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那木头逐渐变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鸟,在地上跳跃起来,扑腾起了自己的翅膀,展翅高飞,闻闲将那只死鸟埋在了土里。
身为一个同样被他人制造出来的的木头,闻闲没有任何感情,他做着不必要的解释:“多一个傀儡,便多一双眼睛。”
多一双眼睛,就有更大的掌握……
青阳许氏。
许歧收了剑,便见一只鸟站在石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许歧朝他走过去,它也没有飞走,甚至朝着许歧跳进了两步,丝毫不怕生。
许歧看着觉得有趣,伸手抚摸着那只鸟,道:“兄弟,青阳山那么高,你是怎么飞上来的。”
许歧一个人自娱自乐、自言自语惯了,但也不是疯魔,自然知道鸟不会说话,回不了他,继续道:“你若是觉得我刚才的招式帅的,你就拍拍翅膀,若是觉得还需要练练的,你就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那只鸟站在哪里一动不动,许歧自然知道结果,笑道:“你好赖给我点面子啊,说着就要去扯那只鸟的翅膀。”
前方传来声音,打断了许歧的动作:“不好好练功,和鸟玩起来了?”
许歧连忙起身,道:“绪兄。”
许绪朝后看了一眼,确认身后没有人跟着,这才走上前道:“许歧,你这次出去带了什么回来。”
青阳许氏并没有给许歧佩剑,苏清末十分眼尖,在看见苏清末下来的那一瞬,许歧已经将剑收进了袖中,没想到还是被看到了。
许歧故作轻松道:“一把剑而已。”
许绪严肃地警告他:“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捡到的,你最好想清楚再和我解释。”
许歧道:“真的就是一把剑而已,好坏剑我还是分得清的,你别担心,对了,你这次来找我是让我注意等会的言行举止吧。”
过一会,是青阳许氏例行的外出游历的总结。
许绪叩首道:“你们此次出行我并没有跟随,不能和你们一起去,他到时候口无遮拦可没有人拦着,你最好……”
许歧接上:“别和他对着来,我知道了。”
许绪道:“他这次对你的意见很大。”
许歧无所谓地摆手:“他那次对我意见不大,柿子挑软的捏,我都被捏习惯了,倒是你,我还以为你是来给我送布囊的呢。”
青阳许氏的门生腰侧都会配备一个布囊,上面绣着青阳许氏的山水,是青阳许氏的象征,而这种东西,许歧自然是没有的。
许绪道:“这种一人一个,丢了都不会再补,我上哪给你找。”
许歧抚摸着鸟,一下又一下,那只鸟倒也不闹,乖得很,许绪又叮嘱了几句便也快速离开了,生怕别人发现了自己在许歧这里,受到相同的对待。
习惯了,也就没有其他情绪了,许歧看着那只鸟,道:“兄弟,你这也太乖了,一点都不好玩。”
话音刚落,那只鸟张开翅膀,扑通了两下,许歧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觉得十分好笑:“你这是在安慰我?”
和鸟又零零碎碎聊来了一会,许歧看看天色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决定去主堂了,刚好那只鸟也拍拍翅膀准备飞走了。
许歧眼疾手快按住了他,道:“你别着急走啊!”
