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子安非常不满意聂风拆台的这一说辞,什么叫做自己脑子不好使,他的脑子才不好使,人家话本上都是这么写的,这要说他脑子不好使的话,这不是说这些看话本的人脑子都有问题?
春桃道,“我跟春雪是一个村的,我们同年出生,我有一个弟弟,春雪有一个哥哥,家里人打算用我们给家里的男丁娶亲,在这边塞这种情况非常常见,我们本来都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但是在我们十岁的那一年,我们俩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听村子里的人说今年轮到我们两家为山神祭祀了,按着我们那里的习俗,为山神祭祀需要献上八字差不错的一男一女。
于是他们就想着把我们祭祀上去,他们给春雪剃了头,将她当成男孩儿给祭祀了去。
我们都知道,这所谓的祭祀就是有去无回,我们俩被送去了城外那个大峡谷里面去了,我们在里面走了好多天遇到了一个穿着一身黑的哥哥,他问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说了祭祀的事儿后,他就把我们带到城里,他说这祭祀都是忽悠小孩儿的,他在山里住了十几年都没有听过这件事儿。
他说他送我们出来,以后是生是死就看我们自己的造化。”
第24章 姑娘
苟子安心里一惊,问道,“然后呢?”
她们说的那个大峡谷如果他没理解错地方的话,那里是魔教的总部,至于她们口中说的那个人,他不确定是不是林灾。
春雪接道,“后来,我们姐妹俩就在城里讨生活,可是我们没有生存的本事,在实在没有办法后,只能去做些偷鸡摸狗之事。
在一次偷包子铺老板的包子被现场抓住后,他说要打死我们两个小贼。
后来还是鸨妈妈心善,说这两个包子就当是她请这俩丫头吃的,这个钱她给了。
她问我们要不要跟她走,说要是不愿意的话也没事儿,但是我们一想,我们在城里举目无亲的,就跟着鸨妈妈走了。
鸨妈妈说,不会逼迫我们接客,以后我们若是学会了一门生存的手艺,想走的话随时都可以走,若是想留下来的接客的话,就按楼里的规矩,每次得分楼里三成。”
苟子安听的义愤填膺,“她都没有逼你们接客,那你刚才还......”
用自己的孩子祭祀,简直不是人。
“鸨妈妈说她要走了,但是不能带走我们,所以刚才春桃才说求你们不要赶我们走。”春雪解释道,“妈妈说她只带破了初夜的姑娘,所以......”
春雪脸色通红,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
行吧,她没说完,但是苟子安听懂了,她们口中的鸨妈妈估计都没想带她们走。
果然,之后抚琴姑娘的话验证了他的这个想法。
“鸨妈妈其实不是边塞的人,她是从京城那方过来的,只是因为在她年轻的时候犯了一些无伤大雅的事儿,现在到了她可以回京的日子了,但是楼里的姑娘们大多数都是当地人,甚至连户口都没有,所以妈妈没有办法将她们带上。
楼里就春桃春雪俩姐妹年龄最小,妈妈担心我们走后她们存活不下去,这才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
妈妈说,两位公子也是京城过来的,我想两位公子应该知道,京城那方也是楼里的姑娘若是没有户籍的话,只要没了初夜的,你们知道的,这种地方都有一套自己的验身方式。
两位姑娘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想到了这个方法。”
“按你说的,既然你们还有人是从京城来的,那也不至于什么都不会,既然你们会为何不交给这里的姑娘。”聂风突然问道。
姑娘无力的笑道,“公子,在这边塞存活哪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罢了罢了,既然鸨妈妈有意跟你们结一个善缘,那我就如实跟你们说吧。
