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鹤放下笔,半垂着眸子,慢慢地想着,既然人间的法子走不通,那边走阴间的法子。
慕白翻了一页漫画,没过多久发现今晚的男人很早就去洗了澡,在卧室里点燃了安眠香薰,准备睡觉。
他抱着漫画,觉得有些奇怪。
但他没想多,毕竟男人睡得越早,他吃饭的时间也就越早。
凌晨两点半,吃饱喝足的小鬼拍了拍肚皮,偷偷撩开窗帘,如同往常一样偷偷溜了出去。
凌晨三点。
别墅卧室的灯亮起,男人穿戴好衣服,拎着纸扎的一叠东西,在凌晨的冷风中打开车门。
夜幕漆黑,半轮弯月被云层遮掩。
荒凉的盘山公路树影重重,路边有一团燃烧的纸钱,烛火在冷风中摇晃。
夜半时分,露水同阴气一般浓重,燃烧跳动的烛火与形单影只的背影一同出现在荒凉公路边。
一个黑色的佝偻身影如同流水一般蔓延在地面上,缓缓地流动向烧着纸钱的背影。
月光下,烧着纸钱的背影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的异样。
黑色的佝偻背影忽而如同折叠的纸人一般猛然从地面直立,阴气凝成的黑爪狰狞地抓向烧着纸钱的背影。
两分钟后。
佝偻着躯干的老鬼痛苦地抓着脖子上束紧的佛珠,发出瘆人地赫赫声响,瞪大眼睛望着眼前的男人。
阎鹤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修长的手指,他望着面前的恶鬼,彬彬有礼微笑道:“你好。”
“劳烦阁下送点东西。”
恶鬼眼珠子瞪得更加大,发出赫赫声响,才知道自己原来是被面前人给引诱骗了过来。
他本以为午夜凌晨在荒凉公路烧纸钱的是个什么忌讳都不懂的活人,本想上前吃食,谁知竟是面前人刻意为之。
像他这样的恶鬼确实能够抢夺他人的香火和祭品,但从来没有活人拦截他,让他把香火祭品带给别的鬼魂。
夜深露重,男人稍稍弯了弯腰,收紧了恶鬼喉咙上的佛珠,温声道:“不愿送?”
恶鬼面容越发痛苦,连忙急急摇头,好一会才喉咙上的佛珠才松开了半截。
恶鬼看着面前的男人点了点烧好的一叠纸,继续温声道:“那就劳烦阁下将这些送给一个叫慕白的小鬼。”
“记住,要让他以为是旁人烧错的。”
恶鬼惊恐慌乱地点了点头,喉咙上的佛珠才慢慢松了下来。
墓地前,小鬼盘着腿,谨慎地望着面前的一套蜀锦织成的灰色暗云纹衣袍。
这套衣袍触手柔软,针脚细密,衣袍上的暗纹犹如浮光,在月色在宛若流动的银水,乍一看并不出众,但细看却精致服帖。
这套衣袍自从他跟阿生醒来就出现在墓地附近。
他跟阿生死了好久好久了。
不会再有亲人能烧东西给他们。
他们问了周围一圈的小鬼,那群小鬼都说这套衣服不是烧给自己的。
最后还是一个不认识的鬼说大概是旁人烧祭品的时候念错了名字和生辰,稀里糊涂就烧到了他们这里。
慕白依旧还是有点谨慎,伸手摸了摸衣袍。
水鬼坐在地上,他也摸了一遍触感柔软的衣袍,然后抬头郑重道:“确实是活人烧的祭品。”
大概是昨晚烧的,衣袍还附着些许香火味。
慕白听到阿生的话,这才放心下来。
阿生已经动作麻利地拆开了衣袍,瘫着一张脸对着小鬼认真道:“穿。”
水鬼大概是骨子就存有土匪一般的作风。
别说是旁人烧错的祭品。
要是面前人喜欢,水底下死人的衣服水鬼都敢扒下来,去河边搓干净晒干了给面前人。
慕白拿起衣服,认真地望了望,然后朝面前人招了招手。
水鬼面瘫着一张脸飘了过去。
晚上八点。
小鬼如同往常一样偷偷溜进别墅,看到正在客厅上打开电视的男人。
他眼睛一亮,咻地一下就飘到了沙发上,端端正正坐好。
阎鹤刚打开电视,就看到身旁多了一股阴凉的气息。
他放下遥控,偏头,看到了穿着新衣服的小鬼。
崭新柔软的暗纹灰袍包裹着少年清瘦的身躯,细细绣着的暗纹晃动起来犹如浮光,衬着雪白的手臂越发白皙。
他盘腿坐在沙发上,漂亮得简直不像个小鬼。
倒像个不知从哪个横店片场里出来的演员,脱下了长长的头套,露出黑色柔软的碎发,叫人总是忍不住回头看。
