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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而复生的恋人是大邪神(何处东洲)


“我不会把它们弄脏的,一定会原原本本还给你的。”
“没事,你拿去看吧,我再买就行了。”
“这怎么行呢,这可是大学的课本啊……”
徐小雨维持着把那几本书捧在胸口的姿势,既珍惜,又害怕,像抱着一个一触即碎的美好的梦。
“以后有机会可以来虹城玩,我带你去我们大学转转,里面风景可漂亮了。”温衍道。
徐小雨听得眼睛发亮,她一直面色忧郁,直到此刻才露出一丝笑容。
“大学……还会收我这样的人吗?”
温衍想了想,“我记得我们大学有一个继续教育学院,接受成人自考,我可以帮你留意。”
“哦,如果你在自学的时候,遇到什么搞不懂的问题,也可以随时发消息问我。”
说着,他还半开玩笑道:“趁我高中知识还没忘光之前。”
徐小雨有些不敢相信,“我已经很久没念书了,现在学……还来得及吗?”
“我们教授说过,学习是一辈子的事。”温衍认真道,“我觉得,只要想学,不管什么时候都不算晚。你能把字练得那么好看,说明你很聪明又很努力,我觉得你一定可以。”
徐小雨抿着嘴巴笑了,眼前仿佛真的浮现出绿草如茵的校园,宽阔明亮的阶梯教室,娓娓讲课的博学老师……
“好啊臭婊.子,我让你去整点下酒菜,结果你在这儿跟野男人聊骚啊!”
伴随着一阵冲天酒气,一个满脸横肉的矮胖男人趔趔趄趄地杀了过来。
文叔的儿子,徐小雨的丈夫,冯俊。
徐小雨是个瘦瘦小小的漂亮姑娘,言行举止都是那么温柔。可这个冯俊,丑陋凶悍,站在她旁边简直像头野兽,根本配不上她。
只见冯俊一把抓住徐小雨的胳膊,粗暴地将她拖走,浑然不顾她还怀着身孕。
徐小雨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可能早就习惯被这样对待,她也没有丝毫挣扎。
她只是拼命护着温衍送给她的书,当成宝贝一样死死护在胸口。
这个举动极大地惹恼了冯俊,他高高扬起手,就要朝徐小雨的脸扇下去。
温衍赶紧扯开徐小雨,将她护在身后,怒视冯俊道:“她是你妻子,你怎么可以动手打她?”
“男人打老婆,天经地义!更何况她不过是我们家花钱买来的童养媳,老子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温衍三观再次被冲击。
童养媳这个字眼,他只在书上描写万恶的旧社会时才看到过,没想到身边竟然还有活生生的例子。
而且,福临镇是个富裕安康的地方,又不是拐卖妇女案件频发的偏远山区,怎么也会有买卖人口这种无法无天的事啊?
“臭娘们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思活络,想勾引这个城里来的小白脸。”
徐小雨哭道:“你胡说!”
“我胡说?住在二楼的那个台商王振强,你没和他勾勾搭搭过?我亲眼看见他拽着你不放,还要香你的面孔!”
徐小雨哭得更凶了,“他那是在欺负我!你们没人帮我也就算了,凭什么冤枉我!”
冯俊狠狠灌了一大口酒,将酒瓶往地上一摔,指着温衍恶声恶气道:
“你说,你有没有和这个贱人睡过?嗯?你敢给老子戴绿帽子,老子就要了你的命!”
“我是同性恋。”温衍道。
“……”
冯俊震住了。
然后,他露出一副作呕的扭曲表情,像生怕感染什么恶心病毒,绕到温衍身后就要把徐小雨拖走。
徐小雨大概知道接下来又免不了一顿殴打和侮辱,拽着温衍的衣襟挣命似地躲。
温衍听着冯俊的污言秽语,听着徐小雨无助的哭泣,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悲伤预感——
徐小雨的愿望,多么朴素,那么微小,多么平常。
却又那么难以实现。
这时,下楼买红菇面线的江暮漓回来了。
他手上拎着打包袋,里面还隐约冒出鲜香热气。一想到待会儿可以和衍衍一起吸溜面线,他的心情就像小蝴蝶一样扑棱棱地飞。
结果,一进门就看见冯俊撸起袖子要对温衍动手。
“唷,又来一个找死的。”
冯俊的老鼠眼在三个人身上滴溜溜地逡巡了一圈,最后决定先揍江暮漓(……)。
他最看不惯这种花里胡哨的男人了!偏偏就是因为有这种华而不实的男人,才让像他这样的老实男人都没了市场!