这边塞就是一个人吃人的地方,我们当初从京城一道来的姐妹一共有十多个,这十年来到现在只剩下三个,我们也不是没想过交给这里的姑娘一些生存之法,只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城主大人的眼线遍布城里各处,前些年我们本以为楼里的姑娘莫名其妙消失只是一个意外,直到城主府的人深夜给我们楼里下的帖子,我们才知道原因。
他不想这里的姑娘会一门手艺可以吃饭,他说我们这些外来的终归只要走的,所以不管我们,但若我们敢破坏这里的规矩,那就不管我们是哪里来的,绝对会拿我们来开刀。
我们这就是做一些皮肉生意的,现在都难自保了,哪里还敢违令城主的意思。
自打知道原因之后,妈妈就不让我们再教新来的姑娘们学习琴艺以及读诗做赋,眼看着我们下周就可以回京城了,但是这些来楼里的姑娘说到底都是些可怜人,城主不想她们跟我们走,就下令不准城里的人来我们楼里消费。
这些姑娘也是留在这里的话,会被带去城主府的,至于城主府是个什么地方,两位公子大可以去外面打听一番。
府里占据着城里数半的女孩儿,甚至他还将手伸向了自己亲生女儿。
我与公子们说这些,是因为妈妈断定两位公子不是城里的人那样,想将两位姑娘托付给两位,我们知道只是一个不情之请,别的我们不敢多想,妈妈说这是十两白银,只求两位公子可以给我们姑娘一口饭吃。”
这好像跟话本里面说的不一样,苟子安撇开脑袋,得了吧,这个请求他可不敢答应,在这个地方他都自身难保了哪还能去救别人。
就算是相当大侠,那也得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不是?
聂风突然笑着将手中的酒杯隔空抛向抚琴的姑娘,姑娘现在一惊,然后一脸慌张,直到满杯的酒一滴未撒的落在她面前的琴桌之上。
“姑娘既然不想过来,我们也不想让姑娘为难,这杯酒就当是赔罪了。”见她的反应,聂风眼神中有些失落,但是他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
“还望公子不要怪罪。”
“姑娘怕是还没有将此地的情况全部告诉我们。”聂风道,“这样吧,你将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们,我就答应你将两位姑娘带去京城。”
姑娘一呆,咬了咬嘴唇,“公子想知道些什么?”
“关于你们这楼的事儿,还有你说的城主又是怎么回事,不瞒姑娘,我们了来此是想做生意的,不知现在城里还有什么能做的生意没。”聂风说的若有其事,话语中尽显无奈。
姑娘打发了春桃春雪两位姑娘出去后道,“好。”
边塞在苏家还没有被灭门的时候还不是这副光景,那个时候的边塞算是最繁华的时候,人民安居乐业,两国之间的往来有序,要单说只有这些也不足以让人怀恋,当时不管男女都可以进学堂,整个城池没有官宦平民之分,苏家励志将此地打造成大同之地。
苏家的这番举动最终还是动了城里掌握大部分权力的人的那部分蛋糕。
以城主为首的那帮人暗中开会打算解决掉苏家的人,但是在他们动手之前,苏家被灭门了,那群人开始慌了,他们说这是天道的作用,对外说是因为苏家想要逆天而行,但是他们自己知道,这不只是哪来的势力将苏家灭门。
而他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那对外的说法,终究像是他们心中的一根刺一样,时间久了,他们就开始了内讧,有人看不惯城主的作风,而城主作为他们这些人里面权利最大的人,哪能听得了他们的这种话,为了铲除异心,于是城主想了一系列的方式让这些提出意见的人消失。
而为了不让城里的平民发现问题,他提出了祭祀的整个说法,说是因为这些家族没有满足城外那峡谷谷神的要求,于是他们被天神赐死。
人们最开始自然是不信的,于是城主逐渐断了城里人的教育,稍微富裕些的家族,如果是跟城主一条心的话,是可以学一些基本的东西的,若没有跟城主一条心,这些家族都会被找到理由清除掉。
愚昧,贪婪,无知,欲望,在这座城池围绕。
“等会儿。”苟子安打断了她的赘述,“你说这里的人不是城主的人都被解决掉了,那你们呢?城主能容忍你们这些还是从京城来的人,被发配到这边的估计就算是死在这里京城的家族都不会知道。”
姑娘嗔怒的看了他一眼,举起面前的酒杯一口而尽,“这不就说到我们这里了吗?别急,慢慢听。”
