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老夫不知你跟苟家有什么仇恨,但是少主确实是在京城众权贵眼下长大的,要是真如你所说,我们这些年为什么没有察觉?”鹰多呛了一句。
夜一眸孔一紧,“是吗,京城中从未有哪一家像苟家这样,我已经调查过,季时来历不明,苟闽却还能将其安心的放在苟子安身边,而且他们主仆这些年的表现明显有问题,若是两人在幼年时身份互换的话,说不定是真的。”
“目的呢?夜一,苟家完全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目的?目的当然是有的,管家您是宫里出来的,这个目的非要在下说的这么清楚吗?鹰大人。”
夜一将东西收好,越过鹰多先走了一步。
“大人,你明知道......”
“闭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当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师,去,接着监视苟子安。”
“大人,府内光是监视他的,小的目前都已经察觉有三方势力,咱们要不还是撤了吧。”
“三方?”
“对。”
“不撤,你们小心些不要被发现。”
等苟子安彻底清醒能控制自己身体的时候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国师府上的规定若是错过了用膳时间,那这一顿饭就免了,也不知这是特意为他准备还是之前就有,苟子安唤来季时让他出府帮自己买了些零嘴带来,躺在榻上倒是躺了一下午。
“少主,黄夫子让我来看您,顺带让我喊您晚膳后记得去扎马步。”
苟子安听话本听的正是带劲儿的时候,哪顾得上理他,挥了挥手招呼他坐下,便又催着季时接着讲。
这话本里的内容在京城算得上是限量版,写这个册子的先生说了,每次只发行一百册,每册都是三四张纸,尽管如此,这小话本依旧在京城里流传甚广。
“据说城东的黄家小娘子偏偏就是喜欢上了进京务工的小杂役,但是黄家父母死活没有看上这穷小子,一直不松口二人的婚事儿,两人间明着不行,于是便商量着要私奔……”
“没意思了啊,这后面的内容千百年不变。”苟子安踢了一脚面上放腿的椅子,“我当今儿的册子会是什么好题材,结果这夫子怕不是江郎才尽了。”
季时一个咕噜翻过去,“少爷,我跟你讲后面的内容真的是一波三折。”
苟子安笑骂一句,“那你还不快点讲,最好是有什么出彩的地儿,不然你这个月的月俸扣除一半。”
“诶呦,我滴少爷啊,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写的如何得看先生怎么写,若是不好,怎么能按在我身上哟。”
“一毛不拔。”
“是是是。”
不管苟子安这么说,季时一律低着脑袋一副你说得对的表情,苟子安一乐,朝他勾了一下手指,季时一脸贱兮兮的凑了过去。
“你去把无名打发走,今儿我看着他头疼。”
季时一愣,僵硬的转了一下脑袋看了一眼跟木头桩子一样面无表情的无名,心里顿时苦不堪言。
“少爷哟,小的可说不动他,这家伙只听国师的命令。”
“那你接着讲,先生后面可写了些什么内容。”俩人窃窃私语了两句后,苟子安突然提声。
当着别人面说人,也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他心虚,但是他不认。
季时咳嗽了一声,“后来这黄家小娘子不是跟那小子跑了嘛,在路上两人遇到了劫匪,那小子为了活命,将小娘子给推了出去,本来小娘子还看不上那土匪,但是后来小娘子对那家伙死心塌地,书上面写到土匪老大每夜对小娘子倒凤颠鸾,然后穷小子找上了门,后面就没了。”
无名听的一脸羞红,“荒……荒唐,你们……你们……”
他指着两人的手有些发抖,本就通红的脸现在更是没法看。
苟子安捻起桌子上的一个苹果甩了过去,“啧啧啧,瞧你这个样儿,改名我带你出去长长见识。”
无名舌头打结,“不......”
黄坊在练武场等到太阳快要落山也没有看到三人,刚打算去跟聂风汇报,就看到聂风不知道在他身后站了多久。
“大人。”
“老师。”聂风往后退了一步,拱手弯腰,礼仪一步不少。
“大人,这......”
