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还是有气,是一直就憋着的。
此刻他走出稍有点狭窄的酒吧门,与一个高壮的Alpha重重相撞,对方也不是个好惹的,怒气冲冲的就要扯着他开骂。
周冽冷冷的瞪过去一眼,将卫衣的袋子轻轻抛到门边,声音也冲人:“要算账,先等会。”
他跟过去前方的陈肴言,隔着浅灰大衣的衣袖大力拽住了对方的胳膊,甚至将陈肴言拽的回转过身体来。
随着陈肴言身体转过来的还有陈肴言的拳头。
但此次的周冽早有所料,轻松避开,然后空出的手要去控制陈肴言的手。
陈肴言烦躁,周冽憋闷。
两人是实打实的怒气,也是实打实的互不相让的在打斗,一触即发,一触即燃。陈肴言不想站在门口让别人看笑话,也不想引起别人的紧张报/警,就率先大力的拎着周冽的领口将他拽到旁边建筑的背阴面的后门巷道。
两人的招式对抗和反应速度互不相让,但从小到大就没消停过的周冽和从小到大药罐子里泡大的陈肴言在耐力和力气上还是有很大的差别。
渐渐的,陈肴言就落了下风,周冽也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气喘。
周冽将陈肴言压制在地面上,在他耳边嘲弄的笑:“就这点?你还想收拾我?”
碰撞中,他的嘴唇触碰到陈肴言的耳朵,还是冰凉,他感觉到陈肴言额头上的细汗和对方起伏有点大的呼吸,有点奇怪的皱皱眉。
陈肴言的黑发蹭在铺着水泥板砖的地面上,额发在重力和风的作用下被吹得微微向后扬,露出格外清晰完整的眉眼,周冽看着自己下方的陈肴言,觉得他的眉眼格外的黑,但脸色却格外的白。
他下意识伸手过去摸到陈肴言的额头,触手是冷汗,混杂着不正常的高温。
“你发烧了?”这是周冽的第一反应,他飞快的松开陈肴言,将对方拽起来。
陈肴言站起来的时候确实有点晕乎。
自从这个月的假性发/情过去后,他一直有点低烧眩晕,所以格外早的就穿起来毛衣大衣保暖。
他扯开周冽还捉住的他的手腕,不喜欢这样被人牵制控制的感觉。站起来才感觉到喉咙喝了风,刀割一般的刺痛,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像是想隔着皮肤给内里的喉管以安慰。
手还没有从喉咙处放下来,他就嗅到空气中传来的腐腥味,有人喝多了在那边垃圾桶上吐,秽物丝丝缕缕甚至带着热度钻进他的鼻腔,直抵他的胃部。
陈肴言的喉管一瞬间飞快的反上来恶心干呕。
陈肴言蹲在另一边墙角,好几分钟过去,他也并未吐出任何东西。但胃部就像痉挛一般,持续不断的反上来呕吐的欲望,最后他整个人都被折磨的有些无力眩晕,场景就像是打着马赛克在他眼前摇晃。
他想咳嗽,但也咳不出来。
陈肴言正微闭着眼睛调整自己的呼吸,就感觉到自己手心被塞进来瓶装的矿泉水。
他睁开眼睛,看见旁边居高临下站着的周冽,对方的阴影像是整个笼罩住自己,也挡住几个方向的视线。
陈肴言站起身来,扭开矿泉水漱了漱口,直接忽略冰凉水温的刺激,咽下去让自己回神。
然后他借着路灯光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摸了摸后颈贴合整齐的阻隔贴,才终于抬眼看了看一直抱臂靠在对面墙上的周冽。
刚刚灯光晦暗,这会站高来,陈肴言才终于看清楚对方在路灯光下的脸。
思维缓滞,略微眩晕,陈肴言的下意识第一反应便是一个低低的笑音。
这一隅太过安静,这声气音就显得格外清晰。
刚刚两人打斗时,周冽的帽子掉落被两人在脚下踩过几回直接踩坏,而他没有受伤的另一侧额头又被撞到坚硬的地面上磕出红肿来。
此刻他拽拽的抱臂靠在墙壁上,额头左右两侧长着两个大小不一的包,着实有些喜感,陈肴言抬头一晃眼就看见,下意识的反应便是不可控的溢出笑音来。
周冽看向对面的陈肴言,看陈肴言在夜色里格外冷白的脸,也听见那声突兀的笑音。
陈肴言在刚刚的斗争中明显也没占到便宜,周冽猜测对方的手臂腿脚也各有淤青,他很明显的看出来陈肴言的身体有些不舒服,对方的额发被汗打湿,几缕贴在额头上,唇色卡白,整个人都有大汗淋漓后疲惫的模样。
但他却又有种莫名其妙出水般的干净清冽。
阻隔贴的效果极好,周冽硬是没有闻到空气中陈肴言的半点味道。
他的视线一直放在自己面前的陈肴言身上,半天才开口回复:“…笑屁啊你,这不都是你的杰作?”
