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繁明白了宁守的意思。
上千名百姓闹事,平定这桩祸事不难。难的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将克扣赈灾银的官员通通揪出来,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难怪前天皇帝称病没有让他和太子进宫,估计在考虑此事。
“父亲想让太子主动请缨,解决此事?”
宁守点了点头:“原本就有不少大臣看不惯太子的作风,父亲想着太子若能立下功劳,地位会更稳固。你与太子联姻后,咱家自然成了太子这一派的了,这件差事如果让其它皇子领走,对太子大不利。”
宁朴道:“这事不急,朝廷会先平乱,查案的事情还在后面,估计要等一阵子。你和太子相处得怎么样?这两天他有没有欺负你?”
“倒是没有欺负我。”宁繁和两个兄长没什么好隐瞒的,毕竟从小一起长大,都是一家人,“太子似乎不喜欢我,言语间颇有针对我的意思,而且——”
宁朴一脸好奇:“而且什么?”
三人已经进了内室,宁守让所有下人出去了,这里只有他们兄弟。
宁繁喝一口茶:“我和太子成亲几日,他碰都没有碰我,我怀疑他只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
“噗”的一声,宁朴把茶水吐了出来。
宁繁偏头看他:“怎么?”
“我最近打听到一个消息,与太子有关,”宁朴道,“太子年少时拒绝宫女教他人事,这些年身边一直都没有人。前段时间他和四皇子去青楼,并没有碰青楼里的女人。”
宁繁愣了一下:“此事当真?”
“花了两千两银子才从宫里打听来这么隐秘的消息,自然当真。”宁朴幸灾乐祸的拍了拍宁繁的肩膀,“好弟弟,你嫁了个不能人道的夫君,从此就要守活寡了。”
宁繁把宁朴的手给拍了下来:“你才守活寡。大哥,你去揍他。”
宁守咳嗽一声:“别胡闹了,此事不能议论。三郎,太子的身体状况,你不要对外声张。这些疾病能治便治,不能治就罢了。皇家规矩繁多,即便太子不能人道,你依旧不能与旁人做出□□宫墙的事情来。”
宁繁应了一声:“是。”
宁繁和太子用过午膳便回去了,回去的马车上,宁繁一直想着宁朴今天说的事情。
说实话太子能不能人道和宁繁没有特别大的关系,但是,宁繁总觉得奇怪。
看太子的气色和体魄,一点都不像有问题的啊?
这次自己看走眼了?
宁繁上上下下打量着太子:真可惜了,生这么完美一张脸,不仅脑袋是坏的,身体也是坏的。
这应该能治的吧?不过,太子这样的人一般都讳疾忌医,得了这样的病,恐怕不会告诉任何人。
慕江半刻钟前就察觉到宁繁在看自己了。
他不想说什么,就当成看不见。
没想到宁繁这个太子妃的胆子居然这么大,盯着他看就罢了,还时不时的看向他身下。
慕江脸色越来越黑。
临近太子府的时候,慕江终于没忍住:“宁繁,你看够了么?”
宁繁还没有回过神:“嗯?看什么?”
慕江一言不发,直接跳下了马车。
宁繁心里郁闷,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得罪太子了。
兴许太子真的看他很不顺眼。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整个太子府都知道太子讨厌他,都来给他脸色看了。
不过,这次浮阳郡大乱,说不定是一个离开的好机会。
太子若去浮阳郡平乱清正,一去最少要半年。
离开之前宁繁若想个办法和太子产生矛盾,让太子和他越发疏远,一面都不想见,不久宁繁诈死遁逃,宁家安排后事。
半年后太子再回来,对他的印象会淡化很多,因为以往矛盾,不会对他的死讯有任何波动。
太子行事过于刚烈,他一人去肯定不行,皇帝要么派宁百泉辅佐,要么派宁守辅佐。宁家在此事上帮了他,他自然不会因为宁繁的冒犯而迁怒宁家。
宁繁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天冬这时候从外面回来,手中拿着一壶茶:“公子,您今天与太子殿下吵架了?”
“没有。”宁繁还沉浸在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里,“怎么了?”
