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林叔端上来的那碗补汤他是怎么也不想喝,光是闻着就难受地皱眉。
闻倦慢条斯理地夹着菜,他吃饭时很有礼仪,不紧不慢,细嚼慢咽。
和沈时意不一样,沈时意在孤儿院长大,从小就知道吃东西要快,不然就没得吃了。就算后来被沈家认回去了,也改不了狼吞虎咽这个习惯。
“把汤喝了。”闻倦从林叔手里接过碗,递到沈时意面前,在他伸手来接的时候又避开两人的触碰,不轻不重地把碗放在桌面上。
沈时意悬在半空的手指微微蜷缩,裹挟着空气中那点尴尬合上掌心,一时半会儿没有去端桌上那碗汤。
闻倦嘴唇微微张开,他知道刚才那句话语气太重了,颇有命令的语气。
这都是平时对沈时意说话用命令的语气习惯了,一时半会儿是改变不过来的。
闻倦轻轻咳嗽一声,语气放软了些:“我的意思是你太瘦了,改好好补补身体,把汤喝了吧。”
沈时意合上的手又完全摊开,把那个碗整个捧在手里,像捧起什么珍宝一样,仰头狠狠喝下一口汤。
他不管日后对闻倦的爱意究竟会不会真的被消磨完,但至少现在,闻倦就是捧一杯毒药给他,他也愿意喝。
只要是闻倦亲手给他的。
一碗汤他喝了十几分钟,直到闻倦慢悠悠放下筷子才喝完最后一口。
一是真的喝不下,二是想多和闻倦待一会儿。
闻倦不常在这个别墅待,他在外面肯定是有别的住处的,只是沈时意不知道。
平常他也不太回来,一个月可能回来待几天,回来也基本不会过夜。沈时意这次发/情/期过后,他半个月没有回来过。
能这样平和地坐下来一起吃饭,是沈时意难以奢求来的。
闻倦擦了嘴,看一眼脸上根本没有血色的沈时意,又想到徐未闻给他强调的各种换腺体需要的指标,在心里叹了口气。
林叔在招呼着人收拾桌子,他们俩都没着急起身,闻倦道:“你太瘦了,以后要多吃一点,你看着很没有营养。”
在沈时意的印象里,这是闻倦婚后两年第一次对他说出这种关心的话。
他心里涌上来一股激动,到嘴边时全成了苦涩,说话时喉间又酸又涩:“听阿倦的,以后会多注意这方面的。”
闻倦突然开始注意起他来了,是不是说明这两年的等待终于有结果了?
林叔也笑起来:“对啊,我平时就说沈少爷应该多吃一点,偏偏我叫人准备的补身体的他也不爱吃。”
闻倦听见这话偏头看了一眼身侧的沈时意,他害羞地低下头,耳垂泛红,低声道:“是林叔准备得太多了,我吃不下那么多。”
“是吗?”闻倦道,“我今天看你也不是很认真吃饭的样子。”
沈时意抬头看他,眼神里有些慌乱,闻倦开始数落他的不是,可能是哪里对他又不满意了。
还不等他开口辩解,闻倦又道:“以后我会搬回这里住,守着你吃饭,把身体养好。”
林叔抢在沈时意之前开口:“这就好,沈少爷就听少爷你的话,往后你回来了,沈少爷吃得下了,身体肯定也慢慢养回来了。”
林叔的话沈时意一句也没听进去,反而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闻倦,试图从他身上找出一点什么证据来证实他说的话的真实性。
“真的吗?”他听见自己声音发抖轻声问。
闻倦站起身,手僵硬地落在他头顶,机械又陌生地在他头顶揉了一把。
柔软的毛发,跟高中时的触感一样,闻倦像摸小猫一样又揉了两把。
“嗯,我叫易迟收拾东西晚上就搬过来。”闻倦道,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一眼便把手从沈时意头顶收回去。
原本还平静的闻倦显然慌乱起来了,拿起搭在一旁的西装外套就要走:“我遇到点事,晚上再说。”
沈时意踏着拖鞋跟上去,目送着闻倦开着车没有丝毫留恋地转了个弯。
没事,他晚上还回来的。
沈时意安慰自己,也不是每个alpha走的时候都给自己的omega告别,但他们的感情依旧很好。
沈时意的精神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为了迎接别墅的另一个主人,他下午甚至出门惊心准备了东西。
拖鞋、杯子等等,任何都要凑成一对的,就像他和闻倦是一对一样。