他摇摇晃晃地朝江暮漓走了过去,心里恶毒地幻想着,要怎样把他揍得鼻青脸肿。
最好能把那张看着就火大的大明星似的脸,按在啤酒瓶的碎片里滚上一滚。
虽然“嫉妒”两个字都被安上了女字旁,但某些男人的嫉妒心一旦燃烧起来,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江暮漓提着外卖,丝毫没有要躲避的意思,仿佛那两碗红菇面线才是最要紧的东西。
冯俊提起拳头朝他踉跄了几步,然后一旋身,扒住旁边窗户的窗沿,纵身跳了下去。
江暮漓把红菇面线稳稳地放到桌上,面露惊讶。
“怎么了这是?”
作者有话要说:
别给姐装。(半恼)
【文中所有人物、事件、地点都是纯虚构、全架空的,一切设定只为剧情服务,和现实无关,不存在现实讽刺、现实映射,大家只管看紧张刺激的故事就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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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一下这篇文里有关地名的小彩蛋~
虹城、蜃州、痋南,都带“虫”字
南槐村,化用自“南柯一梦”(from百度:出自《南柯太守传》,淳于棼在槐树下睡觉,梦到自己到了大槐安国,娶公主为妻,任南柯太守,享尽荣华富贵。后遭国王疑忌,被遣还乡。醒后发现大槐安国是槐树下的蚁穴)
黄粱山,化用自“黄粱美梦”(from百度:出自《枕中记》,卢生在邯郸客店遇道士吕翁,自叹穷困。吕翁取青瓷枕让卢生睡觉,这时店主正在煮小米饭。卢生在梦中享尽荣华富贵,一觉醒来,店家的小米饭还没熟)
这两个典故都被后人用来比喻虚幻的梦境和不可实现的欲望,与文中温衍在南槐村的梦幻诡谲的经历相呼应
松鹤里小区,“松鹤”一般用来表老人长寿安康,但相比一个正常小区的名字,更像殡仪馆

温衍他们住的客房是三楼,从三楼跳下去,不死也是重伤。
所幸楼下院子里长了棵粗壮的歪脖子老树,帮冯俊挡了一下,给了他一个缓冲,才让他仅仅摔断了右手,外加脖颈严重受伤。
右手粉碎性骨折,使他无法再挥拳打人。
声带挫伤撕裂,使他再吐不出恶言恶语。
文叔和孙凤娇心疼宝贝儿子心疼得要死,但他们深知好大儿的德行,丝毫不怀疑他是又发了酒疯
唯一不同的是,冯俊现在进步了,知道后悔了。
因为,面对他们的盘问,他只会痛苦嘶叫,挤出三个音节:
“呜呜噫……”
对不起。
冯俊住院,文书夫妇俩忙于照顾他。徐小雨暂时没了那三个人的折磨,日子终于好过了一点。
她告诉温衍,自己已经记得不得有多久能像现在这样,拥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可以静下心来看喜欢的书。
“真希望你能实现自己的愿望。”温衍欣慰地说道。
过了几天,温衍出门的时候,正好撞见徐小雨从外面回来。
她手里抓着一个医院的报告袋,整个人失魂落魄,差点被门槛绊倒。
温衍搀扶住她,看见袋子里的报告掉在地上,刚要帮她去捡,她却飞速地把东西胡乱拢进了怀里,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虽然只有一眼,但温衍还是看清了,那是胎儿的B超报告。
温衍有点担心,不知道是不是检查出来孩子不太好。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屋里传来了哭声。
无助又压抑。
晚上,徐小雨红着眼睛来找他,用哭得沙哑的嗓音对他道歉,说自己白天情绪失控,不该那样没礼貌。
温衍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是孩子出了什么问题吗?”