小鬼只知道换了新衣服舒服,穿在身上不似从前一样磨得慌,他抱着枕头,目不转睛地望着电视里的画面。
阎鹤给他放了一部电影,等他看完了才起身走向卧室。
慕白发现似乎这几日男人都早早洗了澡,等他来之后不是在书房就是在客厅了,不再像从前还要花上半个小时洗澡。
小鬼趴在床上,在内心赞许地点了点头。
洗澡洗得越早,代表睡觉也睡得越早,那他开饭的时间自然也越来越早了。
他撑着腮帮子,兴致勃勃地翻着床上的漫画,等着男人上床睡觉。
阎鹤如同从前一样关上卧室门,抬头看了一眼望着大床上的小鬼,忽然就停下了脚步。
大床上的小鬼趴在床上,如同往常一样脱了鞋,晃着腿看着漫画书等着他。
暗纹灰色的袍子顺着竖起的小腿滑落,露出里头的灰扑扑还有补丁的裈裤。
里头的裈裤看上去跟先前破破旧旧的灰袍子是一套的。
阎鹤难得怔在原地,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漏烧了成套的裈裤。
但他反复回想,都确定自己没有漏烧新衣服的裤子。
他确实烧了一整套衣服过去。
小鬼似乎是感觉到什么,他昂着脑袋,挠了挠屁股上灰扑扑的旧裈裤,摸到的布料冰凉柔软。
他美滋滋地心想幸亏烧错东西的好心人烧了一整套过来!
他穿上半身,阿生穿下半身。
阿生是水鬼,穿着冰凉凉的新裈裤,这个夏天肯定要比之前的夏天好过啦。
好兄弟就是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小鬼趴在床上,一边看着漫画一边晃着腿。
他下半身穿着的裈裤穿得太久,布料被磨损破旧得只剩下薄薄一层。
那层薄而透的布料包裹着肉乎乎的浑圆,又圆又翘,跟饱满熟透的水蜜桃一样。
阎鹤看着小鬼下半身破破烂烂的裈裤,又看了看上半身针脚细密且柔软灰色新袍子。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烧的祭品被那恶鬼中饱私囊,小鬼身上才会有上半身没下半身。
手持佛珠的男人脸色沉了沉,觉得那晚上对恶鬼下手还是轻了些。
他在凌晨三点特地驱车半个小时到郊外逮恶鬼,将祭品烧给小鬼。
因为小鬼白日不在自己身边,他还特地只烧了一套祭品过去,以免祭品太过丰盛被其他恶鬼抢了去。
结果就是这一套祭品,小鬼都不能穿得齐全。
更不用说小鬼从前的日子了。
指不定要被欺负成什么样。
小鬼趴在床上,他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觉得有点奇怪。
好像被什么盯着一样,凉飕飕的。
但他扭头看去,并没有发现有其他的鬼盯着自己的屁股看。
慕白以为是自己多想了,毕竟这个房间里除了他也没有其他的鬼。
就算有其他的鬼,也应该是盯着每天早睡早起的新目标看,而不是盯着他的屁股看。
小鬼关上漫画书,跟从前一样钻进了被子里,脑袋蹭了蹭蓬松的枕头,埋头在枕头上等着新目标睡觉。
凌晨两点,慕白如同往常一样,吃饱喝足从敞开的窗户缝溜走。
浑然不知他前脚刚走,后脚卧室就亮了灯,穿着睡衣的男人起身换衣服,拎着车钥匙驱车赶往郊外。
兴许是前些日子绞杀的恶鬼多了,如今方圆十里他的宅子周围都没有恶鬼。
阎鹤还得在午夜阴气最重的时候四处驱车,寻着阴气找恶鬼。
半个小时后。
地上的恶鬼被佛珠紧束着喉咙,一边痛哭流涕摇头一边朝着面前男人掀起自己的衣袍,要给面前的男人看自己穿的裈裤。
那副模样,好像恨不得立马就脱光了裤子给面前人验证自己没穿新的裈裤。
阎鹤颇为嫌恶地偏了偏头:“……”
他皱着眉头,看着地上面色痛苦的恶鬼身下穿的裈裤确实不是自己送给小鬼的新衣服。
恶鬼感觉到脖子上的佛珠松了松,立马痛哭流涕道:“大人……我真的没穿那小鬼的裤子……”
阎鹤看见那张青面獠牙的鬼脸上涕泪横流就烦得厉害。
他想怎么同样是鬼,为何区别那么大。
