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嗓音中喊了些求饶之意,犹如被撩动池水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要重一些的。”
得到满意的答案,谢流庭方才噙着笑转动手腕,他看起来泰然自若,呼吸却早已比之最初变得沉重许多。
犹嫌不够一般,谢流庭不过画了两笔又重新开口,“塔塔,莫要抖。”他笑着,姿态端方而优雅,像是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画布太抖的话,墨会晕开的。”
桑岚闻声咬了咬牙,沉着气扣紧了桌沿,努力让自己不要抖得太过厉害,眼下他的所有心神都集中在那轻软的笔尖上,只盼望着执笔者赶快将他的画作作完。
“好乖。”谢流庭唇畔的笑意愈发明显,他缓缓地落下最后一笔,随后覆上桑岚绷紧后显得格外性感而柔韧的腰肢,俯身在他胸前惹眼处落下两个轻吻,笑意沉蕴。
“朕私以为这花格外衬皇后——到铜镜前去看看如何?”
不多时,被打磨得极其光亮的铜镜前便清晰地映出两道前后交叠着的人影。
蜜色的画布上,火红的、热情而又艳丽的花朵几乎将大部分空隙填满,从凹陷的锁骨绵延至紧实的小腹,墨色枝叶摇摇曳曳,勾勒出不可言说的异域风情。
桑岚被眼前景色震到,一时不知是先该夸赞谢流庭确实画艺高超,还是先对自己的模样感到羞耻。
偏生这时,谢流庭还自身后环着他的腰,将吻落在他的颈侧,不疾不徐地问:
“这花比之那兰草如何?”他望向镜中人的眼神又黑又沉,像是在强自忍耐着某种即将喷薄而出的欲.望,“塔塔更喜欢哪个一些?”
桑岚不答,透过铜镜谢流庭的模样,思绪有一瞬间的跑偏——凭什么这人衣冠楚楚,而他却只能不着一缕地被人拿来充当什么画布?这么想着,他心底顿时生出些不爽,于是当即转过身,抬手搭住谢流庭腰间的环扣,不轻不重地扯了扯。
他的暗示这般明显,偏生某人生了存心要逗弄他的心思,只是垂眼看着,却并不行动,反倒伸手将桑岚的手更用力地扣向那花纹繁复的玉质带钩,斯斯文文地抿着笑:“我还握着笔,多有不便,有劳塔塔替我解开罢。”
“……得寸进尺。”
玉质的腰扣落在层层华贵的衣料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明亮如新的铜镜前,人影交叠。
“……轻些。”桑岚在接连不断的缠吻中,凭着所剩无多的清晰意识抬手捉住谢流庭的手腕,“别弄花了。”
“乖。”谢流庭带着温润的笑俯身吮咬他的唇,含着喘意的嗓音又低又沉,格外撩人心弦,“暂且别管,下次再画幅新的赠你。”
经历了相当混乱的半日后又恰逢休沐日,于是不过歇了半日,两个人便又如胶似漆地黏腻在一起。
桑岚没什么酒瘾,今日难得说想要饮酒,谢流庭便命人取了上好的佳酿,看着人欢欢喜喜地喝下,又变成醉醺醺的一团,卧倒在自己怀里。
桑岚酒量素来不好,这三年间也未曾有过长进,不过微醺过后比以往更加亲人,拽着衣领往人怀里拱的模样实在是叫人欲罢不能。
谢流庭怀里抱着只意识尚且算得上清醒的醉猫,坐在窗边拍着他的背将他轻轻摇晃。
桑岚休息了一会儿便从人怀里坐起身,像是想证明自己没醉一般,仰着头凑近了些去数谢流庭根根分明的眼睫。
他的目光专注而明亮,一双莹润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人,叫被盯看着的人实在难以抵挡。桑岚眼尖,看见眼前人的喉结接连上下滚动,觉得有趣,便伸出一根手指沿着那凸起上下摩挲,紧接着,不等谢流庭反应,便仰头凑上前,张唇轻轻吮住了那块凸起。
腰间的手掌一瞬间收紧,桑岚过了好半晌,才听见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
“塔塔乖。”谢流庭的嗓音仿佛被按压后绷紧的琴弦,温和中又藏着隐忍,“你昨夜已经很累了,饮了酒就乖乖休息了,好不好?”
