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里蕴含着浓浓的不耐。
周冽的脸冲着墙壁背对外面,他甚至还笑了笑,带动胸腔微微震动:“学霸,怎么就这么容易生气啊?刚还夸你沉得住气。”
陈肴言突然也觉得没意思,他以往是可以完全忽略周冽在自己面前小丑似的上蹿下跳的,但可能是特殊时期信息素的影响,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怒火似乎可以被对方轻易点燃。
在对方莫名其妙关灯要吓他时,在对方扑过来握住他的手时,陈肴言在周冽的身后皱了皱眉,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松开了控制住周冽的手,转过身,挺沉默的拿过电脑包就要离开。
但周冽就是个牛皮糖似的人物,在陈肴言脚步跨出大门时,他直接大力扯过陈肴言的手将对方拉到墙壁锢住,而这次,是个面对面的姿势。
周冽和陈肴言在黑暗中对视,适应黑暗许久,两人已经都能看清楚对方的脸孔神情。
周冽看着陈肴言的眼睛,凑的很久,陈肴言都感觉到他呼吸间淡淡的烟草味,他听见周冽在他面前说:“礼尚往来。”
陈肴言沉默着,大约十来秒钟后,他拿着电脑包的那只手突然抬起来,直接朝着周冽的上半身扇了一下。
在周冽“我他妈——”一声后愣怔之时,陈肴言直接推开周冽,在夜色中准确的避开地柜和墙壁,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陈肴言乘电梯直达地下车库,但在无人值班的一楼接待大厅,隔着透明的电梯门,陈肴言再次看见了坐在昏暗灯光下,角落沙发处的毕方。
电梯降落的过程中,陈肴言的视线捕捉到那个瘦弱背影的后,他的视线便一直淡淡的放在对方身上。
毕方提供的道路两旁的田地的监控视频距离还是遥远些,连擦着边经过的周冽都只能凭借陈肴言的直觉去辨认,更遑论靠在道路里侧昏暗灯光下的死者的车辆。
而毕方一个文化程度不高、初次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大都市的人,首先找到的却是自己女儿在偏僻城外的案发地点,甚至还就有这样好心的农户直接递给他剪辑好的视频U盘…
陈肴言下电梯直抵负一楼,出电梯却发现有人靠在门边正等着自己。
粉色头发的omega微垂着脑袋在打瞌睡,听见动静,条件反射般转过头来,与陈肴言对视上的那一眼,他的眼睛像是灯泡突然通电发亮。
路沉身上规规矩矩的套着宽大的校服,头发张扬的凌乱着,出口的声音却放的轻柔又低,隐约带着点嗔怪:“言言哥,你怎么今天下班这么晚?”
路沉还是个高中生,典型的混混学生,也是某次青少年案件陈肴言的当事人。
几个alpha追求他不成反生恨,将路沉堵在学校的小树林想围堵他,但看起来瘦弱的路沉却是从孤儿院长大的,从来都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
小树林一役,那几个围堵他的alpha被揍的满地打滚,路沉全身而退,然后就被几个废物alpha的父母起诉到了法/院。
最后的法律援助给拨到陈肴言这里,陈肴言给路沉做了漂亮的无罪辩护,当场宣判无罪释放路沉。
从那时起,路沉莫名其妙的,便缠上了陈肴言。
这会他宽大的袖子在身侧甩了甩,紧紧跟在陈肴言身边,嘴里没有停歇的在说话:“昨天、前天你都没有来律所,我都没有看见你的车。”
陈肴言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回应的声音淡淡:“今天是周一。”
路沉知道他的意思,嘟嘟囔囔的:“我没翘课,9点钟晚自习结束,我才过来的。”
陈肴言拉开驾驶座的车门,路沉自觉的坐上副驾,积极的给自己缠上安全带:“言言哥,我已经好久没看见你了,给你发消息你不回,打电话你不接…你为什么不理我啊?”
