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家中女眷被人欺辱,鼓起勇气动手却反被卸去四肢的倒霉蛋。
......
除此之外,红莲镇中还有贵州巡抚从别处寻来的流民或百姓。
进入红莲镇,只有两种人能够活着。
一种是镇民,在外面,他们会被称作红莲贼子。
一种是官吏,他们要帮助源源不断的新人变成真正的镇民。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人格外幸运,能在没有成为镇民的时候就走出红莲镇。
可惜李晓朝称,他没能从胡柳生口中问出第三种人的来历和去处。
“胡柳生说,今年从贵州涌入各地的红莲皆是贵州巡抚有意为之,想要在冬天之前,尽可能的消耗红莲的数量,以此减少过冬的消耗。”
“冬天纳入镇民会比较容易,只要在明年的春天,再次放出大量的红莲贼子,就可以轻而易举的维持贵州的现状。”
李晓朝的声音在最前方响起,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岑威垂下眼帘,不再与施乘德闲话,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圣朝的地图。
两广总兵和广西巡抚的生路,正是在贵州!
贵州北方接壤四川、陕西和湖广。
只要能掌握直通四川或陕西的通道,两广总兵和广西巡抚正在面临的难题就能迎刃而解。
原因很简单。
广西巡抚会担心两广总兵被三省总督吞噬,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那么紧临广西巡抚的人,自然也会有相同的担心和唇亡齿寒的顾虑,比如龙争虎斗几乎百年都不觉得腻歪的四川巡抚和当地土司。
陕西的岑壮牛虽然因为有河南的岑壮虎依靠,不至于因此惧怕三省总督北上,但沈思水倒向三省总督的同时,龙虎军也自然而然的偏向陈国公。
出于微妙的平衡考虑,龙虎军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三省总督在他的眼前,肆无忌惮的扩充地盘。
至于这个机会,梁安和陈玉能不能把握住......
岑威若有所思的看向上方,太子苍白的孱弱的侧脸刚好映入眼帘。
他离开皇宫之后,只告诉岑戎,立刻将能够差遣的人尽数派去贵州,不计代价的调查胡柳生和贵州巡抚,并没有解释这么做的原因。
李晓朝是受到哪路神仙的点拨,毫无预兆的从半年前发生的事入手?
如果他没记错,那日胡柳生神思不属,只有提起给太子下毒的过程时格外亢奋,来龙去脉说的非常清楚。
虽然早在破秋日之前,京都就有红莲贼子受人控制的传闻。但是李晓朝亲自证实传闻之后,众人反而不愿意轻易相信。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荒谬之事?
用红莲恐吓百姓,强行将其收为奴仆,再将不听话或不满意的奴仆流放到红莲镇,使其变成红莲。
梁安上前半步,沉声道,“谋害太子乃诛九族的死罪,胡贼虽然已经伏诛,但是他的父母亲友依旧在贵州享受锦衣玉食!臣愿亲自带兵,为陛下和殿下平复贵州之乱!”
“红莲镇更是丧心病狂,天理不容之举!贵州巡抚如此行事,既辜负陛下的信任,又损害圣朝的功德。”陈玉紧随其后,“红莲镇影响之大,绝非贵州巡抚一人或他身后的家族能够遮掩,可见贵州已经彻底被乱臣贼子所控!”
“臣附议,愿为陛下和殿下效劳。”岑威与梁安和陈玉站在同处。
即使不考虑陈国公的想法,他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三省总督肆无忌惮的压迫两广总兵和广西巡抚的生存空间。
瓦刺的老可汗病危,各子皆年轻力壮,想尽办法的拉拢各附属部落。
结果不外乎两种。
第一种,几败俱伤。
第二种,因祸得福,养出最强的蛊王。
如果现实朝后者靠拢,至少未来三年,北疆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不仅陈国公的压力大,同样拥有大量的边界线却没有对抗异族经验的龙虎军压力更大。
与其等到那个时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三省总督在南方兴风作浪,无力阻止。不如早做打算,想办法让三省总督浪不起来。
施乘德心思电转,立刻朝昌泰帝表忠心。
三省总督与贵州并不相邻,想要对贵州出兵,不是从湖广借路就是从两广借路,正所谓人过留痕......若是能顺便在贵州留下些什么,总督大人的大业岂不是又近一步?
