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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蓬莱(郁都)


明无应道:“在她说要问你三个问题,答不上来就杀了你们之后。”
在第一个问题之前,绸幕后久久没有动静,想来就是那时,明无应拎着那几个伙计现身亭中,还不等画衣仙有所行动就无声无息定住了她,又操纵她在纸上写出问题丢出来。
明无应笑了一下:“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后面是我的?一剑就斩上来了,你怎么对我这么狠?”
谢苏的手骤然扣紧承影剑,脸偏到另一个方向,既不去看明无应,也不答他的话。
在他身旁,却有点点星芒似的萤火从虚空之中浮现,翩飞如蝶,又似珠串一般接连滑入水中,化成星星点点的柔和光团在水中沉浮,将谢苏玉色的脸映得清俊又柔和。
那些萤火一时又深入水下,拖曳流光似的长尾,竟在水中也久久不散,又似粲然烟火在水里的倒影。
此时尚是早春,哪里会有萤火虫,即便有,也不会纷纷滑入水中还莹然生光。
谢苏知道这不过是明无应的术法。
他沉声道:“你不用哄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谢苏自觉这句话说得很有底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无应竟然笑了一下。
水中晶光灿然,将明无应英俊侧脸映亮。
“既然不是小孩子,为什么要学小孩子一般赌气?”
他这样一笑,谢苏只觉得心头恼意更甚,冷淡道:“你欺我眼睛看不见。”
谢苏说的自然是在画衣仙的幻境中,明无应知道自己无法动用灵识,眼睛又看不见,藏在绸幕之后操纵画衣仙写字,问出那几个无聊问题。
明无应也没想着不认。
“不趁你眼睛不方便的时候欺负你,那什么时候欺负你?”明无应笑了,“还是说,是要等你眼睛好了,要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欺负你的?你就不怕……”
他这一番说辞明明不讲道理到了极点,可明无应姿态散漫,口吻随意,仿佛就是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
谢苏反问道:“我怕什么?”
他神情冷淡,嘴角因为负气微微向下抿着,素衣坐在水边,却是说不出的好看。
明无应低头看他:“怕我下次可能就不只是说说而已。”
他说这话时忽然收束了脸上一贯漫不经心的似笑非笑,听在谢苏耳中,无端让他心头一颤。
谢苏在画衣仙的幻境之中转身就走,不是怕春掌柜等人听到他的回答猜出他的身份,亦不是怕他们要对他跟明无应的关系暗暗生出何种猜测。
如果他是会在意别人眼光的人,谢苏也就不再是今日的谢苏了。
他在意的是明无应就这样迫使他把答案说出来了。
这怒意之下有气恼有羞赧,还有一种逼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意思在。
谢苏冲口问道:“那你呢?你在画衣仙的幻境里见到的又是谁?”
这一句话问出,明无应却是扬了扬眉:“她又不敢来侵入我的灵识,自然影响不到我,你想我能见到谁?”
话说出口的时候谢苏就知道自己问错了,画衣仙依靠侵入修士灵识来幻化出他们心中最想见的人,可是对上明无应,只怕画衣仙逃还来不及,又怎么敢去试探明无应的灵识。
谢苏微微低头。
他问出这句话,是赌气,更是掩饰,是他重生一遭还是犯在明无应手里,被他捉弄,被他牵动,所以自己生自己的气。
有些话,从前蓬莱山的谢苏可以说,可是现在重生的谢苏不能说。
没了明无应的术法支撑,那些水中的萤火渐渐黯淡沉没,消散于水底。
远处春掌柜望了他们一会儿,终于还是举步过来。
谢苏站起来,走下那块青石。
他明知此刻明无应在看着自己,却是装作不知道一般,想迎着春掌柜走过去。
明无应拦下他,淡淡道:“没有幻境,我也可以告诉你这个问题的答案,你真的想听吗?”
谢苏微微启唇,这一刹的犹豫极短极快,后面蕴藏的东西却漫长沉重得像是不可负担。
“我……”
春掌柜已经走到近前,脸上的神色除了恭敬之外,又有一分共度生死之后的坦然熟稔。
他伸手递来一物:“已经找到了那条青螭的痕迹,二位的意思,是不是此时就动身去寻?”
