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依旧能咬紧牙关是因为见识到李晓朝的手段之后,他更惧怕大人的惩罚,迫切的希望李晓朝能看在他没有价值的份上,立刻给他的个痛快。
否则......本就对大人惧怕至深的胡柳生,根本就不敢想象比李晓朝更残忍的手段,用在他的身上会是什么模样。
李晓朝拍了拍胡柳生的脸,“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不说?”
胡柳生动了动嘴唇,没发出任何声音,暗淡无光的双眼中满是厌倦。
说不说都是不得好死......呵。
李晓朝耐心的等待了会,再次抽出血淋淋的手指,忽然发出声轻笑,如同闲话家常似的对胡柳生道,“刚才的手感,好像有些不对。”“
他双指并拢,仔细打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指尖,问道,“仿佛触碰到格外柔软的东西,嗯......肺?肝?应该不是心脏,只是柔软,没有感受到跳动。”
胡柳生猛地打了个哆嗦,早就疼得发麻,只剩空涨感觉的腰腹之间再度生出血肉被拉扯的错觉,悄无声息的转过头,战战兢兢的看向李晓朝的手指。
只是错觉、只是错觉!
“原来你还能听清我的话。”李晓朝眼中浮现毫不掩饰的赞赏,抬起手,用胡柳生的脸擦拭血迹,三言两语间决定胡柳生的命运。“既然你不愿意招供,那就只能视为罪魁祸首。”
“让我想想,最后的刑罚是凌迟还是虫刑。”
因为疼痛和虚弱,胡柳生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惧怕也逐渐褪色。
他甚至分神回忆凌迟的步骤。先将犯人牢牢绑住,然后令屠户依次在犯人的身上
割肉,每次都要薄如蝉翼,足以透光,直至犯人流血至死、疼死或身上再也没有骨头之外的东西才能停止。
胡柳生悄无声息的勾起嘴角。
仿佛无休无止的折磨和未知的恐惧,起码已经有期限。
再熬......三日?
他就能彻底解脱!
李晓朝好整以暇的打量胡柳生,温声问道,“高兴?是不是没见过虫刑?”
胡柳生沉默半晌,故作镇定的睁开眼睛,反问道,”大将军愿意屈尊降贵,不吝赐教?”
“这样也好。”李晓朝煞有其事的点头。
所谓虫刑,最初是从穷困偏远的地方传到圣朝。
因为过于残忍,已经销声匿迹几百年。
用刀划开受刑人的身体,埋入各种毒虫,然后再用针线缝补伤口。
直至于伤口中的毒虫腐烂,导致受刑之人亡故,又或受刑的人身体中的毒虫长大,逐渐将受刑人的身体掏空。
......
胡柳生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听着耳畔带着笑意的解释,难以抑制的生出伤口发痒,如同被啃噬的错觉,眼底的惊恐彻底撕破伪装。
“你也算忠心之人,只是缺乏引导,没用在正确的人身上。”李晓朝将胡柳生眼角眉梢的细微变化,尽数收入眼底,自然而然的发出感慨,“本将军会安排人为你收尸,先与贵州巡抚埋在同处。未来若是有机会得知你拼命维护的‘大人’是谁,本将军再令人挖出你的尸骨,送给你的‘大人’,全当是成全你的这份忠诚。”
浑浊的水滴应声聚集,沿着胡柳生已经完全无法捕捉到生机的脸落下。
即使活着被李晓朝折磨,死后也无法逃脱大人的掌控?
始终埋在心底深处的恨意在泪水的浇灌下快速生根发芽,眨眼的功夫就长成遮天蔽日的森林,完全遮挡胡柳生对大人的惧怕。
“我、说,想活。”胡柳生艰难的抬起眼皮,用仅剩的力气转动眼珠,看向李晓朝的脸。
事到如今,他除了相信李晓朝在有防备的情况下,可以不受大人的影响,保住他的性命,再也没有第二条路。
李晓朝瞥了眼胡柳生身上黑红色的干涸血迹,叠着鲜红色的破
布,“你先说,能令本将军相信,立刻为你请太医。”
程守忠宣旨之后,立刻令羽林卫抬走沈贵妃和端妃,送往妃陵下葬。
毫无疑问,这是个能令沈风君和燕翎暂时放下对彼此的敌意,同时向程守忠提出抗议的决定。
可惜......至少在皇宫,除了昌泰帝,没人能阻止程守忠。
太子或许可以,唐臻却很清楚,程守忠对他尊敬只是爱屋及乌。
如果他的想法与昌泰帝的利益发生冲突,程守忠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昌泰帝。
面对沈风君和燕翎的阻拦,程守忠只有一句话,“陛下八字弱,殿下阳气轻。沈贵妃和端妃身份贵重,如今又有鸾凤印记加持阴气。若是影响到陛下和殿下,两位可曾想过要如何谢罪?”