湖广和两广早晚是总督大人的囊中之物!
有梁安、陈玉打头阵,岑威和施乘德也陆续表示赞同,即刻有超过半数的朝臣争先恐后的附和。
他们义愤填膺的谴责贵州巡抚的罪孽,列举历朝历代的反臣应该有什么样的下场,请求昌泰帝出兵平叛,彰显帝王威严。
唐臻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打量下方丑态百出的面孔。
帝王威严?
如果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真的存在,这些人就应该立刻闭嘴,等待昌泰帝做决定。
昌泰帝同样清楚所谓的帝王威严是什么笑话,他目光定定的凝视李晓朝,连眼角余光都没分给跳的正欢的朝臣。
“你们觉得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程守忠回头看了眼,对李晓朝道,“陛下让你先说。”
李晓朝向来不会与程守忠争口舌之快,尤其是有昌泰帝在场的时候,这次也不例外。
他面露迟疑,忽然转头看向始终悄无声息的站在原地,毫无存在感的太子。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立刻移开目光。
直到程守忠略显不耐烦的催促,李晓朝眉宇间的迟疑才彻底消散。“臣以为,虽然红莲镇的存在仍旧有疑虑,需要去贵州求证,胡柳生毒害太子的罪行却无从辩驳。此乃可诛九族的重罪,无论陛下如何严惩,皆为人之常情。”
程守忠冷笑,第一次当众赞同李晓朝的主意。
他顾不上去管,圣朝会如何变化,只知道这是个能杀鸡儆猴的天赐良机。
既不用昌泰帝亲自调兵遣将,面临来自各方的压力,又能替太子殿下报仇。
可怜孟长明位于文臣之首却没有任何存在感。
无论是昌泰帝在满朝文武的请求下,终于答应对贵州出兵,捉拿反贼,肃清红莲,解救饱受其苦多年的百姓。还是朝堂上为数不多的武将,为带兵出征的机会争破头,情绪激动时甚至险些动手。
孟长明都面无表情的站在最显眼的角落,光明正大的打瞌睡,丝毫没有顺势为陈国公府争取的意思。
唐臻见状,眼底深处的戾气稍缓,对燕翎和齐黎的猜忌却更浓。
看孟长明这个样子,应该不是陈国公府近日,频频试图用烈宗赏赐给宁王的令牌影响昌泰帝的罪魁祸首。
那这个人是燕翎还是齐黎?
昌泰帝因为陡然得知在半年前毒害唐臻的罪魁祸首,涌上心间的怒火,在朝臣的争吵中逐渐平息。
他不在乎别人有什么目的,只想为独子报仇,杀鸡儆猴。
但凡请求为君出战的人,皆能得到他的允许。
除了......不在场的沈风君、燕翎和齐黎。
程守忠和李晓朝无论如何都不会扔下昌泰帝和太子,离开京都,默契的在平叛的事上保持沉默。
最先得到昌泰帝青睐的人是岑威和梁安,分别被任命为主将和副将。
这个决定,仅仅是因为他们能够自行解决兵马、粮草等,所有与打仗有关的问题。
除了拿回贵州巡抚的全族人头献给昌泰帝的时候,需要昌泰帝赏脸。
从头到尾,完全不需要昌泰帝的操心。
施乘德毕竟是代表三省总督。
早在二十年前,昌泰帝就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无能。无论他怎么做都没办法改变的事,不如顺其自然。
如果三省总督能准时抵达贵州,再多一个人为他效劳又如何?
已经有三个人参与其中,陈玉混在里面也不再显眼。
于是自请出战的施乘德和替家父请求出战的陈玉都得到第二批门票,同时被任命为钦差。
唐臻见状,始终没什么变化的脸上浮现几不可见的怪异,神色复杂的打量,姿态忽然变得僵硬的陈玉。
昌泰帝留意到唐臻的目光,忽然道,“朕觉得,诸卿所言甚是。”
正热火朝天的争取出征机会的朝臣愣住,隐秘的与左右交换眼色。
陛下这是......又选中哪个走了狗屎运的人?
昌泰帝完全不在乎,忽然凝滞的氛围,自顾自的道,“贵州巡抚秘密培养红莲之举,无异于造反。”
朝臣眼中的凶狠稍淡,茫然却越来越浓。
这不是他们劝说陛下同意,对贵州出兵的理由?
