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湖此刻的表情就跟吃了屎一样,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戏那么多怎么不去唱戏啊,隔壁婶儿唱得都没他演得厉害。
“我能不能揍他?”银湖眉角顿露青筋,咬牙切齿。
“行了啊,安王殿下。”墨子云不动安如山的表情终于裂了一条缝隙,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草民已经归隐了,今后朝中之事都不会再过问,请安王回程吧,草民不送了!”墨子云紧紧拽着银湖的手臂,将他扯到身后,生怕狐狸一个冲动直接扑上去咬人。
“子云,这小子太嚣张了!”银湖摩拳擦掌,欲有一股上前干一架的气势。
“阿银,不得无礼!”墨子云扯了扯银湖,站起来,朝安王源邵誉作揖,“安王殿下,草民这位故友不懂礼数,还请恕罪!冬末夜色来的早,劝殿下还是早日回去罢,免得山里头野猫野狗咬着了,咱村里人担当不起。”
“那子云收留我呗,”源邵誉勾着嘴角凑上前,“就像你收留其他阿猫阿狗一样,分我一半枕头便好。”
“喂!!”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更何况这人还想跟他抢子云的枕头,简直放肆!
银湖直接一把将墨子云拽到身后,另一只手狠狠地挥了一拳过去,可是这一拳竟然硬生生地给旁边那个站成一棵树的侍从一掌挡了下来。
源邵誉后惊了一番,叹道:“好快的身手,向营,你有对手了。”
向营面无表情地护在源邵誉跟前,眸底如同死水般,毫无波澜。
“阿银,住手!”墨子云有些着急,赶紧拽住银湖,喝道,“怎可对殿下无礼?进里屋去。”
“是他先对你无礼啊。”银湖有些委屈地看着墨子云。
“我怎么就对你无礼了,墨子云!”源邵誉嘴角的笑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怒气,他愤愤地盯着墨子云,“本王大老远的,不辞劳苦从千里之外的都城赶到这里,就为了确认你是否活着,一路上跋山涉水风吹雨打,天寒地冻的,连辆马车都没有,本王什么时候吃过苦头,要不是担心你遇到危险,本王会来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你竟然还一而再再而三地驱赶本王!连口热茶都没有!!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墨子云抿了抿嘴,愣愣地看着源邵誉。
空气突然沉寂下来,只听到源邵誉因愤怒而此起彼伏的喘气声,看样子仿佛真的气坏了。
墨子云无奈地扬起嘴角,浅笑道:“那殿下要来一口热茶吗?”
“要”“不行!”
源邵誉与银湖不约而同地出声,两人面面相觑一会,便怒目相视。
“子云,这家伙一看就没安好心,不要给他喝!”银湖赶紧扒拉着墨子云的衣袖,指着源邵誉,“你看他那眉眼勾的满是算计,一点都不像好人。”
“喂,说谁呢你,你自己还不是长着一张狐狸精的脸,搞不好真是狐狸精变的,子云才是不要相信这个凭空冒出来让你收留的家伙!”源邵誉刚进门端的一本正经顿时完全破防,带着少有的稚气,撩起长袖,冲着银湖吼着,就差没上前干架了。
“你——”银湖有些吃惊,这婴儿肥都还没褪去的家伙竟然一语道破他的身份,他正想问对方如何得知时,被眼疾手快的墨子云一把捂住嘴,“呜呜。”
“行了,都歇口气,来者便是客,殿下若不嫌弃就进来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墨子云无奈地拽着银湖,硬是拉进里屋,还不忘给狐狸一记眼神:不要多嘴!
感觉像是打了胜仗,源邵誉整理着装,得意地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干咳几声,侧头问道:“我刚才表现没有很失礼吧。”
向营望着源邵誉,恭敬地回道:“……没有!”
