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施乘德付出几乎能称得上巨大的代价,动用无数人力物力,想尽办法的促成各方同意立刻对贵州出兵的消息传到宫中,昌泰帝连头都没抬。
翌日,李晓朝再次求见昌泰帝。
希望昌泰帝能破例上朝,聆听朝臣商议出兵贵州的细节,不出意外,遭遇昌泰帝不留余地的拒绝。
李晓朝顺势提起兵贵神速的典故,想要以此为切入点,劝说昌泰帝下旨,命令昨日被选中的将领不得耽误,即刻出发赶往贵州。
昌泰帝悄无声息的起身,径直离开,眼角余光都吝啬在李晓朝的身上停留。
李晓朝下意识的想要跟上去却被程守忠拦住。
“大将军且慢,后面是陛下的寝殿,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兵情如火情,耽搁不得,陛下这......”李晓朝停下脚步,眉宇间浮现淡淡的焦急。
程守忠难得在面对李晓朝的时候有好脾气,笑道,“我当然知道大将军的为难之处。”
李晓朝挑眉,脸上的笑意未变,眼中的警惕却远胜之前。
“这样。”程守忠抚掌而笑,亲自为李晓朝出了个好主意,“大将军先与朝臣商议出兵贵州的计划,然后将主要的内容抄写在折子上。我在陛下有空的时候立刻将折子呈给陛下。”
李晓朝差点没能忍住冷笑。
昌泰帝、有空?
谁不知道昌泰帝整日都忙着与鬼沟通,因此已经有十几年不曾在朝堂露面?
等到昌泰帝有空,哪里还有考虑沈思水有没有收到消息,故意阻拦施乘德去贵州的余地?
恐怕贵州巡抚早就收到消息,毁掉红莲镇,拔腿逃命了。
李晓朝暗骂程守忠刁钻,脸上的笑意却更亲切,忍痛分出一部分施乘德许诺给他的好处,终于换来程守忠的痛快话。
只要有关于对贵州出兵的折子送来福宁宫,程守忠会立刻将其呈给昌泰帝,最多个时辰,必定会有批复。
在李晓朝和施乘德的努力下,个时辰的等待最终变为半个时辰。
太阳落山之前,岑威、梁安、施乘德各自带领护卫,快马离开长安。
施乘德几乎将省总督在京都,明面上所有可以动用的护卫尽数带走,包括始终徘徊在京郊的八千骑兵。
陈玉先是询问唐臻,又去找程守忠求情,终于如愿以偿,留在京都。
昌泰帝专门点出陈玉,原本是为唐臻考虑,希望唐臻从贵州脱身的时候身
边能有个信得过的人。
如今......不去也罢。
两批人陆续离开京都,仿佛令京都忽然变得安静许多。
某个平平无奇,风和日丽的白日,后宫再次传出噩耗。
出身东南省的敬妃,在吃糕点的时候不小心被噎住,经过太医的全力医治,终究没能再次睁开眼睛。
至此为止,在破秋日有嫌疑,主导后宫的宫人冲向福宁宫和东宫的妃全部薨逝,竟然没能留下任何活口。
早就停止所有明面调查的悬案,从某种角度看,算是画上诡异的句号。
只是......越来越怪异,从头到尾都透着细思则恐的荒诞,不如不画这个句号。
无论众人如何看待敬妃的暴毙,认为她是倒霉还是幸运,昌泰帝的态度都不曾有任何改变。
敬妃,追封德敬皇贵妃,葬入妃陵,位置刚好在端淑皇贵妃和淑端皇贵妃的隔壁。
相伴十几年的个女人,死后依旧抬头不见低头见。
时隔半个月,沈风君、沈婉君和燕翎、齐黎终于处理好端淑皇贵妃和淑端皇贵妃的后事,满身哀伤的返回京都,谁都没提胡柳生的罪行和昌泰帝忽然同意朝贵州出兵的事。
仿佛他们真的是为亲人的亡故痛彻心扉,无暇关注任何与他们无关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胡柳生的罪行和贵州的战事。
沈风君与沈婉君对外称,要闭门给皇贵妃守孝个月,从此销声匿迹。
燕翎和齐黎却像是已经走出皇贵妃薨逝的阴影,非但没有效仿沈风君和沈婉君的意思,反而越来越活跃。
其中感触最深的人,莫过于陈玉。