路沉揣着明白装糊涂,在明知故问的问陈肴言。
果然,陈肴言是那套老说辞:“你是学生,你的任务是好好学习,不要想些有的没的。”
路沉感受到车座椅的轻轻推背感,周围的环境在他的眼前移动起来,车正在往停车场外面开。
路沉偏头看着晦暗灯光下的陈肴言,半晌,收回视线,低低的一句只说给自己听:“明明就很有意义。”
那之后,路沉在车里找话题给陈肴言搭话,陈肴言都只安静的开着车,很偶尔的才会嗯一声。
车开到从律所出来的第一个红绿灯时,路沉听到身后的一阵轰鸣,他下意识偏头,就看见一辆从后方飞驰而来的黑色摩托车。
傍晚大街上都是黄的路灯、红的车灯,昏黄之间,那辆黑色的机车便显得格外突兀,车身奇异的与头顶的圆月相呼应,发出淡淡的银光。
机车线条流畅,在红绿灯前的车群中稳稳的穿梭,直至停在陈肴言的车前。
车主没有戴头盔,头发迎着风被吹得凌乱非常。
路沉看着车主向后转过头来,目光似乎望着他们的方向。
他正愣怔,然后看见对方隔着车前玻璃,突然朝他们比了个中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夜色在交错灯光的杂乱涂抹下显得昏暗模糊,粘成一团。
但车前玻璃上映出的那根细长手指却清晰分明,明晃晃的代表着主人的某种情绪,顺着手臂线条滑移上去,路沉终于看见驾驶机车的人的脸。
和冷冽车身同样风格的凌厉长相,昂贵的精致似的,但又像他手上的动作一般,多了几分压不住的意气与活力。
对方的视线直直盯向驾驶室的陈肴言,路沉偏过头去望向挡在阴影处的陈肴言。
但陈肴言的目光里什么都没有,他的手松松的搭在方向盘上,手腕上表盘的转动与远处走动的红绿灯数字踩点般的响应。
然后红灯转绿,路沉感觉到车动了。
街景连成光斑和虚线拉长波动,但前方的那辆机车显然更快,那人在红灯消失的前一刻收回手,要回头时视线似乎是特意偏过来的,与路沉一擦而过,两人的目光有一瞬交接。
那一瞬间,亮光吸入BaN对方极黑的眼瞳中,路沉在里面看见了肆意的冷和不屑。
然后黑色的机车连同驾驶的人像是道闪电般,飞快的消失在前后成列的车群间。
陈肴言将车停在市三中的后校门口。
刚下过雨,路面微潮,那颗老桐树照旧伫立在原地,叶片下垂蓄积着水滴,里面凝结着街边亮灯的光。
“我不常去律所,以后不要经常过来,你的首要任务是学习。”陈肴言看着脊背紧紧贴着副驾座椅背不动的人,淡淡的开口道。
路沉被周边大小混混都看上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去年16岁刚分化,便已经显露出极其亮眼明显的美,一眼看过去都不用细致品味的美。
此刻路沉用牙齿磨着下嘴唇,难得显露出与性格不符合的踌躇,他半天才开口回应:“那…你是前几届的三中第一,是我的学长,我有不会的题目也不可以来问你?”
“学校里有老师。”
路沉飞快的回应:“但言言哥,我不喜欢老师。”
话落,他突然转过头来,直直的看向陈肴言,眼里融着碎光:“我以后想当律师,我只想跟着你学,跟你一个人学。”
少年人的眼神最是澄澈干净,什么也掩藏不住,陈肴言与路沉的目光对视,平静的很,像是不会为流星的坠落而泛起波澜的深海。
陈肴言看他半晌,突然开口询问:“你为什么想当律师?”