“那群老太婆又碎嘴子,说什么太子和您发生冲突,不到家门口就从马车上跳下来,显然是不想和您同乘一辆马车。”天冬道,“还有的说什么娶个男的太子妃有伤风化,难怪太子不喜欢您之类的。”
宁繁:“……”
这些人嘴巴确实挺碎的。
不过随她们去吧,宁繁完全没有想算账的意思。
况且太子不喜欢他本就是事实。
他就等着太子把浮阳郡的差事领下来,自己早点逃离这个鬼地方。
“这些老人家,别在意他们的话。年纪大了是会嘴碎。”
天冬小声嘟囔:“您从前可不是这么尊老的人。”
从前宁繁每到一个地方采药,会给当地六十岁以上的老者免费把脉医治。有的地方民风不够淳朴,一些老人见宁繁衣着不凡想碰瓷讹诈,对这种情况,不管对方年纪多大,宁繁都不会手软。
这些天里,太子都没有出现在宁繁的面前。
院子里那些嬷嬷原本对宁繁有几分尊重,现在看太子压根不来宁繁这里,通通懈怠了起来。
宁繁不在意这点小事,只不停的让熟悉的人打听打听朝廷中的状况。
几位皇子和太子都主动请缨,表示想去北方平乱。
皇帝或许是顾及太子的身体状况,打仗这种事情,并没有让太子亲自过去。不过,皇帝也不想让其它皇子从这件事情中获名获利,指派了一名将军前去平乱,这名将军恰恰好是太子的亲信。
宁繁清楚,等浮阳郡战乱一平,皇帝就会让太子前去调查赈灾银被贪一事,而这用不了多长时间。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碰瓷太子,让太子和他生出嫌隙不想再见他。
宁繁撸着狐狸脑袋:他连太子的面都见不到,到底该怎么碰瓷太子呢?
前几日烈日炎炎,宁繁怕晒没有出去过,今日天气稍微阴凉一些,宁繁很久没出府了,想出去走走。
路上宁繁遇到了乔仪,这人是宁繁姐夫的弟弟,因为乔家和宁家姻亲关系,宁繁和他家的年轻一辈关系不错。
乔仪比宁繁小两岁,看到宁繁时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宁繁忙不迭的转身要走,却被对方叫住了:“宁哥哥,你别走。”
宁繁:“……”
宁繁想逃走的原因不是听到别人喊他“哥哥”肉麻,也不是和乔仪关系不好。
实际上他和乔仪关系还不错,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来彼此家里做客。
想走的主要原因是乔仪年纪小不懂分寸,这孩子小小年纪不学好,就喜欢斗鸡走狗赌钱什么的,每次见到宁繁就会和他借钱,虽说会还,但总让人担心他拿银子去做什么坏事。
宁繁的姐姐嫁到了乔家,乔仪是她小叔子,这事儿不好说出口。再说乔仪这孩子除了爱借钱之外,没什么其它的坏毛病,见到人总是甜言蜜语的,很讨人喜欢。
宁繁回过身来:“是你,我倒没认出来,大半年不见,乔仪,你长高了不少。”
“是吗?宁哥哥,听说你前阵子成亲,我哥在外没法回来,家里人说我过去不合规矩,让我二叔去了。”乔仪道,“我刚发的月银,今天我请你吃饭,我们去灵霄阁。”
乔仪有钱的时候是真大方,叫了一桌子酒菜。
宁繁想着难怪每到月底就没钱花,月初都全给挥霍光了。他给天冬使了个眼色,让天冬先去把账结了。
乔仪酒量不行,两杯酒下肚拉着宁繁就闲扯。宁繁听说自己姐姐又怀孕了,他只担心姐姐在乔府状况,便多问了几句。
“嫂子一切都好,就是担心你嫁给太子过得不好。”乔仪压低了声音道,“我家有亲戚做过内侍,在东宫里当值过,他说太子性情暴戾,半夜醒来会杀人,宫内伺候的只有身手不错的太监暗卫,没有普通人。你可要小心啊。”
宁繁:“……”
太子半夜醒来杀人这种奇怪的事情,宁繁之前就听宁朴听说,倒是没有遇见过。兴许那两晚他睡床上太子睡地上,两人隔得太远。
宁繁知道宫外很多消息都是谣言,一传十,十传百,芝麻点的小事会传得比天还大。
宁繁拍了拍乔仪的肩膀:“谣言止于智者,你能看到活生生的我,就证明听到的消息是假的。”
乔仪一脸期待的看向宁繁:“是不是太子被你的美色所迷,所以才不杀你?宁哥哥,你教我怎么变好看呗,这样以后我借钱就容易多了。你知道么?上次我向宁二哥借钱,他居然让我滚。”
宁繁:“你想多了,太子应该是脸盲,不知道自己夫人长得好不好看。就算你美若天仙,去和二哥借钱依旧会被打出来。”
但凡太子有一点点贪慕美色,宁繁都不可能一连半个月找不到人碰瓷儿。
......
