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是摸了摸他眼底下的青黑。
“叮——”地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他背后的小鬼也收回了手,趴在他背后,双手抱着他的脖子,闭着眼打盹起来。
小鬼似乎一点都不怕他把他弄丢。
阎鹤走出电梯门,走向了空旷的地下停车场。
杜平跟在自家老板身后,忽然一叠串的脚步声急急响起。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赔着笑拦住阎鹤,他朝着男人道:“阎鹤,是我啊——”
“给个机会,我们谈一谈……”
杜平眼皮一跳,他立马上前,用身体拦着面前中年人,微笑道:“王协的李总是吧?”
“不好意思,您要是想跟阎总谈一谈的话可以走流程。”
“流程许可了我们阎总会跟您谈的。”
李总用身子撞着面前的秘书,他赔着笑道:“我跟阎总是亲戚……”
“阎总,您就给我几分钟谈一谈,贷款我马上就拿下来了,你再给我几天……”
“我以前还抱过阎樟那孩子,你给我几分钟,就当是给表叔一个面子……”
他声音在空旷寂静的地下停车场格外大声,几个保安急急忙忙跑过来,硬生生地拽着了这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还在一个劲地往前撞,他喊道:“阎总,就几天……我贷款真的马上就下来了,你别取消合作……”
阎鹤头都没有回,他走向黑色迈巴赫,司机替他拉开车门,他抬腿走进车后座,司机关上车门。
全程中年男人都没有得到他的一个眼神,甚至在上车后,他连车窗都不曾降下。
中年男人已经被两个保安牢牢制服,他涨红了脸愤怒道:“放开老子!”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给老子滚远点!”
两个保安恍若未闻,强行拽着他往回走,中年男人脸色涨成朱红,他一边被拖着一边朝着黑色迈巴赫破口大骂道:“阎鹤!你六亲不认——活该你爸你妈被你克死——”
“你个天煞孤星——”
“你连表叔都不认——你对得起你克死的父母吗?”
“你就是灾星——当初你妈生你就应该掐死你……”
歹毒的咒怨立马激荡在空荡的地下停车场,杜平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两个保安脸色也是白了白,拼了劲地将疯了一样的中年男人强行拉走,却堵不住男人不断爆出脏话的嘴。
唯独事件中的主人公情绪没什么变化,阎鹤坐在黑色迈巴赫中,神色平静坐在车后座。
他依旧是连个眼神都不曾给外面的人,语气淡漠对着司机道:“走——”
结果话音刚落,一个炮弹一样的身影忽然从车窗缝隙中蹿了出去,炸开在了中年男人的脑袋上。
阎鹤下意识扭头望去,发现一向说话软乎乎,看起来乖巧且好说话不得了的小鬼跟个炮弹一样飞出去。
小鬼踩着中年男人的脑袋,他看起来很生气,气得几乎浑身毛都炸开。
他一边用力地跳着踩着中年男人脑袋一边生气道:“你才是灾星!”
“你全家都是灾星!”
他看起来是真的很生气,都被气红了脸,但是骂人的词汇不多,翻来倒去就是中年男人骂的那几句话——
“你才是天煞孤星!”
“你全家都是天煞孤星——”
炮弹一样飞出来的小鬼重重地踩着中年人的脑袋,气红了脸道:“晚上等着吧你!”
