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放在心上,也不是为了你。看着他国皇子死在南苍,我也不好交代。”叶清虽然和北荒军队打了很多年,但现在两国已经议和,公仇已逝,便没有私怨了。人命关天,叶清心知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何况刚才尉迟广淮没有留下自己跑路,叶清还是领情的。
尉迟广淮不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二人总算听见了远方传来的呼喊声和渐进的马蹄声。
“叶将军!广淮殿下!你们在哪里啊?”
“殿下!”
“叶将军!”
“……”
“在这儿!”叶清和尉迟广淮高呼。
乌云和尉迟广淮的坐骑金刀记得路,甩开众人,朝他们奔来。一同跟来的还有满脸担忧的裴霄。
“素光!”裴霄看见叶清受了伤,慌忙下马,拉扯着叶清查看伤势,“我随身带了些药,先用上,把血止住。”不等叶清回应,裴霄就已经解下了他肩膀上的绑带,用水冲洗伤口。
等给他上好了药,又从自己里衣上撕下一条干净的布带,帮叶清重新包扎。
尉迟广淮在一旁看着裴霄掩盖不住的焦急,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转。心里嘀咕:他们感情竟这么好么?又是亲自上药,又是撕衣服的。
等裴霄一通折腾完,前来寻人的侍卫才赶到。看见受伤的叶清,和一旁断了气的黑熊,暗自赞叹叶清勇武。
第16章 狩猎大典(3)
“参加狩猎的众人都回去了,独独不见你们的身影。圣上本就打算叫人去寻,你的乌云就跑回了观猎台,神色焦躁,一直用脑袋磨蹭定国公。定国公猜测许是你出事了,圣上便让我带人来找。没想到竟如此凶险。”裴霄把叶清扶上马,“先回去,让太医再给你看看。”
碍着人前,裴霄猜想叶清不想拉拉扯扯,便按下了和他同乘一骑的心思。一行人拖着那几百斤的大黑熊回到了观猎台。
有了叶清这一头黑熊,别人打的那些猎物便入不了眼了。圣上叫人收下叶清进献的熊掌,抚掌大笑,让人将那白狐狸皮赐给叶清做个大氅,便催叶清赶紧下去处理伤口了。
叶麾担心儿子,也请先行离开。
进了营帐,叶麾守在一旁,看着太医重新清理伤口,敷好了药。送走太医后,坐在一旁椅子上顺气,“你说说你,自打回了京,三天两头受伤。怎么也不知道爱护自己些!”
“爹,儿子也不知道这皇家猎苑里怎么就突然来了只熊啊。”叶清苦着个脸,自己也没想到这回了京跟在战场上也没什么区别,还是天天挂彩。
“报!北荒五皇子到。”帐门口的侍卫进来通禀。
叶家父子对视一眼,起身来迎。
“广淮殿下。”叶麾叶清对着尉迟广淮拱了拱手。
“二位不必多礼,我只是来看看叶清将军的伤势。”尉迟广淮抿了抿嘴,隔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毕竟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理应来问候。”
叶麾有些诧异地看向叶清,没想到这伤竟然是因此受的。
宇文骐听说这件事时,也和叶麾一个表情。二人战场上不容水火,没想到危急关头却会出手相救。宇文骐不禁对叶清高看了几分。
“这是我们北荒最好的生肌粉,能帮助伤口愈合。”宇文骐看尉迟广淮一直盯着叶清的伤口,也不说话,便用手肘撞了下他。尉迟广淮这才回神,把带来的生肌粉递了过去。
“多谢二位好意。”叶清接过药粉,客气点头。
“叶清。”尉迟广淮声音低沉,“你好好养伤,这次我欠你条命。日后只要不涉国事,你开口,我竭力相助。”
叶清也不矫情,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
尉迟广淮的身份不便在叶家营帐里多呆,二人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尉迟广淮走后,叶清和叶麾细细讲了当时的事,又从腰间解下了一个葫芦瓶,这本是叶清用来装水的瓶子,如今却收着那只黑熊的熊胆。