太子殿下养好咳疾,再也没提任何有关于昌泰帝是不是想要摆脱他的疑问,每日陪伴在昌泰帝身边的时间却只增不降。
与此同时,唐臻也恢复每日去用东宫仅存的建筑改成的书房,读书、学习、批复奏折的习惯。
上朝时总是见不到人影的孟长明,每日未时刻都会准时出现在东宫,郑重其事的教太子读史书。
作为还留在太子身边,仅剩的伴读,陈玉厚着脸皮蹭课,事后却悔不当初。
身为一个普通人,他从未如此深刻的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傻子。
明明个人看的是同一本书,同一段故事,陈玉却总是觉得,他的眼睛与另外两个人的眼睛看到的东西不同。
给太子做老师的孟长明像是换了个人,丝毫不见平日的刻薄模样,即使他与太子的观点有不同,两者谁都无法说服对方,孟长明也不会恼羞成怒,恶言相向。
他只是叹了口气,难掩惆怅的道,“我只是相,终究无法违背君主。”
某个瞬间,看着运筹帷幄的太子和知书达理的孟长明,陈玉甚至会有时空错乱,正处于盛世王朝的错觉。
可惜......错觉终究只是错觉。
自从燕翎和齐黎返回京都,开始频繁的出入宫中,陈玉就再也没做过梦。
太子殿下很忙,早起读书、然后去陛下的住处,陪陛下用早膳、与陛下闲话家常、吃药、去东宫批复内阁的折子、关注广西境内正偷偷进行的安置流民和传教事宜、总结各地在外族人身上捞钱的进展、用午膳、吃药、小憩、等孟长明来上课、写很多陈玉看不懂的东西,可惜这些东西最后只能留下百分之一、回福宁宫陪陛下用晚膳、与陛下闲话片刻、吃药、回住处看话本、睡觉。
因为燕翎坚持不懈的纠缠和仿佛说不完的话,太子逐渐规律的日常猝不及防的被搅得七零八落。
陈玉深恨燕翎从不在相同的时间求见太子的行为。
如果燕翎真的是随心所欲、无所顾忌的性格也就罢了,偏偏他每日都恰到好处的避开孟长明给太子上课的时辰。
孟长明的时间是时间。
难道太子的时间就不是时间?
陈玉忍无可忍,曾故意提醒燕翎。
太子殿下身子虚弱,精神也不如旁人充沛。
如果对方能每日在相同的时辰来求见殿下,殿下或许能陪燕翎多说几句话。
然而燕翎只是嘴上应是,不仅行为依旧我行我素,他还郑重其事的提醒唐臻,陈玉似乎想要控制唐臻行为,嘱咐唐臻小心陈玉的野心。
从太子口中听到这番话,陈玉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从未见过如此恶人先告状还能理直气壮的奇葩!
陈玉终究是吃过苦且心性坚韧,能够忍辱负重的人,虽然不如太子的心态好,
无法将燕翎当成乐子看,但是也能做到尽快调整情绪,适应骤然改变的东宫生活。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
适应了燕翎之后,还有更离谱的齐黎。
因为齐黎的目标不在东宫,直到第二天,陈玉才从太子口中得知,前日齐黎曾去福宁宫,秘密求见昌泰帝。
没等陈玉想好,应该如何安抚太子的情绪,程诚忽然满脸菜色的出现,吞吞吐吐的道,“给殿下请安,那个、齐黎,又来求见陛下,叔父已经令人将他带入福宁宫。
陈玉闻言,下意识的去看太子的脸色。
他严重怀疑,不,他能肯定,太子对燕翎的宽容是因为燕翎没有打扰太子与昌泰帝相处的时间!
齐黎现在的行为,无异于在太子的底线上疯狂践踏。
唐臻垂目凝视手中的茶盏,面目表情的脸上忽然扬起淡淡的笑意。
陈玉和程诚只看到唐臻的笑,完全不曾留意茶盏是如何从太子殿下的手中跌落。
“殿下?”程诚猛地上前半步,见茶盏碎裂,飞溅的瓷片没有令唐臻受伤才停在原地。他捏着耳朵,满脸迟疑的问道,“您说什么?”
唐臻眉眼弯弯,似是心情不错,耐心的解释,“孤刚才说,很好。”
陈玉打了个寒颤,明知道太子大概是被齐黎气的失智,依旧不死心的问道,“什么,很好?”
