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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蓬莱(郁都)


他走进房间,将那尸首身上的鱼皮服扒下,这衣服光滑轻薄,虽沾了血,但一擦即净。
何靖济看着地上的尸首,问道:“是你杀了他?”
到这时候,谢苏真觉得他们昆仑的人一脉相承,确然是十分啰嗦。
他反问道:“怎么?”
何靖济垂下目光:“方才是我误会你了,我以为你们是一起的,这才贸然与你动手。”
谢苏将承影剑绑在鱼皮服的下面,向何靖济伸手:“把你的剑给我。”
何靖济道:“什么?”
谢苏抬眸:“你现在应当已经毒发,浑身灵气沸腾,经脉剧痛,还拿得动剑么?”
何靖济这才反应过来,倒提着剑交给谢苏。
谢苏并未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只是散下头发,如那些蒙面人一般随手绑起来,又用黑布蒙住了脸。
他押着何靖济去往船舱底部。
谢苏此前并未进入过货舱,但大概知道方位,走下楼梯之后,果然看到其中一间货舱门口站着两个蒙面人把守。
何靖济呼吸略有些不稳,脸色也变了,谢苏看不出他是不是在做戏,抑或是时间一长,确实难以压制那金线虫的毒性。
当着那两个蒙面人,谢苏也无法询问,只好押着他走进了货舱。
一进货舱,谢苏便看到那些昆仑弟子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显然中毒已深,昏迷不醒。
船工都被绳索绑着,另一边,淳于笙靠着木门,双手缩在身下,谢苏也不知道她是否已经用自己塞进去的竹片刀磨断了绳索。
谈致远却站在货舱深处,闻声回头。
那鬼面具如同另一层皮,牢牢贴在他的脸上,也让他此时的微笑变得更加诡异。
“小师叔,我的人可是找了你许久啊。”
见到谈致远,何靖济身上一僵,谢苏在后摁着他的双手,握了一下,示意不可冲动。
何靖济气促不匀,勉力道:“致远,你为何……”
谈致远一手抚上鬼面具,笑道:“为何要戴上这个?”
随着他话音落下,谈致远周身灵力暴增数倍,连离他略近些的人都被压迫得几乎无法呼吸。
谈致远温声道:“小师叔,我只不过是发觉,另有一条路通向大道。”
何靖济道:“你说的路,是邪路,何以能通大道?”
谈致远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在他身后,忽有一个血色阵法缓缓旋转而出,霎时间,每个人都能感觉到那阵法中阴冷诡谲的气息。
淳于笙和何靖济脸上都是震惊至僵硬的神色,仿佛见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从那阵法之中,缓缓浮现一个罩着黑袍的身影,他手上还提了一大团破布似的物事,竟是一个瑟缩着的人。
黑袍人轻轻一抬手,血色阵法便好似被吸入了他的掌心。
他拉下头上的风帽,露出下面同样戴着鬼面具的一张脸。
谢苏一瞬不瞬地盯着黑袍人,承影剑在他贴身的位置,似乎是感应到他的心意,微微震颤起来,战意一触即发。
溟海之上,一切术法阵法均不可使用。
能越过这一条限制的,谢苏只见过三个人。
明无应,沉湘,还有元徵。
黑袍人将手里提着的那个人丢出去,淡淡道:“挑吧。”
那人披着灰色的披风,也戴着风帽,将面容身形完全隐藏在披风下面。
他好似对黑袍人非常畏惧,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很可笑地抽动了一下,似乎是想向黑袍人行个礼。
他转身,先是走向旁边那些绑在一处的船工。
他虽然佝偻着背,但是走路时却平稳到了一种诡异的地步,像是在披风之内脚不沾地,飘过来的。
谢苏忽然想到,这是个鬼差。
只有鬼差才会这样走路,不沾凡世尘土。
这黑袍人究竟是不是元徵,他又为什么会带一个鬼差来到船上?
那句“挑吧”又是什么意思?这鬼差在挑选什么?
只见鬼差走到那些船工身边,挨个看过,指了五个人出来,这五个人立刻被蒙面人带到一旁。
鬼差又指了指淳于笙,立刻有人上前,也把她拉了起来。淳于笙挣扎了一下,却挨了一个耳光。
那鬼差走向那些中毒昏迷的昆仑弟子,又点了三个人出来。
谢苏的目光依次从这些人身上扫过,丝毫看不出这些人有什么特别。
何靖济望向谈致远,问道:“你要对他们做什么?”