鸟:“……”
许歧进屋跑了一趟,掏出一个银牌子,挂在鸟脖子上,道:“感谢你陪我聊那么久,这个就送你了,你就挂着吧,还可以当名牌。”
重的要命。
鸟脖子差点断成两截。
叽叽喳喳骂了许歧两句。
许歧以为它说谢谢,拍拍鸟头,接着道:“对了,待我向你主人道声谢,还有,你飞错地方了,从这里往左拐,是许林的屋子,那边可以听到更多有关青阳许氏的消息。”
闻闲透过鸟眼,仔仔细细观察着许歧,突然发觉有些看不透面前此人,许歧逐渐消失在视线。
过了一会,闻闲睁开眼睛,朝着远处望去。
那个银牌又大又重,鸟飞回来的时候脖子都移位了半截,闻闲只好重新雕刻了一只,放飞于空中。
他将牌子摊在手上,牌子上刻着许予之三个大字,闻闲脑中的声音解释道:“他原来的名字,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他会把这个送给你,倒是方便行事了许多。”
闻闲道:“他很厌恶这个名字,算得上是丢弃。”
与其把这个丢弃在青阳许氏的某个角落,不如把把它给丢到远方,许歧这个牌子挂地并不牢固,如果是一只真鸟,早就在飞行途中掉落了,他打的应该也是这个主意。
闻闲收起牌子,走出丛林。
路过一棵树,闻闲手指轻轻在树干上一点,叮嘱道:“若是你在路上看到一群青白衣的人,将他们带到指定地点,若是遇到紫衣人,越远越好。”
那棵树顿时化为人形,点点头:“明白。”
闻闲走到一半,穿过一个村子,突然有一个老人瘫倒在了他的前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道:“快救救我,我好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了,我要饿死了。”
脑中的声音,只一眼就给出了答案:“食气鬼而已。”
闻闲整张脸都在面具之下,露出一双冷的渗人的眼睛,正常人都不会作死拦他的路,鬼也不敢,闻闲的嘴角轻动了一下,道:“要不要把他也做成傀儡。”
脑中的声音道:“不必,他日后或许还派的上用场。”
听此,闻闲无视满地撒泼打滚的食气鬼。
闻闲离开后,食气鬼的眼神顿时变得陡立,站起了身子,背都停直了不少。
又往前走了几步,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古稀老人,几近断气,就那么坐在路当中,慢慢吞吞地咬着一个馒头。
望向食气鬼,几乎是视死如归的表情,啃咽馒头的速度快了几分。
食气鬼见状,再次蹒跚着上前,追着那个老人求救:“救救我吧,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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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记一下食气鬼
不知道应该先说哪句话。
站在许如致身侧的,名为许如涟,算得上许歧的师叔,只不过年龄只比他们大上五岁。他见兄长一副有话难说的样子,擅作主张先一步开口。
他是最不喜许歧的,说出来的话自然不好听。
“先收拾收拾吧,十八一满,到我这处,我帮你废了修为你就可以下山了,至于……”
话还没有说完,许如致厉声打断了他:“评选还没评呢。”
话虽是那么说,但是在场的各位都清楚,这个评选,许歧不可能。
十几年了都没评上,今年就更不可能了。
许歧自己也清楚,但他并没有表现得多么难过。
他比谁都知道,难过没有任何用。
大哭一场没有人会因此同情他,相反,有更多的人会幸灾乐祸。
许歧从来没有觉得离开青阳许氏有多么地可惜,只是觉得,这一身的修为若是被废了,再练就基本不可能了。
他仍旧保持着一贯轻松的模样,尽管这看上去十分欠打。
接着,他磕了一个头,请求道:“弟子自知评选已经是奢望,远方镜中女事件尚未解决,弟子希望可以接下这项事务,若是弟子妥善解决成功归来,那便恳求家主留下弟子,若是弟子失败,那弟子无需师叔的帮忙,自废灵根,离开青阳。”
来去皆道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在座的各位都知道,镜中女这一事,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解决的。
许歧道的,他一人前去。
虽未明确说明,但是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在场的人都有些忍俊不禁,一个小喽喽只身一人想要对付镜中女,找不找找的到还是一回事。
没有一个人反对,许如致的意见便也没有了价值,只好点头。
许歧跪地磕头:“多谢家主。”
位于青阳许氏的高堂之上,苏清末不好太过张扬穿着明黄的自家校服,他换上了青阳许氏的校服,和众弟子站在一边,只不过抱着胸的样子依然显目。
他大喊一声,打破了沉默:“我们也要跟过去!”
众人皆看向他,苏清末顿了顿,继续道:“我们跟着一起去,定不会插手帮忙,还能确定他十分真的是自己解决的,我听闻他和钱家两兄妹的关系不错,说不定会暗中找他们帮忙。”
未等许如致发声,许如涟立马接上:“那好,你们跟着一起去吧。”
许如致沉声道:“如涟!”