第二十五章 争吵
屋顶刚修葺好,里屋里满是稻草跟木板味,源邵誉踏进一步,忍不住皱起眉头,掩住鼻子,干咳了几声,发现银湖不屑地看着他,他赶紧放下手,端着一副高贵人士的模样,大步进来,瞟了一眼前方泛黑的木凳子,仿佛鼓起勇气坐了下来。
墨子云一边沏茶,一边望着源邵誉,有些想笑,要洁癖成瘾的安王殿下进来这陋室,实在难为他。
他递上热茶,恭敬地说道:“喏,殿下,趁热喝点,暖一下身子好赶路。”
“茶都还没喝就要赶人,子云以前可不是这样教我。”源邵誉有些不满地斜眼瞟过去。
“殿下多虑了,我是让你喝了再赶路。”墨子云平静地举起茶杯敬茶。
挨着墨子云坐下的银湖乐滋滋地趴在桌面上,盯着源邵誉起哄:“是啊,快喝啊,喝了好上路。”
“……”墨子云瞥了一眼银湖,这狐狸总是唯恐天下不乱。
“如果本王非要留下来呢。”小样,本王还真跟你杠上了。
“我们没有多余的枕头给你!你这个多余的家伙应该滚回去!”银湖来气了,怒视着源邵誉。
“你的给我就行了,凡是子云的东西,都是我的,你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家伙才是要滚一边去。”安王殿下毫不示弱,论吵架还真没人吵得过他。
“喂喂,死鱼眼,来劲了是吧,脸皮厚得可以炸油了,还子云的东西都是你的,呕,恶心巴拉,也不瞧瞧你什么货色!”银湖腾地跳起来,一脚踩在凳子上,把隔壁婶儿骂街的气势,学得十足。
“那你又是什么货色?来历不明的东西,指不定是谁派来想要害子云的。”源邵誉蹭地站起来,挽起长袖,摩拳擦掌。
“你才是要害子云的,没看到他一点都不欢迎你们吗?脸皮厚得比得过野猪皮了呀!”这方的狐狸跃跃欲试,磨牙擦爪。
四目相交,眼看火花四溅。
墨子云重重地放下手里的茶杯,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一眼,客气地朝源邵誉道了一声:“那安王殿下请自便吧,草民事忙,恕不奉陪。”
说着,甩甩衣袖,转身便走去院子,手里的活还没干完呢。
“子云,我陪你去!”银湖兴高采烈地跟在墨子云身后。
源邵誉咬牙彻齿地瞪着两人的身影,疾步走到门前,冲着墨子云喊着:“你难道不知道他差点也命丧城墙吗?”
刚坐下拿起木块的墨子云,微微顿了一下,望过来。
“他疯了一样,不顾众人劝阻,跳进急流,寻你一遍又一遍,还差点被冲走,要不是我们拼了死命阻止他,说不定他早死在护城河里,回朝后以为你死无全尸,一病不起,反复发热一个多月才被救回来,墨子云,你按着你的良心说,我们哪里对你不住,你非要一次又一次地往外逃?!”源邵誉既委屈又愤愤不平地吼着,满脸涨红。
“这样啊。”墨子云的眸底丝毫不见波澜,淡淡地回道,“谢主隆恩。”
“墨子云!!”源邵誉失落而悲愤地冲到墨子云跟前,瞋目切齿地伸手揪住墨子云的前领。
“喂,死鱼眼,住手!”银湖忙探手阻挡,却被向营死死钳住,摁在原位。
“你们大源王朝很是奇怪,一个两个都在问我有没有良心,可是心不是被你们挖出来,践踏之后,踩碎了吗?哪来的心呢?”墨子云毫无惧意,似笑非笑地盯着源邵誉,“你们踏碎我的家园,折断我的双翼,打碎我的脊梁,让我一辈子如畜生一样折服于你们,到最后却一个两个都质问我有没有心,请问安王殿下,你要不要剖开我的胸口看看,里面是不是空荡荡的?要看一下吗?”
“!”源邵誉仿佛想起了什么,一下子顿住了,盯着墨子云那双如死水般的瞳孔,脸色发紧。
银湖却听得心疼,他咬牙全力撞开向营的束缚,一掌劈开源邵誉,伸手将墨子云夺回,紧箍在怀里,感受着墨子云的颤抖,他心疼极了,呲牙咆哮着,怒视着源邵誉,一股熊熊烈火从体内燃烧,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挣开桎梏。
一股气流裹挟着寒风从银湖脚底迸发出来,扇得四周的物体咚咚作响,那双黑瞳开始慢慢地染红,头顶上的阴云顷刻间集结,似乎下一秒便劈下一道闪电。
源邵誉怔住了,而向营第一反应则立刻将源邵誉护在身后,警觉地摆出防御的姿态,盯着银湖。
被过往差点困住的墨子云,终于感受到银湖的怒气,还有止不住拔高的体温,他抬眸发现银湖快幻化成的红瞳,惊得立刻抬手捂住银湖的双眼,低声喊着:“阿银,住手!!”
