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痛苦了。
沈清时是最怕疼的人。
他师父劝他千百次都被他洒脱拒了。
他潇洒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铿锵有力说完,他转头,勾唇嬉笑一番,成功遭了师父一顿毒打,师父让他别不懂还乱说话,又问他尽人事以听天命,他尽心尽力做事了吗?
但其实沈清时当真对生死没什么执念,他对普通人拼了命想要活下来这事没什么渴望,他从心所欲,不逾矩,连师父有时候都会别扭夸他几句聪明又通透。
而沈清时生来就悲观,也或许能够将世间诸多事情看的透彻的人,大都薄命。
他很认命,觉得这俗世活个二十年也够多了。他还自嘲,不用看自己两鬓斑白皮肤蜡黄的狼狈老态多好啊,死在自己风华正茂年纪,下了阴间都是最俊那只鬼。
后来遇见周寂疆方有活下去一丝信念,结果周寂疆还跟越国皇室子弟跑了。
跑了也就跑了,沈清时洒脱,不是非得强扭下瓜咬一口,他爱一个人,远远看着周寂疆幸福,他就幸福。
偏偏万事不由人做主,一心难与命争衡。
沈清时发现周寂疆过得并不好,那样一个他爱了无数年华岁月的人,连强夺都舍不得,被人流放平川城了。
那年他刚好二十。
他原是打算赴死,后来又心甘情愿没死。
◎作者有话说:
◎最新评论:
往小树坑里浇营养液,会长出参天大树吗?
每次看到这种情节我都觉得好可怜,为什么好人只有变“坏”才可以生存下去。
谢太拉了,现在沈还有几分看头太太千万别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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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二日设宴,百官饮酒,酒足饭饱后,帝王臣子便远郊狩猎去了。
出行时,随行者皆是华服丽冠之人,仪卫又是何等威风凛凛,招惹不少外来人惊叹:
“此地界,街市繁华,人烟阜盛,果真不负越国强盛之名!”
同时心里也感慨帝王狩猎就这么大排场,而贫寒之地吃人也是有的……
王室贵族与仆从,云泥之别啊。
这一切被齐连周看在眼底,心里不无得意,更是将声势弄得更浩大了,出行前还到周寂疆这里明里暗里卖弄了一番。
但齐连周没讨到好,只奇怪,周寂疆为何用复杂眼神瞥他一眼?
探究时,周寂疆又蓦然出声:“怎么不着白衣了?”
明知故问!
齐连周心思都被打乱了,来时得意洋洋,去时脸色一阵难看,佝偻着背,快步上马走了。
周寂疆望着那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就淡淡将目光收回来了。
不多时,周寂疆腿脚不便,谢池春派了内侍过来邀请他共乘一匹汗血宝马,被他一句于理不合,干脆拒了。
谢池春是天子越渊,是帝王,毕竟不能待在他一人身侧,于是没有强求。
马上就要到了郊外,人迹逐渐罕至,很快,周寂疆就远远落在王室贵族后面,望着谢池春在人群簇拥下骑着马横冲直撞,纵横驰骋而去。
群马疾驰,襟飘带舞。
当真潇洒恣意。
女眷都在轿子里,夫人们看着自家孩子撒了欢儿就跑,心下无奈,只觉得他们一辈子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就知道骑马游猎,到时候也不知何时才能功勋卓著,光耀门楣。
想着想着,有些机灵的夫人就把主意就打到了那位大人物上。
再没多久,周寂疆坐在轿中,轿子本应该很宽敞,此刻却逼仄了。
只因身边多了几个未出阁贵女。
周寂疆抬眼,这些贵女,皆是携着糕点帕子,含羞皱着眉头。
她们竭力想要找些话题,声音都抖了。
“若是怕被长辈责罚,尽可以多待一会儿。”周寂疆道,“不说话也没事。”
那些贵女紧张的不停抚弄裙带,闻言怔了一怔,连羞怯也忘了,抬眼。
入目是周丞相正偏头,他怕寒,膝上摊着厚重毯子,毯子上搁着本典籍,正屈指缓缓翻着,初春,微风还有些寒凉,拂过书页,又吹乱了他细碎发丝,额前露了一小团墨。
贵女心想,若是她们表哥表弟被打了奴印,肯定烂泥扶不上墙一蹶不振了,哪里会有周丞相如此丰神俊朗?