燕翎和沈风君只是被沈贵妃和端妃的薨逝耗得精疲力竭,又不是被驴踢到脑子,当然知道不能担当这样的责任,留下话柄。
察觉到两人的退缩,程守忠眉宇间的冷厉稍缓,“两位娘娘离开宫中就不会再对陛下和殿下有太大的影响,若是两位大人舍不得她们,可以先将两位娘娘各自迎回府中。我会替你们向陛下另外求恩旨,允许你们在宫外为两位娘娘设立灵堂,免得她们后事冷清。”
沈风君和燕翎皆陷入沉默,谁都不肯先应程守忠的话。
他们虽然因为沈贵妃和端妃的死惋惜,但绝不是因为虚无缥缈的亲情,更多是不甘。
家族供养几十年的贵人,还没来得及展现她们的价值就......
如果沈贵妃和端妃在宫中设灵堂,他们或许还能想到合适的办法减少损失。
然而按照程守忠的建议,在京都府邸为她们设立灵堂,只会被名为‘长辈’和‘亲情’的礼教束缚,不得不束手束脚不短的时间。
良久的沉默之后,燕翎和沈风君都意识到对方也不会上当。先后用无可挑剔的理由婉拒程守忠的好意,亲自护送沈贵妃和端妃的棺柩前往皇陵。
这一路走下来,来回最多耗费十五日。
如果在京都府邸为皇贵妃设立灵堂,至少被束缚在府中四十九日。
孰多孰少,谁会算不明白?
燕翎、齐黎和沈家兄妹皆想早日返回京都
,只能借口希望沈贵妃和端妃尽快得到安宁,连夜前往皇陵。
翌日,天还没亮,李晓朝就在宫外命令羽林卫开门,然后去福宁宫外等待昌泰帝起身。
一个时辰之后,无数羽林卫顺着宫门快马出行。
昌泰帝突然决定要上朝的消息,以最短的时间传遍京都。
又过一个时辰,李晓朝与孟长明位于文武百官之首,正闭门不出养病祛毒的岑威和陈玉分别站在两人的身后,依次再有施乘德、梁安等人。
但凡是正身在京都,有资格上朝的人,竟然都在期限之内抵达宫中。
唐臻悄无声息的走入大殿,第一次没有座位,在孟长明的前方站定。
卯时整,昌泰帝身着龙袍出现,径直在皇位落座。
想要在京都有点秘密,少不得付出极大的代价。
天还没亮,骠骑大将军就去宫中求见昌泰帝的消息,早就悄无声息的传开。
文武百官肃容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眼角余光不停在昌泰帝和李晓朝的身上轮转。
唐臻不动声色的打量下方,只能看清距离他比较近的人。
李晓朝胸有成竹,孟长明饶有兴致,岑威从容不迫,陈玉老实巴交,施乘德......迫不及待。
燕翎、齐黎和沈家兄妹昨日刚离开,今日京都就有反常的大事,施乘德这般兴奋,倒也情有可原。
唐臻无声勾起嘴角,垂目敛去眼底的深意。
李晓朝言简意赅,直奔要点,丝毫没有辜负满殿文武百官的好奇和期待。
太子伴读,贵州巡抚之子胡柳生,在半年前毒害太子,证据确凿。
没等有人提出疑问,李晓朝已经令人呈上早就准备好的罪证,人证物证俱全,容不得胡柳生有任何辩驳的余地。
原本习惯性想要发表意见的朝臣见状,纷纷闭上嘴,小心翼翼的打量昌泰帝和太子的脸色。
“胡、柳、生。”昌泰帝消瘦的手紧握成拳,目光冰冷的凝视下方摊开的人证和物证,“人呢?”