我们老鸨一直再救那些被送去祭祀的姑娘,因为我们楼里突然多出了很多姑娘引起了城主的注意,他派人暗访了我们这里,被他知道了鸨妈妈在背后做的这一切,于是他邀请我们鸨妈妈去了城主府。
去城主府那次,我们都没跟去,所以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只知道鸨妈妈回来后非常绝望,她说城主容不下我们,下令让我们搬出城里。
楼里的姐妹自然是不乐意的,连忙问了如果不选这一条的话,还能有什么办法。
鸨妈妈说,城主让我们楼里每年都要进献给他一个姑娘。
大家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都犹豫了,不怕两位公子笑,为了陌生人的生死搭上自己的生命是件很不划算的事儿。
我们大家一致决定放弃这些孩子的命,我们搬出城外。
但是造物弄人,当天晚上鸨妈妈收到了家族的书信,说边塞这个城出了些问题,让她打听一下。
我们的命都是鸨妈妈救的,为了陌生的孩子我们肯定不愿意赴死,但是为了妈妈的话我们一致决定留下来。
这些年我们是探听到了不少消息,但是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尽的,而且我们楼里也不安全。
在两位公子走之前,我能告诉二位的是,城里的人都不可信,苏家确实是被城主灭门的但是他搭上了其他势力,最后我们楼里去了城主府的姑娘每个月十二月月中都会回来待上几天。
不过姑娘们并不都跟我们一条心。
鸨妈妈说她知道两位公子不是来做生意的,而且让我提醒几位,不管在外面你们是身份,在这里你们的援兵很难及时过来。
抚琴姑娘说完这些,朝两人扶了扶身子,出门将春桃春雪喊了进来。
“姐姐,他们.......”
“放心吧,他们决定收留你们。”
喂喂喂,姑娘,咱们什么时候说了这句话了。
苟子安对她这个做法表示深深的鄙视。
“姑娘,帮我问一下你们妈妈,你们楼里还缺人吗?”聂风突然出声打断三位姑娘的交谈。
抚琴姑娘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老鸨笑的花枝招展的跟在两位官兵身后,“诶哟,我说官爷哟,我们这做的都是些正经生意,哪有你们说的不三不四的人啊。”
说着她偷摸摸的塞了一个荷包给两位官兵,“这是楼里的姑娘们孝敬官爷的,不多,但是是姑娘们的一番心意。”
“行,那我们就走了,你们按时关门。”
“是是是,官爷下次有时间了过来玩啊。”那两人都走了好远,老鸨还探着身子冲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挥手。
直到彻底看不到他们后,她才嫌弃的搓了搓手,做了一个‘晦气’ 的口型。
“鸨妈妈,两位公子让我问您,咱们楼里还缺姑娘吗?”
老鸨捂着嘴的笑,“缺啊,怎么不缺,尤其是缺长得漂亮的。”
第25章 城主
“怎么说的都差不多。”秦星文盯着桌子上的蜡烛,一脸的阴沉。
几人聚在一间屋子,因为他们都打听到苏府一到晚上确实有些不寻常的响动,外加苟子安他们有打听到当时的苏府是城主府的眼中钉,几人心里都有一种感觉他们在宅子里的一举一动都受人监视。
秦星宇杠道,“不然你还打听到了什么别的消息?”
秦英卫在他说完后突然脸色一沉,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殿下。”
他声音小到屋里的人都快要听不见,他指了指向外的那一排窗户。
一左一右两个角落的位置有着两个不起眼的窟窿。
“嘶。”苟子安倒吸一口凉气,他保证自己下午检查的时候还专门注意到了窗子,瞬间他觉得自己不管怎么坐着都浑身不自在。
季时压下心里的不适,强撑着推了推自家少爷,“少爷,淡定,说不定这是咱们自己吓自己。”
“你这话你自己信吗?”苟子安嘀咕道。
说话间他假装不在意的转了个身,窗户那个窟窿里好像是一只眼睛,苟子安身体一软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季时,他......他在笑。”
聂风一把将他提起来,“你说什么?”
