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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柳(飖今)


这些小鸡崽长的很快,哪怕柳承午毫无经验,只在单钰的帮助下边学边摸索,也把它们照顾的有模有样的,柳承午手脚利落地做完这些杂活,便回身迎上自己耐心等待着的主人,他多少能够察觉主人正在努力按耐下迫切,因此在对上柳栐言温和的视线时,不由就萌生出了一些歉疚,柳承午在主人跟前低下脑袋,沉声认错道,
“是属下耽搁,劳主人久等了。”
可这差事分明是柳栐言让他先行做完的,结果这人倒要反过来致歉,柳栐言听他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就觉得好笑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对方的发顶,
“你这动不动就请罪的坏毛病,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改过来呢?”
柳承午闻言就略微仰起目光,有些局促地抿了抿嘴,柳栐言心情挺好地眯起眼睛,边将手顺势向下,他在对方腕背上稍稍抚蹭两下,见柳承午乖顺地任由自己动作,便慢慢交扣进指节之间,将他往自己身侧施力带了带,
“好啦,别老是惹我欺负你,要再磨蹭下去,我们可就没有时间出门了。”
柳承午与主人十指相扣,就默默垂下视线,顺着力道往前半步,耳根却已不自觉发起烫来,柳栐言牵他出了院子,又以防万一地落好大门外的门锁,结果刚往街上走过没一小段路,就见两个半大的孩子各摇着一只花灯,有说有笑地从他们身旁蹦跳跑过。
那两盏皆是兔子灯,制作的小巧白润,拿在稚童手中颇为可爱,柳栐言被吸引了注意,便停下脚步看了他们一会,才转头向柳承午道,
“瞧着倒挺好看,给你也买一个如何?”
柳承午顿时语塞,因为主人连哄带劝的语气微赧,他跟着往那边瞥过一眼,很快又默不作声地偷偷收回来,
怎么像把他当作小孩子对待似的……
柳承午闭口不言,他的主人倒也不恼,只是笑着调侃几句,三两下做下选花灯的决定,把那人往热闹的大道上引。
倒不是他自以为是,就柳承午这性子,柳栐言认定只要是自己送的东西,不论什么对方都会喜欢,说不定还珍惜的不得了,要找个地方好好收藏起来才行。
柳栐言越想越开心,连走起路来都轻快不少,他们沿着街道绕进主路,果然左右两排都是紧挨的摊贩,令人目不暇接地兜售着合种彩灯,月饼,以及沾有晨露的、新摘取下的娇嫩的花枝,因为节庆洋溢笑容的男女老幼来往其中,使得整条街都比往日要喧哗不少。
与柳栐言前世看过的塑料制品不同,这里的彩灯皆是竹条细木做骨架,外层则选用宣纸或是绢布,再用料彩涂上颜色图案,瞧起来有种不同于机械量产的灵动精巧,每一个都讨人喜欢的紧。
柳栐言在店家热情的招呼中拿起一只,举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打量,他见灯笼里头还固定着一小节细细的蜡烛,只是在这青天白日里并未点燃,就暗暗猜想等到了夜间,这彩灯隔着纸布透出光亮时会是什么样子。
柳栐言把花灯转过几圈,看向老实等在一边的柳承午,
“承午,这个喜欢么?”
他随手拿的是只红色弯尾的鲤鱼,颜色鲜亮,看起来十分喜庆,柳承午自然没有异议,在主人的发问下轻轻点了下头。
可他点头,在柳栐言看来却不是真心实意的对花灯感到喜爱,他放下那盏红鲤,转而挑了只圆滚滚的玉兔灯,
“这个呢?”
柳承午就微微顿住,他隐约觉得不妙,但迟疑之下仍然乖乖应了肯定之意,柳栐言愈发确认自己所想,就又拿取了个最为普通的小方灯笼起来,
“这个?”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询问,柳承午哪里不知道主人是在试探自己,他茫茫停下,一时想不出该如何作答,便只小声念出一句主人,柳栐言对他这招无可奈何,只得放下手里的圆灯笼,缓缓牵了这人继续往前走,
“究竟喜欢哪个,你得自己选才行。”
柳承午垂着视线跟在主人身后,过了好半晌才喃喃自语似的憋出来一句,
“……只要是主人送的,属下都喜欢。”
他说的极轻,羽毛一般落在柳栐言耳边,让柳先生心里蓦地泛起软来,柳栐言扭过头低低哼了一声,忍住心痒坚持到,
“说好话也没用,想要哪个自己挑。”
可惜他下定主意让柳承午按喜好选,自我意识稀薄的柳承午却没法轻易如主人所愿,他在琳琅满目的花灯里犹豫不决,神情中流露出的纠结之深,让柳栐言都开始觉得自己是在刁难他了,
“真这么难决定啊?”