可是来不及了,眼看着藏在云里的电丝,一步一步的逼近,墨子云来不及多想,揪着银湖的前领,用力一扯,咆哮中的银湖猝不及防被摁摔在地上,墨子云死死抱着他,挡在前面。
电丝从云端狠狠地甩了下来,眼看着要甩到墨子云的背上,银湖肝胆俱裂地吼着:“墨子云!!”
话刚落音,墨子云被一脚踢开,狠狠撞向旁边的石磨边,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顷刻间,落地的雷电狠狠地劈裂了他们旁边的地面,顿时焦黑了一片。
谁都没劈中,刚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开向营,冲向墨子云的源邵誉,竟然也没被劈中,他傻眼了,怔怔地看了看墨子云,又看了看刚才从地上掉落的一块白玉,白玉落在焦黑的地上,裂成几块。
向营被吓得满身冷汗,止不住半跪了下来,差点失去了主子。
银湖喘着气,看着身侧焦黑的雷电印记,还有灵气一瞬而过的碎玉,他忍不住蹙起眉头,龙气?
但是他顾不上那么多了,几乎是狼狈地爬起来,直接冲到墨子云跟前,紧紧把墨子云揽入怀里,悬空的心,终于落到地了。
第二十六章 回忆
事发突然,关于被雷劈的事情,在场的人都没来得及缓过来,只知道银湖打横抱着墨子云,跌跌撞撞地跑出门找隔壁婶儿。
源邵誉却没有跟过去,他有些茫然地半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碎玉,喃喃自语道:“这是四皇兄给我的玉佩,对吧,它好像替我挡了一劫,果真是神物。”
向营依旧半跪在地上,垂下头,低声道:“求主子降罚。”
“罚你下次遇到四皇兄,直接把他绑回来就好,告诉他,玉佩坏了。”源邵誉将碎玉藏于腰际间,缓缓站了起来,望向敞开的大门,有些困惑,“这个叫阿银的,真的查不出来头吗?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人?”
“……是!”
“真是怪哉,方才他是不是要使用什么力量?”源邵誉抬头望天,乌云早已撤去,气势汹汹的雷电也早已不知所踪,虽无阳光,却也已无阴暗,“雷电方才是冲着他来的吧,莫非真的是什么狐狸精变的?”
向营回想方才银湖的一言一行,微微蹙起眉头:“有点像蓬莱岛传说中的兽人。”
“兽人呐,怪不得二皇兄那边的人没法得手,看上去确实对子云并无恶意。”源邵誉微微叹了口气,“你说,我要是强制把子云带回去,子云会不会更生气?”
“陛下要是见到墨王爷,定会心生欢喜。”
“也是啊。”源邵誉少年老成般板手往门口走去,“两人都犟的要死,非要相互捅刀子才罢休,一个不愿意说,一个不愿意听,如何是好?虽然二皇兄也有储君之能,但是我好歹也是皇上跟子云带大的,真是左右为难。”
“……殿下,此话还是少讲。”向营有些为难地跟上去。
源邵誉瞟了他一眼,淡淡地笑开了:“身处皇室,真当不如山野村夫活得逍遥自在啊,怪不得四皇兄天天往外跑,下次让他也把我捎上才是。”
墨子云昏过去的时候,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
九岁那年,战乱四起,他匍匐跪在冰凉的地面上,身着华服的少年执剑指着自己对高高在上的皇帝说:“父王,这个人给我吧。”
于是,他惶惶不安地跟着少年走了,少年问他:“你们那儿的狗是怎么叫的,叫几声听听。”
他屈辱地跪在地上,一声不吭,被阉人一脚踢断了肋骨,疼得他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
“原来濒死的狗是这样的。”少年嗤笑,带着无上的高傲,踩着祥云纹的高靴,一步一步围着他转,“以后做我的狗吧,对了,既然成了我的宠物,那我勉为其难给你取个名字,随我母姓墨,名为子云,如何?”
“呸!”他冲着少年天子愤愤地吐了口血水。
少年立刻变脸,揪着他的前领,恶狠狠地啐道:“墨子云,给本王听好了,你是来当质子的,你全国的性命在我们手里,最好想办法讨好本王,否则你在这里,连狗都当不下去!”