“可惜朕早已不问俗事,否则必要御驾亲征,捍卫祖辈留下的江山。“昌泰帝长叹了气,目光微转,落在太子的身上。
唐臻似是不知所措的垂下头,尽显难登大雅之堂的怯懦。
无人知晓,他眼底的阴郁从无到有、越来越浓,只在转瞬之间。
父皇言下之意,想让他亲自随军去贵州?
为什么?
难道是嫌他烦,想要摆脱他!
下方听懂昌泰帝言下之意的朝臣,神色各异的打量身份尊贵的父子。
陈玉因为莫名其妙被选中去贵州而烦躁的心情,如同被当头泼下整桶的凉水,再也生不出任何火气。
殿下的状态似乎......有些熟悉?
不对劲!
为什么会突然变得不对劲!
陈玉双手握拳,勉强用疼痛保持理智,仔细回想太子变得不对劲之前,发生了什么。
陛下暗示,想要殿下替他去贵州御驾亲征。
只是替陛下御驾亲征而已?
陈玉满眼茫然,下意识的看向程守忠,刚好捕捉到对方眼底尚未彻底消散的复杂情绪。
既有惊讶,也有......不舍?
“陛下所言甚是。”程守忠瞬间收敛眼中多余的情绪,正色道,“好在有太子殿下能替您分忧......”
“区区红莲小贼,不足为惧,何必御驾亲征!”
“贵州能将红莲镇瞒这么久,其中未必没有更骇人听闻的勾当,正应由骁勇善战的龙虎少将军和梁小将军为先锋。陛下与殿下皆为千金之子,只需在京都等待捷报。”
“太子殿下年初中毒距今不足九月,常因寒风病倒,恐怕难以承受跋山涉水的疲惫。”
李晓朝、孟长明和陈玉同时开口,默契的阻止程守忠尚未说完的话。
陈玉默默闭上嘴,左右打量,悄无声息的躲到梁安的身后。
梁安微微侧过头,疯狂的调动五官,无声询问陈玉。
‘怎么了。’
陈玉摇头。
相比李晓朝和孟长明,他委实......差得远。
岑威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望向太子所在的方向。
如果说程守忠是昌泰帝的影子,那么陈玉就是太子的另一张嘴。
“可是......”昌泰帝尚未说完的话被突然响起的咳嗽打断。
始终一声不吭,毫无存在感的唐臻用尽全力的捂住嘴,依旧无法阻挡从青白的指缝间泄露的闷咳,单薄的身体因为难以控制的力道,只能被动的顺着咳嗽的频率抖动。
只过去眨眼的功夫,太子苍白的面容就染上薄红,黑白分明的双眼更是如同浸在水中般狼狈。
直到唐臻因为力竭踉跄,几乎跌坐,众人才在越来越撕心裂肺的咳声中回神。
“臻儿?”
“殿下!”
“快传太医!”
......
唐臻抬头对最先靠过来的孟长明、程守忠和李晓朝,无力的扬起嘴角,摇摇欲坠的身体终于彻底失去支撑,朝地面倒去。
难得有昌泰帝亲临的朝会毫无预兆的开始,又猝不及防的结束。
除了少部分人有幸能留在宫中,等待御医和太医为太子诊脉的结果。其余朝臣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好在太子只是老毛病。
刘御医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本就先天不足,年初又遭遇贼子毒害,不算健康的身体雪上加霜。最近半年更是缠绵病榻,气温稍稍有些变化,太子就会有相应的反应。
近日天气格外干燥,风也比平日更狂放......怎么看都比不久前,太子莫名其妙的被毒瘴之气侵染的脉象正常。
昌泰帝非常不满意刘御医的诊断,他念着多年相伴的情分,没有立刻当众给老臣没脸。目光越过刘御医,看向临时从太医院抓来的当值太医。
臻儿是在年初中毒,仅隔几个月就能毫发无伤的在宫巷取施承善的性命,身体分明是养的很好。为什么住进福宁宫,反而隔三差五的卧病?