桑岚饮酒后的头脑有些迟钝,等到他反应过来谢流庭这话是什么意思后,忽地轻轻一笑,他又凑近了些,与谢流庭胸口贴着胸口,温热的吐息喷洒在男人的下颚,意有所指道:“可你看上去不是要我休息呀——怀策哥哥。”
谢流庭原本就已经所剩无几的意志力在这个称呼出现的一刹那,随着脑海中那根压紧的琴弦“嗡”地一下断裂开来。
沉静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塔塔方才……叫我什么?”
“怀策。”桑岚应得很干脆。
谢流庭拢下眉,用大腿轻轻颠了颠他,低声诱哄,“乖,带上后面两个字。”
“怀策哥哥。”他笑。
他无意间流露出的神态却恍若妖精一般,勾人得厉害。
谢流庭身上的沉稳持重在一瞬间土崩瓦解,完全无法抑制地便要压下身来吻他,却被轻轻抵住了胸口。
“昨夜太重……”桑岚蹙了蹙眉,扶着谢流庭的肩颈含糊地吻了吻他的唇,又慢慢地将手抵在小腹处,颇有些委屈道:“那里……好像破了。”
他说着那种过于直白的话,眼里却水光熠熠,干净又纯洁,漂亮得不可逼视。
“今天轻一点……就一次,好不好?”
这事儿谢流庭是知道的,作为罪魁祸首今早醒时就帮沉睡中的桑岚上了药,原本今日不想的,哪料到桑岚吃了酒后会这般勾着他。
“……好。”
暗香浮动,灯火绰绰。
模糊的视线里,桑岚只需微一抬手,轻易便触上一片温热的胸膛,随后朦胧的视野变得清晰,他便与眼前的人彻底肌肤相贴。
两种截然不同的发色于纠缠中紧密缠绕,编织出奇特而暧昧的网。
粘腻汗湿的肌肤彼此紧贴,倒不让人觉得难受,反而因为情人间独有的亲密而显得缱绻缠绵。
他被人包裹着翻了个身,伏在对方的胸口轻轻吐了口气,过了稍许抬起头,与对方不约而同地交缠着陷入一个深吻。
浓密的长发覆盖住了他的脊背,毛茸茸的一团,叫他看起来既像朝气蓬勃小狮子,又像是慵懒又娇气的猫,过分招人疼爱的模样让谢流庭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扣着他的腰与他接吻。
“塔塔……”
温凉的掌心沿着被汗液浸润的腰窝缓慢地向上,顺着滑腻的肌肤压上桑岚挺拔的背脊。
桑岚顺着谢流庭的力道垂下头来,将下颌抵在他的颈间,半眯着眼有些倦怠地蹭了蹭他的脖颈,含糊道:“困了。”
他自顾自陷入无意识的撒娇状态,从谢流庭的视线,只能看见桑岚卷翘的眼睫、高挺的鼻梁,以及半边修长的锁骨和圆润的肩膀。这些景象让那将将压下去的火气抑制不住地又升起一些,最后却又因为桑岚逐渐趋于平缓的呼吸而转变成无尽的爱怜。
谢流庭垂头亲了亲桑岚的发顶,又将唇缓慢移至他的额间,落下一个珍爱的吻,“那便睡罢。”
然而过了片刻,说是困乏了的人却睁着眼,一动不动地小声开口:
“陛下整日与我厮混,不觉无聊么?”