慕江远远看着宁繁及宁繁身侧那名身着绿袍的少年,少年样貌清秀,一只手搭在宁繁肩膀上,和宁繁关系很好的样子。
慕江手中酒杯瞬间被他捏得四分五裂。
这几天晚上慕江频频做梦,总是梦到他和宁繁是一对恩爱夫妻。
这种奇怪的梦境让慕江怀疑宁繁是不是给自己下了什么蛊,但请御医把脉,御医信誓旦旦的否决了此事。
今天慕江出来,是想确认一下陈郡王的耳朵是不是像宁繁梦里说的那样,掉下来之后被宁百泉缝上去了。
他和陈郡王没怎么打过交道,刚刚去对方府上,看对方耳朵好好的,完全没有受伤过的痕迹。
现在,康财胆战心惊的顺着慕江的目光望去,同样看到了对面酒楼里的太子妃。
瞅了瞅慕江的脸色,康财小心翼翼道:“那名少年是乔家公子,乔家与宁家是姻亲,想来关系不错。爷,您是不是要召见太子妃?奴才把他叫来?”
“不必。”慕江道,“你去他旁边包厢定一桌酒菜,孤等下就过去。”
康财赶紧去了。
不多时慕江过去了。
灵霄阁是京城里最热闹的酒楼之一,半下午的时候就坐了很多客人。包厢的隔音做得很好,慕江进去之后,听不太清旁边包厢里具体在说什么,只听到那名少年一口一个“宁哥哥”。
宁繁吃完饭就走了,出酒楼之后摸一摸钱袋:“三十两银子,去年只要二十五两,一年时间涨价这么多,这家老板的心就像太子一样黑。”
天冬看了看灵霄阁的招牌:“公子,这家酒楼就是太子的产业之一,太子可有钱了!不过,乔公子说要请您,您怎么不让他请呢?”
宁繁摇了摇扇子。
真让乔仪这小子请了,估计下次两人见面,这小子张口就是“宁哥哥我上次请你吃饭,你今天能不能借我二百两,我想买匹小马骑一骑”。
乔仪家里离这边近,他离开得晚一些。正要带着小厮去结账的时候,对面包厢里出来一人,乔仪走路太快一时没看见,撞对方身上了。
乔公子混迹京城多年,是知名纨绔之一,只有他揍别人的份儿,没有别人揍他的份儿。
但是今天,就因为不小心撞到一个人,对方让手下恶仆把他揍了一顿。
揍完放出狠话说“以后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乔仪中途认出自己撞的人是太子,含泪忍下了。
等太子一行人离开之后,乔仪被小厮搀起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黑眼圈:“真不知道宁三哥嫁给太子后,过得是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
正常情况下,乔仪是不喊宁繁为“宁哥哥”的,只有当面见到,为了留下好印象才会喊这么甜。
被揍一顿是很郁闷,不过也有好消息,好消息就是今天的饭钱已经被宁繁付过了。
宁繁回去后就在花园里散步,刚刚喝了几杯酒,他有点犯困,担心现在睡了之后,晚上就睡不着了,出来吹吹风转一转。
来太子府几天了,宁繁还没有四处走动过。
花园里一片茉莉花开得不错,宁繁手指轻轻抚摸过柔软的花瓣,想着要不要摘一些回去熏茶,这个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宁繁,你好大的胆子,谁准许你碰花园里的花?”
宁繁:“……”
等了半个月,碰瓷的机会终于来了!