唐臻转而看向陈玉,满脸轻松惬意,完全看不出任何勉强的痕迹。
他这次没有立刻解释,目光从陈玉的脸上移开,仿佛带着钩子般,吸引陈玉的目光也跟着移动,最后停留在四分五裂,几乎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茶盏上。
带着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
“茶盏很好,你觉得呢?”
陈玉默默退后半步,再次后悔,他为什么要因为好奇心,跟在太子殿下身边蹭孟长明的课。
如果没有蹭课,此时此刻,他至少不会生出诡异的想法。
第97章 一合一
因为感受到某种预兆,陈玉接连数日都提着心。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先问仆从宫中是否有变故。
然而他越紧张,宫中越平静。
唐臻非但没有做任何在他预料之外的事,反而情绪越来越稳定。即使听见齐黎又去福宁宫求见昌泰帝,也能面不改色的继续正在做的事。
如果一定要说出太子殿下的身上发生什么改变......因为燕翎病入膏肓的作息,突然彻底咽气。
齐黎回到京都之后,第二次求见昌泰帝的第二天,太子准时陪昌泰帝用早膳,随后本该去东宫,太子却一反常态的回到住处小憩。
陈玉毕竟是外臣,早就不会日日在福宁宫留宿。
他按照原本的时间,比太子早半刻钟到东宫,等了整整半个时辰也没见到太子的身影。
越等越急,陈玉干脆去福宁宫寻人,没想到竟然在宫巷与齐黎迎面相遇。
两人眉宇间皆浮现惊讶,停在原地,眼含警惕的打量对方。
“陈大人?”
齐黎面露不喜,陈玉的目光令他很不舒服。
陈玉垂下眼帘,主动让路,“齐将军先请。”
平静的外表下,藏着正疯狂跳动的心。
齐黎、该不会......身上已经有裂纹了吧?
虽然目光盯着前方大理石,陈玉脑海中却只有碎了满地的茶盏。
齐黎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没有贸然开口,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朝陈玉点头,匆匆越过对方,眉宇间的懊恼随着越来越快的步伐,逐渐变得凝重。
他对这个人了解不多,只知道陈玉很得太子的喜欢,是所有伴读中跟在太子身边最长的人。
即使是与陈玉同时赶到京都,成为太子伴读的梁安,去福宁宫求见,也只能如同普通外臣那般,等待羽林卫的层层通报。
陈玉却能凭借太子的令牌,自由出入福宁宫。
这个看似不起眼的人,悄无声息的做到骠骑大将军和陈国公世子都不曾做到的事。
如今只能希望陈玉确实如他表现出的那般老实,安心忠于太子殿下,不会轻易将他私见昌泰帝的事说出去。否则......免不了打草惊蛇,引来各方的猜忌和防备,徒增麻烦。
陈玉安静的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见齐黎的身影,他才几不可见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至少没在他面前倒下,事后应该也查不到他身上?
毕竟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又过半刻钟,陈玉默不作声的陪太子用午膳,然后随太子去东宫、在门口等待孟长明、替太子和孟长明守门、送孟长明出门、顺便迎燕翎进门、继续守门、送燕翎出门。
从日光灿烂等到月明星稀,为了尽可能的避免麻烦,陈玉甚至特意没有出宫,在东宫留宿。
然而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宫内宫外都没有噩耗,太子殿下准时出现在东宫。
仿佛昨日的不同寻常,只是太子偶然起晚,所有的危机都来源于陈玉丰富且没用的想象力。
善于反省自身的陈玉陷入自我怀疑,盯着窗棂陷入沉思。
程诚忽然推门而入,仅用一句话就令太子殿下刚恢复的作息,再次发生改变,证明陈玉的危机感并非空穴来风。
“殿下,齐黎又进宫了!”程诚轻声道,“但是他没去福宁宫,正绕路去后宫,似乎是想收拾些端妃的遗物,”
唐臻放下笔,示意陡然回神的陈玉收拾桌上的笔墨,他则仔细洗去手上沾染的墨迹,漫不经心的道,“端妃的遗物已经收拾过几轮,如今恐怕只剩下瓦片和宫墙,他难道敢搬走?”
想来是昨日遇到陈玉,难免心虚,今日才故意做出迷惑众人的举动。
殊不知,原本他能悄无声息的求见昌泰帝,全凭程守忠扫尾,抹去他的痕迹。如今他光明正大的走进皇宫,除非宫中的京卫全都眼瞎耳聋,否则李晓朝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行踪?