“不会。”几乎是桑岚话音刚落,谢流庭便立即应答,语气轻缓而又认真,带着显而易见的温柔深情,“恰恰是因为有你,才不觉无趣。”
“倘若没有遇见塔塔,我的人生大抵会是一片沉默而虚无的荒地,漫长且乏味。”
“但是这样你不会喜欢的。”
“贫瘠的荒原养不了娇艳的花。”
“所以要再多一点。”谢流庭垂了垂眼睫,将吻落在桑岚的颊侧,“要给你多到让你逃不了的爱。”
唯有这般,才能让不属于这片土地上的花扎根在他的土壤。
“谢流庭,你忘了么。”过了许久,桑岚才很轻、很轻地笑了笑,他直起身来,抬手撑住谢流庭的肩,与他额头相抵,“塔格里花也生活在寸草不生的雪原,我的故乡,亦是常年裹挟着风沙与霜雪的荒原。”
“谢流庭。”他低声唤着,继而温柔地俯身。
“这片土地很好。”
像是一颗飘摇的种子缓缓落在广袤的土地上,那是一个温暖的额间吻。
“你抓住我了。”
是比爱更动听的话语。
时光蜿蜒,岁华流转。一晃眼,年关即至。
从除日到元正整整两日,是帝王一年之中最为忙碌之际。不仅需设筵宴与王公贵族、朝廷重臣笼络感情,还需举行隆重祭祀典仪以及朝会,在对外展现强盛国力的同时,接受各国使臣的进贡与朝拜。
桑岚挂着皇后的头衔,自然也就需要跟着谢流庭周转于形形色色分外庄重的场合,虽然切身体验了一番大晟宫廷的年节气氛,但各种繁琐的皇室礼仪也是学了不少,这两日下来只觉得热闹倒是真的热闹,疲惫却也是真的疲惫。
虽说诸项事宜都有谢流庭命人提前妥善安排好,但光是参与祭祀以及接受朝拜这几项内容就足够繁琐,为了不出差池,桑岚提早许久就紧张兮兮地温习了一番相关的礼数,叫谢流庭怜爱之余只剩下满腹的感动。
而等到最后一项仪式结束,元正早已经接近尾声。繁华散去,两人遣散了侍从,于夜色中携手一同踏入寝宫。
方一入殿内,谢流庭便阖了殿门,转过身拂去桑岚肩头的落雪,随后抬手解开他身披的大氅以及内力繁复的朝服,动作时眉宇间是显而易见的歉疚与心疼,“这两日辛苦塔塔,年节时分,本不该叫你经受这些的。”
“往后几日无甚大事,塔塔可想出宫看看?”
桑岚任由谢流庭脱了自己的外衣,又被对方牵着坐在一侧的软塌上后,眼看着这人行至另一侧将香炉点起,继而移步到桌案前替他斟了一盏茶,最后又返回将杯子递至他身前。
这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到过于熟稔,让桑岚禁不住低低吁了口气。
“怎么了?”几乎是在桑岚叹气的下一瞬,谢流庭便已经半蹲下身,一面将温好的茶盏放入桑岚手中,一面抬起另一只空余的手抚上桑岚的颊侧,微微放缓的语调问:“可是累着了?”
桑岚见此摇了摇头,接过谢流庭手中的茶盏快速饮尽后便将之随意放在一旁,感受到颊侧隐隐比之常人略低上几分的体温,抬手覆上谢流庭的手背,将他的掌心朝自己颊侧贴紧了些,才道:“说不累是假的,我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你。”
“谢流庭。”桑岚说话时脸颊无意识蹭了蹭谢流庭的掌心,带着几分情人间独有的亲昵,“这两日你都没怎么休息过,不累么。”
温热的触感从肌肤相贴处径自烫入心底,刹那间,外界呼啸的十里寒风似乎都随着这话语转变成了柔软而轻薄的绵雾,遥遥远远地袭来,牵扯着人坠入那甜蜜的温柔乡中。
桑岚不知道谢流庭的心思变化,他只见着身前半蹲着的人忽地垂眸低低一笑,语调温柔:“有你陪在身侧,自然是不累的。”
桑岚闻言颇有些无奈地凝了谢流庭两眼,见人神色认真不似作伪,最终无奈地舒了口气。
“少说这些。”
他不由分说地抬手一把扯住谢流庭的衣襟,将那系得严严实实的绳结拉开,“在室内还穿着这个,不热么。”
他心知谢流庭待他休息后大抵还要外出处理未完的事务,因此才未解大氅,但是一想到这人一连两日来的睡眠约莫都不足两个时辰,这一去又不知会熬到几时,他便有些不太想放任对方离开。
“我有些乏了。”桑岚扯开领口后便垂下手不再动作,转而向前将额头抵上谢流庭的颈窝轻轻蹭了蹭,“陛下陪我歇一歇罢。”
他是真的有些困了,眼下没有外人,不必时时保持紧绷的姿态,松懈过后便有些昏昏欲睡,说话时也只是强撑着精神。
“剩下的事,明日再处理也是可以的罢?”