面前的恶鬼还在为自己辨明,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自己没偷穿那小鬼的裤子。
那小鬼的裤子指不定是被别的恶鬼给抢了去。
阎鹤看着面前的鬼脸就头疼,挥了挥手,收回佛珠,让面前的恶鬼赶紧滚。
恶鬼立马一瘸一拐地滚了。
结果滚到一半又被男人叫了回来。
恶鬼只好又灰溜溜地滚了回来,诚惶诚恐地站在男人一旁。
荒凉的盘山公路旁,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半蹲在地上,烧了一些上好的纸钱银蜡。
烧完后,阎鹤对着恶鬼道:“你再把这些拿去给他。”
恶鬼抱着一堆上等的香火,看都不敢细看,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傍晚。
阴森的墓地里,慕白蹲在地上,数着地上的香火,数到最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些上好的香火一看就不便宜,如今阳间的人却成捆成捆地烧给了他。
他小声地同身旁的水鬼道:“阿生。”
“你说是不是真的有个同我一样时辰死的人被鬼差抓走了啊。”
“要不然这些祭品怎么烧到了我这里。”
水鬼蹲在地上,朝他嘴里塞着上好的烛火,面瘫着脸:“先吃了再说。”
这样上等的香火,他就算去外头干再大的一票都捞不着。
慕白囫囵地咽下口中的香火,他想了想,最后没继续再吃,而是选择把香火都给好好收了起来。
水鬼问他:“做什么要把这些东西收起来。”
小鬼勤勤恳恳地把香火收好,扭头不太好意思小声道:“先留着嘛……”
“万一以后我要娶老婆……”
“总不能让人家姑娘跟我吃苦……”
这可是他做鬼以来碰到的最好的香火了。
水鬼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还认真提议道:“你把那个洞再挖大点。”
“指不定后头还有人烧香火给你。”
小鬼高高兴兴照着他的话做了。
不远处的长舌鬼羡慕地望着他,长长的舌头吸溜一下就收了回来,羞涩地爬到了小鬼面前。
慕白被吓了一跳,他望着爬到自己身旁的长舌鬼忸怩着期期艾艾叫着他的名字。
长舌鬼羞涩道:“你看我怎么样?”
“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我也能给你做老婆的,我什么都会,你分我点香火吃就好了……”
面前的鬼一边说还一边忍不住吸溜着涎水,脑袋都要伸进不远处的洞了。
慕白:“……”
水鬼看着长舌鬼,觉得长得有些歪瓜裂枣,并不是很同意,便将那长舌鬼丢了出去。
但紧接着无头鬼也抱着自己的脑袋,飘到了慕白面前。
他羞羞涩涩问慕白能不能给让他做老婆,他平时吃得不多,随便给点他香火吃就好了。
水鬼面瘫着脸又把无头鬼的脑袋给丢了出去。
无头鬼呜呜地去找自己的脑袋,并放言有水鬼在,他这辈子都不会给慕白做老婆。
水鬼:“……”
慕白:“……”
因为有长舌鬼,不出一个下午,整个墓地的小鬼都知道了慕白偷偷藏有准备娶老婆的香火。
对于那些香火,小鬼们馋得厉害,但稍微有能力的恶鬼瞧不这点三瓜两枣,懒得理会。
整整一个下午,奔着香火来的小鬼挤满了墓地,期期艾艾羞涩地朝着慕白说自己能够做他的老婆。
慕白从来没见过这个场面,十几个鬼挤在同一处,叽叽喳喳说着自己能做老婆,还偷偷暗自给自己的竞争对手下绊子。
不是扯断了你的手,就是掰断了他的头,抓头发泼洒打滚什么招数都用上了。
小鬼被吓了一大跳,慌慌忙忙连鞋都没穿好,天一黑就飘向了别墅。
结果飘到别墅时,慕白屁股后面还跟了一群小鬼,那群小鬼殷勤无比,毫不示弱地你挤着我,我挤着你。
活了百十年来的小鬼哪还讲究什么仁义廉耻的,吃饱肚子才是第一要事。
在他们看来,慕白这个小鬼生得好看,说起话来又很是可爱,对着他说给他做老婆都能脸红到耳根,更别提给他做老婆还有香火吃。
这样天大的好事必须得卯足了劲争。