徐小雨点点头,又很慢地摇了摇头。
“没事的,就是有两项指标没达标,医生说是常见情况,只要多注意就会好的。”
温衍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什么。第二天,他和江暮漓整理完这些天的考察笔记,就提出要不要去福临镇的郊外看看。
也不知道那个冯圣君的乩童说的“专门应女人事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
在温衍的想象中,那里也无非是一些庙宇。福临镇的庙宇个个气派辉煌,建在郊外的寺庙就算有所不及,但也肯定差不到哪儿去。
可到了之后,温衍才发现那里和和热闹繁华的福临镇,完全是两个世界。
黄昏渐近,夕阳如血,映照着漫山遍野的荒草。
几座小庙散落在山野里,简陋又破败,远远眺望就像被人随手丢弃的火柴盒,风一吹就能把它们刮走,根本不能和镇上那些香客络绎的大庙相比。
两个人很快就把这些庙宇一间一间看了个遍。
“原来这些庙里供奉的都是女性。”温衍有点明白过来了,“可同样是庙,不论是香火旺盛程度,还是庙宇的外观与数量,都和我们之前看到的天差地别。”
“衍衍,你是觉得不公平吗?”江暮漓问道。
温衍没说话,算默认了。
“这里自古以来就是不公平的,祭祀和崇拜这件事本身,自然也是不公平的。”江暮漓道,“你发现这些庙宇供奉对象的共同点了吗?”
温衍声音有点低,“她们的身世都很悲惨。”
“是啊,和死后神格化的男性圣贤人物不同,这些女性没有令人称颂的丰功伟绩或传奇故事,反而都是被迫害虐待致死,从悲惨故事演变而来的。”
“在她们的故事里,鲜明刻画往往都不是她们值得同情之处,而是她们化为冤魂厉鬼后的可怕,或来偿还情债,或来讨还血债。”
“甚至,在历朝历代的祖庙里,理所当然享受牺牲玉帛也大都是男性,女性至多只能列席作陪罢了。”
“不觉得很有意思吗?虽然活着的时候身世凄惨,不幸的遭际还被后人以骇闻的方式散播。”
“但在某种意义上,不停流转的恐怖传说倒让这些本没有资格被祭祀的女性,成为了被供奉的对象。”
江暮漓的声音很平静,毫无起伏,只是纯粹以旁观者的角度,陈述得出的结论而已。
但温衍听着,心情却很压抑。
“对了,你不是想求一个平安符送给那位人类女性吗?”江暮漓提醒他。
温衍“嗯”了一声,忽然有些踌躇。
神龛里供奉的是泥塑木雕的偶像,可她们的背后,却是许多旧时代女性不幸遭遇的缩影。
鲜血淋漓。
温衍平稳了一下情绪,踏进了黄绣姑庙。
他们来的路上问过好几个镇民,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告诉他们,这里就属黄绣姑庙最灵验。
“尤其是问事儿,可准了。”有个大婶煞有介事道。
只是,这座号称最灵验的庙里供奉的女性的命运,也最凄凄楚楚,叫人不忍卒闻。
相传这位黄绣姑生前,是个既勤劳又善良的姑娘。
她是买来的童养媳,丈夫很早就死了,公公婆婆嫌她晦气,百般虐待她,动辄非打即骂,还变着法儿地折磨她。
三伏天里,让她走几公里山路挑水。到了数九天,又让她去河边洗衣裳。
可怜黄绣姑十七八岁的年纪,人还瘦小得像个半大孩子,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不是青紫的伤痕,就是鲜红的冻疮。
但即便遭受这样的欺凌,黄绣姑还是无怨无悔地照料着一家老小。
这为她赢得了交口相赞的美名,人人都夸她贤惠,并拿她做榜样,要求大姑娘小媳妇们都要向她学习。
黄绣姑没有名字,她父母生下她,见又是个女娃,名字都懒得取就立刻把她卖了。
至于为什么称她为黄绣姑,是因为她有一双最灵巧的手,做出来的刺绣品是镇上一绝。
有的姑娘可能绣工也很精湛,但黄绣姑的眼睛善于发现美好,绣出来的图样总是别具一格,栩栩如生。
贪心的公公婆婆知道黄绣姑的绣品可以卖上好价钱,就逼着她没日没夜地做绣品。
结果,外乡的一个富户买了黄绣姑的绣品,被那好手艺迷住了。
他派人一打听,得知这姑娘秀外慧中。虽然许过人家,但没圆房丈夫就死了,身子也是清白的。