慕白重重踩着中年男人的脑袋,一边踩一边生气地骂着人。
他从未见过有人用那么恶毒的话诅咒人。
怪不得他新目标昨晚失眠睡不着。
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新目标都被欺负成了这样。
等到半夜,他非等挂在墙上吊着脑袋好好吓一吓这样的人不可。
小鬼没忍住,气红脸,又重重踩了好几下中年男人的脑袋。
空荡的停车场还响彻着中年男人歹毒的辱骂,男人甚至还在挣扎中扭打了好几拳身旁的保安。
黑色迈巴赫本已经发动引擎,准备驶向地下停车场出口,但刚行驶没过几米,车后座的男人骤然开口道:“停——”
司机下意识踩下刹车,堪堪停住车身。
阎鹤望向车窗外,望着跟炮弹一样弹射出去的小鬼一边踩着中年人的脑袋,一边气红了脸骂人。
明明他这个当事人都没有生气。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没有分出丝毫目光给前来闹事的中年男人,漠然至极。
但原本趴在他背后打盹的小鬼听到那些话后,却立马跟个炮弹一样飞出去,生气地炸开了。
好像小鬼不允许任何人说他的坏话。
阎鹤动了动喉咙,望着不远处的小鬼,看着一向看起来乖巧的小鬼替他教训的模样。
司机踩下刹车后,有些不确定地频频望向后视镜,不明白为何自家老板要停下来听人辱骂。
秘书杜平也不明白,他满头都是冷汗,望着黑色迈巴赫静静停在离着中年男人不远的一处。
他的老板甚至还降下的车窗,一动不动地望着正在被保安拖出去的李总。
奇怪的是,在那些污言秽语中,他老板的脸色似乎并不难看。
阎鹤坐在车里,看着小鬼踩着中年人的脑袋给他出气。
等小鬼出够了气,他才大幅度降下车窗,好让小鬼进来。
慕白生完气,一扭头,发现黑色的迈巴赫还停在不远处。
他有些高兴,不用自己飘回去,“咻”地一下,又飘进了车内。
阎鹤见到自家小鬼从外头回来后,才升起车窗,淡声道:“走吧。”
司机闻言,连忙应了一声,发动引擎,抓紧时间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车内,慕白盘腿坐在座椅上,他有点担忧地转头望向自己的新目标。
似乎是担心面前人会因为刚才的话而难过。
他又开始从从前一样黏着新目标。
阎鹤在车上,他就乖乖坐在一旁,盘着腿望着他。
阎鹤下了车,他也不趴在他的背后,而是陪同他飘在一旁。
甚至在路过感应式夜灯时,小鬼都要怕夜灯不亮,飘在路灯上,敲敲打打着路灯,让夜灯一直保持常亮的状态给男人照路。
男人一如往常回到家,洗了澡,吹干头发,早早就上了床。
慕白坐在床上,扭着头,巴巴地望着男人。
阎鹤一抬头,便能看到小鬼担忧的目光。
他有些失笑。
很早之前,他就听过比前不久更难听的话,甚至那些话还是指着他的鼻子骂。
可小鬼不知道。
他似乎还在为前不久的事情耿耿于怀,担忧了一晚上。
从回到家开始,小鬼就跟在他身边,因为担忧着他,看上去闷闷不乐。
哪怕阎鹤前不久开了小鬼最喜欢的电视,小鬼都是坐在沙发上,看两眼电视,又抬头看一眼他。
阎鹤放下手中的书,他拿起电话,打了一个电话给秘书杜平。
他在电话里对杜平道:“刚才闹事的李志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的杜平连忙道:“已经报警了,警察以寻衅滋事行为将他带走了。”
阎鹤看了一眼身旁眼巴巴的小鬼,慢慢道:“已经报警了,警察把他抓紧去了是吧?”
杜平道:“对的。”
阎鹤余光中看到小鬼双手撑在床上,稍稍仰着头望着他,看上去很是有些紧张和担忧。
阎鹤语气不变,还是一贯的淡然道:“好,坏人都给抓起来了。”
“那我也能够放心睡觉了。”
杜平:“???”
他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电话那头的老板被夺了舍,愣愣地举着电话看了一眼来电名字。
是阎总没错。
但是为什么一向雷厉风行、冷峻沉稳的阎总会在电话那头用着一贯冷淡说着这种话。
坏人都给抓起来了。
跟哄孩子一样。
阎总什么时候有的孩子?
他们这些秘书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杜平脑海里无数信息瞬间炸开,他愣愣地张了张道:“好……好……”
他还想说点什么话,那头的阎鹤依旧是风轻云淡地同他说了一句:“今晚辛苦了。”
“这个月奖金翻倍。”
话音刚落,杜平便听到了电话挂断的声音。
挂断电话后,阎鹤转头看一旁的小鬼,看到小鬼似乎有点高兴,嘀嘀咕咕说了两句:“抓得好呀——”
“恶人有恶报。”
阎鹤唇角向上勾了勾。
慕白听到面前人亲口说完今晚能安心睡个好觉的时候,他就不再是一副担忧的模样。
他打了个哈欠,跟男人一同躺在床上,准备等着男人睡觉。
慕白躺在床上,脑袋蹭着柔软的被子时,忽然迷迷糊糊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床变大了,被子却比之前的要小了一截?