春掌柜说完这句话,忽然觉得气氛古怪。
他是察言观色的高手,当然知道这时候最好是不要来触这个霉头,只是伙计们伤的伤昏的昏,急需休息,他也不想等得太久。
他看明无应是敬畏,自己又代表着逐花楼,不得不小心拉拢。
至于那位宋道友……春掌柜心中怀疑他就是那个蓬莱逆徒谢苏,但这话不必去问,也不能问,更不会经由他的嘴流传出去。
他眼观鼻鼻观心,纯粹就事论事,这二位是花前月下还是恨海情天,他看不出来,也不想知道。
谢苏收束心绪,从春掌柜手中接过那东西,认出了这是青螭身上的鳞片。
明无应的目光在鳞片上一扫,整个人又恢复到了那种漫不经心的样子。
远处水边,那些逐花楼的伙计们正在休整,服用一些恢复灵力的药物,虽然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但如果今夜就去捉那条青螭,实在是太勉强了些。
可春掌柜心知青螭神出鬼没,错过一次还不知道又要花多少时间去寻找它的踪迹。
明无应随口道:“让你的人回去休息,至于那条青螭,我来捉。”
春掌柜心里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只是不好自己说出来,现在明无应主动这样说了,他便放下心来,只是面上还是要稍微犹豫一下的。
“这……”
明无应道:“洞穴里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暗河水系复杂,人多了也是碍事,何况……”
听明无应说前面的话时,春掌柜不禁连连点头,他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又听明无应话锋一转,便抬头看去。
明无应似笑非笑道:“你们逐花楼从一开始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么?借我的手杀了那条青螭,你们取螭胆?逐花楼从来不做蚀本的生意,我说错了?”
春掌柜面上讪讪的:“这个……不敢,不敢,青螭距化龙只差一线,又吞噬了数十人的精血,确实不是我们可以贸然捕捉的……”
谢苏看向春掌柜,淡声道:“不用往心里去,他说着玩的。”
春掌柜干笑两声,对这两人究竟什么关系,倒是更加看不懂了。
倒是明无应听到谢苏这句话,挑着眉毛看了他一眼。
“化龙?”明无应笑了,“那就让我看看,它到底化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一弯蛾眉月高悬天际,淡淡光辉之下树影婆娑。
画衣仙的幻境消失之后,春掌柜查看了那些水中的死尸,共计十五具。
他做过酆都的走无常,看出那些死尸都魂魄缺失,想来是早就被游衣仙吞食了。
建昌城中因青螭丧命的百姓,不到一两天的时间都有浮尸现世,另有十几个人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或许就是误入了画衣仙的幻境,最终死在这里。
众人又对此处的秘境做了一番探查。
水潭深处那团光华流转的白雾就是这个秘境的出入口,将建昌城与秘境连接在一起,青螭可以从这里游入城中作乱,却无迹可寻。
画衣仙则在这个秘境之中又设了一个幻境,引诱生人进入。
跟现世的建昌城相比,这个秘境是一个虚境。
而画衣仙的幻境则是在这个虚境之上造就的新的虚境,既像是寄生在秘境之中,又像是一种附随,所以跟青螭互不相犯。
春掌柜亲自从潭底那个通道走过一次,将逐花楼那些伤势较重的伙计接引到了商船之上,服用药物,好生休息。
此外,常小四、飞云和刘家三兄弟倒是留了下来。
飞云是惯用刀的,那些死尸之中似乎有几个人生前是修士,随身带有刀剑武器,他便挑了一把死人刀,拿在手中挥了挥,似乎颇为满意,就此收用。
常小四发现青螭鳞片的位置就在那个洞穴的入口,更兼有一大片树木草植凌乱倒伏下去,料想是青螭进入洞中时压断的。
那洞穴入口阔大,暗河奔腾涌入,发出轰隆水声,里面则是一片漆黑,形如一张巨大的兽口。