“老师,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若是没有您的教导,就不会有现在的我。”聂风一把扶助要做礼的黄坊,“老师,我今儿来是想问你一件事儿。”
“大人但说无妨。”
“凭您现在对苟子安的了解,您觉得他心性如何?”
黄坊被这句话问的堵住,他为难的看着聂风。
“您只管说。”
“偷奸耍滑,玩心大,不学无术。”黄坊顿了好久说出了这三个词,大概是他觉得自己没有说完,缓了缓后又加到,“感觉与苟大人相差甚远。”
“那他身边的那位小厮呢,季时。”聂风伸手接住树上飘落的树叶,双眼看着练武场的大门,手上一用力,树叶直接被他碾碎。
“小厮?我还以为是苟家的亲戚来着。”黄坊叹了口气,“这季时是什么来头,这人颇有些心机。”
聂风嗯了一声,“你觉得苟家对季时如何?”
黄坊虽然一生都是在京城中渡过,按理来说关于京城豪门中的这些茶余饭后的话,他不会敢兴趣,但是偏苟家的传闻皆是一字不落的全都落到了他耳朵里。
“要说是下人的话,我觉得不管是哪家的老爷都不得如此放任,更何况苟家的底蕴,虽然外面一直说季时是苟家的下人,我倒是觉得他可能是苟家的表少爷也说不准。”
黄坊评论了两句后,突然禁言,一脸惊恐的看着聂风。
“大人,您的意思,季时他......”
第12章 李多
往后一周的时间苟子安都没有正面跟聂风碰过面,每日他的行动线都非常固定,大抵是之前去了春雨楼被聂风看到,那次的扎马步让他心里生了惧意。
早上跟着秦星文去学堂,回来后再由黄坊接着教他学文史的内容。
开始黄坊的打算是文武一起抓,但是看到他在学堂写的字后,果断的将武学的课程给延后,虽说练武也重要,但是他这一手鸡爬的字体若是被人看了去,指不定要怎么嘲笑他。
嘲笑他当然没事儿,黄坊怕他这一手字坏了自己多年来经营的名声。
苟子安也是每日都被练字给练到头疼,不是他不能写好,上辈子他与林灾一见如故后,就跟他一起学过很久的字,要是让他现在写的话,还有三分跟林灾的字体比较相似。
只是为了不让国师府的这群老狐狸猜忌,他果断的用了上辈子的时候,自己这个时候的字体,有的时候演戏真的就很累,不过看着暗中监视他的三波人天天苦哈哈的,他觉得自己的处境可能还不错,至少不用风吹日晒。
“笑什么?”秦星文看着他面前铺着的宣纸,“话说你练了这么多天的字体,为什么还不如最开始的时候了,瞧瞧这字,都成一个圈一个圈组成的了。”
苟子安哦了一声,顺手将毛笔放到一边,“不好吗,为什么我觉得着看起来挺好的,你懂不懂一个道理,天为圆地为方,这说明圆一切的起点,你没我这个水平你还写不出来我这种呢。”
“那怕是三岁大的孩童都达不到你这种水平。”
“切。”苟子安看着字,将其推到秦星文面前,“这样吧,这张送你了,你拿回去好好观摩。”
观摩......