想着,又不约而同都偏过身子,挡去帘子缝隙吹进来的寒风,最里面那是怎么也吹不着了。
几人就这样默契安宁坐着。
“驾——”
蓦然,外面飞驰的马蹄弄出来了声响,颇为轻快。
“竟是有人偷返回来了?”贵女讶道,同时心里猜测是谁如此胆大包天。
周寂疆指间夹着书页,却仍旧不紧不慢翻着,直到一声“吁——”后,窗外又忽而有敲木声,周寂疆偏头,就从纱窗向外瞧了一瞧。
鬃毛飘洒、马蹄立空扬尘。
那人威风凛凛,意气风发,孔雀开屏。
待人降住马,周寂疆道:“你喂我吃了不少土。”
马背上的人:“……”
沈清时不知该气该笑,也是奇了:“你眼光怎么总与他人不同?”
“我很差吗?”他目光一转,盯着那些个贵女。
“怎、怎么可能!”
沈小侯爷此等俊秀才郎,那可是一回京就夺取不少贵女青睐,成了权贵之家眼里金龟婿人选。
沈清时确实看起来没什么瑕疵。
虽是病弱,但眉如墨画,鬓若刀裁,与之言语,又觉谈吐不凡。
连她们朝中做官最严苛长辈,也说,沈小侯爷若是醉心权势,绝对要将京都那些个青年才俊都衬成庸庸碌碌之辈。
沈清时听这番奉承,笑得快滚下马去,又面朝周寂疆:“周周你看,有人抢着要我呢。”
“……”贵女察觉失言,又连忙低下头去。
周寂疆道借过,几个贵女连忙将挡严严实实帘子给让开来,他顺势俯身掀开帘子,下了轿子。
沈清时在马背上朝他伸出手。
待周寂疆左脚一蹬跨上了马背,他不轻不重道,“这些都是名门闺秀。切勿顽劣。”
又一面跟贵女说了:“他嘴里疯疯傻傻惯了,你们别睬他。方才如有冒犯,抱歉。”
“没有,没有。”贵女连忙道。
沈清时心下觉得不过一句话罢了,倒也听劝,实打实跟着道了声“对不住”,又笑起来说:“我如今偷偷返回来,骑马带周丞相去了,姊妹们马车里坐着,记得帮我掩饰。回头,我给姊妹你们猎回几只毛发上乘的野兔,养着玩儿。”
周寂疆垂眸,看见那些贵女隔着纱窗也遮不住欢喜雀跃,被逗着嫣然一笑。
他并不意外,沈清时当年在云梦山就惯会哄人欢心,一声声姊妹,甜言蜜语把人砸得头晕目眩,从而偏爱于他。
说来也奇怪,她们对沈清时好,倒也无关情爱。
想着,周寂疆发现沈清时那里进度已经变成过些日子去贵女们府上为她们调蔻丹了。
别家男子忌讳酒色之名,怕沾染脂粉钗环,沈清时总是很坦诚洒脱,变着法儿给她们带胭脂水粉,夸姑娘们美若天仙。
说起这个,云梦山山主每每规谏沈清时不成,还下令用竹板打过他几回,无奈怎么也改不掉这毛病。
沈清时就是这样的人。
这边,贵女们喜笑颜开答应了为他遮掩。
两方都是高高兴兴分开了。
周寂疆腿伤坐不住,被沈清时拽着手牵引至腰身,揽住了。
本来周寂疆欲躲。
镶金的白玉马鞭一挥舞,矫马腾跃劲风之中,鸣镝声萧萧。
周寂疆一时不察往前跌,猝不及防与他严丝合缝贴近,胸膛能感受到他喘息间脊骨微微起伏,远处一看,两人好似融成一个。
周寂疆连忙撑着马背要分离开,结果瞥见沈清时侧脸,俊朗,唇角隐秘一弯。
“……”周寂疆。
周寂疆无奈,倒是知道沈清时是不到目的死不罢休了,索性也不推拒扭捏,只是不知手摆在哪里,一个不小心错手摸到他腰窝,华服之下紧绷身躯韧劲十足,一时,僵住了。
沈清时偏过头,刚好瞧见周寂疆低着头,整个人从掌心硬生生红到耳垂后那小片冷白肌肤,温和清冷乍破,像是上好晶莹荔枝。
沈清时舔了下嘴唇。
“细吗?”沈清时问他,“我自己摸自己摸不出来细不细。”
沈清时不说还好,一说周寂疆就忍不住顺着思路想下去,嗯很细……
回过神来是沈清时堆满促狭的眼。
周寂疆:“……”
“……沈清时。”周寂疆被逼急,喊他全名,“我手放哪儿?”