他往男人身边努力挪去,靠近了男人才盖完一整床被子。
慕白没怎么在意,他睁着眼睛,望着男人不再背对着他睡觉,而是翻了个身,同他眼睛对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睡觉。
似乎是没到睡觉的时候,男人没有闭上眼睛,黑眸望着正前方,似乎在看什么。
慕白眨了眨眼,仗着面前人看不见自己,他凑近了男人,几乎鼻尖都快碰上男人的鼻尖。
他低头认真地望着男人,似乎是想到什么一样道:“好长的睫毛啊……”
他娘从前说,睫毛长的人有福气。
慕白没忍住,伸出手,低头用指尖玩着男人的睫毛,一边玩一边还慢慢地数着。
阎鹤喉咙动了动。
面前的小鬼什么都不知道,同他鼻尖碰着鼻尖,嘀嘀咕咕数着他的睫毛。
很是有些可爱。
脸看起来很小。
似乎一个手掌就能遮住大半张脸。
杏眼的眼角圆润,眼尾的睫毛又卷又翘,偶尔哈欠的时候睫毛会湿成一缕一缕的,看上去很乖。
在小鬼好奇地准备摸他的鼻子时,阎鹤咳了一声。
慕白咻地一下收回手,他谨慎起来,偷偷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
他似乎在望着床头柜的夜灯,并不像是发现了什么。
小鬼舒了一口气,他放心下来,嘀咕道:“不给摸就不给摸……”
但他还是偷偷摸了两下。
也没什么了不起。
看起来又高又挺,结果摸起来还是跟他的鼻子一样。
小鬼打了个哈欠,闭起眼睛,今晚倒是比自己的新目标还要早睡觉。
望着蜷缩在枕头边睡觉的小鬼,阎鹤轻轻拉了拉被子,把小鬼身上的被子盖好,才关上灯睡觉。
凌晨两点多。
慕白醒来,他骨碌碌起来,匆匆吃了一会精神气,便手脚麻利地地爬上玻璃窗飘出去。
他飘在半空中,动了动鼻子,很快就嗅到了在停车场闹事中年男人的味道。
小鬼立马朝着城市的某个方向飘去。
凌晨三点,看守所中,监舍中被拘留的李志还在睡梦中,满脸横肉,鼾声如雷。
似乎是在睡梦中感觉到什么,中年男人挠了挠脖子,翻了个身继续打起鼾。
但右边身子越来越阴冷,还有股阴森森的邪风往着脖子灌,硬生生让李志冷醒了。
他瞪着牛一样大的眼,被冷醒本来有着一肚子的火,正准备恶狠狠发泄时,监舍的门忽然晃动起来。
无风晃动的门在阴森森的黑夜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李志忽然就没了声,他强装镇定地望着咯吱咯吱晃动的门,额头上却不知不觉渗出了点冷汗。
昏暗的地面上忽然也时不时有黑影晃过,一下又一下,看得不真切却能感受到阴冷的风挂在身侧。
李志惊恐地贴在墙面上,嗓音发颤地想要喊人,却发现白炽灯的灯管剧烈地晃动起来。
似乎上面吊着一个人的脑袋。
一瞬间,惊恐剧烈的尖叫响彻整个监舍。
灯管上的小鬼摘下裹着脑袋的黑色塑料袋,神情狡黠,偷偷将黑色塑料袋挂在灯管上才溜走。
溜走前,小鬼还对着中年男人的脑袋蹦跶了好几下,才偷偷从窗户外溜走。
第二天。
上午十点。
阎鹤一如往常地在办公室里处理公务,但很快杜平就敲了敲门,示意有事汇报。
阎鹤让他进了办公室,杜平看上去有些犹豫,但很快就如实道:“阎总,看守所那边说半夜李总闹得厉害。”
“李总哭着喊着说监舍里有鬼要害他,还说是您找的歪门邪道来害他,说出去后要公布出来。”
阎鹤头都没抬,淡声道:“找律师告他诽谤。”
杜平点了点头,正准备退下时,忽然看到阎鹤抬了头,似乎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
阎鹤皱着眉头道:“对了,去买点柚子叶烧的水。”
杜平有点愣,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道:“好的,那柚子叶的水要洒地下停车场吗?”