“爹,这熊胆是儿子特地取来孝敬您的,回去就给您泡到酒里。”叶清把葫芦瓶打开,扬起小脸,等着夸奖。
叶麾没忍住笑出了声,“做得好。”
杀熊取胆做得好,熊爪救人也做得好。叶麾毫不掩饰眼中的赞赏,南苍北荒两国交战,叶清和尉迟广淮立场不同,这么多年来水火不容。但战事已平,能顾全大局,还救人生死,这才是真侠气。
外头已经点起篝火,再晚些就要开始分食猎物了。叶麾作为国公不能缺席,便让叶清早些休息,自己则是出去应酬。
叶清受了伤,自然可以在营帐里躲懒,听着外面热热闹闹的篝火歌舞,慢慢闭上了双眼。
中间圣上,诸位皇子都派了人来看望。为了不打扰叶清休息,只把一些药品礼品交给门口的亲卫,就回去复命了。
可当晚,叶清便发起了热,正要叫人,额头脸颊便被人用湿帕巾轻轻擦拭。那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叶清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先把药喝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可叶清烧的糊涂,竟想不起是谁。却还是听话的坐起了身,张开嘴把药喝了个精光。
就在叶清准备躺下继续睡觉时,嘴中又传来了阵阵桂花的香甜。
“桂花糕真好吃……”叶清咕哝。
“那便再吃些。”那声音彷佛在忍着笑,语气中带着宠溺。
桂花糕?桂花糕!叶清突然清醒,猛地回头看向了那声音的来源。
只见裴霄穿着侍卫的衣服坐在床头,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三殿下?”叶清以为自己眼花了,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方才确定。
“是我。”裴霄看着迷迷糊糊的叶清,心中柔软,捻起一块儿桂花糕,送到了叶清嘴边,“再吃一块?”
叶清鬼使神差地就着裴霄的手吃了下去。
裴霄伸手帮叶清擦掉嘴边的糕点屑,柔软的唇瓣让裴霄爱不释手。
叶清尴尬地扭开了头。
裴霄这才收回了手,“白日里本想亲自来看你,但是众目睽睽,父皇又一直在,我不好和你走的太近,只能派人来问,可心里终究放心不下,便只好趁着夜色悄悄过来。”
“您……太客气了。”素来伶牙俐齿的叶清,半天才憋出了这一句话。
裴霄给叶清披好衣服,又伸手将叶清背汗水沾湿的青丝拢好。
叶清有些僵硬,却也没有躲开。
好在裴霄体谅叶清伤势,并不打算多呆,给叶清到了杯水后就回自己营帐了。
裴霄走后,叶清按了按心口,不知道是因为发热还是别的什么,总觉得心跳的厉害。
再说散席后,尉迟广淮派宇文骐私下去约二皇子裴朔见面。
此时,尉迟广淮,宇文骐和裴朔三人,正在里远处树林中密谋。
“二皇子好不容易解了禁足,心情不错罢。”尉迟广淮似笑非笑。
“广淮殿下约我来此就是为了说这个?”裴朔没心思听他闲扯,那宇文骐来时明说有大事相商,自己嗅到了些有利可图的气息这才冒险赶来。
“行。”尉迟广淮也不绕弯子了,“听闻朔殿下最近不知道做了些什么,惹的你们皇帝不喜,连母族都受了冷脸。”
裴朔闻言脸色一变,谨慎地看向尉迟广淮。
“别多心,我对你们南苍的家务事不感兴趣。只不过事到如今,朔殿下式微,就没有什么翻身的计策?”尉迟广淮把玩着手里的玉佩,挑了挑眉毛,“若是没有,我这里倒是愿意帮殿下想想办法。”
裴朔拧紧了眉毛,目光逐渐变得凶狠,彷佛要撕裂面前的异国皇子一般。诚然,自己养兵的事败露,被父皇训斥了一番,又受了罚。他对自己势弱心知肚明,但此事被他人挑明,就是另外一番心境了。
“别这么看着我,实话实说而已。”尉迟广淮把玉佩抛向空中,又用手掌稳稳接住,“我今日约你过来,就是想来帮你脱困的。”
“你会这么好心?”
“当然不是好心。只是要和朔殿下谈一谈合作罢了。”尉迟广淮眼神冰冷,“我父皇前些日子跟南苍皇帝通了信,想让我娶一位公主回去和亲,无非就是要断了我继位的路,这背后免不了有我那帮兄弟们的手笔。而你,虽不知犯了什么错,但已然失了帝心。既如此,不妨你我合作,日后若能各自称帝,也不失为一条阳关道。”
称帝……裴朔消沉了许久的心,狠狠的动了一下。
“你有了能帮我破局的法子?”