早在李晓朝在福宁宫求见的时候,他就已经亲自看过这些人证、物证。
唐臻怔怔的望向上方。
他从未见过昌泰帝怒形于色的模样。
李晓朝单膝跪地,沉声道,“陛下息怒,臣办事不利,贼子胡柳生惊慌恐惧、难耐重刑,自尽于狱中。”
昌泰帝目光定定的凝视李晓朝,向来平和的脸上尽显刻薄与怀疑。
李晓朝见状,深深的垂下头,“臣办事不利,请陛下责罚。”
不等昌泰帝决定,如何惩处李晓朝,惯常喜欢彰显存在感的朝臣已经争先恐后的出列。他们张嘴骠骑大将军胆大心细、劳苦功高,闭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无一例外,皆是替李晓朝辩解。
程守忠冷笑着抽出绑在腰间的长鞭,狠狠甩在李晓朝面前的大理石处。
大殿内的喧嚣因此戛然而止,朝臣面面相觑,眼底满是对方眼角眉梢尚未消散的惊恐。
程守忠敢不敢真的抽在李晓朝的身上,还不好说。
但是......如果鞭子抽在他们的身上,只需要一下就能皮开肉绽!
突如其来的鞭响带来的压迫感还没消散,朝臣的想法就得到证实。
跟在李晓朝身边的心腹面露不忿,想要去扶李晓朝起身。
他刚有动作,程守忠的长鞭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呼啸而去,在亲卫的脸侧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身居高处,还敢有小动作,可是心中不服?”程守忠居高临下凝视亲卫,眼底唯有冷漠。
李晓朝转过头,目光几乎与程守忠没有区别。
亲卫见状,眼中的慌乱越来越浓,傲气荡然无存,立刻跪地求饶,连声道不敢。
然而无论是程守忠还是李晓朝,都没有原谅他的意思。想要拍马屁却摸到菊花的亲卫,当众挨四十大板,最后是被羽林卫拖出大殿。
再次感受到程守忠的目光,朝臣皆自觉的低下头。再也不敢有任何借此机会,彰显存在感的私心。
程守忠面露满意,问李晓朝,“胡柳生的尸体在哪,幕后主使是谁?”
“因为他不肯开口,只能用重刑。”李晓朝的目光与程守忠一触即离,转而看向唐臻,沉声道,“恐其遗容不堪,令陛下和殿下厌恶,我已经擅作主张,令人将其丢去乱葬岗喂山间野兽。”
“骠骑大将军也知道,这是擅作主张?”程守忠冷笑,不依不饶的追问胡柳生所在的乱葬岗,立刻遣羽林卫去搜寻胡柳生的尸体。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态度非常坚决。
等待的时间,李晓朝在程守忠的询问之下,当众说出审问胡柳生的结果。
铁证如山,胡柳生不得不承认毒害太子的过程。但是他坚称毒害太子只是他的主意,从头到尾,没有其他人的参与。
李晓朝不肯相信这番说辞,严刑逼供,又得到其他线索。
胡柳生在京都的住处中有间密室,不起眼的角落藏着雕刻莲花纹路的令牌,经过证实,这块令牌与红莲贼子有密切的联系。
李晓朝垂下眼帘,沉声道,“胡柳生说贵州深处,鲜为人知的地方,有座名为‘红莲’的小镇,这块令牌是能够保命的凭证。”
文武百官隐秘的交换眼色,皆想到传闻中红莲残忍疯狂,泯灭人性的手段,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梁安心中微动,抬头看向陈玉所在的位置,发现陈玉正沉浸在心事中,目光呆滞的望着脚尖。
他接连做出许多隐秘的动作,皆没能唤回陈玉的神志,反而引来岑威和施乘德的目光。
“梁兄可是有话想说?”施乘德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梁安却满脸茫然,然后惊慌失措的退后,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不是!我要找陈玉算账!”
“是吗?”施乘德顺着梁安的目光,看向依旧在发呆的陈玉,笑道,“我在浙江时就曾听闻,梁家军的小猛虎与广西巡抚的独子不对付。本想着你们在东宫做数年同僚,彼此之间的误会和隔阂会逐渐消散,真是没想到......不是冤家不聚头。”
陈玉忽然回神,目光尚未彻底恢复神采,已经锁定声音传入他耳中的方向,“冤家?谁?”