谢流庭素来对他千依百顺,此时也断然不会对他说出半个“不”字,随意脱了外氅后,便展臂将依然微阖上双眼的人拢在怀里,抱着他起身。
男人的怀抱一如既往地沉稳有力,桑岚坠在冷涩的草木香中,从未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摇晃,熟悉的安心感让睡意愈发席卷而来。
而在真正陷入沉睡之前,桑岚不忘抬手虚虚攥住谢流庭胸口的衣料,“……不许走。”
抱着他的人步履一顿,紧接着,一道轻若扶风的吻伴随着沉润的嗓音落在他的额间——
“睡罢。”
“我陪着你。”
醒来时,桑岚下意识向一侧伸手,发现身侧不出所料已经没有熟悉的身影,倒是耳畔隐约传来一阵掺着月光的琴声。
怀揣着某种预感循声迈出殿门,只一抬眼便能瞧见谢流庭在宫廊外抚琴的背影。
廊外并未点灯,唯有月光沿着青瓦依稀落下。夜色沉沉,对方一身银白,在漆黑的稠雾中倒是格外显眼。
桑岚在原地凝神听了半晌,接着才一点点迈步移至对方身侧。站定后,他的目光并未落在谢流庭的身上,反倒举目望向不远处幽深的宫道,纵使他目力极佳,也仍旧一眼望不见那道路的尽头。
良久,桑岚敛下眸,低声开口:“你怎么会知道这首曲子?”
“三年前的中秋那夜,你哼过的。”
耳畔的琴声未停,这句回答却叫桑岚蓦地怔愣在原地。
三年前的那个中秋夜啊。
他只记得那时谢流庭抱着他于月色中前行,而他吃酒醉了,在对方怀里含含糊糊唱了什么,醒后连他自己都忘了,却没想到……
“陛下当真是好记性。”
桑岚说着,撩起衣摆学着谢流庭的模样盘腿席地而坐,与对方端正的仪态不同,举手投足间显出几分洒落来。
“非也。”谢流庭拨弦的动作不停,嗓音中却含了些笑意,“只是与塔塔有关的事,我记得格外清楚罢了。”
桑岚闻言不自在地揉了揉耳廓,偏过头去并不看坐在身侧的人,过了片刻,才低声道:“……其实你不必感到歉疚,毕竟留下是我的选择。”
那本该沉静的琴声中所夹杂着的细微的焦躁——桑岚虽不了解乐艺,但他太过熟知谢流庭,因此侧耳便可听出。想来是这人怕他待久了会憋闷又难过,想再快一些送他回家。也正是因此,这人才日复一日地过分忙碌,然而却也不曾忽略过他。
悠扬的琴声在桑岚话音落下后,产生了短暂的颤抖,但这一次两人都未曾言语,只待这一曲将尽,桑岚才复又张了张口——
“大不了,我再多陪你……”
“不可。”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人温声打断,随后琴音落下,谢流庭徐徐的语调从耳畔传来,“说好的两年那便是两年。”
谢流庭侧过头来,神色沉静,素来深邃的眼底却带着明显的光亮,“大晟规矩繁多,待久了会使人感到束缚,你不会喜欢的,塔塔。”
他比谁都更加明白桑岚未能说完的那句话代表着什么,正是因为明白,才愈发不能辜负。
“我那时便说过,要带你回家。”
“我答应你的,断不会食言。”
相隔咫尺,桑岚抬眸看向谢流庭的眼,这才骤然发觉——似乎这人每一次在许诺时望向他,都是以这般看似不动声色实则浓稠而深情的目光。
桑岚顿了顿,旋即像是被那目光烫到一般飞快地扭过头去,又故作镇定地支着下颚,殊不知裸.露在外的耳廓早已染上了浓烈的绯色。
“……我知道了。”
在大晟长达上千年的历史当中,诞生过许多位帝王,但唯独其中在位时间最短的一位,却使人印象最为深刻。不仅是因为他福泽百代的功绩,更是因为他对于唯一一任皇后的专一深情为君王罕有。帝后二人的身影于史册间亦甚少分开出现,就连史书中记载的与帝王相关的最后一句都是——
清和五年,永昭帝传位于庄王,携帝后归隐。
“谢流庭——”
伴随着清亮的嗓音响起,厚重的帐门被人自外一把掀开,随后显露出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来人容貌是极锋锐的俊美,五官秾丽,只是从神色看去心情算不得美妙。
桑岚压低了眉走入帐内,视线从谢流庭含笑望过来的目光落到他执笔的手上,顿时有些无奈:“在大晟也就罢了,怎么你到了漠北还是这般。”
虽然已经不再作为一国之君,但是大晟那方有拿捏不定的政策,谢瑄还是会派人飞鸽传书请谢流庭定夺,不过这种情况算得上少数,对方大多数反倒是在帮忙处理漠北的政务。
用罪魁祸首桑兰的话来说就是——“反正他现在也不是什么大晟皇帝,如今到了漠北,又是弟夫,作为自家人帮点忙怎么了。”
所幸这里的人尚且不知道谢流庭的身份,否则合该吓死一大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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