一直守在一旁的宇文骐闻言,知道裴朔动了心,趁机添了一把火,“我等既然敢约您前来,自然是有了对策。但……”宇文骐看向尉迟广淮
“但什么?快说。”
宇文骐看向尉迟广淮,得到授意后,悠悠开口,“但既要合作,总归要先有信任。我家殿下和您透了底,您是不是也要给个说法。”
什么说法,无非就是想要个把柄罢了。裴朔不悦,难不成还是怕自己空手套白狼不成?
“朔殿下稍安勿躁,我等也没有别的意思,图个安心罢了。不如这样,您就讲讲前些日子究竟是犯了什么错,才惹怒了南苍皇帝。”
裴朔一想,反正这事儿父皇早就知道了,日后就算尉迟广淮出去乱说,也翻不了什么天。心一横,就将自己在莲花寨养兵一事告知了他们二人。提到裴霄和叶清时,面上更是愤恨。
尉迟广淮二人心下了然。
“既如此,我与殿下便算是盟友了。我等不日便要离开南苍,可南苍皇帝对和亲一事仍是态度不明。”尉迟广淮不想听他继续谩骂叶清,开口打断。
“你想让我劝父皇拒绝和亲?”
“此事难为,北荒带使团和赔礼来议和,又主动求娶公主以图稳定,南苍皇帝未必会拒绝。现在这般按兵不动,想必只是在权衡利弊罢了。我要殿下帮忙做的是,假如你们皇帝同意了和亲,你要想办法让叶清去送亲。”
“你要杀他?”裴朔心惊。
尉迟广淮乜眼,“这就与你无关了。只要你能帮我做到,我离京之日,就是你重获圣眷之时。”
裴朔知道尉迟广淮和叶清在战场上势同水火,只当尉迟广淮是想趁机整治叶清。他本来就对叶清心有不满,尉迟广淮若是真要杀了叶清,自己也算解了气。
“成交。”
宇文骐看着裴朔走远,低声道:“殿下真要杀叶清?”战场之上有敌我,可如今都议和了,再去报复,未免失了风度,何况殿下之前刚说了会报恩,转头就要打杀,实在逻辑不通。
“不。”尉迟广淮叹了口气,觉得有些心累“只是要困住他一段时日罢了。你先回去,想法子把这块儿玉佩给那月亮,让他日后若要帮忙,拿着它来寻我。”
宇文骐放下了心,先行离去。如果尉迟广淮真是那种朝令夕改,恩将仇报之人,自己怕是要再做打算了。
尉迟广淮背过身,从袖口掏出一条沾血的布带,紧紧握在了手中。
这是叶清一开始从衣角撕下,给自己包扎的布带,被裴霄解开后,他便偷偷收了起来。
月亮透过树枝洒下一缕缕银光,尉迟广淮第一次觉得这月色甚是好看。
第17章 和亲(1)
叶清打从狩猎大典回来后,就被叶麾按在了家里,连虎啸骑都不让去了。叶清有一日在府里憋的实在难受,便趁着叶麾出门和老友喝酒,偷偷跑到了虎啸骑驻地。没想到屁股还没坐热,就被风风火火赶来的叶麾一把抓住了大衣领子,可怜在外威风凛凛的叶小将军,在虎啸骑众人震惊的目光下,被自家老爹像拎小鸡一样拎回了家。
叶麾更是亲自跟虎啸骑负责人员值散记录的小吏告了假,言明直到叶清完全恢复才放人回来,吓得那小吏连笔都抓不住了。
传说中的镇北军大帅亲自来了虎啸骑,大营上上下下被围的水泄不通。在外巡逻的穆兆年听说了消息,也急急忙忙赶了回来,想要一睹叶大将军的风采。
只有人闲腿欠的叶小将军,在众人的注目礼中,默默捂住了脸,无声呐喊:本将军的一世威名啊……
昭德十一年九月二十一,圣上在朝堂上宣布,决定让二公主裴琳与北荒皇子和亲,择吉日与尉迟广淮一道回北荒成亲。
朝野上下议论纷纷,二公主裴琳和其母嘉嫔更是跪在雍门宫哭诉,求圣上收回成命。嘉嫔膝下就只有裴琳一个女儿,若真是嫁入了北荒,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面了。
“皇上!皇上!求您看在臣妾就只有琳儿一个孩子的份上,别让她去和亲了罢!”嘉嫔跪在圣上寝殿门口,声泪俱下。
皇帝揉了揉额角,吩咐道:“刘福如,叫人请嘉嫔回去。这几日看好她,别让她出来闹。”
“是。”刘福如领了命,走出殿门,“娘娘啊,您这又是何苦呢。二公主也是陛下的骨血,如若不是为了两国的和平,陛下又怎么舍得让掌上明珠远嫁北荒呢。”
“琳儿不过是个孩子,哪里就承担的起两国和平的重担了!”嘉嫔顾不上礼仪,起身就要闯殿。
刘福如哪里能让她进去,硬生生挡在门前,“嘉嫔娘娘!殿下是一国公主,是金枝玉叶,受万民供养,有她不可推卸的责任,可不只是您眼里的小孩子啊。陛下已经下了旨意,此事便是板上钉钉了,您就莫要再让陛下为难了。”
嘉嫔双目充血,不欲再与刘福如说话,隔着他的肩膀冲里面喊道:“陛下若是真的如此狠心,不如将臣妾也一同送去北荒罢。到时我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
“啪!”