沈清时颇为遗憾,又指引着他,握到一个冰冰凉弯曲物事,那是弓箭正佩在腰上。
沈清时还在笑。
周寂疆不想理他可是他笑太大声了,而且声音低沉悦耳,很难不去听。只能往他腰身不轻不重拧了把:“怎么也不知羞。”
拧完就呼出一口气。
沈清时低低笑:“你不会觉得这次摸得很自然,面子还是能挣回来点吧?”
“……”
沈清时这人就是该不理他,不理他,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你去理他,他就生出许多心思来。
遂周寂疆包羞忍耻,不去睬他。
沈清时偏头看他一眼,见逗不回来人,鞭子挥重了些,骑马绕道,去往城郊东面另一条道去了,停了下来,翻身下马,这时他仰头看马背上的周寂疆,说话不那么不着调了。
遇到正事,他向来可靠。
“沈家军分别埋伏在四周浅草里,”沈清时没有多说,他与周寂疆默契如同一人,“这支军队也是我爹死后留下来,沉寂多时,也不知你用起来顺不顺手。”
周寂疆偏头,只见那浅草堆并不引人注目,只风吹过,绷紧的弓弦发出尖锐的颤声。
“我与沈家军并肩作战过。”周寂疆道,“顺手。”
何止顺手,他与沈家都是有名忠臣,联合作战,珠联璧合,打下多少胜仗。
只是没想到,有那么一日,不是打蛮夷,而是造反,谋逆了。
“沈家主生前秉持着忠贞的志向,为国为民,诚恳踏实,若是还活着必定痛骂我奸佞小人……”
“别怀疑自己的决定。”沈清时轻轻道,“家父以天下为己任,日夜操劳,每谈论天下事,又奋不顾身。病死前,却差点由于谗言而被贬官。”
老臣忠心耿耿,气绝前还要被恶心一把。
由此可见,愚忠要不得。
“何况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江山也总不能是谢家人占着。”沈清时很少说这些,本是宽慰周寂疆,却不想话也被旁人听了去,激起不少沈家军雄心壮志,愤慨不已。
这江山如画,多少豪杰不得善终?凭什么他谢家就享得荣华富贵,他们就得成那冻死路边骨?
周寂疆也笑了:“清时总比我通透洒脱许多,倒也不知何时能见你失态,惊慌失措。”
沈清时疏狂,被人吹多了彩虹屁也不觉得如何。
他浑不在意抬眼,却见马背上那人握着缰绳,正垂眸,眸子不见秋水般清澈,此刻黑水银似的,望着他,从未有此专注。
他仰头看周寂疆,片刻,先挪开眼去。
“看我惊慌失措做什么。”
只是想到什么,他压低了声音,神情有几分正经:“这一去,权势逼人似烈焰,你仔细着皮,别被烧着了。”
“相信我。”周寂疆点头,挥舞沈清时的宝贝镶金白玉马鞭,带着一支浩浩荡荡的大部队像疾风一样离开。
披着铁甲的战马已嘶鸣起来,奔赴战场。
沈清时站在那儿,看他们离开。
那个满眼英气,意气风发、英姿飒爽的少年郎,又在眼前浮现。
他心头狂跳,那刻什么天下什么江山皆不入眼,他只想把周寂疆绑回来,藏在云梦山。
他也想与周寂疆不顾礼法,私奔而逃。
可是最后,他低头,沉沉呼出一口气。
“平安回来。”沈清时微微垂着眼,嗓音低沉微哑,也不知嘱咐哪个。
随即他转身,正是江面,狂风呼啸,怒涛奔腾,高大战船正在抢渡。
铜鼓擂得震天响。
他指挥着强劲精良的兵马,着金饰的铠甲,喝道:“此番渡河,突进营垒,射杀敌军大将,赏金万两!”
“杀天子越渊者,拜相封侯,子孙后裔荣华富贵,无穷尽也。”
◎作者有话说:
写这种场面真是要了我命
我更想搞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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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我也想看黄嘻嘻嘻
在小绿看颜色在某花看剧情一直是通病
我也想嗯看黄
我也想看YELLOW()。
-完-
不多时,周寂疆也随女眷赶了上来,与那群王室贵族会面。
齐连周急道:“路上有何事,你怎么这样慢?”