柳栐言哭笑不得,到底还是因为心软松了点口风,他看对方实在为难的厉害,便不准备在这会就逼迫的太紧,于是只耸了耸肩膀,决定先带那人看看别的东西。
而这岐元城的中秋除了赏玩花灯以外,还有燃放河灯跟启明灯的习俗,虽说它们一个随风而去,一个顺水而流,但都是祷颂祈福用的,对百姓而言倒也分不出什么区别。
柳栐言先是在启明灯的摊贩前停留了一会,这种四角天灯上有墨笔写下的各式各样的许愿,稍微精细些的则画了水墨山水,看着是雅致不错,但在周围五花八门的彩灯的比较下,却也显得十分朴素,令人一时连想不到当它们在夜空中一同被放飞时,融入星河的灯火会有多么的唯美壮丽。
至于河灯则多是开绽的荷花样式,不过掌心大小的莲灯或粉或紫地透染了花瓣,摆在一起格外小巧玲珑,柳栐言饶有兴趣地停在摊前看了一会,发现其中不止有单只的莲灯,还有将两盏灯用一根红绳连在一起的,他觉得新奇,便抬头询问摊主,接着被其告知这是代表姻缘的同生并蒂莲,拿来供有情人共同点燃远放的。
柳栐言听对方称之为并蒂莲时深感困惑,哪怕自己并不缺钱,也下意识向摊主问了价格,结果竟发现这灯比单买两只要贵上一倍,不免有些肃然起敬,又认真打量过几眼摆放在桌面上的莲灯。
毕竟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将两盏普通的莲灯用线绑在一起而已,十分随意不说,做起来还特别简单,和并蒂之意根本搭不上边,也不知什么样的人才会心甘情愿吃这种亏,听是姻缘就乐意掏钱买,白白让摊主多赚近一倍的钱。
他对这等售卖东西的小伎俩不以为意,却不想自己牵在手中的指节微微一蜷,几不可察地蹭在他掌心里,稍稍带出点痒意来,柳栐言诧然转头,就见柳承午神色凝凝,一瞬不瞬地盯着那莲灯不放。
柳承午看的专注,但身为原暗卫到底敏锐,很快就发觉主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柳栐言眼睁睁看他与自己目光相对,接着立马就慌张转开,如何还看不出来他的意思,当即又惊讶又想笑,
“你喜欢这个?”
他方才还嘀咕有谁会这么傻,对着这种把戏都要吃亏上当,没成想根本轮不到旁人,他身边这截木头竟就是其中之一,柳承午在主人的注视中埋下脑袋,终于还是忍着难为情的,艰难地点了下头,就使得柳栐言再也憋不住笑意,用指尖戳了戳其中一只连着红线的莲灯,
“你要是真喜欢,我可就买下来了。”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多攒点字数试着申榜的…但是实在码的太慢,于是咱认命了,果然榜单和咱是无缘的,就这样吧_(: 」∠ )_
然后因为这部分列大纲的时候并没有考虑过具体的时间,写着写着发现这里也是中秋的话和以前的番外会有一点点出入……但是也没法改了,总之就请把番外当作下一年的中秋吧(挠头)

等柳栐言按照宴帖上的酒楼找到位置时, 已是入夜后的事了。
今日毕竟是难得的节庆,柳栐言带着柳承午融入进欢腾的人潮,很快就乐在其中,将应约之事忘在脑后, 于是这一整天下来, 不仅与柳承午一同品尝了各种馅料的月饼,停于摊前看旁人画花猜字谜, 在合抱的古树枝末上悬挂用来许愿的彩色布条, 最后还和许多捧着河灯的男男女女一起, 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前往南侧的护城河,漂放属于他们的用细红绳相连的莲灯。
虽然认为毫无特殊之处,但柳承午难得喜欢, 柳栐言最终就还是愿者上钩, 向摊主买下那盏所谓的并蒂莲,信守承诺地将其送给柳承午。而若要燃放河灯, 就必定得等到天色变暗之后才最是好看,柳栐言有心要等, 便寻了个路边不起眼的小茶摊坐着歇脚, 在这熙熙攘攘的街角里偷偷勾住了柳承午的拇指, 不动声色的藏在桌面下边,打着圈儿地轻轻揉蹭起来。
