫人……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虽然痛,但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今后他不能再继续骗你了。”
今心道:“这已然算不得骗了,赤|裸裸地害人不是吗?要不是我们识破此局,你不知道还要被吓成什么样子呢!”
那女子哽咽,却不敢哭出声,死死捂住嘴,勉强说了一句:“多谢二位……”
今心手中啃着一根香蕉,三下两下吃完,与苏丘山对视一眼,将香蕉皮朝黑暗中丢了出去。
“谁?”下边的声音,分明是白日里那“降妖除魔”的老道士!他四下寻找动静的来源:“是谁?!”
今心裂开嘴笑了两下,捏着鼻子:“道长好大的忘性啊,这么快就不认识翠竹了吗?”
“你?你是那个……不可能!不可能!!你明明……明明已经被……”
“已经被道长您杀死,丢进身后的水井里了啊!”今心模仿得尖声尖气,表情又入情入景,旁边的苏丘山一直在看她,脸上带着笑。
“你!”老道立刻转身去看水井,水井里居然亮起了蓝白色的光,吓得老道跌坐地,连连后退:“不是我!不是我!要报仇你去找你家老爷!!是齐公子,是是是,是他让我杀了你的!!”
“道长,我听到了你与老爷合谋要害夫人的计划,老爷便授意你杀我,投尸入井……今日,我便来取你二人的狗命!!”
老道随手抓起尘土,撒向水井:“我也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要怪就怪……你听到不该听到的了!还有,你家夫人不肯你家老爷娶小妾!!”
今心闻言,冷笑一声:“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家夫人有错吗?”
苏丘山忽然收敛了笑,看今心严肃的模样。
“关我什么事?!你们的破事,你们自己解决!我不管了!钱我不要了!我不管了……”老道说着就要爬起来逃跑。
正巧,齐从心从里屋跑出来:“道长,道长,不好了,玉秀她不见……”
他见老道火急火燎,一把拉住:“道长?你要去哪里?”
老道指着水井,从布袋里拿出白花花的银子,因为太多,最后直接将布袋给齐从心挂上,结结巴巴道:“这事我我我,我管不不了!钱、钱我也不要了!你拿着,我我我,我走了!!”
齐从心眼见水井泛蓝,居然没有白日那般的害怕,反而死死拽住道士:“你说走就走?”
“你你你,你什么意思?”
“哼,你知道的太多了!”
苏丘山正看着呢,耳边忽然刮起一阵风,一眨眼,今心已经不在身边了:“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北山轻功,天下独绝。
藏在衣袍下的剑出鞘,白光一闪,二人倒地。
苏丘山连忙下来查看,还好今心没有大怒,只是用剑柄敲晕了齐从心和那老道,并点了穴。
今心朝地上两个人模狗样的东西啐了一口:“恶心,十足的狗东西!”
苏丘山似乎没听到她的唾弃,转身对齐夫人道:“不如夫人今晚先回去休息吧,天色已晚了,明日我们会亲自护送您回柳府。”
柳玉秀,余城首富的独女,三年前嫁与齐从心。
柳玉秀的泪早已经流干了,朝前走了两步,望着地上的齐从心:“他……”忽然两眼一翻,身子一软,倒地不起。
今心看着恨铁不成钢,却还是边叹气,边将人扶起来。
第二日,他二人请了大夫来齐家,大夫说柳玉秀只是伤心过度,气急攻心,之前又受过惊吓,调养一阵子就好了。
齐从心伙同老道师徒,要害她性命,自然被今心二人移交官府,柳玉秀这身子没办法自己回去,也被柳府来人接走了。
柳老爷再三谢恩,甚至都给他们跪下了,今心二人忙活了几日,拿了齐府告示上的数目银钱,转眼人就不见了。
大路上,还是那苏丘山,身边却不是今心道士,而是一布衣男子。
“柳家是余城首富,齐从心娶了首富的女儿,几乎什么都是依仗着岳丈家,包括现在的齐府,自然是不能随意纳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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