昭德帝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口,推开刘福如,一巴掌扇在了嘉嫔脸上,打断了嘉嫔的话,“放肆!你听听自己说了什么混账话!来人啊,把嘉嫔禁足,没有朕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
嘉嫔捂着脸,满眼不可置信,千言万语都被堵在了心口,只有眼泪簌簌地下。
昭德帝扭头回了寝殿,一把将桌子上的奏折拂到地上。他又何尝想送自己最喜爱的女儿去和亲?但北荒皇帝密信中明言,只要两国皇子公主和亲,愿在北荒万民台前刻字立誓,十年之内绝不再出兵,力保两国边疆安稳。
南苍和北荒打了这么多年,虽说在叶麾镇北军的带领下取得了胜利,但国库粮草早就撑不住了,如今正是安抚民心,充实国库的时候。那北荒的万民台是极为神圣之地,凡是刻在上面的字,都要受到万民的监督,如果做不到,即便是皇室也要被御使口诛笔伐,被百姓唾骂。如果和亲能换来如此保障的话,作为一国之主,他没有拒绝的道理。
“刘福如,去请定国公来。”昭德帝和叶麾相识于潜龙之时,一直关系亲厚,以往每每自己有烦恼,都会去和叶麾谈心。上一次,还是十几年前,为了出兵北荒的事……
叶麾听了刘福如转述,心里有了计较,随刘福如一起入了宫。
“陛下,定国公到了。”刘福如躬身进门通报。
“快请进来。”昭德帝心中烦闷,可算找到了出口。
“臣叶麾,请陛下安。”
昭德帝屏退左右后,亲自上前扶起了叶麾。
“唉,旌羽啊,朕心里烦啊。”旌羽是叶麾的字,圣上在人后常常这么叫他。
“陛下忧心的事,臣大概明白。只是陛下已经做出了决定,便不要在想了。”叶麾劝慰。
“朕也不想一直纠结此事,只是这前朝后宫,总有人来拿这件事戳朕的心。难道朕想送琳儿去那么远的地方?若不是为了给两国安稳寻个保障,朕又何必如此!”
叶麾听刘福如说了万民台的事,对陛下的决定谈不上认同,但也能理解。自己在边关守了十年,朝中的粮草衣物从来没有断过,就是为了让将士们吃饱穿暖,有底气和北荒一战。
然即便如此,驻边将士的辛酸劳累却也没有少上几分。那些年北荒逼得紧,将士们提心吊胆,夜不能寐,生怕自己一觉睡着,就叫敌人溜了进来,失了性命。
如果和亲真的能作为两国和平的保障,他和镇北军也算是直接受益者。圣上作为一个父亲,用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去换和平,叶麾深知此事残忍,但却没有立场去指责这种行为。
“陛下。”叶麾退后两步,朝圣德帝跪了下去,“臣代十万镇北军,谢陛下体恤。”
昭德帝需要的不是安慰,不是劝解,而是认同。他需要有人认同他的决定,需要让人知道他的用心。叶麾与圣上相识数十载,哪里不明白这些。他这一跪,不过是给昭德帝一个心安的理由罢了。
昭德帝连忙扶起叶麾,“好,好,旌羽懂朕。”
送走叶麾后,昭德帝叫了刘福如进来:“嘉嫔那边择个日子,封妃罢。趁着二公主出嫁前,提一提位分,也省的叫人看低了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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