许如涟把最后一个字咽了下去,偷偷瞥了许如致一眼,随后又站直了身子。
许如致紧皱着眉头,他抬手揉揉眉心,感觉有些疲惫,也没有多说,挥挥手让他们离开了,许歧临走时,许如致叫住了他,道:“那把剑拿出来给我看看。”
许歧从袖口掏出那把剑,本以为许如致见此会大发雷霆然后收走,没想到他只是轻轻点了两下头:“这把剑不错,好好利用,说不定能有一番作为。”
许歧应道:“弟子明白。”
许如致叹了一口气,道:“走吧。”
许歧感觉自己转身的那一刻,有一道目光死死锁在他的身上,随后慢慢移开,紧接着,便是身后许如致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那么多年,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看来真的是自己认错了。
第二日,许歧带着众人出发,路上问了几个魂魄,兜兜转转找到了那个最初求助的村庄。
村庄在西南边。
巧的是。
迎接他的,还是上次那个南哥。
南哥和之前所见一样,交谈不过三两句,便一怒之下砸了铜镜,好在许歧接下来问的几个问题虽然磕磕巴巴,但也算答上来了。
如此一对比,许歧心道:这闻闲的术法当真是妙不可言,若非我于书上详细研究过傀儡的辨别,这般以假乱真早被骗的团团转了。
只不过,闻闲向来神出鬼没,那些辨别法他也不止一次质疑过。
许歧看着面前慌乱到几乎表情扭曲的男人,心中的怀疑还是无法撤去,但毕竟所有的方法都试验过了。
许歧面无异样,俯下身捡起一枚铜镜碎片,这块碎片对着自己,许歧却并没有从其中看到自己的脸,倒是照出了身侧许绪的脸。
他修长的手指夹着那碎片左右转了一圈,周围的人都映入其中,再转过来一看。
依旧如此,这碎片,照不出他。
这东西毕竟是妖物呆过的,若是什么都照不出,没什么奇怪的,但若是什么都能照出,唯独没有许歧,便要研究一下了。
许歧换了一个碎片,还特意挑了一块大的,但结果没有什么变化。
身后的许绪也注意到了异常,抬头看了过来,许歧在镜面中和他对视,眨了眨眼睛。
也不知道是许绪没有注意到还是不想理他,总而言之,挺漠然地,许绪别开了脑袋,不再看他。
许歧丢了碎片,回归正题,道:“你们村,还有没有失踪的人?”
南哥拍着桌子,怒气冲冲:“我女人不是最早没的嘛,他们都觉得是我杀的,我这一辈子勤勤恳恳,胆小怕事,连鸡都是我女人杀的,我哪里敢杀人啊!我说什么他们不信什么,就梗着脑袋觉得是我干的。”
南哥越说越上头,那桌子被拍得几乎散架。
其实也怪不得别人,南哥一身肌肉的壮汉,许歧也是要怀疑他三分的。
七分在他头上没有魂魄缠绕,三分在说不定是个傀儡,那魂魄绕着的不是这个东西。
许歧摆摆手让他别激动,努力把他掰回正轨:“所以你们村还有没有失踪的人。”
南哥点点头:“有的。”
许歧道:“在哪,能否带我们前去。”
南哥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带路,许歧也不强求,站起身,刚准备出声安抚他几句然后离开,哪知道南哥语出惊人:“就在我隔壁,你们就……”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许歧也停滞了一会,若是让他回想,这个南哥的家周围一圈都没有房屋,孤零零一个建着。
隔壁哪来人啊!鬼还差不多!
许歧立马又坐了回去,准备再聊几句。苏清末本就带着些不耐烦,方才见到许歧有走的意思,早早地便跑了出去,站在外面等人出来。
过了几分钟,他有些不耐烦了,老虎靴一下又一下点着地。
周围陆陆续续有人经过他,看着他的装束,小声耳语着。
很快,就有一个中年男子跌跌撞撞地跑到了苏清末面前,停了下来,他仰起头,仿若看到了救命恩人一般,满眼放光:“你是仙家吧!”