春掌柜立在暗河岸上,正在打量洞口,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从袖中拿出一张符咒。
那符咒不需要灵力催动,似乎在微微震颤,立时发出白色光芒,片刻后腾空给旋转扩大,好似一道门一般。
从门中走出来一个模样古怪的人形,身形瘦长远超常人,身上衣衫极阔,宽袍大袖底下露出来的手臂脖颈却全都是木头制成的。
这木人显然是个傀儡,嘴巴一张一合,传出来的竟然是逐花楼主的声音,只说了一句话,傀儡身上的灵力似乎就耗尽了,缩成巴掌大小,自行燃烧起来。
谢苏就在近前,他本来无意去听逐花楼主借傀儡之口说了什么,但实在离得近了些,还是听到逐花楼似乎失窃了,丢的还是谢苏在楼中见过的那副乾坤画卷。
逐花楼主深感此事不同寻常,因此发出命令要所有在外的伙计注意市面上是否有乾坤画卷的消息。
春掌柜见谢苏似乎听到了,解释道:“从没有人能在逐花楼里将东西盗走,这也算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了。”
他话说到一半,想起谢苏也曾试图在逐花楼中盗走承影剑,不禁有些尴尬,自己将这个话头牵过去了。
逐花楼主的消息是直接传给所有在外的商队管事的,这个消息马上就会传出去,所有跟逐花楼有交情的商铺也会得知此事。
虽说是家丑不可外扬,但楼主的意思,怕是要震慑一下那个盗贼,乾坤画卷他偷得走,可没有地方敢让他销赃,逐花楼的商队是要追他到天涯海角的。
春掌柜看了看地上已经烧成灰烬的傀儡木人,又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物事,展开掌心,是一枚外壳光亮的核桃。
常小四笑嘻嘻地凑上来,道:“师父,你怎么知道我想吃核桃了。”
他作势伸手去拿,被春掌柜在手背上敲了一记。
春掌柜道:“你把这核桃吃了,我们可就只能顺着暗河游进去了。”
他低头看着那枚核桃,掌心之间聚起灵力,竟使得袍袖盈起。
那核桃受他灵力牵动,立刻一分两半,内里竟然精雕成小舟的样子,船舷之上甚至还有小小一个海棠花印记。
春掌柜扬手将核舟丢入水中,只见水花破碎间,核舟化为一只中等大小的木船浮在水上,无需人力,可在水中自行进退转向。
木船之上又有一道淡淡的莹白色光芒亮起熄灭,是一个颇为强力的护持术法。
这等术法会消耗施术人的不少灵力,春掌柜本就在画衣仙的幻境中折损小半灵力,此时施术之后呼吸略略急促,向谢苏道:“见笑了。其实我们四个掌柜之中,我的修为并不是最高的。”
青螭距离化龙也不过只隔一线,断不是寻常修士能够应付的。
春掌柜的修为面对画衣仙或可自保,但说要独力擒住青螭是绝不可能。
飞云虽然刀法不错,但毕竟年纪尚幼。常小四等几个伙计更差一些,只是跟其他伙计相比,几乎没有受什么内伤。
逐花楼想借明无应之手捉到青螭是明摆着的事,但春掌柜于做事一道上却很有心得,此刻就在造船随行这样的小事上出足了力。
谈及灵力高低,春掌柜忽然想起一事。
画衣仙以修士的修为为食,只要修士进入她的幻境中,自身修为就会在不知不觉之间被消耗殆尽,伙计们受的内伤皆是来源于此。
春掌柜自己也着了道,折损了不少灵力,一度十分虚弱。
好在他的修为比其他人要深厚不少,后面又自己着意调息,不至于被画衣仙吞噬太多修为。
但在幻境之中,春掌柜却发觉谢苏身上的灵力并没有什么损耗。
以他在鬼市码头上第一次见到谢苏的感觉来说,他身上的灵力并不是很高,那日在逐花楼中能够力抗秋掌柜,多半还是借着承影剑之利。
但谢苏在画衣仙的幻境中,周身灵力却几乎没有折损,流转之时意随心动,若抛开灵力高低,只论境界,要远超春掌柜见过的许多高手。
但春掌柜虽然好奇,此时却不能去问。
因为他已经大略猜出谢苏身份,蓬莱主在此,春掌柜生怕自己言多必失。
他只道死而复生已经是骇人听闻,若谢苏身上的灵力真有异常之处,同他复生这件事相比,实在也算不得异常了。
只是春掌柜心里转过这些念头,也不自觉地往谢苏身上看了几眼。
这人眼覆白绫,却好似敏锐得很,自己看了他几眼,立时便被他发觉。
谢苏清浅一笑:“怎么?”