他慢腾腾的揉, 有时还会施加力道去按压对方的合谷, 柳承午忍着手背上那么一丁点微不足道的痒和疼,只在这动作中低下头,专注似的紧紧盯着自己放在桌上的两朵莲灯不放, 然而他不说不动, 他的主人就始终没停下的意思, 柳承午抿着嘴维持了好一会,到最后实在按耐不住了,才仗着暗卫的功夫底子好,用余光偷偷瞄一眼主人。
这会已然入秋,白日比起盛夏时分要变短了许多,他们不过坐在这里听了几耳朵来往行人的欢声碎语,远处的夜幕已沉沉地倾压而下,随着天色转暗、辰星挥洒,四周悬挂的灯笼便由微亮缓缓变为橘黄,将这一片天地都笼上柔和沉稳的朦胧光芒。
而他的主人就在这副光景中懒散地撑着下巴,安静注视着街上相互交错的人和物,柳栐言微微弯着嘴角,瞧起来包容且温和,只是眼中的神色却又淡淡,在灯火的映照下疏离的厉害,令柳承午心里无端就是一紧,一时竟莫名觉得主人从来都不过是个置身事外、袖手旁观的局外看客,对于这繁杂的尘世如同水中皎月一般虚无缥缈,看着近在咫尺,实际则遥不可及。
柳承午因这念头突生惊惶,寒意瞬间就窜上背脊,他下意识反手握住主人,生怕一个错眼就会弄丢主人的踪迹,柳栐言被他唐突的动作引回注意,不免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对方,他疑惑片刻,接着又面露恍然,带了些歉意地笑着眯起眼睛,凑到柳承午跟前缓声问到,
“是不是弄疼你了?”
他这样一笑,先前让柳承午感到不安的,仿佛主人并不归属于此处的错觉立马云消雾散,柳承午愣愣看着重新沾染上烟火气、与平常一般无二的柳先生,等柳栐言因为没有得到回应,拿另一只手在他跟前晃过两下,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着急忙慌着松开对主人的钳制,
“是,是属下逾越。”
柳承午心里的紧张劲一卸下,对自己先前的莽撞就又后悔又心虚,他仔细确认主人被自己握过的手腕没有留下红印,才愧疚地垂了脑袋,回答完主人的提问后闷声认错,
“…没有弄疼,求主人降罪。”
柳栐言深知这人脾性,对他的请罚向来左耳进右耳出,自然没有要理会的意思,至于对方应的那句不疼,柳栐言如常揉了揉柳承午,同样没有往心里去。
毕竟这人的身子底在做暗卫时被糟蹋的太狠,柳栐言为他诊过脉,知道哪怕有自己帮忙看顾调养,在这么短的时日里也不可能完全将养回来,而他刚才顺手按压了虎口,柳承午会觉得疼实属正常,柳栐言想到这里略微点点头,自认为推测的有理有据,他将柳承午失态的原因轻易归结于此,于是一边决定对那人的调治更上心些,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略过话题道,
“好啦,天都已经暗了,我们去放灯吧。”
他不肯再提,柳承午即便有心请罪,也只能把那些话如数咽下,在主人面前乖乖应一声是,柳栐言牵着他起身,等来到河堤口上,才发现旁边还有帮忙点灯的摊点,他们随着人流悠悠往前,没过多久轮到跟前了,站在摊边眉目慈祥的老翁就笑吟吟地抬头看一眼,见是两个青年拿着结缔莲略微有些诧然,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手替他们挑灯点线,待柳承午手中的两盏莲灯逐一燃亮,便摆手让二人过去。
他们天黑之后才到,前边放灯的人又多,水中早已是微光点点,聚了不少随流远去的河灯,柳栐言不想挤在一群含娇带怯、眉目传情的小鸳鸯里头,就沿着河堤一路向下,找了个较为偏僻的岸口,他拉着柳承午蹲下身去,示意对方从这里将河灯放入水中。
柳承午顺势蹲下,到底还是心疼主人买给他的东西,便有些不舍地偷偷捻了捻灯尾的莲花瓣尖,才小心翼翼地护着它们下水,他促起内力向前轻巧地推过一把,那两盏小小的莲灯就借着他的力稳稳漂远,顺着流速平缓的河道逐渐往下,没一会就汇进其它随波摇晃的河灯之中,成为光亮里不起眼的两个小点。