苏清末骄傲地抬头:“抚松苏氏,苏清末。”
中年男子跪下来,脑袋狠狠地砸着地面,语气里竟是哀求:“仙家!仙家救命啊!我的夫人方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口吐白沫鲜血淋漓,像是被人千刀万剐了一样,仙家救救命啊!”
南哥的隔壁,本来是有人家居住的,邻里之间关系非常和睦,今天你送我一只鸡,明日我帮你耕个地。
他们几家也不是搬走的,而是突然消失的.
南哥挠挠头,觉得十分诡异:“就我妻子失踪那天,他们还帮我一起找,第二天便还是诬陷是我杀了我妻子,还在我屋子里听到了什么鬼哭狼嚎的声音。结果第二日,他们两家的孩子就一起失踪了,他们又说是我害的他们孩子。然后我们村里就传开了,都劝他们离我远点,他们便开始张罗着搬走,第三日我再出门去看,好死,这房子连人连院全没了,这连夜搬都没那么快,况且我晚上什么动静都没有听到。”
确实奇怪。
许歧回想起了之前自己掉到地窖里的事情,顺嘴道:“你们家有没有地窖?”
南哥突然激动起来:“地窖?这东西挖着太费劲了,没有!”
“没有”这两个字说的额外地重,许歧低下了了头,沉思道:“那他们两家有没有。”
“我想想。”南哥拍拍脑袋,豁然开朗道:“好像是有的,我女人还经常去他们家要酸菜吃,那玩意还怪好吃的。”
许歧笑笑:“你不是这里人吧。”
南哥也笑起来:“我是从南方逃难过来的,我们那边发大水了,住不了人了!”
走出门,许歧左右张望了一下,方才他耳朵在听南哥的抱怨,脑子在思索其他的事情,完全没有分心注意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如今回过神来一看,自己身边就只剩下了许绪一个人。
面面相觑了一会,许歧道:“他们人呢?”
许绪如实告诉许歧:“方才有一个人跑出来求救,全跟过去了。”
许歧道:“求什么?”
许绪道:“一人突发异常,濒临死亡。”
倒有些像镜中女作怪的现象。
许歧没有着急追过去,那处许林跟着一起过去了,其余的人也都是有修为傍身的,并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他走到男人隔壁的空地上,转了几圈,踩到一块硬邦邦的地,许歧用脚扫去上面掩盖着的尘土,露出一块木板。
这便是通往地窖的路口了。
许歧掀开木板,没有立马跳下去。
许绪把火符往下一丢,许歧朝下看去,顿时呆在了原地。
这里面,密密麻麻地摆放着无数的铜镜,根本不需要火符,阳光照射下去的光不断反射,里面的模样一清二楚。
而让许歧吃惊的并非因为这些铜镜。
一角落的铜镜上,照出有五六人被捆绑着,不断挣扎逃脱却始终无济于事。
这些人不是普通人,正是许绪刚才说的,那个被求过去救人命的苏清末、许林和青阳许氏的一些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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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客人了吗?”
下方响起了一道极其妖媚的声音,黑暗中走出了一个女子,她踩着铜镜,每一步都走得极其优雅,尽态极妍。
这就是镜中女了。
镜中女仰起头,笑眯眯地道:“门都敲了,怎么不下来喝杯茶啊。”
镜中女一开始是没有形态的,不过是依附在镜子上的怨气,随着怨气的增长,她会在镜子中慢慢幻化出照镜人的样貌,待时机成熟,便会杀死照镜子的人。
镜中女爱美,她不喜欢世界上有人长得和她一模一样。
第一个照镜人消失后,她就拥有了在某个范围的所有镜子中穿梭的能力,靠着杀戮,吸食着那些人身上的怨气,最后走出束缚她的那面镜子。
许歧回忆着南哥说的话,在脑中勾勒出他描述的他女人的长相。
镜中女肤色极白,嘴唇却是艳丽的红,画着浓烟无比的妆容,满脸魅惑的表情,穿着却是简朴至极的一声白色……道袍。
无论是长相还是穿搭,都不符合。
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受害者,并不是产生镜中女的根源。
而根源……
许歧猜测,应当是个得道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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