回到家他把东西摆得整整齐齐,只是其中一件放在自己的客卧,一件放在闻倦住的主卧。
他不会自作多情,闻倦回来了,并不代表他们就能住在一个房间。
新婚之夜,闻倦当着几个来闹洞房的兄弟对沈时意道:“摆正你自己的身份,主卧除了你,谁都能进,不要自作多情。”
沈时意把这句话记了很久,真的没有踏入过主卧一步,放东西都是让林叔去放的。
这是他在闻倦面前保留的最后一点尊严。
下午他把在花店买回来的种子在花房种下,一种是月季,是他信息素的味道的花。
还有一种是红玫瑰,沈时意不觉得闻倦看起来是会喜欢玫瑰的人,味道浓烈色彩火焰。但闻倦就是喜欢,身边有很多红玫瑰相关的东西。
晚上他亲自下厨做了饭菜,等到十点多闻倦都还没回来,饭菜热了两次,最后在林叔的劝说下他才自己吃了晚饭。
接近凌晨的时候闻倦才回来,身上的熨帖的西装变得皱皱巴巴,一丝不苟的脸上多了几分疲惫,手里抱着两幅画。
他忽略掉鞋柜里和沈时意脚上一对的拖鞋,换了一双林叔准备的。
看见迎接过来的沈时意,他揉了揉眉心道:“怎么还不睡?不用等我,你睡你的,我会……比较忙。”
沈时意要去接他手上裱起来的两幅画,被他躲过了,只能笑嘻嘻地道:“没事,我不困。”
“你买画了吗?”沈时意转移话题,“我能看看吗?”
闻倦没回答,大晚上刻意忽略疲惫和等待他到深夜的沈时意,找来工具把画挂在卧室里。
沈时意站在主卧门口,没有进去,画上有很明显的标记,应该是作画人留下的。
“MJ是谁呀?画得真好看,我可以也找他买一幅画吗?”沈时意道,他自己是画家,却没听过这个MJ。
闻倦调整着角度,把画调整到最满意的角度,闻言紧眉看他,眼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的画不是你想买就能买的。”闻倦拿着工具,嘴比脑子快,话脱口而出后才明白哪里不对,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这是朋友送的,他不会给别人画,抱歉。”
沈时意不知道这个朋友究竟是谁,他只是提了一句,就能换来闻倦这么大的反应。
他揉了揉鼻尖,低头看一眼脚尖:“没事,你不用对我道歉。”
闻倦烦躁涌上心头,又没有当着沈时意发泄出来,只是道:“不早了,你去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了。”
主卧的门被合上,沈时意失落地下了楼,看见刚才闻倦找工具时搭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
闻倦的气息。
他愣了一瞬,鬼使神差地就把那件衣服捧到了鼻子前。
为什么,比闻倦信息素还要强烈的是消毒水的味道?
沈时意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一直在思考闻倦身上浓郁的消毒水味从何而来。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闻倦还没走,看着沈时意把准备的药膳粥吃完,像完成什么任务一般低头开始吃饭。
沈时意张嘴几次都没有把想问的问出来,闻倦不喜欢他过度插足他的生活,这样问,闻倦可能会觉得他越界。
“想说什么?”闻倦偏头看他一眼,终究还是发现了他欲言又止的动作。
本来他是不想搭理的,但想到有些事,还是回应了他一次。
沈时意喜上眉梢,闻倦什么时候连他这些动作都能注意到了?
“阿倦,你身体真的没问题吗?昨天在医院遇见你,身上还有很重的消毒水味。”沈时意两只手握成拳头放置在大腿上,把他那点紧张捏在手心里。
闻倦舀一勺粥送到嘴边吃了,细嚼慢咽吞下去才道:“没有,只是去看个朋友。”
沈时意放下心来,本来昨天看见闻倦下意识藏东西的手他还以为闻倦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如今听见他说没有才安心。
笑意还没有从嘴角扯出来,又听见闻倦疏离道:“不要过多关注我的生活。”
沈时意嘴唇微张,刚才的兴奋一瞬间转化为尴尬。
怎么就忘记了闻倦不喜欢自己问关于他的事呢?