原本宁繁还在犹豫,听到太子的声音后,他立刻掐断了手中这朵茉莉。
掐断之后宁繁觉得还不够,想着自己要不要把这株茉莉连根拔起。
慕江眼睛微微眯起,冷冷看向宁繁,片刻后又将目光移开。
这几天做多了和宁繁巫山云雨的梦,总让人难以分辨现实和梦境。
或许他有把梦境当真的意思,今天看宁繁和姓乔的在一起,他总有被戴绿帽子的感觉。
“孤的命令你也敢违抗,看来你忘了谁才是太子府真正的主人。”慕江道,“康财,罚太子妃半年俸禄,半年不准踏出太子府一步。”
宁繁:“我不过摘了你一朵花,你罚我半年俸禄?”
慕江心烦意乱:“现在是一年的俸禄,再多说一句话,孤把你赶到偏院去住。”
宁繁原本想着碰瓷太子得废一番功夫,毕竟上次他掐太子那下都没得到太大的惩罚。
或许今天他运气好,撞上了太子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过掐一朵花,就顺利完成了任务。
“太子随意,这俸禄我不要了。”
宁繁如愿以偿被驱逐出了海月阁,抱着自己的狐狸和行李去了太子府最破旧偏远靠外的小院子里,从此和太子一南一北隔了好几里路。
他这一走,就像被打入了冷宫,以后在太子府的存在感便没有那么强,宁繁想着太子以后很难再想起自己,过两个月就把自己抛在了脑后,完完全全想不起自己这个人。
现在朝中正忙,皇帝更没心思管太子的家事,无暇过问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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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江在高处看着天冬和几个陪嫁过来的小厮一同搬动着宁繁的东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康财平时没见太子对府上花花草草有多么热爱,今天突然借着花草找事,想来是对太子妃积怨已久。
“太子妃太过嚣张了,好好的花儿长在那里,他怎么能说摘就摘呢?”康财一边瞅着太子的脸色,一边道,“实在该死!”
话音刚落,太子暴戾的目光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你说什么?!”
康财被吓得双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左右开弓给自己几个巴掌:“是奴才该死!”
“他确实是自找死路。”慕江冷冷的道,“孤倒是想知道,他能在那样的地方待多久。”
“太子妃娇惯得很,用不了三天,准会眼巴巴的过来求您,让您准许他回来。”
慕江脸色缓和了许多。
康财陪着笑道:“就算不回来求您,那又怎么样?您缺少美人么?只要您一个吩咐,奴才搜罗五湖四海的美人给您——”
他这句话还没说话,就见太子的脸色又冷了起来。
康财欲哭无泪,他有时候真想不通太子是什么心意。这种情况下,他是该贬低太子妃呢还是夸赞呢?
天冬现在比康财还难受。
“太子凭什么赶我们去别的地方啊?”天冬道,“公子,您去和咱们老爷告状!和陛下告状!”
宁繁拍拍天冬的肩膀:“安静些,不要胡思乱想。”
天冬叹了口气:“唉,来太子府这一遭,您把前十多年里没受过的委屈都受了一遍。”
“再忍一忍。”
宁繁脱身之后,他身边这些人卖身契都在宁府,最后都会被安排回去。
天冬见宁繁都不抱怨什么,他念叨两句就什么都不说了,跟着给宁繁搬东西。
宁繁抱着狐狸往偏院走,带路的嬷嬷冷嘲热讽:“新婚燕尔,太子殿下一连十天半个月不来看你,足以说明不喜欢你了。偏院不比这里,你还像先前那样放不下身段,日子会过得更凄惨。”
“宁家是很厉害,可这又如何?在皇家面前,宁家就是一个下人。”
“……”
宁繁心情不错,完全没听这个嬷嬷在说什么。就算听到了,他也不会理会,在能顺利逃出生天之前,宁繁忍着不做节外生枝的事情。
天冬见公子不仅一点怨气都没有,心情看起来还很不错,走路都很轻快,虽然郁闷,但想着公子做事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自己不懂就别添乱了,他也忍着没有和嬷嬷动嘴。
等到了偏院之后,天冬惊呆了。
兴许没有人居住和打理的缘故,一个夏天过去,这里地上长满了杂草,房梁上还有蜘蛛网。
“公子,您是不是把太子揍了一顿,太子才狠心的把您赶到了这里?”
宁繁怀里的一只狐狸耳朵微动,不知道听见了什么声音,突然跳下来往前面草丛里扑去,很快捉到了一只吱吱乱叫的耗子来给宁繁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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