眼睛却是盯着周寂疆说出这句话,显然有所怀疑。
不过他声量极低,怕被同僚听见嘲笑,因此只有轿子上那些个女眷能听见。
贵女们却不是让人搓扁揉圆的,个个让人扶了下马车,脸色冷淡道:“周丞相一路都与我们坐在一个轿子上,齐太尉这句话,是觉得我们都故意耽搁行程了?”
齐连周没想到这帮贵女在周寂疆那里是巧笑倩兮,又柔软无骨,转过头来就对他横眉冷对,骤然发难。
“我并无此意。”他面上又青又白,道,“我只是与周丞相开个玩笑。”
“齐太尉爱开玩笑却别乱污蔑了人去,我们女儿家最珍惜便是名节,何况齐太尉草根出生好不容易才在朝廷做事,更应该谨言慎行不是?”话里话外都是嫌弃齐连周这人上不了台面。
齐连周脸色黑如锅底,他知晓这帮贵人家里小姐眼高于顶,看重嫡出庶出,更看重出身。
纵然齐连周爬上来了,与他们都是一样华服丽冠,举手投足仍然礼节不够到位,自然也就被他们揪出以前在街头巷尾游荡无事可做那些往事,自然被瞧不起。
偏偏齐连周不能说什么。这些贵女来自各个名门贵族,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能招惹。
何况一个男子与女子争辩,还要不要脸了?
“我们男子去狩猎,周丞相腿脚有伤,怕是连兔子也猎不得。就同这些女眷留在营帐里吧!”半晌,他只能定定望着周寂疆,怒而震袖,离开了。
“果真是街头地痞,这般没有礼数!”这句话惹怒不少贵女,连声骂他,又转头好生安慰了一番周寂疆。
“谢谢。”周寂疆却颇置身事外,只偏头朝向贵女们道。
贵女怔了一怔,笑道:“替丞相您遮掩这一路以来都不在轿子那事儿,还得谢谢沈小侯爷沈清时。”
因为沈清时,贵女们方死心塌地替他遮掩。
“好。”周寂疆闻言,也微微笑了。
很快丞相营帐内,奴仆收拾好,给了周寂疆一个位置,华贵的香炉旁,锦被下盖住膝盖,又递上书箱来。
贵女们喜欢跟周寂疆待在一起看书,只觉得安静温柔,何况偶尔眼酸了抬眼偷看丞相,书中有没有才子俊秀尚未可知,眼前却是真有一个颜如冠玉,目如朗星。
看书都真愉悦身心了。
周寂疆微微翻动,听到外面马蹄声由近到远,他抬眼,目光清明了些。
“齐太尉似乎对于狩猎一事,颇为激动?”他问那些贵女们。
“若是猎得猎物最多或最凶猛,可额外向陛下取得一个奖赏。听我爹说,齐太尉这是要诬告丞相你谋逆,借机用奖赏治你罪。”贵女边说边摇头,嫌弃之意可见一斑,“夺冠必然是陛下,哪里轮到他了?”
周寂疆若有所思:“额外一个奖赏?”
“什么奖赏不奖赏,都没什么所谓,我们反正坐在这里看书。”有贵女心直口快道。
周寂疆没仔细听了,他望向帐外,有窸窣响声。
有人以为他是伤心黯然,立马调转话头:“我看他们做那事儿也不并不有趣,到时候磕碰伤了,又惹了一身臭汗回来,而且又猎不到什么珍贵东西。”
话音刚落,周寂疆就已然站了起来,蓦然一堆手拿刀剑之人冲了进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贵女们吓得花容失色,大喊:“来人,有反贼!”
哪知怎么喊也不见人,为首穿戴金甲将士见到周丞相便屈膝跪了下来,与地板来了闷闷咚一声。
尘土飞扬,这支军队跪地,忠诚,道:
“沈家军准备就绪,等候丞相发号施令!”
贵女惊愕到失语。
周寂疆本是想与她们道别,回头瞧见她们满面畏惧,又顿了顿。
“我就是反贼。”他道,语气毫无波动,这时又显得肃杀冷淡,“我去猎我的猎物,要我的奖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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