柳栐言眼力一般,只不过站在岸边看一会,就分不清他们的灯是哪个了,他见柳承午注视远处的目光微移,像是还能认得出的样子,便耐着性子沉下心来,边默默看着水中景物,边在一旁安静等他。
虽然已经完全认不出了,但那些河灯在夜风中明明灭灭,笼在一起的光芒不仅在河面上铺一层,在相叠映下的倒影里也碎碎地铺一层,再加上楼宇中用来照明的暖色的灯笼,从暗处放眼望去,有种无法形容的虚渺和漂亮,无端勾的柳栐言有些心痒起来。
柳栐言舔舔嘴唇,并没有想过要克制,于是等柳承午终于也收回视线,低低向自己唤了声主人之后,就抬手招呼对方过来,在四周朦胧的灯火下浅尝辄止地亲了亲他。
他一触即离,轻的跟蜻蜓点水似的,但在退开时还是不出所料地看见那人微微圆睁眼睛,一副受到惊吓的呆愣模样。柳承午本来还有些可惜没能留下他的灯,结果被主人这么一亲,当即什么念头都不剩了,他从僵硬中恢复过来,第一反应是低头躲避主人的注视,偏偏柳栐言爱透了柳承午在他面前流露出羞赧,便没忍住又凑过去亲了亲。
他拉着柳承午随心玩了一整天,又亲自燃放过祈福的河灯,现下便觉得这个中秋过的十分圆满,几乎想把眼前这个耳朵冒红的柳承午带回家去接着逗弄,不过若真如此了,且不说柳栐言最近在练箭上付出的辛劳,光是单钰费心替他们讨来的帖子,柳栐言也不好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浪费掉,他艰难取舍了一通,到底还是决定先去赴约,等宴射结束后再逮着那人好好欺负。
柳栐言决定要去,便不再胡乱耽搁时间,可他们之前为了等天黑等了许久,放灯的地方又是城南,与设宴的城西根本不在一个方向,于是二人紧赶慢赶下来,等好不容易到达宴帖上写着的那家靠湖的酒楼,就发现晚席竟已经吃完散了,只余几个随从还守在门口。
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柳栐言本来就考虑过要不要过来,见状自然心生退意,没什么继续找的心思,柳承午不知主人已经在想回家后要怎么倒腾自己了,只仔细巡视过左右方位,他见远处的湖岸边停靠着一艘楼船,隐隐还能听见人们的喝彩声,便对主人示意道,
“主人,那里。”
柳栐言跟着遥遥看去,在柳承午的指引下勉强瞧见了那边的船,当即就有些哭笑不得,他不好明说自己在动什么歪心思,只得装作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和柳承午一起过去看看。
岐元是座繁华的大城,其中位于城西的凌岚湖也是一潭大湖,他们虽然能看见那艘停于湖边的船只,但真的要过去了,却是沿着湖岸慢慢走了好一会才来到边上,柳栐言远看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等近到跟前了,方才惊觉这艘足有三层的楼船究竟有多大,他仰头打量柱栏上精细的浮雕刻花,以及那些挂在半空的镂空的宫灯,边在心里默默赞叹,边走向船边的护卫。
柳栐言虽然准备问,但却不确定他们要找的地方一定在这,他在靠近后被最外的两名护卫伸手拦住,便试着将自己的请帖递给他们看,结果那两名护卫还真的躬身接下,等认真确认过手里的帖子无误,就让开路放他们进去。
作者有话说:
虽然就要结束了但六一快乐……这里是卡文很严重写了好久都没写到三千字的阿九
其实这章本来应该要写到射箭了,结果从中间开始莫名其妙的写起了互动…啊,咱真的好容易写那种,没新意的重复性的互动,感觉大家应该都差不多看腻了,咱会努力拉回剧情的(瘫

第100章
柳栐言误打误撞找对了位置, 这会倒不急着回去了,只是他不善水性,对于上船其实多少还有点顾忌,于是下意识往柳承午那挨了挨, 隔着袖子握住那人手肘, 在他的护卫中试探着踩上艞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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