“不是对他们,”谈致远低头看向那些没有被选中的昆仑弟子,微笑道,“你应该问,我会对这些人做什么。”
“你!”何靖济大怒,好似压制不住体内虫毒,猛烈气喘,几乎跪在地上。
谢苏随之俯下身去,借何靖济身体的遮掩,为他渡了一些灵力。
谈致远温柔道:“小师叔别担心,他们不过是个添头,你才是我们需要的人,要过昆仑的护山大阵,没有你可是万万不行的。”
这一句话却像是更加牵动何靖济的心神,他咬牙道:“你们……你们要对昆仑做什么?”
谈致远笑道:“小师叔怎么如此性急?只消你跟我走,之后你自己看就是了。”
何靖济道:“你在师兄身边这么多年,我竟没看出你是个——”
他急怒攻心,又兼虫毒入了经脉,竟是吐出一口鲜血。
比之谈致远低眉浅笑,那黑袍人却始终木着一张脸,只催促道:“走吧。”
他们二人走在最前,那些被鬼差挑选出来的人相继被押了出去,谢苏扶着何靖济,跟在了最后面。
船工和其余的昆仑弟子还留在货舱之中,淳于笙拼命挣扎,双手从绳索中脱出,抬肘砸向身后那蒙面人的额角。
她修为平平,右手三根金针还未发出,立即被那蒙面人捏住手狠狠一握,几乎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谢苏伸手入衣内,握住了承影剑的剑柄。
那蒙面人若是对淳于笙下杀手,他做不到置之不理。
可是淳于笙仿佛被痛昏过去,再没了声息,蒙面人将她拦腰抓起,继续前行。
到得船头,谢苏才发觉四周的海雾已经变为暗蓝色,海面上蒙蒙的亮起来,这一夜竟然已经快要过去。
那黑袍人凝视海雾深处,冷声道:“船呢?”
立即有蒙面人上前,从怀中摸出一只哨子,放到口边吹了起来。
那哨声尖锐非常,蒙面人一连吹了三次,每次吹完都要间隔片刻,却一直没有等到回应。
他垂下头:“应是海雾太大,一时飘远了些,小人这就下水去寻。”
那黑袍人道:“罢了,也就是多耗费一些心神。”
他转身离开众人,从黑袍中露出一只苍白的手臂,按住地面。
血色光芒自他指间亮起,很快旋转成一个阵法,边缘飞速扩大,将船头的人全数笼罩进去。
与此同时,那条苍白的手臂缓慢地干瘪下去,似乎被抽去了所有力量,皮肤干枯焦黄,像一张蜡纸蒙在骨头上面。
几个蒙面人燃起引火符,留在木兰长船各处,火焰顷刻间烧了起来。
谢苏一瞬间明白了谈致远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除了此刻在船头的这些人,他竟是要将船工和剩下的昆仑弟子活活烧死在船上。
谢苏已将承影剑从衣下抽出,在何靖济耳边低声道:“你还撑得住吗?”