但没待路沉回答,陈肴言继续追问:“是因为我?因为对我的片面了解或是美化、抑或是盲从,连带着直接决定自己的未来方向?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了解我的过去和现在?你就敷衍的将自己最好的几年岁月浪费在我这里。”
陈肴言最后说了句稍有点狠的话,他直直的看着路沉,不让对方躲避退缩:“路沉,我担不起你的人生,也不想担。我和你只是很纯粹的律师和当事人关系,我为你辩护,是我的工作、是我的分内之事,没有丝毫别的多余的想法和打算。我希望,你做的所有决定,都不要与我——这样一个普通的陌生人有关系。”
灯光熄灭,路沉的眼睛也红了。
他一顺不瞬的盯着陈肴言,像是被对方话语里的意思摁在原地不能动弹。
陈肴言不避不闪,稳稳的与他对视。
泪水似乎就要漫过眼眶,路沉低头飞快的解开安全带,从副驾驶跑了下去。
陈肴言看他跑进的是学校的后门,才略松一口气。他面无表情的翻着手上路沉宿舍的舍管电话,翻到后发了条消息过去,才启车离开那棵雨后的桐树下。
陈肴言第二天在学校上完两节双学位的课,便去了《法律与伦理》通识基础课的课堂,这是他的导师姜教授在全校范围内开设的一门选修课程。
今年陈肴言大四,毕设做的差不多,姜教授便让他去给自己当助教。
陈肴言拿着平板和打印出来的签到名单去了教室,先替老师传了在线的课程课件,再返回坐到入门处的第一排。
临上课五分钟前,签到的名单只签了十分之一。
之后5分钟,便是学生来教室的“高峰期”,第一排人头攒动,陈肴言将名单全部铺开来放,只坐在位置上敲打键盘忙着自己的事情。
但突然,他松开放在键盘上的手指,按到一页签到的A4纸页上,抬起头来看向对方。陈肴言的声音并不大,尤其是与闹哄哄的教室相对比。
但一直面无表情毫无动作的学长突然开口,是个人都要好奇的望过去。
陈肴言的手指在那位alpha刚签过的名字上点了点,制止了他想要继续下去的动作:“同学,只签自己的名字就好。”
这话里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人高马大的alpha居然有些脸红,噎了下,飞快的道个歉突然抛下笔跑出门去,然后缩在在后门角落处拨了个电话。
电话对面的人半天才接起来,睡意朦胧、困意明显,有点不耐的“喂”了一声。
“学长…那个,今天这个课,我想帮你签到来着,但是被助教发现了,你可能得自己来一趟。”
周冽还闭着眼睛躺在宿舍的床上,脑袋缓慢的转了半天,才想起来还有上课这回事。
他的通识选修远远不够达到毕业的学分要求,所以只得在大四补上,球队的学弟们帮他抢了几节合适的课,说是要帮他考勤答到,但奈何此次的助教稍微有那么点严格。
他随便的噢了一声,闭着眼睛懒散的回了一句:“没事,一次考勤而已。”
Alpha学弟卡了卡,又想起球队那些人的说法,他吸了口气才补充道:“可是刚刚陈肴言学长都看到你的名字和学院了…他不是和你不合吗?他会不会专门针对你啊?”
周冽本来都已经把手机放到一边沉入睡眠了,话筒里漏出来个“陈肴言”的名字来,在脑子里转了几个圈,终于接触到他的敏感神经,周冽才反应过来。
电话对面居然还实心眼的等着没挂,周冽睁开眼睛,捞过手机问了句:“这门课叫什么?”
学弟一问一答:“《法律与伦理》。”
周冽坐起身来,又问:“陈肴言是助教?”
“对啊,你没看到课程通知吗?那上面就写的很清楚,还有陈学长的联系方式,而且刚刚他就坐在教师前排给我们签到,都看到了。”
周冽薅了把脸,掀开被子说:“行,那你先进去上课,我等会过来。”
上课铃声已经响起前奏,学弟握着电话飞快问:“那要我给你占个座位吗?”
周冽打着哈欠从衣柜里面拿出件T恤:“不用。”
姜教授来到教室开始授课时,陈肴言就没有再做自己的事情,而是坐去后排听教授的授课。
姜教授是个很酷的老头儿,他很不耐烦学校每年都要给他分的开课指标,将授课内容以及教学范围都交给自己的学生去处理,他自己只负责出现在课堂上讲讲,所以今年授课的课件乃至课程进度都是陈肴言整理的。
姜教授觉得自己的时间很宝贵,只乐意去给那些凑学分的学生们照本宣科的念念PPT。但他却又是真的爱这个行业,只要站上讲台,他就止不住的真情实感。
所以但凡姜教授上课,他几乎都不按照学生给的安排做的课件授课,上台的时候便是PPT的第一页,下台的时候可能依旧还是第一页。
陈肴言坐在最后排,正听着姜教授又在更新扩充伦理的概念范围,身边的后门便突然被人推开,一股凉风裹挟而进,有人带着冷冽的海风般的味道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陈肴言下意识偏了下头,便与周冽的眼睛直直相对。
“学霸,我签个到。”周冽笑了下,说。
一场秋雨一场寒,陈肴言今天早上起来换了件打底的毛衣,而身边刚进教室的人,还穿着件半袖的黑色T恤,侧身撑着一边胳膊,衣服的领口处微微下滑,露出明显的锁骨窝来。
陈肴言淡淡一扫,没想到对方的皮肤这么敏感,前两天的印儿今天还能看见个模糊形状。而他的左侧脖颈的淡淡红痕,也是昨天晚上才拍上去的。
陈肴言将手边的签到表格推给周冽,视线回到讲台上方。
周冽没急着翻签到表找自己的名字,而是有些好奇的看着身边的人:“学霸,今天这么好说话么,是昨天晚上打了我的愧疚?”