周冽本来是憋着气的。
今天陈肴言两次暴力的“掀翻”他,给他额头弄了左右两个肿胀的包,还有对方那种冷漠的不愿与自己多说一句话的态度…都让周冽极其的不爽,甚至打完架都没有发泄出来,所以他刚刚只冷冷的看着对方在角落处难受的漱口。
但这会,残凉月光下,站起来的陈肴言呼吸中有稀薄苍白的热气,唇角有个他自己好像都没发现的细小弧度。
莫名其妙的,周冽的愤懑突然散去,他甚至不由自主的抬手摸了摸额头。
周冽的父母给他提供什么都不缺的人生,财富、地位、充盈的爱、无数种选择、各种任性的资本…自己的颜值脸孔对周冽来说,反而算不了什么。所以他虽然不爽自己被打脸,但其实并不多么在意自己脸上的伤痕,然而此刻对面的陈肴言当着自己的面第一次露出个笑来。
周冽甚至后知后觉的有点想找被他们踩坏的帽子。
但那浅淡的笑意只有一瞬间,随后,陈肴言像是有点无力疲乏,很快就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他对周冽的话也没有其他反应和回复的打算,他抬步都要走出这个狭窄僻静的巷道,周冽甚至以为刚刚那声气音是错觉。
但转身的陈肴言却突然皱了皱眉。
陈肴言头发和眉毛、眼睛都太黑,皮肤太白,常年脸上都不带表情,所以他的眉毛即使只轻轻一动,也能让人轻易捕捉到。
像是听到什么动静,陈肴言突然转身往巷道深处走。
周冽叫了一声:“陈肴言——”
陈肴言稍微偏头,忍受着刀割喉咙的甜腥味,出口的声音干涩沙哑,并不解释,只说:“我还有事。”
陈肴言循着自己刚刚听到的声音转过两个弯道,越往深处走,周围环境越暗,巷道越狭窄,甚至从里面刮起阴冷的风,混着灰尘腐败的味道。
风将陈肴言前额的冷汗吹干,陈肴言被这寒凉的激的居然矛盾的发起了热。
嘈杂挣扎的声音逐渐大了,陈肴言也逐渐确认,他转过最后一个墙体,就看见最深处的墙角里两个凑在一起的极近的人,他直接打开手机电筒朝那处照了照。
突兀灯光下,被高大Alpha挡住的人显眼的粉色头发冒出来些许。
陈肴言叫了一声:“路沉。”
他走过来的脚步声融化在风声里,两人在挣扎中并未注意到来人,此刻陈肴言陡一出声,在这片区其实非常突兀。
背靠这边的Alpha有些不耐烦的回过头来,露出一张浓眉紧皱的脸,他的手臂还牢牢的控制住身体/下方靠着墙壁的路沉。而路沉的手指有些无力的蜷缩着,脸上也泛着不正常的薄红,口/唇上是被自己咬出来的血迹。
陈肴言手机的灯光打过去,路沉湿漉的眼睛看过来,他身前的Alpha好事被扰,已经很愤怒的在破口开骂:“我操.你妈个傻/逼玩意儿,你叫你/妈呢?”
陈肴言迎着Alpha的怒骂往前走了两步,深吸了口寒凉的空气让自己有些昏沉的头脑保持清醒,他的个子和这位Alpha差不多,但身形要瘦削许多。
对方身上都是硬邦邦的壮硕肌肉,在这种天气只穿件紧身的T恤,衣服轮廓被撑的有些夸张。但就这情况来看,他制不住路沉,还给他下了够分量的药。
陈肴言只低头看向路沉,问:“还清醒吗?”