秦星文觉得要不是自己疯了,要不就是苟子安疯了,这字怕是拿去辟邪,小鬼都会嫌弃。
他撇撇嘴没有说话。
“你到底有什么事儿,你倒是说啊,你这都凑到我旁边了多久了。”
“眼看着父皇的生辰越开越近,也有别国的祝贺人来此,所以我想将蹴鞠比赛提前。”秦星文道。
苟子安白了他一眼,他就说嘛,这家伙怎么突然转性了,今天连带着说话都没有呛他,感情是为了这个。
大巫京城连着三年的蹴鞠比赛,苟子安的队伍连着三年都是冠军,这三年每次的比赛他都能送上亮眼的操作,但是他的问题也是有的,他体力不好,比不过同龄人。
因为蹴鞠是分为上下两场,所以多是他上第二场的压轴比赛,最精彩的一次是,上半场他们队差了对面五分,他在下半场凭一己之力,将这五分拉了回来。
后面又加了一场生死赛,也是因为他的原因,这一分他们没有拿到。
原因无他,当时体力吃不消的他本打算下场换人,但是因为对面的挑衅,最后还是他上的场。
不巧的是对面那些挑衅他的人就是秦星文。
“我去?”苟子安挑了一下眉,“殿下,您不说这个我都忘了。”
“也不是非得你上你说是不是,我知道后来你们队的战术都是你培训的,怎么样,考虑一下吗?”秦星文道。
“一百两白银。”苟子安咬了咬牙。
秦星文虽然有些好奇,但是一百两白银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问题,要是钱能解决的话,那真的是再好不过的事儿。
“成交。”
苟子安摸了摸自己已经空了的荷包,“你先付五十两的定金。”
“嗯?”
“五十两,现在给。”
要不是因为苟府每次给他送去的钱都被国师府上的人卡住,他也不至于为了一白银就出如此的卑微。
是的,就是卑微,他什么时候为了区区一百两就如此过。
秦星文给的爽快,直接给了一张银票,“只要你帮我训练我们队,别说定金五十两了,一百两我直接一起给你都行,话说你现在过的这么拮据了吗。”
“拮据吗?我这叫作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赚钱,你懂什么!”
死要面子的某人咬死不承认自己缺钱,问就是为了锻炼自己独立的能力,这是他在提前为了自己以后的人生做准备。
这个理由他不知道这两天说了多少遍,这么说下去,他觉得自己都要信了。
昨日季时找他拿零钱的时候他也是这个说法给打发走的。
哎,苟子安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秦星文身上。
“我们都已快是成童,理应会些赚钱的手段了。”
秦星文:你看我信不信你说的话就完了。
应了秦星文的这事儿,黄坊那处也放了他几天假,一个多星期都没有出府的季时早就按耐不住要往外跑,出来的时候,鹰多让他把无名也带上,是说让无名帮他的忙。
这话简直就是说的好听,苟子安倒也没有不耐烦,让带就带呗,不就是监视嘛,就算他不带,国师府照样会找人暗地里跟着他。
蹴鞠的训练场地被秦星文给移到了他府上,为了这次比赛他下了不少功夫。
等苟子安带着季时二人到的时候,太子府的后院已经站了二十位少年。
每队大概是十二人左右,这些人整合了京城里好几队的人,此时他们为了前锋的位置抢的不可开交,毕竟都是原队的主力,都不愿意去辅助位倒是能理解。
还好太子府够大,蹴鞠场也是新建的,地上还专门铺了一层薄草,这些人打了一架后,还能像没事人一样站起来。
“咳咳,我打断一下。”
苟子安左躲右闪的从少年们中间传过去,约摸是到了他们中间的位置后,他推了推季时和无名,让他俩帮自己把自己周边的这一块儿位置给留出来。
“我知道在场的每位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我想太子殿下那边的人也跟大家说了此次的蹴鞠赛的重要性,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好好磨合,毕竟我们这些人里面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上场的,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大家,我们明天就会开始淘汰。”
“少主,殿下都没有发话,你这是喧宾夺主吗?”少年中不知是谁开了这个口。
本就心里有气的少年们,脾气就像是被点燃了一样,大家都把矛头对向了苟子安。
苟子安长得不高,自然是看不清是谁开的这个头,但是这个声音他记下来了。
秋后算账这个砝码,他熟。
无名背上背着一把没有开封的铁剑,他拨剑,将要冲向苟子安的少年拦了一下,“是太子殿下的请的我家少主,要是你们不满意这个安排的话,大可以去找殿下说。”
“呵,这又是哪来的乡巴佬。”
“哟,苟子安,你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跟班啊,这个看起来比季时靠谱多了,出门还知道带一把铁剑,只是这一看就是还没练个啥的样子,你们苟家是被你挥霍的没有家底了吗,连个正常的保镖都请不起。”
这个出言讽刺的人苟子安熟悉,这人跟墨迹时不对付,家里世代为文官,在朝廷虽然不像右相的位置那么高,但是人家家族人缘好,不管是跟朝中的哪个家族都能搭上话。
苟子安扬着笑,拨开挡在他面前的人,直冲冲的走向李多,“你把这些话再说一遍!”