施乘德捂住嘴,意有所指的看向梁安。
四目相对,陈玉和梁安同时冷哼,决绝的转过头,力求连眼角余光中都没有对方的影子。
岑威默默看完这出闹剧,在施乘德意有所指的冲他笑时颔首。
梁安和陈玉的关系......确实算不上好。
能亲眼见证对方的倒霉,大概是他们最大的乐趣。
然而他们此时却在默契的防备同一个人。
施乘德。
更准确的说,他们是在防备施乘德身后的三省总督。
广西的北方是混乱的贵州,西边是不愿意理会中原纷争的云南土司,东边是两广总兵的辖地。
两广总兵北边是湖广,东边是早在十多年前就投入三省总督门下的广东巡抚。
多年来,两广总兵与广西巡抚相安无事,几乎能称得上是圣朝最友善的邻居。
谨慎如湖广,早些年也曾参与对河南省的趁火打劫,更不用说年年不得消停片刻的四川巡抚和当地土司。
只是广西巡抚偏安一隅,少有存在感,京都的情况又随着太子的长大日渐复杂,吸引越来越多的目光,所以才导致鲜少有人能想起广西巡抚。
选择太子伴读的时候,广西巡抚没得选......从结果看,广西巡抚应该是效忠于皇帝,这也是他让精心培养的独子,千里迢迢的奔赴京都的理由。
两广总兵膝下儿孙众多,偏偏选中与陈玉两看相厌的梁安,怎么看都不像随手为之。
梁安在京都,如同游鱼落入泥潭,虽然称不上寸步难行,但肯定没有他留在两广过得舒服。即使考虑长远的得失,梁安能够做到的事,他的堂兄弟也未必做不到,甚至有可能做的更好。
除非......
岑威不动声色的观察陈玉和梁安的小动作,轻声叫住施乘德,一本正经的问起施承善的后事。
除非两广总兵决定太子伴读人选的时候,陈玉也是很重要的考虑因素。
陈玉和梁安两看相厌的消息传遍京都,每次相遇,几乎不会给对方任何好话,非常符合传闻。
然而作为对两个人都算熟悉的友人,岑威却知道,真到处境危急,只能逃命的境地,梁安肯定会带上陈玉。
他们只是看彼此不顺眼,希望对方倒霉,从未有过你死我活的念头。
从某种角度看,至少在京都,他们......岑威目光闪烁,忽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形容。
抬起眼皮,看见施乘德近在咫尺的面容上满是对施承善的怀念,虚假的令人不忍直视,岑威莞尔,梁安和陈玉至少比施乘德和施承善更像兄弟。
只是兄弟之间既有兄友弟恭,也有兄弟阋墙。
梁安和陈玉大概是两者各占半数,什么时候哪边占据上风,全看外界的压力有多大。
以小见大,两广总兵和广西巡抚同样是长年处于三省总督的压力下,不得不报团取暖。
既要报团取暖,又要让三省总督相信,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免得引起三省总督的猜忌。
可惜......
沈贵妃和端妃的薨逝,明明是突然出现的端妃,莫名其妙的打乱沈家的计划,最后却是沈风君不得不面对燕翎的怒火。
岑威因为新仇旧怨,选择袖手旁观。
李晓朝同样对沈家兄妹心怀不满,因为沈婉君在沈贵妃和端妃的薨逝马上就能平息时选择节外生枝,再次引起事端。
沈风君孤掌难鸣,终究没能顶住巨大的压力,只能接受施乘德的示好,以此缓和艰难的处境。
消息传回两广,恐怕广西巡抚和两广总兵都要睡不着觉。
不过他们的运气也不算差。
位于北方的湖广和东边的三省总督日渐亲密,肯定会给两广总兵巨大的压力。
广西巡抚眼光长远,知道他与两广总兵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有朝一日,两广总兵不复存在,下一个就会是他。可惜广西巡抚人微言轻,更不敢轻易暴露与昌泰帝和太子的羁绊,恐怕只能竭尽全力的帮助两广总兵拖延时间,苟延残喘。
怎么看都是必死之局。
偏偏这个时候,胡柳生给太子下毒的罪行被发现,供词承认,源源不断的红莲贼子并非偶然。
在贵州,有个被称作红莲镇的地方。
虽然以镇为名,但实际地点却是在深山老林中。
那里既有贵州巡抚的心腹,也有贵州的世家源源不断送去的奴隶。
这些奴隶,有人在主家犯下大错。
有人只是在精疲力尽的时候偷偷休息片刻,因此无法完美融入周围的人形牛马,所以被处处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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