路沉一直在蓄力挣扎,但那位Alpha暴躁怒骂陈肴言也不耽误他的手仍旧将路沉控制的死紧。
路沉朝陈肴言点点头,眼睛又红了一圈,叫了声:“…言言哥。”
陈肴言看他一眼,将手机的电灯关闭,放进大衣的衣兜。
对面的Alpha被两人无视,已经愤怒的要开始动手动脚,此刻的灯光骤暗,他的怒骂却转变成下/流的戏弄,甚至伸手要来趁着夜色摸陈肴言的脸,语义轻佻又油腻:“你是Alpha吧?怎么?你也想来跟我/爽一爽,看你的脸…哥哥也不是不可以…我操——呃…”
陈肴言在他伸手凑过来的时候也抬起手来,飞快的捏住对方的手腕使力将他的胳膊整个向反方向掰动,黑暗中除了Alpha的沙哑的尖叫,还有骨骼掰动的脆响,响在风中,莫名有点慎人。
Alpha的另一只手已经松开路沉过来扯陈肴言的手臂了,想让陈肴言松开对那只手的扭动。对方准备好之后的力气也是不容小觑,扯不开,他便忍着痛怒气冲冲的捏成拳头直击陈肴言的面门。
路沉早在被对方放开的时候,便跑过来到陈肴言身后,此时陈肴言突然回头说了句:“退后一点。”
路沉拖着自己虚软的腿脚飞快的后退几步靠在墙上支撑着自己,但刚一靠过来,他就感觉自己似乎与温热的物体相碰触。
他被吓得一抬头,黑暗中,有人在他旁边懒洋洋的抱臂靠着墙壁,阴影高大,但目光是向着陈肴言那边的。
陈肴言那边已经响起来不间断的拳打脚踢的碰/撞声,路沉的呼吸因着身边人停滞一瞬,他并不懂靠在黑暗里的这个人的身份来历,只是摸着墙壁一边蓄力一边后退。
但他身边这个人明显不关注他,头一直抬着,不声不响的,只望着陈肴言的方向。
路沉呼出口气正平稳呼吸,旁边的人突然飞快的动了,他几个大步过去,踹翻了那位Alpha的手,砖头掉落到地上发出“嘭咚——”的让人牙酸的声音。
路沉终于听见那个人的声音,混杂着倒在地上的Alpha的痛叫骂娘,有点冷感的嘲讽,嗓音清冽:“抡板/砖?你这身腱子肉真是废啊。”
陈肴言拍拍手站起来,两人的身影站在这狭小的巷道死角,像是直/逼头顶的弯月。
陈肴言没有多言的回过头来,两步走过来停在路沉面前,出口的声音更加沙而嘶哑,他问路沉:“要报/案吗?他给你下的药?”
路沉低着头,心脏在胸腔跳的有点快,他有后悔、有羞涩、有愧疚、有难受、有感动、有心动…许多情绪交错,他只摇摇头:“我不报了吧。”
陈肴言嗯了一声,没有对他的决定进行评价与干涉,只是说:“你不要去找他报复,他找你的话,你就找老师或派出所。”
路沉飞快的抬起头来,眼睛里盛着头顶的月光,就那样盈盈的望着陈肴言:“我不可以…找你吗?我想给你打电话…”
路沉的眼睛已经逐渐适应这昏暗的环境,所以自己眼前的陈肴言的脸部轮廓在他眼前逐渐清晰,他看见陈肴言挺平淡的吐出几个字:“这些事并不是我的工作内容。”
路沉抢白:“可是你今天晚上都来了…”
陈肴言似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他只摇摇头,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的像是对个孩子似的说:“你待在学校,就不会有大问题。”
药剂放大了路沉委屈的一面,以往他是打架被欺负流血都不流泪的。但今夜是他被陈肴言的冷淡伤害后刻意过来这边找醉,就遇到这种事情。惊心动魄一晚上,终于尘埃落定,陈肴言的冷漠避让又将他打回原形。
此刻,他的眼泪滑落眼眶,但他只不错眼的盯着陈肴言,吸吸鼻子:“你没有对象,你和我都是单身,我明年就能毕业。你为什么就不愿意让我接近你、不给我靠近你的机会?我到底是哪点让你讨厌啊?”