何靖济强自压制虫毒,点了点头。
“他们要烧船,货舱里的人都会死,”谢苏轻声道,“那些蒙面人你能拦住多少就拦多少,他们两个交给我。”
何靖济抬眼看去,谢苏已经离开他身边,自众人边缘走向谈致远和黑袍人,四周的昏晦一点点淡去,似乎随时都会天亮。
就算戴上了鬼面具修为暴涨,那个谈致远也没有被谢苏放在眼里,他悄无声息地靠近,更多是在注意阵法中央的黑袍人。
要在溟海上以术法将这么多人一起带走,似乎消耗了他所有的精力,右手臂干瘪下去的同时,黑袍人用左手握住右手手腕,阵法中的血色光芒缓缓闪烁。
熊熊火焰燃烧,腾起的浓烟冲破海雾,谢苏已将承影剑抽出两寸。
黑袍人跪地的身形忽然晃了一下,僵硬地转头望向海雾深处。
巨大的风声响彻海面,一瞬间狂风骤起,竟然将溟海上终年不散的海雾吹开一个缺口。
那不是风。
是一道无形剑气,自极遥远处扬起了这里的海雾。
灰白的天际点染上一痕金红,化作明丽霞光。
东方既白,那是蓬莱的方向。
第二道无形剑气渡海而来,所过之处怒涛沉浮,狂风席卷。
黑袍人再度催动阵法,血红光芒闪烁愈快,谢苏已经能感觉到阵中气机锁定己身。
第三道无形剑气似乎将整片天空一分为二,向着木兰长船袭来。
谢苏似乎已经看到极远处有一个身影,他身后是煌煌朝阳的金色光华。
却在此时,无数浓云汇聚海上,将天空全部笼盖,溟海如沸,无数惊涛骇浪涌来。
轰隆隆雷声响起,似乎随时都会有天雷降下,将整条木兰长船击碎。
然而雷霆奔向之处,却是蓬莱的方向。
黑袍人大喝一声,阵法成型,船头所有人随着血色光芒的消弭消失在原地。
谢苏似被挤压进不可挣脱的黑暗之中,但最后一瞬他所看到的景象,依然烙印在他眼中。
朝阳的炽烈光华之中,天雷降下,明无应站在极遥远处,高大身形一动不动,静如山岗,而他脸上只是一个略带嘲弄的微笑。
天雷之中,无数密密麻麻的咒文涌现。
雷霆加身,是为天罚。

那令人窒息的黑暗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切景物天旋地转。
身体一轻再一重,落地时,却是在一片密林之中。
此处山深林密,晨雾弥漫,正渐渐散去,晨曦光芒透入林间。
偏有静水绕山,却无湿润水汽,反而一片死寂,好似连风都不敢经过水上。
须臾之间,他已经知道黑袍人用阵法将他们带来何处。
远处青山巍峨,云雾流淌,雄奇险峻,万山臣服。
所谓万山之祖,昆仑是也。
这环绕昆仑山的静水便是弱水,其上鸿毛不浮,修仙之人只是靠近,经脉中的灵力都会被压制,沉重滞涩,难以流转。
血色光芒倏尔消散,那黑袍人却好似支持不住,一瞬间委顿在地,谈致远皱了皱眉,上前查看他的境况。
似乎是因为在溟海上使用了阵法,黑袍人裸露的右臂已经干瘪到皮包骨一般,如同枯死的树木。
若要动手,就在此时。
谢苏心念一动,余光却见那些蒙面人已经散开。
地上躺着中了虫毒不省人事的昆仑弟子三人,手脚皆被绑缚的船工五人,还有一个不省人事的淳于笙。
何靖济虽然仍保有神智,却中毒渐深,气促不匀,若是此刻动手,也断然无法相助。
谢苏自己脱身不难,可要想将所有人毫发无伤地救出去,却是不能。
何况这黑袍人与谈致远百般谋划,不惜袭击木兰长船也要劫下何靖济,是意图对昆仑不利。
既然已经到了昆仑地界,此时正是弄清他们所图为何的时机,说不定还能探知黑袍人的身份。
谢苏稍一迟疑,机会已过,那黑袍人已经苏醒。
他出手如电,径直抓住一个站位与他最为靠近的蒙面人,扼着那蒙面人的脖子,将他拖到自己身前。
几乎只是眨眼之间,那个蒙面人的身体一抖,极快地干瘪了下去。
黑袍人掌心血色光芒若隐若现,竟然像是将蒙面人身体里的灵力全部吸干。
片刻之后,那蒙面人已经气绝,黑袍人却好似恢复了一些精力,缓缓地站了起来。
同伴命丧当场,其余的蒙面人却好像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忽有一个灰色的身影晃动,似乎是想要趁机逃跑。
黑袍人手臂一动,动作快得几乎无法看清,那逃跑的鬼差已经被丢入了弱水之中。
他的灰色斗篷仅仅在弱水上漂起一瞬,随后整个人便被弱水吞噬,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喊出来。
谈致远似是有些不赞同,冷笑道:“你把他杀了,又如何为吾主挑选合适的人?”
黑袍人转身面向谈致远,两只一模一样的鬼面具相对。
“酆都鬼差要多少有多少,倒是你在溟海上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只为了抓住你这师叔,又有何用?”
闻言,谈致远微微一笑,斜睨着何靖济。
他显然中毒已深,脸色红如滴血,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已经无法压制经脉之中乱流的灵力,浑身剧痛已极。
谈致远故意道:“小师叔,你猜此时,溟海上的那些弟子烧死了没有?”