春掌柜哪敢再看,以术法将木船牵引过来,笑道:“若是休息好了,就请上船吧。”
他们八人上了木船,春掌柜伸手在船舷一拍,木船便顺水漂流。
进入那兽口一般的漆黑洞穴时,明无应站在船头,衣角被风扬起,几缕流光自他袖间散出,化为六盏灯悬在船上。
四盏在船两侧,船头船尾各一盏。
这灯的光芒分外柔和,一点也不刺目,却能照亮大片漆黑河水和周围岩壁。
暗河流入洞口的那一段骤然收窄,因此水流极快。
木船被术法牵引,虽然不陷入乱流打旋,却也不免有些晃荡,溅起不少水花,只是因为船身四周有术法护持,水花并不会溅到众人身上。
进入洞穴之后,河道依然狭窄,漆黑河水被船上明灯照亮。
转过一道石壁,借着船上的灯光,看得见洞穴之中千奇百怪的石柱石笋,大的似乎比城门还要高,小的似乎只有手掌大小。
那些石柱石笋林立洞中,高低错落,形态各异,有的像梁木,有的像皮鼓,还有一些竟像是人侧立着,又有一些似鱼、似犬、似马、似鹤,不一而足。更多的则是莫可名状,似是而非,却令人目不暇接。
侧耳细听,洞中不少地方都有沙沙的滴水声,极是幽静寂寥。
飞云同那刘家三兄弟虽然经常跟着逐花楼的商队四处行走,却也没见过这样的景象,脸上都是惊叹之色。
只有常小四缩在船中,面色青白,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船边。
谢苏轻声道:“你是怕黑?还是怕水?”
常小四摇摇头,小声道:“我是怕这里这么黑,会不会有蝙蝠,我怕蝙蝠……”
春掌柜看到自己的徒弟担心得脸色都变了,不由得笑了笑:“这里是不会有蝙蝠的。”
刘福的目光恋恋不舍地从那些石笋上移开,问道:“为什么?”
刘禄脸上也是同样的疑问神情,只有刘寿像是个机警的,已经想明白了为什么,只是没有说话。
“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飞云道,“这洞里有什么?”
常小四道:“有青螭啊。”
飞云道:“这不就是了,有青螭在这个洞里,还有什么活物敢进来?是不要命了吗?”
常小四恍然大悟,又道:“那我们……我们现在不就进……”
他话说了一半,但众人都已经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有青螭盘踞的洞穴,敢进来的活物都是不要命的,他们这船顺暗河驶进洞穴,巧得很,一船人也都是不要命了。
飞云抬手就想往常小四脑袋上盖一巴掌,连青螭都没见到就灭自己的士气。
可他刚要动作,前面暗河水流骤然出现一个急弯,木船猛地晃了一下,飞云险些跌入水中,急忙撑住了船壁稳定自己的身形。
春掌柜回头看向他们二人,教训道:“都给我老实些。”
他们已在洞穴之中航行许久,寒意越来越浓,也就说明这暗河向下越流越深,尽头在何处,更是谁也不知道。
春掌柜面上波澜不惊,但心中已经十分警惕,生怕木船转过一个弯,青螭会乍然从水中跃出。
木船又航行一刻,洞中的石柱石笋由密变疏,连暗河河道也变得宽阔起来,水流渐缓。
这里已经是地下极深处,寒意逼人,众人说话时口鼻中竟然已有白气呼出。
刚转过一段水道,飞云眼力好,立刻指着前方叫道:“前面没路了!”
只见暗河水波荡漾,前方一面岩壁堵死水道,却并非无路可走,而是岩壁太低,几乎压到水上。
若想通过这里,船上的人非得仰倒躺平不可。
大家各自放好手脚,躺平不动。
这木船的空间并不算十分富裕,春掌柜躺在船中,不得不枕着飞云的小腿,同时常小四的膝盖也顶在他胸前。
可明无应却依然倚坐在船头,倜傥洒脱。
眼看木船就要到岩壁之前,春掌柜出声提醒道:“蓬莱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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