守在房门外的众人同样神色各异,蓦然看过去,竟然每个人都是担心居多。
自从太子搬去福宁宫,后宫的娘娘也因为破秋日的变故,纷纷紧锁宫门,减少与外界的联系,太医院已经很久没有正经的出诊过。
......或者说,他们出诊的对象都在宫外。
在宫中值守的太医,大多都是难以受京都贵人的信任,无所事事的年轻太医。
陡然面对这么多能决定他们命运的大人物,从未经历过大场面的年轻太医皆两股战战,神魂不属,不敢有任何花花心肠,皆老实重复刘御医的话。
昌泰帝心中存疑,紧盯脸色最慌张的年轻太医,事无巨细的问太子的脉象和原因。
接连问跪三名太医,昌泰帝眉宇间的迟疑越来越浓。
正所谓久病成医,他用药多年,程守忠又喜欢操心,总是追着刘太医问药方的考虑,然后念叨给他听。
昌泰帝自信,绝不会轻易被医者哄骗。
突然得知独子的身体远不如他以为的健康,愧疚如潮水般涌上昌泰帝的心头,一时之间,再也没有向太医追问的心情。
他难以想象,破秋日,唐臻是用多大的决心和毅力,杀死突然出现的施承善,满怀希望的出现在他面前,然后......大概只得到失望。
臻儿向来心细又敏锐,想来已经猜到他有意让对方替他御驾亲征的机会。
破秋日之后,京都的情况越来越难以预测。
先有从不插手京都争端的沈思水,因为沈贵妃,不得不派来沈风君。然而看沈风君和沈婉君的小动作,沈思水分明是不再满意现状,想要做出改变。
施乘德带来的数千护卫,至今依旧在京郊徘徊。
李晓朝彻底控制住京营,不必再隐藏野心和与程守忠截然不同的那面。昌泰帝尚且不至于畏惧李晓朝,但是他知道,唐臻从前与李晓朝格外亲近。既怕唐臻因为发现李晓朝的伪装伤心,又担心唐臻会被李晓朝利用。
......
出兵贵州已是势在必行之举。
在昌泰帝看来,这是唐臻想要离开皇宫,最好的时机。
李晓朝率先打破沉默,向刘御医问道,“如殿下这般,应当如何医治才能尽快康复?”
刘御医面露苦笑。
这是他最不想面对的问题,更是必须面对的难题。
孟长明看出刘御医的为难,难得说了句人话,“殿下的经历也算世间少有,御医一时半会想不到奇招也是人之常情。你尽管提稀奇古怪的草药,我们自然会想办法将其找来。我前些日子曾有幸拜读前朝名医回春大师的自传,上面有写,病去抽丝,针灸或许有奇效。”
刘御医摇头,叹息道,“无论如何针灸或用什么样的奇珍异草为殿下治病,都是治标不治本,只能缓解殿下现有的症状。”
太子殿下的身体,如同满是裂纹的木桶。
修补是个漫长的过程,期间只要有风吹雨打的动静,木桶就有可能增加新的裂纹。
这病,只能调养,没办法治。
施乘德闻言,心思立刻从太子的安危转到别处。
有病就治。
即使昌泰帝拿不出补药,总督大人也会慷慨解囊。
只要太子没有随时薨逝的危险,病弱反而更符合总督大人的利益。
如今他更发愁,该不该想办法拖延对贵州出兵的计划。
岑威、梁安和陈玉背后的势力,皆有与贵州接壤之处。
这年头,哪个有脑子的人不是随时就能出兵?
以他们的身份,调兵只是一句话的事。
这刚好是施乘德的痛点。
东南三省通向贵州,只能借路。
无论怎么算,都要比岑威等人,花费更多的时间做战前的准备。
因为沈贵妃和端妃的薨逝,沈风君与燕翎的关系快速恶化,隐隐有倒向施乘德的意思。
前几日,施乘德因此有多少窃喜,如今就有多少犹豫和迟疑。
虽然被各家遣来京都的人,可以替长辈表态,但是......施乘德心中很清楚,三省总督对沈思水抱有什么样的黄鼠狼心。
心中有鬼,看什么事都发虚,施乘德正处于这种状态。
他觉得,只要沈思水不傻,就不会轻易同意东南三省从湖广借路,说不定还会立刻翻脸,想尽办法的阻止东南三省参与对贵州的围剿。
所以不能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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