“嗯,对不起,阿倦,我越界了。”沈时意看见闻倦肉眼可见的不爽,下意识道歉,把自己放在一个极低的位置。
闻倦看见他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心里却更加不爽,把勺子扔进碗里,紧着眉头站起身来。
林叔抱着西装外套站在一旁,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也弄得一怔,想不出来今天早上有什么谈话能激起他的不高兴。
他把西装从林叔手里扯出来,拿起一旁的车钥匙,没有交代一句就走了,留下沈时意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等闻倦走了,林叔宽大的手掌在他背后轻拍,像安慰孩子的父亲。
沈时意扭头看他,眼里都是落寞和不解,他不知道为什么卑微到这种地步,随口说一句话也还能激起闻倦的怒火。
“没事。”林叔道,“少爷可能是因为公司的事情烦躁呢,你今天早上的话没有任何问题的。”
沈时意在闻倦面前那种低到尘埃里的模样让林叔看了都觉得不值,一个心比冷铁还硬,一个又妄图用卑微换取一点爱。
一点也不般配。林叔多次这么想,是闻倦一点也配不上沈时意。
没有人宽慰时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一旦有人安慰了,沈时意便觉得委屈决了堤,怎么也控制不住。
眼眶酸涩,任凭怎么用手背擦都开不干泪水。
林叔终归是两个人感情的局外人,只能给沈时意递纸,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沈时意也知道这样不好,搞得别墅里气氛尴尬,带着画板出了门,试图用画画来转移悲伤的情绪。
在画室里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画室里有个学生家里是开宠物店的,沈时意受他的邀请去他家店里参观。
本来以为心情阴郁应该提不起来什么兴趣,但一进店里,就有只白色的萨摩耶跳到他身上,用毛绒绒的头拱他的腿,还用粉色的舌头舔他的手。
好乖。沈时意一开始还有些怕,后来便不由自主的喜欢上了。
萨摩耶一直跟在他身边,很乖巧,也不吵闹,偶尔抬腿跟沈时意握手,躺在他身边要跟他玩。
沈时意用手戳了戳萨摩耶泛着粉红色像果冻一样的耳朵,看它弹几下,难得地笑出声。
那个学生一直跟在他身边,看他笑了道:“老师很喜欢小狗吗?”
沈时意一怔,摇了摇头:“挺喜欢的。”
学生就提议他可以养一只,不想养也没关系,以后可以经常来店里看看小狗。
“你看着总是心情不太好,小狗很通人性,它可以哄你开心的。”学生道。
沈时意原本也在纠结,听了学生这句话顿时有种立刻付钱带走这只萨摩耶的冲动。
希望萨摩耶能分散一些他扑在闻倦身上的注意力。
但是他知道,住的房子是闻倦给的,不是他的家,他要问一问闻倦。
“我可以养一只小狗吗?”他拿出手机,走到窗边给闻倦发消息。
等待的时间他百无聊奈地翻动屏幕看之前和闻倦的聊天记录,满屏都是他的绿色对话框,白色对话框寥寥无几。
沈时意突然觉得自己又多事了,闻倦事情多,怎么会有时间来回复他这条毫无意义的消息。
他苦笑一下,准备把手机收起来时,手机震动一下,是闻倦破天荒地给他回了消息。
“随便。”简短的两个字,却让沈时意立刻兴奋起来,拿着手机转身回到店里,没有犹豫地就买下了那只萨摩耶,顺便挑了好多小狗使用的东西。
回家的路上,萨摩耶很懂事听话地趴在他怀里,前爪搭在他腿上,安安静静地跟他一起回了家。
他思考了许久给小狗取了个名字,半个小时后问林叔:“叫久久怎么样?”