泪眼朦胧中,他看见陈肴言微微皱起来的眉,但是这个人,皱起眉头来都这么好看。
他忍不住伸手想要靠近陈肴言。
陈肴言此刻其实非常难受,他确定自己发了烧,且温度不低,全身乏力,连站立都费劲。
他只想快速解决眼前的问题,但路沉却有些揪住不放。陈肴言只当对方是个心智未定的当事人,他在对方危难时帮过忙,站在路沉那一边替他赢了官司,这是陈肴言的本职工作也是陈肴言的责任追求。
但路沉的人生中似乎得到的太少,年纪也太小,所以他错误的把这些好、这些光亮理解成动心和向往,产生些不合适的感情,所以陈肴言只得一次次的更加决绝的拒绝对方,以求及时止损。
陈肴言这会有点累,但还尚留清醒,他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就有人将胳膊搭上他肩头,热度和海盐的味道随风袭来,那人在自己耳边说话,语气悠悠:“学霸,你魅力好大啊。”
第12章 Datin
回去的路上,周冽开着郭皓然的车,陈肴言坐在前排副驾驶,路沉一个人坐在后排。
夜色逐渐深重,外界的阴翳全然笼罩车内。
车里一开始还有路沉时不时吸鼻子的声音,后来便连这点声音都消弭于无形。
周冽隔着车前镜抬眼扫了扫后排的路沉,对方贴着车门坐,头偏向车窗外,只留个被头发遮掩的影影约约的侧脸,动都没有动一下。
刚刚在那边,他将手搭上去陈肴言的肩膀,心里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惊讶。陈肴言作为一个高瘦清隽的Alpha,在打斗力气等方面都并不弱,但他的肩膀却有些过于单薄。
周冽常搭篮球队那群高壮朋友的肩膀,甫一触碰上陈肴言的,就有很明显的落差。
他甚至偏过头去看了看夜色中站立不动的陈肴言,但视线一偏,最先引入眼帘的,是对方颈骨顺下去的锁骨,银白月光在其上镀上一层浅淡的颜色。
那个意外的晚上,周冽的心思更多的是放在压制陈肴言上,那晚给周冽带来极大的不真实感,所以之后回忆起两人相贴的细节,都有些模糊。
所以刚才,周冽说完那句话,看着臂弯下的陈肴言,他的呼吸微不可察的停了一瞬。
那时的陈肴言并没有先理会他,甚至似乎都懒得再与他纠结他的动手动脚。陈肴言的眉头皱起来,看着对面靠着墙壁眨着泪眼的固执Omega,出口的声音越发的干哑,他说:“我单身,不代表我有恋爱的想法,也不代表我愿意与你发展关系。”
陈肴言这句话说的伤人又隐晦,对面的Omega理解能力极好,脸瞬间就变的卡白。
但他似是一定要追个无法回转的死判,还在垂死继续挣扎:“言言哥,我会努力成为一个很好的人,我会努力让你感受到恋爱的美好…只要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周冽看着离的自己很近的人,陈肴言似乎是真的有点冷,周冽甚至看见他侧颈生起来的细小的鸡皮疙瘩。
然后陈肴言出口的话则让这场景更没有退路:“我现在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以后也不会有…”
路沉抢白:“你就这么笃定?”
陈肴言淡淡的勾了勾唇,但了无笑意:“我想,对于我自己的事情,我自然可以笃定。”
最后陈肴言给他们这场仓促的表白做了总结:“够了路沉。你是小孩子,我却不是你的家长,我不会因为你的请求抑或是耍赖,而放低自己的底线满足你的要求。”
他认真的强调一次:“路沉,我不会的。”
他话落,路沉氤氲在眼睛里的水终于兜不住,一颗极大的眼泪滚落而下,滑过脸颊,无声的归于尘土。
红绿灯前,周冽踩下刹车,没管旁边开着车窗一直给他抛媚眼的Omega,收回胳膊,转头看旁边副驾的人。
却发现陈肴言居然微微偏着头,靠在副驾上睡着了。
陈肴言的脸有着不正常的卡白,与黑皮座椅反差极其明显,他眼睫垂的很平静,下方又淡淡的青色,带着点病气的沉静的睡模样。
有风从窗外吹进来,掠过陈肴言的前额,带起几缕发丝在空气中弯出细小的弧度。
后车的喇叭在提醒周冽跟上车流,周冽回过头去,走了一段路,还是摁动暗锁关闭两侧车窗。
先送路沉,周冽将车停在三中的后门口,车刚停稳,他话都没来及说,后车门被人就被人快速的推开又合上。
周冽只看见对方消失在街角的阴影,速度极快的晃过。
但旁边的陈肴言还是被这振动给震的醒过来,周冽看见他眼睫微动,只两下,对方就睁开了眼睛。
陈肴言睁开眼,发现自己入目一片金亮。
三中后校门那颗桐树的叶片飘飘落下,将视线中的光亮微微遮挡,陈肴言抬手揉了揉眼睛,出声问旁边的人:“他回学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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