他的话落,陈肴言照旧是毫无反应,侧脸对他,面无表情的望着讲台上方。
周冽便伸手去掰他的肩膀:“你是不是听不见我跟你说话啊?”
陈肴言反应很快,并且稍用力捏住他的手直接甩开,但出口的话却还是平淡的很,甚至表情都是冷的:“我只是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签就签,不签就走。”
周冽的手被他捏的有点痛,他扭着自己的手,挺嘲讽的勾了勾唇,另一只手哗啦哗啦的翻着自己面前的签到表,然后用笔印上学弟刚刚签的半个“周”字。
他成绩稀烂,但字迹却意外的潇洒利落,单手写完,笔画没断,他的名字写的大些,占了两个格,在那列表中尤其明显。
笔搁下,周冽的声音也冷淡下来:“所以你是喜欢在高中omega的身上浪费时间?”
第8章 Chain
陈肴言总是惯常忽视周冽,忽视他的存在,忽视他的挑衅,就像他自己口中所说,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周冽身上。
包括现在,周冽在他旁边问出这番话来,陈肴言也依旧望着讲台处,并未分给他半点眼神。
自始至终的,周冽都非常不满陈肴言对他的这样不在意。
他盯着身边的陈肴言,从他的额发往下看,看他顺滑流畅的侧脸线条,一直越过下颚和喉结的凸起,直至没入衣领。
陈肴言正听着讲台上姜教授的实际案例的讲解,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捏住。
他偏头,周冽撑着头坐在他旁边勾唇笑的带着点嘲讽:“我还真以为你听不见看不到呢?”
陈肴言捏着他的手腕想拍开他的手,但周冽看似并没有如何使力,却轻易不能将他的手扭送下去。
这是在课堂上,他们坐在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稍微大一点的举动都很显眼。
陈肴言终于冷淡的吐出两个字:“放手。”
周冽一只手撑着自己,另外只手就放在陈肴言的肩头,并且毫无松下去的意思,他又继续问:“你居然还会说话呢?”
周冽的腔调不无嘲讽。
陈肴言面无表情的再次伸手要将周冽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甩下去,他用了劲,将周冽的手拨开,周冽突然松力,陈肴言要拨开他的手一时没收住力气就要挥到桌面上。
但周冽又眼疾手快的拦了一把,然后在他旁边哼笑一声:“学霸啊学霸。”
他们的这番动静引得前排同学向后转头的围观,前排同学一转头就发现两人正手握着手搁在桌面上,对方顺着手探求八卦的往上看,就看见周冽似笑非笑的侧脸和陈肴言面无表情的正脸。
围观的同学瞪大眼正待惊叹,就感觉到周冽凉凉冷冷的视线淡淡的扫过来,他并不敢惹这个无法无天的,立马撤回头去,但偷偷往学校表白墙里里发投稿的举动根本止不住——
“墙!投稿!”
“周冽喜欢Alpha!!”
“陈肴言也喜欢Alpha!!”
“他们刚刚在教室最后一排牵手!我亲眼看见!”
“磕到了磕到了!陈肴言是《法律与伦理》这门课的助教,周冽就专门选这门课!上周体院法院篮球赛,周冽一直在那里逗陈肴言!上上周陈肴言和周冽在学校门口两车相撞你们也知道吧!!而且每次周冽看到陈肴言的时候都笑的很明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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