李多不屑一顾的推了一把才到他胸口高的苟子安,“说就说,你听好了,你苟家不过就是土匪发家,怎么土匪当了官儿,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儿了。”
苟子安见不得别人说他们家是土匪发家,都说他爹是干镖局的,能进朝廷当官是他们家祖坟烧了高香,但是有几个人知道这个官压根不是他爹想当的。
苟子安突然发难,一拳锤到李多脸上,不等对面的人反应过来,又一记扫腿,一脚踹在他腿弯上。
李多压根没想到他会当众打架,一瞬间,他双眼猩红,从地上爬起来后就要反击。
无名见状,拉了一把季时,季时甩开他手,“你去帮少爷。”
见他这么说,无名只能自己去,他的突然加入更是李多没有想到的。
打架这种事儿比来就忌讳这种以多打少的情况,但是在这两人心里压根都没有这种说法,君子什么的不过一个形容词而已,他苟子安根本不在乎这种缥缈虚无的称呼。
无名一句话没有说,抿着唇,一脸认真的跟苟子安配合着两人一左一右,分别出手卡住李多的节奏。
腿弯再次被苟子安踢中的李多一个踉跄跪在地上,好在他身边的人反应快,将他一把拽了起来。
这群人中有之前跟苟子安一起的,本来两个人的口舌之争,现在成了群架。
秦星文也想早点儿来的,但是跟他没啥交集的国师突然来访,说是想看一下他们的蹴鞠训练,想着这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儿,秦星文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两人隔着老远看到蹴鞠场上两拨人打的不相上下,旁边还零星有几个看热闹的。
秦星文倒吸了一口凉气,抬眸小心的瞅了一眼聂风的反应。
聂风看着在人群中打架并不占上风的苟子安,少年哪怕是挨了一拳也一声不吭。
他打不过周围的人,在李多再次出手的时候,他直接一口咬了上去。
“松口。”人群中李多已生怒吼,打断了大家手上的动作。
苟子安额角青了一块,嘴上的力度不松,反倒是咧着虎牙,狠狠补了一口。
血,从他口中流出。
第13章 比赛前夕
李多疼的直咧牙,苟子安松口的同时,无名伸手把他按住。
秦星文让身边跟着的小厮将其分开后,两方的人这才停止交手。
“你们怎么回事儿。”秦星文口气不太好。
苟子安一开口一股子火药味 ,“你问他,问我做什么。”
在场的少年见他这幅态度,皆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自古意外,君尊臣卑,无一例外。
苟子安这么做,就是把君主的脸面给按在地面上摩擦。
“李多。”秦星文突然点名。
李多眼神泛着凶光的瞅了一眼咧着嘴,一脸不服气的苟子安,暗笑着他不懂审时度势,他稳了稳自己情绪,“殿下,大人,方才我不过是与少主开了两句玩笑罢了,哪知他突然发难。”
苟子安本就不是什么善茬,听他这么说后,气的直吸冷气。
秦星文看了他一眼,做了一个别说话的眼神,苟子安这才将脑袋别去一旁不看他们。
李多的这点儿心思他哪能不知道呢,只不过他向来是不嫌事儿大的主,自然不想给他台阶下,只不过这次是太子的主场,他还是得主意一下自己的言行的。
若是外面传出来他欺君犯上的话,哪怕是圣上出面,怕是也不能保全他。
聂风看了一眼别着脑袋的苟子安,“既然是口头的玩笑话,那倒不是李公子的问题。”
“大人,这确实不是我的问题。”李多见有台阶,也不再想着要怎么去拉扯苟子安,顺着这个道便往下走。
苟子安呵了一声,“对,我的问题,都是我的问题,既然李少爷都说了都是我的问题,那我现在决定了,蹴鞠比赛你退出把,我们不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