柚子水去晦气,昨天地下停车场发生了这一遭,确实也得去去晦气。
阎鹤:“不是。”
“把柚子水准备好,我带回去。”
小鬼昨晚跑到监舍见了脏东西,又踩了脏东西的脑袋。
是该给小鬼去去脏东西的晦气。
“当时我就横眉怒目,凶神恶煞地盯着那个人。”
“立马就把那人吓得屁滚尿流,哇哇大叫……”
深夜,墓地里的小鬼努力装作稳重,但眼睛却亮晶晶,比划着乐道:“那人一下就从床上蹿到了床底下……”
对面的水鬼专心地听着他说话,时不时还捧场道:“真的吗?”
小鬼盘着腿,很是一副认真的样子:“当然啦。”
“他见到我肯定是要被吓得屁滚尿流的。”
水鬼面瘫着点了点头道:“真厉害。”
慕白被夸得心满意足,但还记得自己的好兄弟也很厉害,于是谦虚道:“还好还好。”
“你也很厉害。”
一顿商业吹捧后,心满意足的小鬼跳下墓台,他拍拍屁股上不存在的灰道:“我要过去了。”
他扭头,颇有几分出去赚钱养家的老成持重,语重心长道:“你一个人在家,要看好我们的墓碑啊。”
“后半夜我就回来了。”
水鬼抱着香火,面瘫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看着小鬼兴致勃勃飘出去的身影,墓地里的水鬼坐在地上,跟空巢老人一样,等着小鬼赚香火回来。
身旁的无头鬼探出个脑袋,朝他羡慕道:“真好,还有人给你挣香火。”
水鬼看了他一眼,然后面无表情把无头鬼怀里的脑袋丢到了十几米远的地方。
无头鬼一边哇哇叫着一边去找他的脑袋。
水鬼坐在地上,心想他才不要慕白给他挣香火。
在他眼里,小鬼就应该什么都不用做。
吃最好的银蜡,看最新的话本。
这些想法像时不时如同火花一般猝然冒出来,再往深想去脑子便刺痛得厉害。
水鬼努力在记忆深处想着为何他会觉得小鬼什么都不用做,为何他又觉得他应该走在小鬼后面。
这些想法越想就越头疼欲裂,仿佛有把铁锤直直向天灵盖锤去。
水鬼想得头疼。
他看到无头鬼把大脑袋捡回来,于是把无头鬼的脑袋给丢了出去,似乎要连着一起把自己的脑袋也丢出去一样。
无头鬼呜呜地又跑去捡自己的脑袋。
看着无头鬼的大脑袋被丢出去,水鬼的脑袋也跟着不疼了,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沉思了一下,决定不再想。
反正他得看着墓碑,等慕白回来。
另一头的别墅,小鬼踩着飘窗上,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今夜的别墅有股奇异的清香,掺杂着香火,飘在空中。
好像有人在烧了柚子味的香火一样。
小鬼跳下飘窗,他吸了几口,很快便将客厅里柚子味的香火吸了干净。
书房里亮着灯,慕白想也不想就朝着书房飘去。
明亮的书房里摆放着几叠厚厚的书籍,阎鹤坐在椅子上,半垂着眼,翻阅着泛黄的资料,一字一行搜寻着什么。
姓慕也可能姓木,单字一个白,但也可能是栢。
年岁不大,看上去不会超过二十。
身穿直领大襟样式的灰袍,生前距离现今大概三百多年。
阎鹤搜寻着三百多年前史书上与各宗族谱与慕白同名同姓的少年,但凡是有些许相似的,都会将名字记在白纸上。
但没一个能完完全全对上。
就算对得上一星半点,也没有生辰时间与死亡时间。
纵使是有,时辰也极其模糊,不能用作烧东西到阴间的引子。
大叠的纸在夜风的吹动下浮动起来,小鬼趴在书桌上,捧着漫画看得津津有味。
阎鹤放下笔,看着白纸上密密麻麻的十几个名字,又抬眼看了一眼小鬼。
小鬼浑然不知他在做什么,穿着破破旧旧的灰袍,趴在书桌上翻着漫画书。
灰袍的袖口都破了一大块,用着歪歪扭扭的针脚缝补了起来。
但偏偏他生得雪白,面容漂亮如秀玉,同那灰扑扑的破旧袍子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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