“你!”
何靖济急怒攻心,唇边竟是又溢出鲜血。
谈致远又微笑着看向黑袍人,悠然道:“使者不必担心,我这小师叔自然是有用的。”
同样戴着鬼面具,谈致远却称呼黑袍人为“使者”,言语之间又似乎将那个身在幕后的人称为“吾主”,看来这黑袍人也不过只是一个傀儡。
谢苏在溟海上见到黑袍人使用术法时,确实有那么一瞬间,以为黑袍人就是元徵。
但若是元徵真身,不会因为用了个阵法就将自身损耗至此。他也一定能看穿,谢苏此刻正隐匿气息,混在了蒙面人之中。
谈致远望向那巍峨的昆仑主峰,目光竟然堪称崇敬。
“使者有所不知,昆仑的护山大阵传承千年,已经化生出阵灵守护,用寻常的法子是混不进去的。至于我这小师叔么……”
谈致远走到何靖济面前,微微一笑。
“门中皆知,掌门将璇玑剑传给丛靖雪,就是将来要他接任掌门的意思。但昆仑历来除了掌门,另有三位长老辅佐掌门,地位崇高。一位司戒律奖惩,一位掌管藏书阁的禁制,可随意调取门中传承至今的所有功法秘录,还有一位掌管护山大阵,担负山上诸峰的保卫之责。”
何靖济虽中了虫毒,难以为继,听到谈致远的话,却冷冷地看向他。
“至于我这位小师叔,已经按照掌门的意思,跟随徐长老修习操控护山大阵的术法,下一任长老之位,难道不是已经十拿九稳么?若是小师叔愿意帮这个忙——”
何靖济冷笑一声:“我岂能屈服于你这小人之手。”
黑袍人声音冷淡,倒好似有些嘲讽的意思。
“看来你这小师叔,不是很乐意听你的话。”
谈致远循循善诱:“师叔,你此刻不以为然,是因为还未曾见过真正的大道,若你开放山门,将来吾主降下恩典,必令你登临大道。”
黑袍人漠然道:“我看也不需要那么麻烦,只需你脸上这只面具摘下来,戴到他的脸上。”
这一句话却打通谢苏心中一处关窍。
如黑袍人所说,如果何靖济戴上了鬼面具,就可以为他们所用,那这面具不仅有令佩戴者自身修为暴增数倍的效用,还能控制其心神,说是同化也不为过。
谈致远的声音冷了下来:“使者说笑了。”
他继而转向何靖济,又道:“小师叔,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正说话间,躺在地上的那几个昆仑弟子之中,有一人微微动弹,睁开了双眼。
谈致远瞥他一眼,从袖中拿出一只小小瓷瓶,拔开塞子,谢苏立刻闻到了昨夜出现在木兰长船上的那股甜腻异香。
数只金线虫仿佛是从谈致远衣衫底下钻出来的,当真令人毛骨悚然。
那些虫子缓缓爬向地上躺着的众人,或咬在手背,或咬在颈中。
金线虫背上的金线渐渐被血色取代,那名苏醒过来的昆仑弟子虚弱至极,再被毒虫叮咬,旋即昏迷过去。
这金线虫吸取鲜血,吐出虫毒,虽不致命,却可令中毒者无法调动周身灵力。
虫毒效力即将消散之时,只需再取一只金线虫出来即可。须知术法仍有破解之道,而不知道这毒虫为何的人却绝难找到解药。
谈致远挟住一只金线虫,凑到何靖济颈边,只消一松手,金线虫就会掉入他的衣领之内。
他正要开口威胁,却看到何靖济的神色忽然一变,竟然直接无视了他,转头望向远处的昆仑山主峰。
谈致远松手令那只金线虫落到地上,金芒一闪,那小虫便已经没入他衣摆之下。
他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黑袍人似乎察觉不对,问道:“怎么了?”
“每日辰时,山上会有钟声,是提醒弟子们早课即将开始。晨钟的声音,便是在山门外也能听到。现在辰时已过,钟声却并未响起,只能是因为……山门已经封闭。”
昆仑山门连接着护山大阵,其中灵气流转,生生不息,一旦山门关闭,内外断绝,只能从里面打开,纵使何靖济答应施展术法,也是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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