慕白趴在玻璃窗,想要钻进去,结果身后的小鬼拽着他的手又喊又说别走别走,他给他做小老婆也行。
只不过他吃的香火只能比大老婆少一点点,倘若香火少多了他也是不愿的。
若是香火少得太多,他还是要争一争慕白大老婆的位置。
慕白有些崩溃,刚一扭头,身旁十几个小鬼就涌到了他身旁,吵着嚷着让他选谁才是大老婆。
甚至有一些年纪不大的小鬼知道自己竞争力不够,抢不过前面那些跟慕白有交情的小鬼,便在后头开始瓜分慕白小老婆的名额。
他们这些孤魂野鬼没怎么读过书,只知道老婆分位越大,分的香火也越多。
因此谁都不愿做慕白最后一个小老婆,为了抢第十八老婆和十九老婆的名头开始大打出手。
阎鹤傍晚下班回去的时候照常去了巷子里头的纸扎店,买了几捆上等的纸钱放在后备箱。
回去的时候,天气渐渐暗了下来。
阎鹤看了一眼腕表,打着方向盘的时候还在想今晚的小鬼什么时候会来。
如今的小鬼来的时间不像从前那样早,来得时间晚得很。
但今天的小鬼却来得很早。
阎鹤将车停在庭院,有些诧异地望着落地玻璃窗前挤挤攘攘的小鬼。
他看见自家的小鬼在最中间,被一大群小鬼亲亲热热地围着,那群小鬼吵吵嚷嚷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阎鹤推开车门,刚下车就听到其中一个小鬼尖利道:“我才是慕白第十八个老婆——
“你得排我后面——”
阎鹤:“?”
他动作凝滞在原地,抬头望着那群小鬼朝着自家小鬼尖利道:“我是慕白的大老婆——别踩我!”
“慕白刚才摸我手了!我才是大老婆——”
“我是二老婆呜呜呜求求你们了别跟我抢——”
吵吵嚷嚷的庭院尖叫声不断,一群小鬼暗地里扯头发扯手臂,另一边又围着自家小鬼热情得厉害,说要给自家小鬼做老婆。
慕白在里头被挤得脸都憋红了,下午他身边还有阿生,这群小鬼忌惮着水鬼不敢放肆。
但如今就他一个人,身边的这群小鬼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缠着他死死不放,要让他给个名分才行。
慕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乌泱泱的小鬼中逃了出来,慌得另一只鞋子都落在鬼堆里,头发和衣服都乱糟糟的,脸颊憋得通红。
小鬼看到了庭院里站在车门外的男人,急急忙忙地朝着熟悉的人飘去,躲在了阎鹤身后。
那群吵吵嚷嚷的小鬼朝着慕白尖利叫着别跑别跑,还没选出大老婆,结果看到身姿挺拔的男人后,“唰”地一下就静了声,面面相觑起来。
庭院中的男人穿着黑色西装,黑色西裤包裹着长腿,宽肩窄腰,面色淡淡地望着他们这群小鬼。
“……”
一阵寂静后,一个冥鬼猛然被众多小鬼推了出来。
那群小鬼望着他,小声道:“你是大老婆。”
“你去弄他。”
冥鬼:“……”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之前为了大老婆名号争得不可开交的小鬼们如今你推我我推你,最后把冥鬼一把推了出去。
并且小声怂恿冥鬼发挥大老婆的职责,把对面的男人身后的慕白抢过来。
冥鬼后退了几步,他推了其中跟他抢得最厉害的小鬼,小声道:“你去。”
“我把大老婆让给你。”
被他推的无脸小鬼:“……”
无脸小鬼立马扭头,推了一把身边的小鬼:“你去……”
“我不是大老婆……”
“你去你去——”
“我是二老婆——你去你去——”
一群小鬼你推着我,我推着你,慢慢地如同蜗牛后退,推着推着就越退越后,最后竟退到了庭院外。
谁都不敢再看庭院中的男人一眼,最后一边扒拉着对方,一边狂退后。
阎鹤神色淡淡地站在庭院中间,看着自家小鬼的十八个老婆彼此怂恿着对方来弄他,然后把身后的小鬼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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