他这两天和闻倦的关系似乎有所缓和,闻倦愿意回家来,愿意回他的消息,他希望可以长久下去,这样他和闻倦的关系总能变好的,回到从前的模样。
林叔吩咐着下人准备晚餐,在忙,也不会有心思去分析他取这个名字的意思,只是点头说好。
于是萨摩耶就叫久久了,它自己似乎也很认同这个名字,听见沈时意叫久久它就兴奋地转圈。
晚上闻倦回来的时候沈时意正在给久久喂狗粮,初次养狗,他有些掩盖不住的兴奋。
看见闻倦站在一旁,甚至拉起他的手道:“是一只萨摩耶,叫久久。萨摩耶被称为微笑天使,以前我不觉得,今天才觉得它真的很可爱。”
“你看他的耳朵,像不像果冻?”沈时意拉着闻倦的手站起身,一扭头发现闻倦跟他隔得不远,两人近在咫尺,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沈时意呼吸急促起来,开始紧张,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上一次和闻倦隔得这么近是什么时候呢?
好像是大学的时候,那时他意气风发,站在礼堂大舞台的侧边,弯腰和下面的闻倦说话,闻倦扭头和他对视,温热的气息打在他脸上。
最后还是闻倦率先别开头,推了他一把。
手被一阵很大的力甩开,沈时意的思绪从从前拉扯回来,跟现实里冷淡疏离的闻倦对视。
“别碰我。”闻倦道,刚才被沈时意拉过的手背在身后,眼神阴郁。
沈时意站在灯下看他,过去的闻倦和现在的闻倦明明就是一个人,可他怎么都不能把他们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闻倦。”他突然很郑重地喊闻倦的名字,有种委屈再不说出来今晚就难以走出悲伤的感觉,“别对我这么狠心。”
不然我有再多爱意给你也消耗不起。
这句话他没说出来。
闻倦听着他带着哭腔说这句话,心里突然就有种恐慌,不知道这种恐慌从何而来。他只能烦躁地转过身,一边上楼一边道:“养狗就养吧,有个东西陪着你也行。”
久久抬头看着两人,一时之间忘记嚼嘴里的狗粮。
沈时意狠狠揉搓一把它的头,把头埋在它蓬松的毛里,一只手垫在眼睛下,没让其他人发现他流泪了。
昨晚那点不愉快没有影响到沈时意更多,久久在,他能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狗身上,不刻意去想不愉快的事。
忽略掉闻倦的事,日子过起来好像的确轻松了不少,一天时间感觉晃眼就过去了。
但这种轻松没有持续多久,晚上八点,闻倦怒气冲冲地回来了,忽略掉在沙发上等待他的沈时意,径直朝着坐在狗窝里的久久走去。
久久正在发呆,被他突然扯着绳子从狗窝里拉出来,受了惊,大叫起来,在空旷的别墅里声音异常大。
“怎么了,阿倦?”沈时意走过去,先安抚久久的情绪,蹲下身把久久抱在怀里。
“这狗不能养,我叫易迟送走。”这时候闻倦的语气还很正常,但脸上的烦躁掩饰不了。
沈时意一天的好心情全在这个时候毁了,大声反问:“为什么?昨晚不是说我能养的吗?”
“它很吵。”闻倦道,又拉了狗绳一把,久久难受地又叫一声。
沈时意为了不让久久难受,扯住一截绳子,没有让绳子继续勒住它:“它不吵,今天都没有叫几次,很乖巧安静的。”
闻倦本就烦躁,一看沈时意这反抗的模样就更是怒上心头,干脆把狗绳扔了:“我说不能养就不能养。”
“沈时意,你别忘了你住的是谁的房子。”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把狗送走,二你带着狗一起走。”
闻倦说的话不容置喙,直接给沈时意下了选择题,怎么选都要把狗送走的。
沈时意失神地瘫坐在地上,久久不明所以地回头在他脸上舔一口。
易迟一直等在门口,没想到就带一只狗走也能让他们俩这样争吵起来。
说争吵也不对,更多的事闻倦直接做了主,沈时意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沈时意长久的没有动作,呆滞地坐在地上,像个没有人控制的木偶。
闻倦不想再耽搁下去,转身对易迟道:“把狗带走。”
说完转身上了楼,没有给地上的沈时意半分眼神。
久久被易迟带走了,沈时意想自己应该是该有点什么挽留的动作的,可是一想起闻倦刚才的话,终归没有做什么。
他在地上呆坐了半个小时,直到阿姨来打扫别墅,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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