陈玉心惊胆战的看着不像是生气的太子殿下,小心翼翼的开口,“殿下......”
“孤突然累得厉害,先回福宁宫,去找刘御医诊脉。”唐臻摆了摆手,“你留在东宫,不必跟着。”
陈玉张了张嘴,无声点头。
他既没有信心,能劝太子立地成佛,更不担心太子在福宁宫吃亏。
留在东宫也好,免得给太子拖后腿。两个时辰之后,太子笑意盈盈的回到东宫,正好赶上孟长明来授课的时间。
陈玉习惯性的守在门外,目光的落点却放在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方向。
孟长明离开时忽然在东宫大门处停下脚步,盯着陈玉的眼睛问道,“你在想谁?”
“嗯?”陈玉茫然抬头,面上浮现淡淡的尴尬,试探着答话,“想......孟首辅的皎月身姿?”
孟长明眼角眉梢的笑意顿时凝固,半晌后,抿了下唇,若无其事的笑道,“审美不错。”
然后立刻转身离开,脚步越来越快。
陈玉望着孟长明略显仓促的背影,深深的松了口气。
还好上午殿下没带他回福宁宫,否则他说不定真的会被孟长明诈出些什么。
因为孟长明的敏锐,陈玉竭尽全力的忍住蠢蠢欲动的好奇心,没有问程诚,福宁宫发生的事。
他依旧在东宫留宿,耐心等到翌日......无事发生。
不仅这两日风平浪静,此后的半个月,除了李晓朝发现燕翎三日之内,至少有两日会出现在东宫,有意空出时间与太子相处,整个京都风平浪静,没有任何波澜。
然而陈玉的心却没能因此平静,虽然已经能猜到结局,但是太子殿下的每一步都在他的预料之外。
第三日,齐黎进宫的时候刚好是孟长明为太子授课的时辰。
程诚只能在窗外用特殊的暗号提醒太子,太子却没有理会,直至孟长明满意的离开,他才随口问道,“齐黎还在福宁宫?”
陈玉硬着头皮点头。
程诚已经回福宁宫盯梢,方便随时遣人传来新消息。
唐臻冷哼了声,转身回书房,丝毫没有回福宁宫守骨头、不!
丝毫没有回福宁宫,亲自守着昌泰帝的意思。
第四日,李晓朝来与太子闲话,鲜少出现在人前的平安悄无声息的出现,如同影子似的跟在太子身后。
期间程诚的眼线再次传来密报,齐黎又出现在宫中。
正在平安的陪同下与李晓朝闲话的唐臻,再次对程诚的隔窗提醒置之不理,这次连李晓朝离开之后,他也没问齐黎是否还在福宁宫。
第五日,齐黎进宫的时候东宫无人打扰太子。
唐臻听见消息却没有立刻动身,等到完成手头正在做的事,他才懒洋洋的起身、出门,刚好与齐黎在宫巷相遇。
“世兄?”唐臻面露惊讶,仿佛专门等在这里的人不是他。
这是齐黎第一次见到孤身的太子。
想起接风宴上太子对他的另眼相看,齐黎心中微动,话语间试探着引导太子说话的兴致。
刚开始很成功,太子性格单纯,如同纯白的宣纸,对皇宫之外充满好奇。随便齐黎说些什么,太子都会目光专注的盯着他。
正当齐黎得意忘形,觉得太子远比昌泰帝更容易交流,太子却突然没了继续说话的兴致,称有些疲惫,头也不回的离开。
此后数日,齐黎每次去福宁宫,太子都刚好不在,以至于他想专门去找太子也见不到人。
东宫却人多眼杂,他求见昌泰帝,十次里有八次是秘密进宫,如果去东宫,难免有被发现的风险。
思来想去,齐黎只有拖延在宫巷逗留的时间,希望能再次与太子相遇。
在齐黎坚持不懈的努力下,他终于在宫巷见到太子第二次、第三次!
可惜太子除了单纯,还有难以忽略的体弱多病,无论他们的交流如何投缘,太子都无法长久的保持兴致。
即使在三次见面之后,太子偶尔在福宁宫的时候听闻齐黎也在,会主动令人带齐黎去后殿,齐黎依旧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试探太子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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