总之,这么一个能干活还漂亮的黄花大闺女,纳回家怎么都不亏。他立刻托人说媒,想要黄绣姑嫁给自己做小妾。
这富户的年纪比黄绣姑的公公还大,加上相貌丑陋,人品猥琐,黄绣姑怎么可能愿意。
她公婆一开始也不乐意,毕竟是花钱买来的童养媳,是他们家的东西,还没使唤够本呢。
不过,当富户承诺给一笔可观的彩礼时,他们还是爽快的答应了。
可怜那黄绣姑,出生时已经被卖了一次,现在还要再被卖第二次。
嫁过去的前一夜,黄绣姑拿起笸箩里一直用来做针线活的剪刀,刺进脖子自尽了。
鲜血喷洒,染红了绷架上的绸布。
这是她绣到一半的作品。
十里八乡的人都认为,黄绣姑为了保住贞洁,甘愿以死明志。为了颂扬这种坚贞节烈的妇德,他们就给她建了这座黄绣姑庙。
黄绣姑庙年久失修,狭窄幽深,从外面看都是黑黢黢的透不进光,进去之后更是阴森寂寥,霉陈气有如实质将人包围。
庙宇形制简单,只有一方主殿。一个老婆婆窝在角落,嘴里念念有词。
温衍以为她是庙主一类的角色,便上前问她该怎么求一枚保佑孕妇的平安符。
谁知话音刚落,老婆婆忽然流下泪来,温衍也终于听清了她一直念叨的是什么——
“苦啊……苦啊……”
她一直在说苦。
原来,这是一个神智不清的疯婆婆。
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唯一会说的字就是“苦”。
温衍默默站了一会儿,拜了拜黄绣姑那尊已经掉色的神像,无愿相求,又往功德箱里塞了一卷钞票,转身离开了。
回到外面,沐浴着清爽的晚风,他忽然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还是呆在黄绣姑庙里更加舒服……
是了,照理说,自己进这种阴庙,很可能会有不适感。自己进镇上那些正庙的时候,都觉得浑身不舒服了,没理由进供奉黄绣姑这样一个惨死女魂的庙宇时,反倒生出异样的安宁感来。
回到民宿的时候,温衍老远就听见了吵闹声。
只见一直安静温顺的徐小雨像发了疯的母狮子,连推带骂地要将一个中年女人赶出去。那女人不甘示弱,一步三回头,叉着腰对徐小雨指指点点,嘴里污言秽语滔滔不绝。
“啪!”
徐小雨一把扔掉手里的扫帚,两只手撑着膝盖,嚎啕大哭起来。
等她情绪稳定一些,温衍把求来的平安符递到她面前,本想安慰她,谁知她一看到那枚平安符,反而哭得更加伤心。
“假的……都是假的!黄绣姑根本就不灵,一点儿都不准……!”
温衍无声叹气,收回了手。
难道……她之前就去黄绣姑庙问过事儿了吗?
徐小雨用力抹了抹眼睛,抽噎道:
“刚才那个人是我的姨妈,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没了,他们临终前把我家的遗产交给她,求她能好好照顾我,可她却翻脸不认人,一心要把我赶出去。”
“她嘴上说得好听,什么冯家条件好,我给他们做干女儿就是享福。可实际上,我等于是被卖给了冯家。”
“我是人,又不是货物,凭什么一个个的都不把我当人看!”
温衍惶然。
黄绣姑的故事是缥缈的传说,徐小雨的遭遇却是沉重的真实。
传说与现实重叠,血光一片。
“那……她刚才来找你,是又要为难你吗?”
徐小雨低下头,“没什么,她就是来看看我,我不想见她,没忍住发了脾气。”
温衍“嗯”了一声,但回想她刚才愤怒又崩溃的样子,总觉得事情并不像她说的那样轻描淡写。
三天后,徐小雨消失了。
文叔和孙凤娇扯着嗓子,咋咋呼呼地逢人就宣扬自己家养了条没心肝的白眼狼,从小到大吃他们家、用他们家的,结果现在翅膀硬了,偷了他们家的钱,没声响地就跑没影儿了!
“她跑就跑了,反正我儿子那么优秀,哪个黄花大闺女不想嫁啊?就是可怜了我那大孙子,那是我们老冯家的种,是要给我们老冯家延续香火的!”
孙凤娇说着说着就哭了,声情并茂,跟演小品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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