他全身战栗不已,或因愤怒,或因悲伤,或因疼痛。
从只身带着降书踏上这虎狼之地,他就知道他已经没有回去的路了。
他余生所有的命运,全都系在大源朝未来天子的身上,那个人喜怒无常,永远无法看清那个人究竟在想着什么。
就像那天,明明百般折辱他,却在晚上,带着御医,命令着让自己喝下救命的药,他誓死不从,当时已存死志,却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自己含住那药,在众人惊呼中,钳住他的嘴,死死地用嘴给他灌了下去。
然后,如同罗刹般,露出森然的笑意:“别死啊,墨子云,你的命在我手里,我不允许的话,你不许死,否则掘地三尺都会把你挖出来!”
他记得那天,愤怒地抬手,直接扇了那个人一巴掌,惹得众人差点把他戳成蜂窝,没想到那个人如同疯子一样,笑得癫狂:“很好,墨子云,这条路,你陪我走下去罢!”
疯子!!疯子!!!
“墨王爷,逃吧,逃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回来,求你了,墨王爷……”余甘子跪在地上,身后插满了箭,血色染红了他那一身白衣,以及断在身侧的古琴。
那个人举剑,轻而易举地劈下余甘子的头颅,溅着血迹的脸上露出阴恻的笑意:“墨子云,你逃不掉的。”
死了就可以逃掉了吧。
求你了,放过我吧,源邵天。
他不停地往后退,城墙下是急湍的护城河,护城河的对面,大哥带着众将士大骂着:“沙叶律,你这个卖国贼!”
“叛徒!沙叶律,木叶国的罪人!”
“叛徒!!!”
不,我不是,我从不曾背叛我的国家!
“墨子云,回来,回到我身边。”那个人身披盔甲,站在对面朝他伸出手,目光里是阴谋得逞的笑意,“你只能回到我身边了,墨子云。”
“是吗?”他听到自己绝望的笑声,随之而来是穿风而过的箭,狠狠地从身后穿过了胸膛,身体沉重得要命,仿佛死在战场上的子弟兵,伸出了千万只手,狠狠地把他从城墙上拽了下来。
“沙叶律,你这个叛徒!”
“墨子云,你逃不掉的!”
死吧!毁灭吧!!一起沉沦十八层地狱吧!!!
【“哎,墨先生,要不,你为了我,活着呗。”】
凭什么为了你活着,你又是谁?
区区一只狐妖,毛都还没长齐,整天毛毛躁躁、横冲直撞的……
【“我想跟子云白首偕老,可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再也不想背负任何人的期待走下去,太沉重了。
【“你怎么会认为我还没很喜欢你呢?子云啊子云,要把心剖出来给你看看吗?”】
不要,狐狸,你不要喜欢我,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我是个懦夫,我守不住自己的国土,护不住自己重要的人,要是连你都失去的话,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逃?阿银。
这一次,他听到了自己充满期许的声音,“哪里花开去哪里。”
“子云,子云,墨子云,你再不醒过来我就亲你了啊!”
墨子云悠悠地转醒,便见银湖在自己面前晃得眼花。
“子云!”银湖欣喜地抱住了墨子云,“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墨子云茫然地望着银湖,有些费劲地抬手,摸了摸银湖的双颊,哑声道:“阿——”
银湖瞬间傻眼,扭头就冲着门外熬药的婶儿着急地喊着:“婶子,子云会不会撞傻了?他都不认得我了。”
“我认得,你是阿银。”墨子云终于回过神,有些无力地笑着,“我没事,你呢?”
上次银湖的雷劫简直触目惊心。
“我福大命大着呢。”银湖开心地拥抱着他不放手。
“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我的灵玉护着,说不定你早被劈成灰了。”源邵誉见墨子云醒来,微微松了口气,嗤笑了一番,随后微微叹了口气,“行吧,我就不打搅子云休息了,今晚我先跟向营随便在书堂将就一晚。”
“你们这帮人脸皮真是厚得可以啊,到底要怎样你们才肯离开啊!”银湖有些不耐烦地瞪着源邵誉,一字一句地喝道,“以前你们如何对待子云,我管不着,但是从现在开始,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动他一根毫毛,就算你刚才瞎猫撞上死耗子救了我们一次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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