苟子安摇头,下意识的往后看了一眼,那窟窿洞呼呼的往屋内吹冷风,他打了一个冷颤,“国师啊,咱俩都这么熟了,要是有什么事儿的话,你一定......千万要保我。”
聂风嗯了一声。
墨迹时小声问道,“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
苟子安点头。
卡·诺冷静的离谱,他一个人坐在一边冷眼看着这几个中原人的反应, 要是苟子安没有看错的话,他还在笑。
对,就是那种笑的很隐晦,但是一种我都知道的表情。
发现这个问题的苟子安,找了个理由挪到卡·诺旁边去了。
上辈子聂风有没有经过边塞的这个事儿他没有关心过,但是他知道开年后的第三个月,卡·诺就跟大皇子走的很近。
第五个月,两人第一次背刺太子党的人。
如果说,这两人有什么机会接触的话,肯定就是在这里的这一次。
“喂喂喂,跟你说话呢。”苟子安挪过去见对方对自己视而不见,有些不太理解他这是什么意思。
卡·诺撇了撇嘴,往旁边挪,摆明了不愿意搭理他。
“你来中原,不只是当质子这么简单吧。”苟子安又跟着他往旁边挪了挪,靠近他的一瞬间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问道。
聂风虽说一直在跟秦星文他们商量今晚要不要聚在一起的这个问题,但是他的目光一直有留给苟子安一分,看着他追着卡·诺一直走,当时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晚上还是各自休息吧,我们离的近,要是出了什么事儿的话,喊一声大家也能及时赶到。”
再苟子安再次凑近卡·诺跟他说话的时候,聂风说话的语气都冷了不少。
大家能感觉到他心情不好,但是现在没人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直接一票否决了他的这个办法。
“就是啊,现在还是我们一起比较安全啊,这人生地不熟的,大家分开的话多不安全。”苟子安跟卡·诺说完耳边就传来聂风的一锤定音。
这怎么可能?
要是大家分开的话,他这个小菜鸡不是得第一个送死?
所以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聂风审视的看了一眼苟子安,悠悠道,“就目前来看也没什么不安全的,散了吧,夜深了,该休息了,明儿还要去街上看商铺。”
“我知道你会中原语言,而且你母亲也是中原人。”苟子安趁着聂风说话的时候,接着威逼利诱卡·诺的话。
卡·诺在听到他说‘母亲’的时候,神色才有些动容,“你想怎么样?”
这一开口简直就是中原本土人啊。
这口带着京腔的口音比苟子安本人说的还要利落。
“交个朋友呗,你想打听的事儿,等回去了我可以帮你。”
“朋友?”卡·诺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有些疑惑。
在他们南蛮朋友这两个字是最不值钱的,对他们而言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当利益到位的时候,朋友就是会被最先出卖的那一个。
这是卡·诺人生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说有人要跟他交朋友的。
苟子安认真的点了点头,“虽然我在这边塞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但是如果我能回京城的话,我肯定帮你找到你母亲家族的人。”
“你想得到什么?”
得到什么?
苟子安当然知道南蛮的人不好接触,想要他以后真心帮自己的话,得先改变他的为人处事,虽然很难,但是他觉得自己可以挑战一番。
“什么都不需要,在我们中原,朋友是在困境的时候能放心把自己身后交给对方的存在,我希望我们可以是这种朋友,当然了我们也称这种朋友叫做兄弟。”
卡·诺犹豫了,苟子安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聂风的心情随着他们两人的‘相谈甚欢’变得越来越差,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当他发现自己情绪的变化的时候,更是烦躁。
这次他是恼火他自己。
怪不得苟子安说自己不正常了,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心情竟然会因为这人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情绪发生这么大的波动。
他强迫自己转移了注意力,用手沾了面前杯中的水在桌子上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